6 第六章 失踪（1 / 1）
世界的声音在一点点的消失，周遭的一切慢慢失去色彩。
苏微凉站在原地，茫然失措，天旋地转。天空阴霾灰暗，苏微凉的瞳孔里，只看到所有人欢喜的容颜，刺眼的难受。
失踪？什么意思？什么叫失踪？
如果我失踪了，那“苏微凉”是谁？我又是谁？真正的我又去了哪里呢？
苏微凉的世界，陷入前所未有的黑暗和深渊。
浑浑噩噩的离开，她脑袋里一片空白，连金老师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清楚。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原点。
苏微凉仰起头，看着苍茫下的那栋老旧的楼房，时隐时现，她的世界开始摇晃不定，最后，终于崩溃，沉沦。
不停的旋转，旋转，直到意识消失的刹那，苏微凉看到无数人翕合不停的嘴唇，还有那些陌生而冷漠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一个怪物。
于是，苏微凉忽然想到了，她或许真的是个怪物，不折不扣的怪物！
黄净宇发现苏微凉中秋节回来之后就变得有些奇怪，沉默寡言，笑容少了，常常一个人站在窗边出神。
每每问她，得到的只是一个淡淡的笑意，疲惫和倦怠。之前流光溢彩的眼眸也失去了色彩，灰暗而沉静。
黄净宇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他想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微凉，是自己的爱人。
那是血的誓言，在他和她之间的蛊。
从黄净宇第一次见到苏微凉的时候便种下了这样的蛊。
“微凉，天气凉了，多披件衣服。”
黄净宇温柔的替苏微凉披上外套，理了理被风吹过的凌乱的发丝，圈住她，拥在怀里，一起看黄昏夕阳下的金秋时节。
无边落木萧萧下，浑圆的太阳慢慢跳跃而下。
一切，在此刻，都透出温馨和释然。
从家里回到零城，苏微凉的情绪就濒临崩溃的边缘。
此刻的她，如同站在汪洋中的一个孤岛之中，四面绝境，孤立无援。
她不知道自己该依靠谁，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知道是该向前还是该后退。
“凉凉，”黄净宇在她耳畔呢喃低语，耳鬓厮磨，双臂收紧她的腰肢，紧紧的仿佛要揉进自己的身体：“相信我，你不是一个人！”
那一汪温柔的化不开的浓情在苏微凉心底投下一颗石子儿，惊扰了沉拼命压抑的情绪，像火山爆发一样，无法遏制的汹涌而来。
苏微凉紧紧抓住胸口，死死的按住胸口，深深的呼吸，然后转过身，和黄净宇对视，抿了抿裂开的嘴唇，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淡淡开口：
“净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希望在我说的时候，不要打断我，如果有任何的意见，请在我说完之后再说。”
黄净宇默默的凝视苏微凉，没有说话。
“还有，……净宇，我爱你。”
苏微凉伸手轻轻抚摸爱人的面颊，熟悉的温暖，熟悉的感觉，熟悉的眉眼，在手心蔓延，透过薄薄的皮肤，传到心底。
这一刻，苏微凉几乎落泪。
黄净宇默默握上苏微凉的手，浅浅的微笑。家里的灯光亮了，照在彼此的眉宇间，有些伤感的气息萦绕在他们周围。
苏微凉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一般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咬了咬牙根，艰涩开口：
“净宇，事情是这样的……”
很多难以启齿的话都是开头困难，但一旦说出了口，就会顺畅很多。
所以，苏微凉异常平静说完了一切，关于幻影，关于父母的态度，关于陌生的男人，关于他的话。
“……，我说完了，净宇。”
正如苏微凉料想的，黄净宇果然敛了笑意，神色是难得的严肃。
仓惶的笑笑，有些凄凉的喃喃：
“净宇，如果你想离开，我不会怪你。“
又是难堪的寂静，苏微凉的心在慢慢下沉，凉意开始渗入四肢百骸。
黄净宇凝视苏微凉良久，忽然哑然失笑，笑得浑身颤抖：
“小傻瓜，你就是为了这样的事而苦恼？呵呵，呵呵……”
苏微凉怔怔的看着笑得有些失态的黄净宇，疑惑不解，为什么要发笑呢？
黄净宇笑够了，直起身，摸摸苏微凉的脸庞，嘴角含笑，轻声道：
“微凉，你了解那个男人吗？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吗？对你而言，他只是个陌生人，你能相信一个陌生人的风言风语吗？”
苏微凉再次惊住了，不得不承认，黄净宇说的很有道理。迷雾一般的思绪在他轻描淡写之下荡然无存。
黄净宇没有放过苏微凉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翘翘嘴角，握住她的双手，继续道：
“而至于，那些幻影，我更倾向于那是你压力过大而引起的精神上的问题，微凉，去看看心理医生好吗？”
苏微凉心头一凛，猛的挣脱掉他的手，瞪大了眼睛看着黄净宇，有些愤怒。
他不相信自己！他是觉得自己在说谎！他无法和自己的感受达成一致！
“不！净宇，我觉得他没有撒谎。我能从父母的神态，还有那个男人的神态之中看出来。他们有秘密瞒着我！而这个秘密是关于我的。”
苏微凉有些气息不稳，言辞间有了凛冽和威严。
黄净宇沉默了，没有再微笑，眼眸深邃的一望无际，如同寂静深渊，看不到底。
“微凉，你不觉得你太过于敏感了吗？”
“什么？”
苏微凉突然感到难过，眼前这个亲密的爱人刹那间形同路人。
“不是吗？你根本就是毫无根据的自寻烦恼！”
黄净宇很少这么凛然呵斥，此刻的苏微凉，却无所畏惧，如同困兽一般，想要无所顾忌的冲破牢笼，愤怒的喊道：
“因为这些都没有发生在你身上，所以你才会置身事外！”
吼完这句话，苏微凉愣了，她被自己吓到了，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苏微凉能感觉到黄净宇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她开始颤抖，目光却依旧坚定。
“微凉，那我问你，什么叫‘失踪’？你现在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为什么会失踪？如果真像那个陌生男人说的一样，现在的你是谁？”
面对黄净宇愠怒的质疑，苏微凉无话可说，颓丧的垂头。
黄净宇看着这么沮丧的苏微凉，心软了，怜惜的拍拍她的后背，轻声道：
“好了，微凉，不要再去想这些无聊的事情了，好好的生活，好吗？”
没有反应，黄净宇垂头下眼帘，看着怀里的女孩儿，深深地叹口气：
“微凉，……”
“你说的对，净宇。”苏微凉抬起头，清亮的眼神里有着执着的光辉：“我的确不明白那个男人的意思，但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要去寻找真相，所有谜团的真相！”
黄净宇沉默了，俊朗的眉眼深深的皱起，眼底一片寒凉。
“如果我说，我不赞成呢。微凉，你还要去吗？”
苏微凉知道，当这些话被她说出口的之后，她和他之间便会出现一道裂痕，而且，或许，是无法弥补的裂痕。
“是，我会。”
这几个简单的字，让苏微凉听到了身体里碎裂的声音。
沉默，深深的沉默，让人窒息的沉默。
黄净宇咬着嘴唇看她良久，然后，转身离开。
没有再说一言，只是静静的离开。
昏暗的灯光滋滋的发出电流声，苏微凉目光落在那个熟悉的背影上，直到淡出视线，颓废的倒在沙发里，忧伤而难过。
泪滴从眼角滑落，灯光熄灭，苏微凉陷入黑暗。
然而，难过归难过，苏微凉很快打起精神，开始着手寻找晨月小学，还有那个金老师。
但是奇怪的是，她查遍了这个城市的所有学校的名录，都没有找到这个学校的名字。
苏微凉放下名薄，叹口气，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仔细回想一下，但是听到的的确是这个名字啊！为什么会查不到呢？
苏微凉再想了想，会不会不是零城的学校？一想到这儿，她又燃起了希望，拨通了程穗的电话：
“穗穗，是我。”
“微凉，怎么了？”
“哦，你不是有个朋友是省教育厅的吗？能不能让他帮我打听一个学校？”
“嗯，什么学校？”
“晨月小学。”
“行，你等着，等查到了跟你联系。”
程穗说着就要挂电话，苏微凉赶紧叫住她：
“等等，小穗，能不能快点？”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问道：
“微凉，你怎么突然想到打听这么个小学？”
苏微凉沉默一会儿，喃喃道：
“呃，小穗，我以后再告诉你，好吗？”
程穗叹了口气，轻声道：
“那好吧，你等等，我去给他打电话。”
苏微凉挂了电话，疲惫的坐在椅子上，等待消息。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而难耐的，苏微凉抱着手臂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踱步，眼睛盯着电话，神经已经绷到极致。
“嘟，嘟嘟……”
电话响了，苏微凉扭头落在电话上，那一瞬，她有了抗拒，想要放弃追寻真相的念头。
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苏微凉打开了电话。
“喂，小穗，……”
秋日凉薄，枯叶翩翩，一寸一寸的铺满大地。
阴云密布的天空中，南燕飞翔，声声鸣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