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 见鬼（1 / 1）

苏微凉拿着晨月小学的地址坐在公交车上，看外面山峦叠起，雾霭沉沉，沿着山壁凿开的公路蜿蜒爬行，像极了天路，直通上云际。

苏微凉此时的心境，荒凉而忐忑。

这条路即将通往的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苏微凉不知，也许真的像黄净宇所说，知道真相又如何？

真相带给你的，或许是美好或许是残酷。

但，比起无知带来的恐惧，苏微凉宁可坦荡荡的面对。

面对一切应该面对的世界。

公车在山路上行驶了几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苏微凉背着行囊下了车，站在路边，打量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杂草丛生，枯藤昏鸦，不远处，山村之路蔓延之地，有几间破败的房屋歪歪斜斜的屹立。

放眼望去，黄沙漫漫。

苏微凉微微蹙眉，真的是这个地方吗？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咽了咽唾沫，润了润干燥的喉咙，牵了牵背包的带子，顶着劲风进村了。

这个村庄有些破败，泥土墙的房子裂开很多口子，有些狰狞。风穿过疏疏落落的土房，卷着泥沙烟尘扑面而来，苏微凉眯着眼艰难的打量。

想要找一个人问路，但是，除了几只趴在空地上吐着舌头休息的土狗，苏微凉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踏着松软的泥路，苏微凉茫然的手足无措。

风刮过脸颊，眼角生疼。

心里的怀疑再次扩大，自己要找的真相会在这个颓废的山村吗？

就在苏微凉动摇的时候，一个农夫扛着锄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苏微凉心头一喜，赶紧凑上前唤道：

“大叔，给你打听个事儿。”

满脸风尘的农夫皱着眉，斜眼看着异乡女人，淡漠的没有说话。

“啊，请问，你知道‘晨月小学’怎么走吗？”

农夫脸色忽然一变，眼神怪异的瞟了眼苏微凉，然后别过脸，飞快的用手指了指上面，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

“上面。”

苏微凉顺着农夫的手指看过去，茫茫黄沙，根本看不清有路可走。

“呃，大叔，……”

刚想回过头再问清楚，那位农夫已经匆忙的逃走了。

苏微凉皱着眉，却喊不出声，为什么会这样？想了想，带着心底的疑惑朝着农夫所指的方向继续前向。

越往里走，房舍渐渐密集了，也能看见村里的人了。

苏微凉在路上又拦住几个人，询问晨月小学的具体位置，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是随便的朝上指了指，然后神情慌张的离开。

几次之后，村里的人一看见她过去，都躲得远远的，没人愿意靠近，眼神里有了恐惧和惊惶。

苏微凉皱着眉，茫然的站在路中央，夕阳西下，袅袅炊烟升起，有了日落的安详，

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微凉撩了撩耳边的乱发，愈发觉得不对劲儿了。

心里的疑惑不停的扩大，伴随着恐惧和不安。

“啪！啪！”

石子儿在苏微凉身边咋响，惊了她。寻声望去，是个调皮的小男孩儿冲着她扔石子儿，苏微凉有些不悦，本就烦躁的心更加愤怒。

“你，……啊……”

一颗尖锐的石子儿在苏微凉耳边擦过，苏微凉慌忙用手遮挡。

“哈哈，哈哈……鬼啊！有人要去见鬼啦！”

男孩儿顽劣的跳来跳去，高声嬉笑着大喊，声音尖细而刺耳，落在苏微凉耳朵里，泛起阵阵寒意。

鬼？苏微凉一阵眩晕。

“狗蛋儿，你皮痒痒了！又想挨揍了，是不是？”

手脚麻利的少妇冲出了屋子，高声大喊，尖锐的声音让苏微凉陡然清醒了。

稳住身子，攥紧手掌，指甲划在手心里，疼痛袭来，让自己的保持清醒。

静下心来，视线落在前方拎着男孩儿耳朵的少妇身上，珠圆玉润的少妇叉腰立眉的骂道：

“小兔崽子，给我滚回去！”

然后拧着耳朵，使劲往旁边一扔，叫狗蛋儿的男孩儿捂着耳朵，恼恨的瞪了一眼少妇，连滚带爬的跑回了家。

少妇看着男孩儿跑开得身影，拍拍手，得意的笑笑，然后看向还在一旁发神的苏微凉，先是一愣，继而走过来，笑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明快的说道：

“不好意思，孩子不听话，吓到你了吧。”

面对少妇友好而善意的笑容，苏微凉慢慢的恢复了神智，迟钝的点点头，勉强露出笑容：

“呃，没什么。”

少妇整了整头发，笑笑：

“我叫刘翠芝，你就叫我刘嫂吧。”

苏微凉被冷淡的对待了一下午，终于遇到一个能和自己正常对话的人，不由得感动酸涩。

“我叫苏微凉，你好。”

刘嫂先是一愣，继而爽朗的笑笑：

“哈哈……，你好，你好……”

浑圆的夕阳慢慢从地平线的那头跳脱下去，贫瘠的山村慢慢宁静下来。

苏微凉不能再向前了，只能在刘嫂家借住一晚，刘嫂家只有她和狗蛋儿两人，男人外出打工。刘嫂是个性格开朗的女人，总是笑容满面，很是热情。当然，最不高兴的是狗蛋儿，一直躲在角落里冲着苏微凉横眉冷对。

苏微凉坐在简陋的长凳上，静静的打量四周，土墙糊的砖瓦，曲曲弯弯的裂缝，爬满了整间房屋，夜风从裂缝中穿透而过，凉飕飕的透着冷意。

灶台上，被烟熏火燎出一片黢黑，被灯光晕出一圈圈的涟漪。

“来，先喝杯热水。”

刘嫂微笑着递过一杯热水，破旧的搪瓷杯已经掉瓷了，但是很干净。

苏微凉感激的接过热水，微笑道：

“谢谢你，刘嫂。”

温暖的感觉透过杯子直达手心，然后又传到心坎里，驱散了一天的疲惫和委屈。

刘嫂漆黑的眼眸在苏微凉面上扫过，轻轻弯起，成了一弯月亮，撑着脑袋坐下来，柔声道：

“乡下地方，没什么东西招待你，吃点面，不介意吧？”

苏微凉喝了口热水，轻轻摇头，再次感激：

“我真的很谢谢你，刘嫂。只有你肯让我留宿。”

刘嫂笑笑，理了理头发，问道：

“看你的样子，是外地人吧？”

苏微凉点点头：

“嗯。”

刘嫂眨眨眼，奇怪的看着她，继续问道：

“那你到‘晨月小学’做什么？”

苏微凉怔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切，当然是去见鬼啦！”

狗蛋儿不屑一顾的在旁边补充，苏微凉又是一惊，疑惑的皱眉，为什么这孩子总是说这些莫名的话呢？

刘嫂狠瞪一眼自己的儿子，赶紧安慰苏微凉：

“别听他瞎说，这熊孩子，就爱胡说八道。”

“我没有！那里就是有鬼！胖丫虎子他们都知道！”

狗蛋儿见母亲不信任自己，从地上跳起来高声嚷嚷。

刘嫂急了，一把拽过狗蛋儿，急急的低吼道：

“小兔崽子，还敢胡说！给我滚进去！”

说着连推带踹的把狗蛋儿推进里屋。

“哼！”

狗蛋儿觉得委屈极了，而这样的委屈理所当然的归到了苏微凉头上。

苏微凉看着狗蛋儿揪起的眉，心里的疑惑更大了，她觉得有必要弄清一些事情，于是开口问道：

“刘嫂，……”

刘嫂转过脸，看着苏微凉，眼神闪烁其间，苏微凉凝眉直视，深呼一口气，尽量保持语气的平稳：

“我想知道关于‘晨月小学’的事情。”

刺眼的白炽灯在房梁上摇摇晃晃，发出刺耳的唧唧声，仿佛一碰就要碎裂了。

刘嫂脸色有些苍白，眼睫毛不停的颤抖，以掩饰内心的恐慌不安，两只粗糙而红肿的大手来回摩擦。苏微凉撑着桌边，咬着牙根，等着刘嫂的回答。

“其实，这个‘晨月小学’，我也不太清楚，我……”

“刘嫂！”

苏微凉忍不住提高声音，加重了语气。刘嫂冷不丁的被苏微凉吓了一跳，微微颤抖，嘴唇嗫嚅着却没说话。

苏微凉叹口气，软下语气，慢慢道：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整件事的真相而已。请你相信我。”

刘嫂浓黑的眉纠结在一起，低头思索良久，才叹口气坐下来，缓缓说道：

“苏小姐，我知道你没恶意，但我也没有恶意。这个‘晨月小学’，的确有些风言风言。十年前我嫁到这里的时候，这里的村民就不喜欢这所小学，应该说是相当厌恶。刚开始我也挺纳闷的，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所小学里死过人。”

“死过人？”

苏微凉惊异的反问，明显的不相信。

刘嫂却是笃定的点点头，继续道：

“而且死的都是学生。”

苏微凉愣愣的看着刘嫂，嘴唇微张，眼眸转动，思索着道：

“那些学生是怎么死的？”

“这个就不知道了，据说第一个学生是二十年前死的。”

刘嫂顺着苏微凉的话回道。

“第一个？”

苏微凉更加震惊了，挑了挑眉，焦急的问道：

“刘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相对于苏微凉的激动情绪，刘嫂则很平静，显然是见怪不怪了。

“自从第一个女孩儿离奇死亡之后，陆陆续续，都有孩子莫名其妙的死亡，警察和医生都找不到死因，就这样，许多家长都不愿意送孩子去那里读书，于是这个学校就这么埋没了。”

苏微凉依旧不能理解，疑惑的问道：

“即便是这样，也是警察的责任，和学校有什么关系？”

刘嫂的脸色在灯光下更加苍白，眼眸泛着奇异的光芒，在寂静的夜里，有了难以言说的幽魅。

她神秘的四下看看，然后凑近苏微凉，压低声音道：

“据说，第一个死去的女孩儿因为心有不甘，所以化作幽魂在学校里作祟，而且还说，她不甘寂寞，所以拉着许多孩子跟她陪葬。”

凄清的风顺着苏微凉的脖子灌进去，背脊阵阵发凉，苏微凉心口抽搐的厉害，思绪有些混乱。

理论上来说，她是唯物主义者，但是此刻，她被身处的环境影响了理智的判断。

苏微凉又出现了曾经见过的画面，神情恍惚。她撑着摇曳不定的身体，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