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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心为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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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清溪镇,晨雾如厚重的、浸透了死亡的纱幔,将小镇紧紧包裹。寒气无孔不入,渗入残垣断壁,也渗入幸存者僵冷的骨缝里。县衙后堂,此刻已成了对抗疫病的最后堡垒,浓得化不开的药味与绝望的气息交织盘旋,仿佛连梁柱砖石都浸透了人间至苦。

薛昭昭坐在临时拼凑的药案前,指尖紧握着一管狼毫,久久未动。宣纸上,墨迹因她的迟疑而晕开一团模糊的灰影,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窗外,是死一般沉寂的街道,偶有几声压抑的、仿佛要将肺腑都咳出的声响传来,像是这个小镇在深渊边缘最后的、痛苦的喘息。连日不眠在她眼下烙下了深重的青黑阴影,然而,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执拗的、不肯向命运低头的火焰——这不仅是为了镇民,更是为了证明师父的清白,为了对抗那只看不见的、将她卷入漩涡的黑手。

“昭昭姑娘……”

飞星带着一身湿冷的寒气大步踏入,肩头蒙着的露水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光。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后堂里显得异常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心最紧绷的那根弦上。

“王老六……前日夜里,没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被这浓雾浸润,“他家的小子,今早天没亮……也跟着去了。”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才继续道:

“还有最早发病的那几个流民……都没能撑过来。”

昭昭执笔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笔尖一滴积蓄已久的浓墨,“啪”地落在宣纸上,迅速泅开一团绝望的灰黑。她眼前闪过离开清溪镇前最后的印象——王老六家小子那烧得通红、已现细密疹点的小脸,以及流民棚区里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呕吐声。那时她只以为是寻常时疫,如今回溯,那已是“紫兰水仙”与“锁脉草”混合后,完整毒阵彻底爆发的惨烈序曲。而第三种未知的药材,如同隐藏在最暗处的毒蛇,让她至今无法彻底扭转乾坤。

她缓缓将笔搁在砚山上,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失血泛白。

“他们都是最早一批,将毒盐、毒香、毒椒……日日摄入体内的人。”昭昭的声音带着连日疲惫留下的沙涩,她强迫自己维持着语调的平稳,仿佛如此便能稳住那摇摇欲坠的人心,“我们必须阻止更多人,步他们的后尘。”她心中默念:也必须尽快找到最终的解药,否则,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延缓死亡。

(一)仁心破冰

昭昭选定的第一家,是镇东头素来以固执闻名的陈阿婆家。那扇破旧的木门紧紧关闭着,门板上岁月留下的裂痕如同老人额间的皱纹,充满了对外界的戒备。昭昭提着沉甸甸的药箱,独自一人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霉味的空气,才抬手叩响了锈迹斑斑的门环。飞星如影随形,保持着一个既能随时护卫,又不会过度惊扰的距离。

“阿婆,是我,薛昭昭。”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线狭窄的缝隙。陈阿婆浑浊而警惕的眼睛在门缝后打量着。当她看到昭昭身后如同铁塔般沉默肃立的飞星时,眼神立刻变得锐利而充满敌意:“你们还想来收我的东西?没了那些盐和椒,拜不了神,我儿子就能好了吗?那是得罪了神灵的报应!”

“阿婆,我不是来收东西的。”昭昭将声音放得极柔,目光恳切地试图越过阿婆的肩膀,望向屋内那片昏暗的、被病气笼罩的角落,“我是来救大柱哥的。您让我进去看看他,好不好?就看一眼。”

“看什么看!”陈阿婆情绪激动,干瘦的手用力想要推上门板,“镇上的郎中都看过了,没用!都是命!”

“阿婆!”昭昭急忙用手抵住门,木门粗糙的边缘立刻在她掌心硌出一道红痕,生疼,“我知道您担心,但大柱哥现在很危险!您让我试试,我用我师父薛无病的名声担保,我定会竭尽全力!若三日内,大柱哥的高热不退,病情不见起色,您再赶我走,我绝无怨言!”

陈阿婆看着昭昭那双清澈见底、此刻写满坚定与恳求的眼睛,再听着身后屋里儿子传来那痛苦而微弱的**,那双布满老茧、微微颤抖的手,终于无力地松开了门板。她侧身让开一条窄路,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你们……你们进来吧……”

屋内光线晦暗,空气中弥漫着病人身上散发的腐气、廉价药膏的刺鼻味以及一种陈年积垢的浊气。昭昭毫不在意这令人窒息的环境,径直走到床边。陈大柱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面色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潮红,呼吸急促而浅薄,脖颈处蔓延的赤疹在昏暗中如同地狱的烙印,狰狞可怖。

昭昭轻轻执起他滚烫得吓人的手腕,指尖搭上脉门。那脉象沉涩紧数,仿佛被无形的寒湿绳索(锁脉草)紧紧捆缚,内里却又有一股邪火(紫兰水仙之郁毒)在疯狂灼烧。她心中猛地一沉,这脉象与曹老夫人、表小姐如出一辙,只是更为凶险。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依旧保持着医者应有的冷静。

“阿婆,大柱哥需要先控制住体内毒素,阻止其继续恶化。”她声音平稳地解释着,同时利落地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包。纤细的银针在她指尖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精准而稳定地刺入曲池、合谷、大椎等穴位。随着她轻柔而富有韵律的捻转提插,陈大柱原本紧蹙成川字的眉头似乎微微舒展了一丝,那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也略微平缓了些许。

陈阿婆紧紧盯着儿子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那双原本死寂浑浊的眼睛里,终于像是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了一圈名为“希望”的微光。

昭昭抓住时机,温声劝说:“阿婆,您也看到了,医术是有用的。但毒素不除,光是施针缓解,如同扬汤止沸,终非长久之计。您若信我,就把那三样东西交给我处理,我向您保证,三天!若三天后大柱哥没有明显起色,我立刻将东西原样奉还,绝不再纠缠!”

陈阿婆颤抖着那双枯柴般的手,走到污浊的灶台和那座蒙尘的神龛前,万分不舍地、几乎是掏心掏肺般,将那半包颜色异样的北商盐、一小袋干瘪的女儿椒和几根珍藏的、气味诡异的祈福香拿了出来,颤巍巍地交给了昭昭。她的嘴唇不住哆嗦着,喃喃自语,不知是在向神明告罪,还是在安慰自己:“菩萨保佑,列祖列宗保佑……这可都是为了我儿啊……拿去吧,都拿去吧……”

拿到这些关键的毒源,昭昭立刻行动起来。她先用自己带来的、确认干净的米粮和从远处山泉取来的水,亲手熬煮了一碗清淡的米粥,小心翼翼地吹凉,然后用小勺一点点撬开陈大柱紧咬的牙关,耐心地喂进去。接着,她根据陈大柱复杂的脉象和体征,结合管家给的研究记录,仔细斟酌,调配出了以“清郁”、“通脉”为主的初版汤剂。

接下来的两天,无论晨昏风雨,昭昭每日必定准时出现在陈家门口。她总是清晨第一个来,披着露水;深夜最后一个走,带着星辉。有时是施针疏通经络,有时是依据病情细微变化调整汤药配伍。喂药时,陈大柱因深度昏迷难以吞咽,浓黑的药汁常常顺着嘴角流出,染脏了衣襟,昭昭便极有耐心地一次次用干净布帕擦拭,一次次轻柔地抚触他的咽喉助其下咽,不曾有半分嫌弃与懈怠。

飞星始终如影子般沉默跟随着,负责搬运沉重的杂物,阻挡外界不必要的窥探和干扰。他话不多,但每次昭昭需要热水或处理污物时,他总能及时搭把手。陈阿婆从最初的亦步亦趋、满眼怀疑与审视,到后来会默默递上一碗还算干净的热水,那眼神中也渐渐被昭昭的坚持与付出点燃了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希望之火。

第三日清晨,天光尚未完全撕破夜幕。

县衙后堂那单薄的门板被拍得震天响,几乎要散架。飞星警觉地闪身开门,只见陈阿婆站在门外,头发凌乱,眼眶通红欲裂,脸上却不再是绝望的死灰,而是一种极致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激动!

她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飞星,力道大得惊人,冲进堂内,目光急切地搜寻着,直到看到刚刚被惊醒、还带着浓重倦容匆匆起身的昭昭,竟“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声音嘶哑却洪亮得足以穿透墙壁:

“退了!退了!薛姑娘!活菩萨啊!我儿子的烧退了!摸上去凉丝丝的,不烫手了!身上的红疹也淡了,消下去好多!他……他早上睁眼了,还喊了我一声娘!!”

她一边语无伦次地喊着,一边激动地用手比划着,眼泪鼻涕混在一起肆意横流,却毫不在意:“姑娘!你是我们陈家再造恩人!我们之前糊涂啊!猪油蒙了心!不信你,还骂你……我们不是人啊!”

昭昭吓了一跳,慌忙上前,用尽全力将情绪失控的老人从地上搀扶起来:“阿婆!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万万使不得!退了就好,退了就好!大柱哥能好转,能清醒过来,比什么都强!比什么都让我高兴!” 她心中一块巨石暂时落地,这证明她的方向是对的,清郁通脉汤确实能有效控制、缓解毒性。但她也清楚,这远非根治。

她的眼眶也抑制不住地湿润了,连日来积压的疲惫、紧张、不被理解的委屈,以及面对生命逝去的无力感,在这一刻,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被这来之不易的“好转”轻轻抚慰。这不仅仅是救回了一条濒危的性命,更是用仁心与医术,在这片被恐惧和绝望冰封的土地上,艰难地凿开了第一道裂痕,投下了一束名为“希望”的曙光!

这一幕,被许多围在衙署外等待施药、或仍在观望、或心存侥幸的镇民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听在耳中。无声的信任,开始如涓涓细流,艰难却持续地冲刷着坚固的猜疑之冰,悄然汇聚。

(二)瓶颈与困境

然而,在这初步成功的背后,是昭昭内心更深重、更无人可诉的焦虑。她的“清郁通脉汤”虽能暂时压制毒性,缓解表面症状,却如同筑起一道堤坝阻拦洪水,只能暂缓其势,无法从根本上疏导清除。那三种药材混合后产生的奇特毒素,阴险狡诈,盘踞于人体经络脏腑深处,顽固异常,仿佛拥有生命。尤其是那未知的第三种药材,如同隐藏在迷雾中的钥匙,找不到它,就无法打开最终的解毒之门。

夜深人静,后堂角落里那盏孤灯因灯花久未修剪而明明灭灭,将昭昭伏案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摇曳不定。她只随意披着一件外衣,青丝微乱,垂落几缕在额前,面前摊开着师父薛无病字迹潦草的笔记、管家给的研究记录和一叠写满又反复划掉、墨迹斑斑的药方草稿。她刚刚完成了一次失败的试药——新调整配伍,加入了一味药性更强的活血化瘀药材,结果灌给症状相似的病兔后,兔子虽暂时活跃,但不到一个时辰便口鼻渗血,抽搐而死。这证明药性过猛,反而加速了毒素对脆弱经脉的破坏。

“为何不行……症结究竟在何处……”她喃喃自语,声音因极度的疲惫和内心的焦灼而干涩沙哑。她反复推敲着已知的药理:锁脉草之毒禁锢气血运行,紫兰水仙积郁成内损之毒,辣椒的辛热之性如同火星,引爆全局……解药思路需通脉、清郁、化毒、扶正……逻辑推演看似环环相扣,清晰通畅,可一旦落于实处,配伍出来的方剂,总是差了最关键的一点灵犀,无法直捣黄龙。那第三种药材,到底是什么?它在这毒阵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一次,两次,三次……她尝试调整君臣佐使的比例,更换不同的药引,甚至冒险加入几味药性峻烈、以期破开顽固毒素的药材,结果不是泥牛入海、毫无反应,就是险些让作为实验对象的兔子当场血脉逆乱、四肢抽搐而亡。管家记录中提到的“其性黏着,如附骨之疽”,她此刻有了更深切的体会。

强烈的挫败感如同无数冰冷的藤蔓,从心底最深处滋生,一点点缠绕上来,勒紧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连日来不眠不休的压力、对众多病患病情可能反复的担忧、对自身医术有限的深刻怀疑,以及怀中那半块冰凉玉佩带来的对谢玄的恐惧和孤立无援之感,在这一刻达到了临界点。

“废物!”她猛地低斥一声,不知是在骂那冥顽不灵的病魔,在骂这总是不尽人意的方子,还是在骂这个看似努力却依旧无能为力的自己。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骤然失控,她手臂猛地一挥,带着一股无明业火,将案几上那些承载着希望与失败的瓶瓶罐罐尽数扫落在地!

“哐当——哗啦——”

刺耳的碎裂声骤然划破了后堂死寂的夜空,瓷片四溅,各色药汁、药粉横流,在青石地板上晕开一片片深浅不一的、绝望的污迹,浓烈而混杂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昭昭双手死死撑着冰冷的案几边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喘着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搏斗。她怔怔地看着满地狼藉,眼中是翻腾的怒火、悔恨与更深沉的茫然。

“与死物较劲,徒耗心力,愚不可及。”

一个冷冽如寒泉的声音,平静无波地从门廊处的阴影里传来。

昭昭猛地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谢玄不知已在门廊下站了多久,他仅着墨蓝常服,身形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锐利难辨。 他就那样静静地伫立着,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责备,没有同情,甚至没有一丝寻常人该有的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冷静地评估一件器物损坏的程度,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困局。

这反常的、近乎漠然的静默,比任何疾言厉色的斥责都更让她心惊,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她下意识地用手按住了怀中那半块玉佩的位置,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紧。她呆呆地看着他,所有准备好的辩解、委屈或是愤怒,都僵硬地哽在喉间,一个字也吐不出。他看这反常的、近乎漠然的静默,比任何疾言厉色的斥责都更让她心惊,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她下意识地用手按住了怀中那半块玉佩的位置,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紧。她呆呆地看着他,所有准备好的辩解、委屈或是愤怒,都僵硬地哽在喉间,一个字也吐不出。他看到了多少?他是否知道曹二爷的死?他此刻的出现,是巧合还是……

就在这片令人难堪的、几乎凝固的静默中,一滴温热的、不受控制的液体,毫无预兆地从她眼角滑落,迅速划过她沾染了药渍和灰尘的脸颊,“啪”地一声,滴落在她紧紧按在案几的手背上,溅开一个微小而清晰的水痕。

是泪。

她竟然……哭了。

这个认知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她强撑已久的外壳,让她感到一种赤裸的羞耻。几乎是本能地,她猛地转过身,用力而粗暴地用衣袖擦去脸上所有湿意,随即挺直了那单薄却倔强的腰背,一言不发地蹲下身,开始沉默地收拾地上的碎瓷与污渍,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专注。她不能在他面前示弱,绝对不能。

谢玄看着她那紧绷的、仿佛竖起全身尖刺的背影,未再置一词。他目光在她背影上停留一瞬,随即无声离去,如同融回夜色之中。

后堂重归寂静,只余下她清理碎片时发出的细碎声响。那滴意外滑落的、象征软弱的泪水,仿佛带走了她最后一点可以脆弱的资格,将她重新推回到必须坚不可摧的现实之中。

这时,飞星步履匆匆地从外面赶来,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甚至无暇顾及地上的狼藉,直接低声道:“昭昭姑娘,情况不妙。我们带来的药材,快见底了。赤芍、丹参,还有几味关键的通络药材,库存最多只能再支撑两三日。我派了几拨人马去了周边所有能联系上的城镇药行,要么他们也货源紧缺,要么……一听是清溪镇要的,直接关门谢客,连价钱都不愿谈!” 这显然是有人故意掐断了补给线。

夜色深沉如墨,县衙内堂只点了一盏孤灯,光线勉强照亮案几一角。谢玄坐于案后,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木质桌沿有节奏地轻叩,发出几不可闻的“哒、哒”声,听着卢肃条理清晰的禀报。

“公子,薛姑娘的‘清郁通脉汤’已初步验证有效,陈阿婆之子高热已退,神志转清,另有数名重症病患病情亦趋于稳定,民怨稍平,此为其一。然,药材补给确为当务之急,恐难以为继。各地闻清溪之风声,非但不援,反而囤积居奇,官方渠道层层批复,缓不济急。此外,”卢肃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县衙原有吏员,染病、逃亡者众,如今还能勉强履职者,十不存三。政令推行,诸事繁杂,人手捉襟见肘。此内外交困之局,需速断。”

谢玄沉默片刻,指尖的轻叩戛然而止。再开口时,声线平稳冷澈,指令清晰如刀:

“卢肃,以我的名义,再拟一道手令,发往江淮转运司。言明此疫非同小可,关乎一地存亡,亦与国本安稳相连,命其即刻开启官仓,调拨上述所有紧缺药材,不得有误。由最近驻军派遣精锐押送,启用驿道八百里加急快马接力,限五日内必送达清溪镇。延误者,无论品级,严惩不贷。”这是以势压人,行阳谋。

“飞星,”他的目光转向侍立一旁的侍卫,锐利如鹰,“你亲自挑选几名得力好手,持我令牌,避开官道,往更远的、消息尚未完全传开或与江淮联系不甚紧密的州县,私下采购。不必言明用途,隐匿行踪,能买多少是多少,速去速回。”这是暗度陈仓,补阳谋之不足。

“至于县衙空缺,”他的指尖在案几上最终轻轻一叩,定下基调,“即刻张榜公告,就地征募。凡家中无病患、身体强健者,无论原本身份,愿协助维持秩序、分发物资、清扫街道者,每日酬米三升,当日结算。”这是以利驱人,稳定底层。

卢肃领命,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公子之策,刚柔并济,已是当前最优解。但他心中亦有一丝隐忧,京中风向,似乎有变。

(三)白衣渡江

正当内外交困、压力倍增之际,一匹快马夤夜而至,带来了来自京城的火漆密信。谢玄验看火漆后拆阅,信纸在他指间停留良久。跳动的灯火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更添几分深不可测的冷峻。京中急召,措辞严厉,命他即刻返京述职,言及清溪镇之事另有安排。一边是君命难违,圣意不明;另一边是深陷瘟疫、解药未明、人心浮动且危机四伏的清溪镇,以及那个身怀秘密、对他充满戒心却又是破局关键的薛昭昭。

就在他眉宇间凝起一丝极少外露的沉凝,权衡难断,空气中弥漫着无形压力之时,衙署紧闭的大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同于往日凄惶的、沉稳有序的车马辘轳之声与隐约的人语喧哗,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一名值守的衙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疾步冲入内堂禀报,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与惶惑:“公子!公子!门外……门外来了好多马车,一眼望不到头!都满载着麻包,药味扑鼻!领头的是一位公子,自称姓沈,来自江南杏林堂,说是……说是听闻清溪镇疫病横行,特来相助薛姑娘,共渡难关!”

昭昭正对着几乎空了的药材柜发怔,闻听此言,猛地抬起头,几乎以为自己因连日的疲惫和压力产生了严重的幻听。沈清辞?他怎么会来这里?

只见衙署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火把跳跃的光亮瞬间涌入,驱散了一片黑暗。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公子缓步而入,身形挺拔,步履从容,仿佛皎皎明月,破开重重乌云,光华内敛,风姿清绝。即便面带倦色,衣袂染尘,也难掩其温润如玉的世家气度。他目光迅速扫过堂内,瞬间便定格在了那个站在空药柜前、身形单薄、面容憔悴、眼中带着惊愕与难以置信的身影上,眼中立刻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深切关怀与心疼,快步向她走去。

“昭昭,” 沈清辞在她面前站定,声音清越温和,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你还好吗?”

他的目光细致地掠过她眼下的青黑与染尘的衣袖,语气温柔中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怎会憔悴至此?药材我都带来了,足够应付。有任何难处,都有我在。”

他的话语,他的到来,不仅仅带来了救命的药材,更给孤立无援的昭昭带来了坚实的依靠和温暖的慰藉。沈清辞,这个师父曾赞许有加、视为半徒的江南杏林堂少主,与她志同道合,对她知根知底,更是从小纵容她、守护她的“清辞哥哥”。在他的目光中,她仿佛又变回了可以在长辈和师兄庇护下,安心行医、偶尔贪财的小太阳。

沈清辞的出现,瞬间改变了堂内的力量格局。他温和却不容忽视地站在了昭昭身边,无形中成为了她此刻最可信赖的屏障。

而始终静立阴影处的谢玄,将沈清辞对昭昭毫不掩饰的关怀与昭昭瞬间放松的神情尽收眼底。他深邃的眼眸中依旧波澜不惊,无人能窥探其内心是疑虑、审视,还是别的什么。他缓步上前,并未刻意彰显,但那通身的气度便让周遭空气为之一凝,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沈公子雪中送炭,解清溪镇燃眉之急,我代朝廷与百姓谢过。”

沈清辞转过身,面对谢玄,礼仪周全,不卑不亢:“公子客气,分内之事。昭昭之事,我义不容辞。” 话语温和,却清晰地划定了立场——他是为昭昭而来。

飞星依旧沉默地守在门边,卢肃则立于谢玄侧后方,目光低垂。一时间,县衙后堂之内,温暖的关怀、冰冷的权谋、未言的过往与沉重的现在,交织成一幅复杂而充满张力的画面。昭昭站在两个气质迥异、皆身份不凡的男子之间,一手是故友带来的生机与温暖,一手是谜团与危险交织的未来,以及怀中那半块冰冷而关键的玉佩。前路依然迷雾重重,但至少,她不再是独自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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