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到家了!(1 / 1)
“哎!怎么能叫赖呢!”八戒一脸正色,随即又搓着手,露出那副标志性的市侩笑容。
“这叫…缘!妙不可言的缘!师傅他老人家还说了,给我取这法号‘八戒’,就是要我恪守清规,莫被俗世欲望迷了眼!尤其是…”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山下的女人,那是老虎!会吃人的!千万不能沾!”
说到这,八戒突然话锋一转,腰杆一挺,脸上露出一种混不吝的、充满挑战精神的贼笑。
“但是!贫僧偏不信这个邪!师傅他老人家在庙里待了一辈子,懂啥女人?贫僧就要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什么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红尘滚滚,花花世界…嘿嘿…”
他笑得极其猥琐,还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子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插嘴:“大师…您这…是要破戒啊?”
“呸呸呸!”八戒赶紧摆手,“什么破戒!贫僧这是…红尘炼心!对!炼心!佛祖都说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老虎…贫僧得亲自去会会!”
他眼神飘忽,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竟然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声音也扭捏起来。
“就…就比如镇里澡堂子里…那位…那位给做足底…呃…‘舒筋活血’的…那位女施主…身宽体胖…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力气还大…能干活…”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啥玩意儿?!”彪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声音陡然拔高,破了音,“你…你看上秀芬了?!那个二百斤?!按得俺腰子快掉出来的秀芬?!”
李山河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看八戒的眼神跟看外星人似的。
这和尚…口味也太重了吧?!
上下打量了八戒一眼,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几个形容词——牙签搅大缸、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
这要是亲个嘴,不是直接断开链接了啊!
爷俩对视一眼,此刻更是觉得世界观受到了颠覆性的冲击!
八戒被两人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他那锃亮的光头,嘿嘿傻笑:“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贫僧就觉得…那女施主…挺…挺实在的…”
一阵冷风吹过,卷起沟底的雪沫子。
李山河看着眼前这个满嘴歪理邪说、花和尚做派、还口味清奇的八戒,又看了看沟里趴窝的摩托,只觉得一阵头疼。
这贵人的大腿…好像抱上了一个了不得的麻烦精啊!
他深吸一口气,指了指沟里的摩托:“大师…”
“叫俺八戒就行!贵人!”八戒立刻谄媚地凑过来。
“…八戒,”李山河从牙缝里挤出名字,“会推车不?”
“会!太会了!贫僧力气大着呢!”八戒拍着胸脯,一脸“包在我身上”的豪迈,“推车化缘…呃,推车助人,乃我佛门本分!”
于是,在八十年代关外冬日苍茫的雪野上,出现了这样一幅奇景:
一辆军绿色乌拉尔摩托栽在沟里,一个彪形大汉呲牙咧嘴揉着腰子在沟上骂骂咧咧,一个穿着熊皮大衣、脸色铁青的汉子指挥着。
而一个锃亮光头、穿着破僧衣的和尚,正撅着屁股、喊着号子,吭哧吭哧地努力把摩托往上推…
费劲巴列的将摩托车给推了上来,李山河大量一圈,松了口气,这老毛子产的是结实,就擦掉点漆,回去整点油漆补一补就完事了。
几人将地上的东西拾掇拾掇,骑上了摩托就朝着家里奔。
至于八戒,肯定是死皮赖脸的跟着了,毕竟李山河是他的贵人吗!
刚到村口,八戒喊着李山河停车,李山河捏住离合踩刹车,摩托缓缓地停到了路边。
“你又要嘎哈?”
八戒跳下车,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施主,小僧家就在靠山屯,就此别过,有时间再聚。”
李山河诧异的看着八戒,左右家里也没有地方安排他,离开了更好。
告别二人,八戒怀着忐忑的心情踏上了回家的路……
正月十四的后晌,日头像个冻透的蛋黄,蔫蔫地卡在西山梁子上。
乌拉尔摩托的排气筒喷着白汽,“突突”声碾碎了朝阳沟年尾巴梢的宁静。
房门“吱呀”刚欠条缝,李山霞辫梢的红头绳就像团火苗似的先蹿了出来,辫子上的彩珠串儿叮呤当啷响得脆生。“二嘚——回来啦!”
这脆亮亮一嗓子,把房檐下几根冰溜子都惊得扑簌簌往下掉。
张宝宝踮着脚,手在围裙上蹭了两下白面,脸蛋冻得像红苹果。
萨娜裹着厚实的鄂温克袍子,安静地站在门边。
她身旁,琪琪格,正跺着镶了毛边的靴子驱寒,被风吹红的脸颊衬得那双蒙古族特有的明亮眼睛格外有神采,看见摩托,嘴角立刻扬起明快的笑。
李卫东的旱烟杆从厚棉门帘缝里探出头,烟锅火星子“滋啦”掉在雪地上。
“瘪犊子...” 话没落地,后腰就被王淑芬拧了一把:“小点声!玉兰刚眯着!”
外屋地糊着冰凌花的玻璃窗上,暖融融的人影立刻贴满了。
田玉兰抚着微隆的小腹,脸上是藏不住的笑;吴白莲手里的锅铲还滴着油星子;张宝宝指缝里粘着半片饺子皮,也顾不上擦。
车轱辘卷起的雪沫子刚停,鼓鼓囊囊的军绿挎包和褡裢就“咚”一声砸在烧得滚烫的炕头。
李山河像个变戏法的,咧着嘴往外掏腾:
爷爷李宝财: 一大块油纸包了三层的关东烟叶。
奶奶张桂枝: 一副厚实的貂皮护膝。
爹李卫东: 一个骚包的飞行员大墨镜。
娘王淑芬: 一瓶俄文标签的雪花膏。
弟弟李山峰: 一个苏制军用指南针,半大小子乐得蹿上炕柜顶,举着它瞎比划。
妹妹李山霞: 一顶印着米老鼠的绒线帽。山霞尖叫着抢过去扣头上,对着模糊的窗玻璃美滋滋地照。
田玉兰: 一个画着金发胖娃娃的奶粉罐。李山河塞她手里:“托瓦西里弄的,给咱老李家金孙垫底!”田玉兰摸着冰凉的铁罐,心窝子热乎。
吴白莲: 一块素雅碎花棉布。吴白莲抿嘴笑,手指捻了捻。
张宝宝: 一盒花花绿绿的玻璃丝头绳。张宝宝眼睛亮闪闪。
萨娜: 一个桦树皮嵌鹿骨花纹的首饰盒。萨娜深潭似的眼眸漾开笑意,抬手摘下盘银蛇的耳环放了进去。
琪琪格: 一套彩绘鲜艳的俄罗斯套娃。琪琪格眼睛弯成月牙,也不顾这么多人,抻着脖子在李山河脸蛋上亲了一口,搂过最大的娃娃,又去拧开找更小的,动作麻利。
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李山河脸上的疲惫彻底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