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八戒的身世(1 / 1)
他探头探脑地从树后出来,看着沟底狼狈不堪的两人和趴窝的摩托。
非但没有半点愧疚,反而眼睛一亮,颠颠儿地跑到沟边,对着还在呸呸吐雪的彪子,双手合十,一脸“悲天悯人”。
“阿弥陀佛!施主!你看,贫僧就说你有煞气缠身吧?不听贫僧言,吃亏在眼前!这无妄之灾…”
“啧啧…看来那怨念红肠…不,那金戈煞气…威力不小啊!快!快交给贫僧带回佛前净化!还来得及!”
彪子挣扎着从边斗里爬出来,看着自己心爱的摩托栽在沟里,再听着这大和尚还在惦记他那哈红肠,气得鼻子都歪了,浓重的口音带着哭腔和滔天怒火:
“俺净化你个腿儿!大和尚!俺跟你拼了——!!!” 他张牙舞爪就要往沟上爬,看架势是真想跟八戒来个真男人1V1。
李山河一把按住这个暴走的侄子,看着沟里趴窝的摩托,又看看树下一脸无辜的“八戒”和尚,再看看远处朝阳沟屯那袅袅升起的炊烟,只觉得一股邪火噌噌往脑门顶。
这回家的路…也太特么坎坷了!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压下把这一大一小俩活宝都踹沟里的冲动,咬着牙对彪子说:“先…把车弄出来!回家!”
“哎呀呀!罪过罪过!”八戒一拍他那油光锃亮的大脑门,动作麻利得像个老练的拾荒匠,三步并作两步就滑下沟坡。
嘴里还念念有词,“施主莫急!贫僧这就帮你把这‘怨念源头’…啊不,把这失落的‘福缘’给拾掇回来!”
他目标明确,第一个扑向的就是那盒红肠,捡起来,还心疼地吹了吹上面的雪沫子,顺手就想往自己那宽大的破僧衣袖子里揣。
“秃驴!你敢动俺红肠!俺跟你拼了!”彪子眼睛都红了。
“哎!施主误会!误会!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八戒赶紧把红肠双手奉上,一脸“我是好人”的委屈,“贫僧是怕这‘福缘’被雪水污了,替施主保管片刻!”
他一边说,一边手脚不停,极其利索地把散落在雪地里、沾了泥水的行李、摔出来的几件摩托皮衣、甚至彪子甩掉的一只鞋都给捡了回来,归拢到李山河脚边。
动作之快,态度之殷勤,活像个干了二十年的店小二。
李山河冷眼旁观着这和尚,心里那点邪火反倒被这活宝给冲淡了几分。
他接过八戒“殷勤”递过来的、沾着雪沫子的红肠,掂了掂,又看了看这和尚虽然油滑却异常麻利的动作,还有那双滴溜溜乱转却并不浑浊的眼睛,心里倒是起了点兴趣。
这秃驴…好像不全是招摇撞骗的草包?
“和尚,”李山河开口,声音带着雪后的清冷。
“火车上萍水相逢,这冰天雪地又差点让我们栽沟里,也算‘缘分’不浅了。”
“还没请教,大师这是…云游四方,普度众生,普渡到我们这穷山沟的排水沟里来了?”
八戒一听,立刻双手合十,脸上那副市侩的精明瞬间收敛,竟真带上了几分出家人的肃穆。
“阿弥陀佛!施主说笑了。贫僧法号八戒,并非无根浮萍,实乃…身不由己,归家路远啊!”
他叹了口气,盘腿就在雪地里坐下,开始倒苦水:“贫僧本是横道河子人。那年头,也就七八岁吧,村里闹饥荒,饿得前胸贴后背。”
“一个云游的老和尚路过我家门口化缘,瞧了我一眼,就跟我爹娘说,说我命里有个‘刀兵血光劫’,十有八九活不过十三岁,除非跟他走,入佛门,沾点佛光避劫。”
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爹娘没辙,为了给家里省口粮,也为了我能活命,就…就把我舍给老和尚了。”
“这一去,就是小二十年!”八戒眼神里透出点真实的沧桑,“跟着师傅,风餐露宿,念经打坐,化缘…呃,普度众生。”
“日子清苦,但也算平安。师傅佛法高深,是真有点道行的。可惜啊,今年冬天太冷,师傅他老人家…没挺过去。”
他声音低沉了些,“临走前,他拉着我的手交代后事,让我把他送回当年收我的老槐树屯附近一座破庙里火化了。”
“又跟我说,我的劫…算是过了。但我的机缘,不在佛前,在这老家的深山里!”
李山河和彪子对视一眼,眉头紧皱,试探问道:“那这么说,你才二十七八?那咋看着有四十多了呢?”
本来还是一副悲天悯人之色的八戒表情一僵,太阳穴青筋暴起,“施主,请不要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深呼吸了几口冷空气,平复了下心情。
八戒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直勾勾盯着李山河。
“师傅说,这山里,有我命中的贵人!只要找到他,抱紧这条大腿,我这辈子飞黄腾达,就在转瞬之间!他还特意给我留了几句话,说是找到贵人的箴言!”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模仿着老和尚那种缥缈的腔调,手指还煞有介事地掐算着:
“紫气东来隐朝阳,虎啸山林非寻常。”
“北斗悬天指迷路,龙蛇起陆…贵人藏!”
念完,八戒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山河:“施主!你看!‘紫气东来隐朝阳’!咱现在就在朝阳沟!”
“‘虎啸山林非寻常’!您这气度,一看就不是寻常山野猎户!”
“‘北斗悬天’…您怀里那怀表,是不是带北斗七星?”
“‘龙蛇起陆贵人藏’!这贵人,藏哪儿?不就藏您身上吗?!您就是贫僧命中注定的贵人啊!”
李山河和彪子听得一愣一愣的。李山河下意识摸了摸怀里那块魏瓦西里给的、表壳后盖刻着简易北斗七星图案的旧怀表。
这和尚…还真有点邪门?蒙的?还是老和尚真算准了?
“所以,”李山河眯起眼睛,“大师这是…赖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