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祭坛(1 / 1)
暗缝尽头的风带着血腥气。初阮芊抱着银铃冲进祭坛核心时,月核石正在剧烈震颤,表面的纹路像活过来的蛇,蜿蜒游走,渗出暗红色的汁液——那是被魔气污染的灵力,腥甜中裹着刺骨的寒意。
狼崽们突然发出尖锐的呜咽,一个个往她怀里钻。初阮芊低头,发现它们雪白的绒毛上竟沾了些黑色的粉末,一碰就化作青烟,留下焦黑的印记。“结界在失效。”她心头一沉,月露之力在掌心凝成冰蓝色的护罩,将狼崽和银铃都裹进去,“银铃,能站起来吗?我们得重新激活祭坛的封印。”
银铃虚弱地抬起头,断尾处的血染红了初阮芊的衣襟。她抖了抖耳朵,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月核石……需要皇室血脉的灵力才能驱动。你右眼的印记……是皇室嫡系的证明。”
初阮芊这才注意到,自己右眼的海棠花印记正发出灼目的光,与月核石的暗红纹路遥遥相对,像两团互相吸引的火焰。她扶着银铃走到月核石前,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石面,整个人就像被投入沸水中,血液仿佛都在燃烧——月核石里沉睡的古老力量被唤醒了,顺着她的指尖疯狂涌入体内,与她的月露之力碰撞、撕扯。
“啊——”她忍不住痛呼出声,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银狼谷的篝火、母亲决绝的背影、初艾特伦父亲那张扭曲的脸……还有更久远的、属于白狼族先祖的记忆,他们手持长刀,在血月之下与赤血族厮杀,月光石的光芒染红了整片森林。
“别松手!”银铃用尽全力咬住她的衣袖,赤红色的瞳孔里映出她痛苦的脸,“这是血脉的传承,撑过去……”话没说完,它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滴在月核石上,竟被瞬间吸收,石面的纹路猛地亮了三分。
初阮芊这才发现,银铃的血也能激活月核石。她立刻看向银铃,对方虚弱地点点头:“我母亲是……银狐族的圣女,和你母亲是旧识。她临终前说,若银狼谷有难,银狐族的血能暂代皇室血脉……”
原来如此。初阮芊心头一震,月露之力与银铃的狐族灵力在她体内交织,竟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她看着月核石上渐渐亮起的银白色光芒,那些被魔气污染的暗红纹路正在消退,像冰雪消融。
就在这时,暗缝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圣骑士的嘶吼和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类似骨骼摩擦的声音。初阮芊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是赤血族追来了,他们竟然能穿透结界?
“快了……”她咬紧牙关,将最后一丝月露之力注入月核石。月核石终于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银白色的光晕像潮水般涌向整个祭坛,那些镶嵌在岩壁上的月光石纷纷亮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罩,将祭坛牢牢罩住。
脚步声在光罩外停下,传来赤血族气急败坏的咆哮:“是银狐族的血!该死的!他们在净化魔气!”
“砸开!给我砸开这破罩子!”是圣骑士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月核石的力量要是到手,教廷就能掌控整个妖族!”
光罩剧烈震动起来,碎石簌簌落下。初阮芊扶着几乎晕厥的银铃后退,狼崽们缩在她脚边瑟瑟发抖。她知道,光罩撑不了太久,赤血族的蛮力加上圣骑士的灵力,结界迟早会被攻破。
“初艾特伦……”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骨哨,指腹摩挲着冰凉的哨身。他引开了大部分敌人,可这里的危机,谁来化解?
就在这时,祭坛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地面开始剧烈摇晃。初阮芊低头,惊恐地发现月核石下方的地面裂开了一道缝隙,黑色的雾气从缝隙中喷涌而出,带着比赤血族魔气更纯粹、更狂暴的力量——那是祭坛底下镇压了千年的、真正的上古魔气。
“完了……”银铃绝望地闭上眼,“我们激活了月核石,也……惊醒了这头怪物。”
黑色雾气中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像水草般在半空中挥舞,所过之处,月光石的光芒都在黯淡。初阮芊甚至能听到来自远古的低语,它们在诱惑她、吞噬她的意志:“放弃吧……加入我们……力量、复仇、你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眼瞳里渐渐蒙上一层黑雾。就在这时,怀里的狼崽突然咬了她一口,尖锐的痛感让她猛地清醒——狼崽们的眼睛亮得惊人,正用小小的身体挡在她面前,对着黑雾发出稚嫩的嘶吼。
“对……不能放弃。”初阮芊深吸一口气,月露之力再次凝聚。她看向银铃,对方虚弱却坚定地看着她:“初艾特伦说过,你母亲留下过一件信物,藏在月核石后面。”
初阮芊立刻绕到月核石后,果然摸到一块松动的石头,掀开一看,里面藏着一个小巧的银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半块玉佩,与她一直佩戴的那半块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玉佩合二为一的瞬间,爆发出比月核石更耀眼的光芒,化作一道银白色的流光,钻进她的眉心。
无数信息涌入脑海:白狼族与银狐族的古老盟约、月核石的真正用法、镇压魔气的口诀……还有母亲的声音,温柔而清晰:“阮芊,力量从来不是用来毁灭的,是用来守护。当你找到银狐族的伙伴,当玉佩合一,记住,血脉的重量,是责任,不是枷锁。”
“母亲……”初阮芊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落在玉佩上,被瞬间吸收。她感觉体内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月露之力不再是冰蓝色,而是变得像月光一样纯净,带着温暖的温度。
黑雾中的低语消失了,那些苍白的手开始退缩。初阮芊走到裂缝前,举起合二为一的玉佩:“以白狼族皇室之名,以银狐族圣女之诺,封印——”
玉佩化作一道光柱,直刺裂缝深处。黑色雾气发出凄厉的惨叫,像被太阳灼烧的冰雪,迅速缩回裂缝,地面开始合拢,最终恢复原状,只留下月核石上更加明亮的银白色光芒。
光罩外的撞击声不知何时停了。初阮芊走到光罩边,看到外面一片狼藉——圣骑士的尸体倒了一地,赤血族的黑袍人也少了大半,而站在尸体中间的,是浑身浴血的初艾特伦。
他的兽皮劲装被撕开了好几道口子,深可见骨,浅金色的眼瞳里黑雾几乎要将清明吞噬,但他手里的长刀依旧紧握,刀尖还在滴血。看到初阮芊,他似乎松了口气,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你回来了。”初阮芊打开光罩,冲过去扶住他。
初艾特伦的身体滚烫,显然魔气又在失控边缘。他看着她,喉咙滚动了几下,才挤出一句:“……说了会回来。”
“我知道。”初阮芊笑了,眼泪还挂在脸上,“我相信你。”她举起玉佩,月露之力化作柔和的光带,缠上他的手腕,“这次换我帮你压制。”
初艾特伦愣住了,任由那股温暖的力量流遍全身,黑雾渐渐褪去,疼痛也缓解了不少。他看着她右眼的海棠花印记,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玉佩,忽然低声说:“我父亲……其实没杀你母亲。”
初阮芊猛地抬头。
“他被魔气控制时,你母亲是唯一能让他短暂清醒的人。”初艾特伦的声音很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天银狼谷大火,他是想救你母亲,却被教廷的人偷袭,才失手……”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块烧焦的布料,上面绣着半朵海棠花,“这是从他贴身的口袋里找到的,他一直留着。”
初阮芊接过布料,指尖颤抖。原来潭水中那个“残忍的漠然”,是父亲被偷袭时的痛苦和绝望。原来那些被误解的真相,藏在这么深的地方。
“过去的……让它过去吧。”她将布料收好,扶着初艾特伦走向祭坛,“银铃还在等我们,狼崽们也需要照顾。”
初艾特点点头,脚步依旧有些虚浮,但浅金色的眼瞳里,清明彻底压过了黑雾。他看了一眼初阮芊手里的玉佩,又看了看她,忽然说:“以后……我帮你。”
“好啊。”初阮芊笑得更灿烂了,“我们一起。”
月核石的光芒洒满整个祭坛,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远处的禁林里,似乎传来了新的动静,但此刻的他们,心里只有前所未有的平静。
初阮芊知道,这不是结束。教廷的贪婪、赤血族的野心、祭坛底下未散的魔气,还有更多隐藏的真相,都在等着他们。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有了可以并肩的伙伴,有了守护的力量,更明白了母亲说的“血脉的重量”——不是被过去束缚,是带着责任,坚定地走向未来。
初艾特伦的目光落在她的笑脸上,握着长刀的手不自觉地放松了些。或许,所谓的“魔之子”,从来不是诅咒,是考验。而能通过考验的,从来不是孤单的一人。
银铃靠在月核石旁,看着他们走近,虚弱地笑了。狼崽们围上去,用毛茸茸的身体蹭着初艾特伦的裤腿,像是在欢迎。
月光石的光芒温柔地笼罩着一切,像一个温暖的拥抱。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