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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跃马群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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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日出红石

清晨的薄雾渐渐散去,初冬的阳光透过巍峨的城郭映射到公爵府的重重屋宇。

我睁开惺忪的睡眼,耳边听见翡雅爽朗的银铃一样的笑声道:“修岚,大懒虫,快起来!”

我探手搂住她柔软的腰肢,微微诧异的问道:“你一向最爱睡懒觉,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翡雅被我的魔掌摸的发软,嘤咛倒入我怀中红着脸低声道:“人家好不容易才起床,你又使坏。”

我的手顺势上抚,游走到她挺茁的酥胸之间,淡淡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早就起床?”

翡雅将头埋进我的肩膀,努力克制着被我挑逗起的兴奋感细喘道:“今天是人家十七岁的生日,父亲答应送我一匹龙泽名马,我要你陪我一起去牧场挑。”

我一皱眉道:“我没空,你自己去吧。”

翡雅吻了我一口道:“求你了,一起去吧。牧场就在城外,不会耽搁太多时间。那是本郡最好的牧场,驯养了数千匹骏马,说不定你也能挑选到一匹好马呢?”

我心头微动,点点头道:“好,就一起去看看。”

翡雅见我应允,喜出望外的道:“让我伺候你穿衣洗漱吧。”

嘉奈莉端着一湓洗漱用的热水从门外走进来,微笑道:“翡雅小姐,伺候主人的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做吧。”

翡雅替我穿上外衣道:“那就麻烦你了,我正好先去告诉父亲和德博他们修岚要一起去牧场的事情,好让他们也惊喜一下。”

或许德博这个喜欢热闹的家伙会有些惊喜,但金沙公爵就未必了。

翡雅兴高采烈出了屋子,嘉奈莉走到我身边蹲下身子一边为我温柔的穿上靴子,一边低声道:“宗主昨晚派人向我传信,主人托她请的客人已经全部邀到红石城,宗主已命本宗三大护法之一的珀多魔师先行招待这些客人,主人随时都可以约见他们。”

安姬思果然没有令我失望,将查戈名单上幸存的那些黑旗团头目一网打尽。不过以魔门天宗的实力,又有查戈名单提供的情报,要请到黑旗团的人的确也非什么难事。

“等我从牧场回来,你便和我去见见那些客人。”我徐徐道:“先不要走露消息,连阿兰佐他们也不得告诉。”

“我明白,”嘉奈莉低声道:“主人是不想他们知道天宗的存在。”

我微笑道:“你很聪明,嘉奈莉。”

早饭后,我和翡雅、金沙公爵、德博等人一行乘马出城,南行不过十多里便到了号称帝国五大著名牧场之一的红石牧场。

初升的太阳慵懒的打着瞌睡,连阳光也显得有气无力。广袤无垠的牧场上,成千上万的战马正悠然自得的享用着丰盛的水草,相比之下倒是那些牧场的工人更加忙碌。

牧场的主管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矮胖中年人,名叫舒路宾,一见我们到来急忙率着五六个手下出来迎接道:“公爵大人,早安。诸位大人小姐,欢迎您们光临牧场。”

金沙公爵哈哈一笑道:“舒路宾,不用这么客气。为我女儿准备的那匹龙泽名马呢,快让人牵来。”

“是,公爵大人!”舒路宾一边吩咐手下带马来一边引我们到一处小山坡上的凉棚里就坐。

从这儿放眼望去,四野绿草如茵,万马奔腾;天空蔚蓝澄净,晨风微凛。

不一刻,就有马夫牵来翡雅的龙泽名马。说来奇怪,从未有人教授过我相马之术,但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我一眼之下便知道这果然是匹难得的好马。

翡雅兴奋的道:“好漂亮的一匹小马!”

舒路宾恭敬的介绍道:“翡雅小姐,这匹马的名字叫‘胭脂’,产自龙泽南部的潘米塔草原,属于‘潘米塔马’的一支。这类马性情温顺,速度奇快却跑的十分平稳。更加特别的是它的躯体相对其他马种都要矮小不少,尤其适合女子坐骑。您千万别以为它是匹幼马,事实上它已到了做母亲的年龄。”

翡雅轻轻抚摩着胭脂综红色光亮柔顺的鬃毛,微笑道:“看它多乖,一动也不动。父亲,我能骑它在牧场里跑上一圈吗?”

金沙公爵道:“这马已是你的了,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翡雅喜滋滋的跨上胭脂,只是轻轻用脚尖一踢马腹,训练有素的龙泽名马嘶鸣一声,载着翡雅朝坡下驰去。

“修岚公爵,你觉得这马怎么样?”金沙公爵一面目送爱女矫健的身影渐渐远去,一面微笑问我道。

我淡然道:“的确是好马,短距离的冲刺很少有对手可以企及。可惜只能当作象翡雅她们这些小姐们平日里的玩物,若要冲杀战场最好还是不要用它。”

金沙公爵眼睛一亮道:“不错,原来修岚公爵也懂得相马。这种胭脂马的确不适合当作战马使用,姑且不说体型过小,在耐力这一项上就已差了许多。所以,我只能把这马送给翡雅玩玩,却不能赠送给你以作异日沙场征战之用。”

德博道:“修岚,红石牧场驯养的战马不下数千匹,你不妨也仔细挑挑,说不定就找到中意的了。”

金沙公爵站起身来道:“修岚公爵,我们便乘着翡雅遛马的工夫也四处走走,一来欣赏一下牧场的景致,再则也可找寻一匹日后可伴你征战比亚雷尔的千里良驹。”

我们几人重新上马,在舒路宾的引导下随意浏览。

金沙公爵与我并肩而行道:“修岚公爵,依照你的意思我已经召集了红石城所有的工匠房主管,准备为你连夜打造一万副比亚雷尔盔甲。不过我有一个疑问,你是否也应该在盔甲的样式上稍稍做些区分,以免日后你与考兰的大军作战时彼此难以辨认清楚?”

“我已经准备好了盔甲样式的草图,回城后便叫亚德转交公爵。不过可以先告诉公爵的是,我的军队头盔上都会镌刻一枚暗月的标记,这是区别考兰叛军的最大不同。”

德博一震道:“暗月标记?那不是魔门的印符?”

“你错了,德博。”我徐徐道:“暗月不仅是魔门才有的标记,它是一种古老的符号,代表着黑暗与畏惧,死亡与重生。这,也就是我准备带给考兰和比亚雷尔的礼物。”

金沙公爵微微一笑道:“反正不过是一个符号而已,何况谁都知道修岚公爵和魔门尤其是山宗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关系。用暗月又有什么不可,等你图样送到我这里就要他们赶工。”

或许此刻,谁都没有意识到不久之后纵横夕兰大陆,名震天下诸国的暗月军团已悄悄迈出了第一步。

德博望着我道:“可是一万副盔甲,还有以后要配备的其他军械武器,辎重给养。修岚,你知道那得需要多少钱么?”

我镇定自若的道:“这个问题该由我来操心,德博。”

德博苦笑道:“或许你真的有办法,比如你拥有什么比亚雷尔的秘藏。但愿到最后你的部下不会因为军饷而哗变。”

走走谈谈转了一圈却并未找到令我心动的骏马,惟有空手而归。

我并不失望,这本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刚走到牧场大门前,迎面撞上了一支马队,清一色俱是高头战马。

我们与马队相向而行,舒路宾和几个手下跟在一旁送我们出门。我的目光蓦然落在队列末端的一辆黑木笼车中。

宽大结实的笼车由两匹骏马拉动迤俪而行,里面赫然关着一匹通身黝黑,四蹄踏雪的野马。这匹黑色野马的神态俊朗孤傲,体型高大威武,双目中电射出骇人的神光。它的头颅高高昂起,露在笼外,仿佛十分不屑的环顾着周围的同类,而其他战马的目光竟然有意无意间都不敢与它接触。

我催马来到笼车前,对那马夫道:“等一等。”

马夫虽然不认得我,但看我的装束和身后陪行的舒路宾也不敢怠慢,急忙停下笼车恭声问道:“大人,您有何吩咐?”

我用马鞭一指笼车道:“这匹野马是什么来历?”

那马夫苦笑道:“大人千万不要被它的外表迷惑,我们正愁着怎么处理这匹花了500帝国币从潘米塔买来的废物。”

“废物?”德博不解的问道:“莫非它有暗疾?”

“那倒不是,”马夫摇头道:“只是这马的脾气太怪,它与其他的马从不合群,而那些马对它也避而远之。更加麻烦的是一旦人骑到它的背上,任你怎么驱策它就是不动,若是要抽打它它便狂性发作,又咬又踢,十多个人也未必能制住它。我们什么办法都用了,可它软硬不吃,就是饿的奄奄一息也不肯低头。您说,花大价钱买来这么一匹不能用的马,可不是废物么?”

我心头一动,道:“打开车门。”

马夫一怔,望向舒路宾。

舒路宾喝道:“愣什么,快开门。这位便是名震帝国的比亚雷尔公爵!”

马夫“啊”了一声,无限敬慕的看了一眼,急忙取出钥匙将车门打开。

那匹黑马见有人打开了笼车,只是淡漠的扫视一眼,却依然动也不动。

我俯身走进笼车,马夫紧张的叫道:“大人小心,千万不要激怒它,不然恐误伤了您。”

翡雅微笑道:“你不用担心,修岚怎么可能被一匹野马伤到?”

我伸手轻轻拍打野马粗壮俊挺的颈项,它却毫不理睬,只是漠然盯着我,神色中充满戒备和敌意。

我握住马缰朝外一引想将它牵出笼车,岂知它却纹丝不动,目光中居然流露出讥笑挑衅之色。

那马夫见状钻进笼内扬起马鞭呵斥道:“不知好歹的东西!”

我劈手夺过马鞭,冷冷道:“滚下去。”

马夫不明所以,退出笼车。

我的眼中电光一闪即逝,一股强劲无伦的暗黑能量透过缰绳传入野马的体中。它庞大健硕的躯体猛然一颤,不由自主的随着我的牵引走出笼车。

野马的眼睛里露出愤怒与不屈的神情,拼命扬起头颅向天空怒啸,似乎是在对我示威。

这是一匹通灵的神马,虽然我还没有真正掌握它的全部习性,但已能确定此点。倘若有它在,沙场之上无疑会令我如虎添翼,由此也更增我征服它的雄心。

“小心!”德博在身后叫道。

黑马突然高高抬起前蹄,身体几乎完全直立起来,狠狠的朝我踹来。

在众人惊呼声中我镇定的伸出右手,闪电般抓住了黑马的左前蹄,令它顿时动弹不得。

黑马愤怒的咆哮,身上乌黑的鬃毛笔直竖立而起,声势惊人。我却犹如落地生根,脸上表情也显得非常轻松。

如此僵持了片刻,我突然松开右手,身形鬼魅一般闪现到马侧,在它作出反应前双手同时探出,牢牢按在马背上。

黑马倔强的挣扎,企图摆脱我的禁锢,哪知我的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量,它终究经受不住无与伦比的暗黑能量冲击,前蹄一软不甘心的匍匐在地。

我借势跃上黑马,双腿有力的钳在马腹上,身体便如粘牢似的紧紧贴住马背。黑马一声怒鸣,腾身而起,风驰电掣一般朝牧场外冲去。

它似乎是向我示威,奔驰的速度越来越快。

两旁景物飞速后退,几乎已无法用肉眼看清。道路逐渐变的荒凉,红石城已被我们远远抛到身后。

我稳稳坐在马背上,听见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脚下的大地不断倒退,胸中油然升起无限豪情,宛如有飞一般的感觉。

黑马不停祭出各种手段,试图将我从它的身上抛下,可惜我的身躯就犹如钉子一样纹丝不动,无论它使出什么花招也无济于事。

它一时兴起,竟然纵身越上前方的一座无名险峰。

它越攀越高,在嶙峋的山岩间奔跑跳跃,就象一只敏捷的猿猴。须臾之间便跃上峰顶,四周云雾缭绕已无路可走。

黑马突然仰天长啸,扬起四蹄加速飞驰,眼看冲到悬崖边上它蓦然后腿一撑腾空而起,横飞险壑向数十米外的另一座悬崖跃去。

这样一段距离,寻常的战马至少需要两次纵跃才能跳过,何况脚下就是万丈的深渊?

我的身体随着它漂浮在空中,仿佛腾云驾雾一般。

对面的悬崖渐渐变大,景物也越来越清晰,黑马奋力探出前蹄,稳稳落在朱红色的山岩之上。

但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那块山石因为经受不起强大的冲击力竟然喀然断裂,坠向脚下深不见底的沟壑。

黑马一脚踏空,身躯立刻失去平衡,随着那块滚落崖底的山石一同急速下坠。若这样摔下去,连人带马势必粉身碎骨。

我心念急转,象一头苍鹰飞身而起,右手闪电般插进光滑如镜的悬壁之中,而左手则在空中准确无误的握住黑马的左前蹄,顺势朝上一挥,庞大沉重的马躯竟象灯草一样被我甩向半空,朝悬崖上落去。

这中间过程电光石火,只要稍微迟疑又或者有半点失误,结果可想而知。

我的身体凌空一荡,借着右手之力翻越而起,稳稳落到山崖上。而那匹黑马在空中被我运用的巧力操控,有惊无险的翻了几个筋斗,四蹄亦落在地面上。

我在悬崖边傲然屹立,背后一步就是万丈深渊。金色的阳光穿过云雾撒到我的衣襟上。狂冽的山风咆哮激荡,卷扬起我的黑发。

我的嘴角含着一丝冷笑,双目如电射向它。

出奇的,它不再狂奔暴跳,静静的伫立在我对面,炯炯的眼神忽然柔和起来,先前的敌意荡然无存。

我知道,我已征服了它。

骑着黑马返回到牧场的时候天近中午,金沙公爵等人居然还留在那儿等我。

远远就看见翡雅欣喜的驾着她的生日礼物朝我飞速奔来,明明心里很开心偏偏嘴里依旧嗔道:“坏蛋,害的人家担心死了!”

我猛然探手将她抱到我的身前放下,翡雅惊叫一声却很舒服的倒在了我的怀里。

金沙公爵微笑道:“恭喜你,修岚公爵,收服了一匹旷世良骥。”

德博嘿嘿笑道:“我早知道修岚一定能收拾下这个家伙,只要是他看中的东西就绝对逃脱不过掌心,看看我老妹就是最好的例子。”

“德博!”翡雅在我怀里满脸通红的娇嗔道。

金沙公爵哈哈大笑,神情甚是愉悦,但望向我的目光里却隐藏着一丝难以明了的深意。

“修岚公爵,刚才我已经交代了舒路宾,让他在牧场中挑选500匹骏马三日后起程运往银盔谷,这就算我对你复国的一点小意思吧。”

我不动声色与他互视一眼,颔首道:“如此我就多谢了。”

德博诡笑道:“不用谢我老爸,就当是我们送给翡雅的嫁妆吧。”

“德博,你找死!”翡雅恨恨的叫道,脸上却更加红了。

我微微一笑,心中却明白这五百匹意外得来的战马当然不是嫁妆这么简单。

金沙公爵道:“另外告诉你一个我刚才收到的好消息,挪维基公爵的长子伊格隆将军已经自负镣铐北上帝都请罪。据说他还亲手处决了几个叫嚣叛乱的部下,迅速稳定了军心,并一再表达对帝国的忠诚之心。”

德博哼道:“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我才不信他忍的下这口气。”

“休得胡说!”金沙公爵沈声呵斥:“国家大事岂容你信口雌黄,是真是假陛下自会决断!”

我没有说话,虽然身在远离帝都万里的红石城,但我依然可以料想到嘉修陛下的反应。

伊格隆此举很难说是真心实意,否则他就不会孤身入京,将家小和兵权尽数留下。嘉修陛下必然会看破这点,但不仅不会降罪反而要温勉有加。一方面能够安抚其他与亚丁皇子有染的重臣,另一方面也可暂时稳定南疆,留待日后徐图收拾。

因此,伊格隆这一手看似险招,却是眼下最佳的对策。除非他能立刻造反,但以一郡之力对撼帝国百万雄师无疑自寻死路。

“修岚,你还没有给大黑马起名字呢。”翡雅忽然轻声说道。

我微微沉吟,回答道:“就叫它‘踏雪’吧。”

第二章豪情一赌

天宗设在红石城的联络点从表面看是当地最豪华的三大赌场之一。但在赌场层层叠叠的建筑背后却隐藏着无数暗道机关和密室地窖。

黑旗团的二号人物“黑鹫”罗丹便被暂时软禁在其中,而其他的黑旗团重要头目也被囚禁在其左右的密室里。

我走进密室的时候罗丹正倒在床上借着昏黄的烛光翻阅书卷,模样颇为悠闲。由于是黑旗团中仅次于查戈的重要人物,他所囚禁的密室显得稍稍宽敞舒适些,甚至还配备了会客用的桌椅。

“!!”

密室的铁门被阖上,我在一张椅子里坐下。

罗丹缓缓放下书把目光投向我。借着烛光我也打量着他。他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容貌十分丑陋,早年在一次战斗中失去了右眼,令人更觉狰狞。

“修岚王子?”罗丹的声音缓慢沙哑,“我见过你的画像,但没有想到你本人和画像上有很大不同。”

“哦?”

“不是相貌上,而是气质。”罗丹独目的精光在我身上来回巡梭,就象审视一件艺术品般:“画像上的修岚王子温文尔雅,但少了一份霸气。眼前的修岚王子不仅气势逼人,更有一种莫测高深的气度。难道失去记忆的修岚王子真的换做了另一个人?”

他娓娓而谈,就象在与我聊天,仿佛全然忘记自己囚犯的身份也忘记问我为什么在这儿?

“据说你原来是神圣帝国的一名将领,为什么要加入黑旗团?”

罗丹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与仇恨,瞬即苦笑道:“殿下原本是比亚雷尔的储君,又为什么要流落蒙思顿?”

我哼了一声,冷冷道:“就是这样,你们也没有放过我。可惜,如今查戈已死在我的手下,而你也成为囚犯,我却依旧活的很好。”

罗丹亦冷哼道:“要杀你的是查戈和他身后的人,不是黑旗团,更不是我。”

我的目光电射在他脸上,漠然道:“你敢说作为黑旗团副团长对此没有一点干系?”

罗丹毫不畏惧的与我冷冷对视,徐徐道:“我纵横沙场二十余年,什么时候做过胆小鬼?反正查戈已死,黑旗团也将土崩瓦解,我不妨告诉你实话。在黑旗团中,查戈与我从来势不两立,彼此为团长宝座勾心斗角争了多年,如果不是他背后有靠山,黑旗团的团长又怎么会落到他的手里?当日如果不是我下令撤退,德博的那点人马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他歇了一口气,发现我的面色毫无变化,于是慨然道:“既然我落入你的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不要为难其他兄弟,他们许多都不是查戈的人──查戈的心腹在那晚的恶战中大多殒命,剩下的也已不足为虑。”

看着他的目光,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这个人真的不怕死。却在死前还想着要为部下求情,难怪能够与查戈抗衡十数年。

如果能够收服他,黑旗团的大半人马便可尽归我手。

当下我回答道:“我为什么要杀你,不仅是你,其他人我同样不会杀。”

罗丹目光闪烁,显然是在思考我这句话背后的用意。

我单刀直入道:“我要你和黑旗团归顺到我的麾下,成为我征战比亚雷尔的一支雄师,成就复国大业。”

罗丹一震,道:“原来你把我们抓来是这个目的。”

“你以为呢?”

罗丹苦笑一声,道:“说实话,我在见到你之前连究竟是谁想抓我也没弄清楚,还以为是仇家乘机找上门来。没有想到,原来是修岚殿下要与我们合作。”

“不是合作,是要你们归顺我。”我淡然纠正说:“从今以后夕兰大陆将不再有黑旗团这个名号,你和你的人亦会拥有一个新的主人。”

罗丹的笑容收敛,缓缓道:“虽然我现在落入殿下手中,但殿下千万不要以为我和黑旗团就成为俎上鱼肉,任由旁人宰割。黑旗团一向独来独往,绝对不会顺从于某一个人。所以,我可以和殿下商谈合作,却绝不会答应降伏。若殿下因此恼怒,不如立刻拔剑杀了我。”

说罢,他的眼睛闭起,一副坦然引戮的模样。

他是看准我不会杀他,至少目前不会。

我冷笑道:“合作?你和黑旗团有与我合作的资本么?”

罗丹睁开眼睛,也冷笑起来:“不要忘记,在蒙思顿境内我们还有上万的人马,足以东山再起,纵横大陆!”

我将两卷文书轻轻放在桌上,道:“你可凭借的,就是这些吧?”

罗丹只看了一眼顿时面色大变,这两卷文书正是我从查戈那里搜索到的东西。一卷载明了黑旗团重要头目的详尽资料和黑旗团的主要据点;另一卷则记录着黑旗团藏匿赃物的宝藏所在以及他们的地下钱庄和线人。

有这两样东西,足够把黑旗团轻而易举的连根拔起。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道:“殿下以为有了这两样东西就可将黑旗团一网打尽?”

“这点你比我清楚,”我收起卷书,胸有成竹的道。

罗丹点点头,道:“没有想到殿下居然从查戈那里找到这些东西,难怪这么顺利就能够找到我。不过,我还是一句老话,只谈合作,不谈臣服。”

“你已经失去这么说的资格,”我强硬的说道:“你的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归顺我,另一条就是死。”

罗丹失笑道:“死有什么可怕,殿下随时可以杀我,要我归顺却是休想。”

我紧紧凝视他,露出轻蔑的冷笑道:“原来你只是一个胸无大志的鼠辈,早知道我实在不需要花这么大工夫抓了你来,直接让人一剑结果你也省得玷污了我的眼睛。”

罗丹从容自若的道:“殿下不必激我,反正我和黑旗团的兄弟绝对不会归顺任何人,也不会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

“所以你们如今宁愿象狗一样的活着,在帝国的追剿中惶惶度日,也不愿意臣服于我,从此驰骋纵横,享受荣华富贵?”我不屑的道:“这就是你要的自由?一个整天躲在阴暗角落见不得光的自由?也许你有这种愚蠢的念头,但是你的属下和他们的家人也会这么想?你的儿子会以父亲是一个盗匪为荣么,你的部下甘愿永远如此么。”

我嘴角讥笑的笑容越来越深:“不要在我面前充什么好汉,你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不识好歹,不顾家人与部下死活的独夫而已。”

罗丹的头不知不觉低下,沈声道:“你以为我生来就愿意做盗匪么?我曾经是神圣帝国的将军,被期许为年轻将领中最杰出的‘三杰’之一。我也渴望过建功立业,荣祖荫子,可结果怎么样?如果不是黑旗团接纳了我,我可能已经成为野狗充饥的食物。”

“所以,你害怕了,畏缩了?”我知道他开始松动,寸步不让的进逼道:“或者你已经习惯盗匪的生活,象那些蛆虫般已不能离开肮脏的沟渠?”

“算是吧!”罗丹猛然抬头,冷笑道:“谁不愿意正大光明过日子?谁生来要做盗匪?可是我们谁的身上不是背着几十条甚至上百条的命案,我们还可以回头么?何况,我们的确也习惯这种肆意妄为的生活,不愿意再辛苦劳动或者被人拘束。你生于帝王之家,是不会懂得的。”

“愚蠢!”我不留情面的冷然斥骂道:“一样的刀口舔命,你为何不跟随我用鲜血和勇气去开疆辟土,纵横天下?将来裂土封侯,睥睨四海,也好过惨淡为贼,日夜苦营。纵然战死,也不过是命中注定,无怨无悔。况且,马革裹尸,醉卧沙场,才是大丈夫真正所求。你若连这点都不明白,便不配与我多谈半字!”

我站起身来,朝铁门走去。

“殿下!”

罗丹在身后叫道:“您能保证帝国日后不会对我们秋后算帐?”

我知道他已有决断,故此对我的称呼也发生改变。我没有回头,淡淡道:“我要的是你的效忠,而不是你们的性命,你明白了么?”

罗丹沉吟一下,已想通中间的利害关系。他毕竟是啸傲一方的雄飞人物,立刻果断的道:“我明白了,但我必须征得其他人的同意,稍后才能答复殿下。”

我微笑道:“我会安排你们会面,也相信你能够说服他们。罗丹,我不会看错人,你会是一名叱吒风云的大陆名将,黑旗团的舞台太小,实在是委屈了你。”

罗丹苦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愿意信任殿下。或许是因为您身上具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我相信比亚雷尔的舞台同样也委屈了您,所以我愿意赌上这一注,成王败寇,世事也不过如此。您或许还不知道,戈壁一战后,殿下在黑旗团中已竖立了不可战胜的强大形象,至今尤令人为之色变。也正是有这点原因,我才有些把握可以说服其他人归顺殿下。”

我点点头道:“你不会失望,也不要令我失望。”

罗丹慨然道:“我绝对不会令陛下失望,黑旗团必会成为殿下争雄大陆的一旅雄师!”

走出赌场已是黄昏,血红色的夕阳映染在天际。

踏雪迈着轻松而孤傲的步履缓步行在青石街道上,一列银甲卫士威武的护翼于两旁。

片刻前罗丹和他的部下在尤里鲁的护送下出城,过不了多久5000精锐的黑旗团战士就将归于我的麾下。

不过即使这样,面对陈兵群山之城的六万比亚雷尔大军,我的军力依然显得单薄,前面的道路依旧漫长而崎岖。

在帝都,我可以凭一人之力翻云覆雨,争雄帝疆,可是在战场上,并非我个人的力量就能够决定一切。

嘉奈莉温柔而安静的跟随在我身旁,不敢打扰我的沉思。

“轰──”

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地面发出剧烈的颤抖,宛如地震一般。

左前方百米开外的一栋民居蓦然在浓浓烟雾中爆炸坍塌,无数的碎石飞溅在空中,卷起一道灰色的烟尘。

街道上的行人顿时惊慌喊叫,亡命般四处逃逸,好象末日降临。

踏雪却若无其事,两道电光扫射一眼传来爆炸声的地方,只轻轻嘶鸣一声停下脚步。

“大人小心!”银甲卫士紧张的叫道,几名随身扈从立刻警戒的保护到我的四周。

“主人?”嘉奈莉也有些惶急的叫道,努力控制着受惊的坐骑。

“没什么,不过是倒了间屋子而已。”我淡淡的道。

“主人,我们是否要换一条路回转公爵府?”罗伊在身后问道。

“不必,”我回答道:“你去打听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罗伊早就被引起好奇心,闻言兴高采烈的去了。

我策动踏雪继续前行,刚经过那栋倒塌的房屋,就见一小队在附近巡逻的帝国骑兵飞速赶到,一面封锁现场一面寻找废墟中的死伤者。

刚穿过一地狼籍的现场,罗伊便从后面追上来道:“主人,没什么,听说不过是一个炼金士的丹炉爆炸,不仅房子完蛋,自己和两个弟子也给炸的死活不知。”

我蓦然停下踏雪,回头问道:“你是说这屋子的倒塌是因为炼金士的丹炉爆炸引起的?”

“是啊,”罗伊不以为意的道:“还好没伤到别人,不然这几个人可就惨了,算他们命大逃过一劫,金沙公爵也不会轻饶。”

炼金士是夕兰大陆神秘而稀少的一种职业者,他们利用丹炉和各种匪夷所思的原料炼制所谓的丹药。但是人们对这些人往往敬而远之,甚至将他们归入魔门一流。

我心头莫名一动,抬眼打量着残垣断壁的废墟,徐徐道:“我们回去。”

“回去?”罗伊一怔,不明所以。

我没理他,策马返回。

废墟上空浓郁的烟尘尚未散去,两名负责封锁街面的帝国巡逻兵见是我回转急忙行礼道:“公爵大人!”

“谁是你们的队长?”我问道。

“请大人稍等,属下这就请文森特队长过来!”一名巡逻兵回答道。

片刻不到,一脸灰尘的文森特队长匆匆赶来,恭敬的行礼道:“大人,您找属下?”

我问道:“里面的炼金士找到了么?”

“禀报大人,找到了三个,不过其中两个已经断气,另一个也半死不活了。”

“把那个活着的人交给我。”

“大人,”文森特犹豫道:“那个人必须马上医治,不然就回不到天黑啦。”

“我会找人救治,”我冷冷道:“罗伊,你找一辆马车将他送回公爵府,小心不要震动他的伤处。”

文森特无奈的看着罗伊,却不敢阻拦。

“我会通知金沙公爵,如果有人问你就说是我把人领走。”

有了这句话,文森特才松了一口气道:“多谢大人!”

“主人!”

希菡雅见我走进屋子,立刻从椅子里站起来叫道。

我看了眼躺在窗上轻声呻吟的炼金士,问道:“他没有事了?”

“只要再修养十天就能够下床行走了,不过我没有能保住他的右眼。”

“他的两个弟子都完蛋了,他能活下来就算不错。”罗伊在一边道。

“那多亏希菡雅姐姐的医术高明,甚至还运用魔法医疗术为这个家伙救治,可恨他居然还埋怨我们没救活他的右眼!”

翡雅忿忿不平的瞪着床上人道。

“你们对我这个不幸失去右眼的人不能多给予一点同情么?”床上的炼金士有气无力的道。

我哼了一声,吩咐希菡雅等人道:“你们都出去,我要和他单独谈谈。”

“主人,他刚刚清醒,还不能过多消耗精力,所以谈话的时间不能太长。”希菡雅提醒我道。

我点点头,罗伊等人退出了屋子,将门虚掩上。

我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眼面前的炼金士。他大约三十多岁,脸上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瘦削的容貌,眼睛却大而灵活,可惜瞎了一只。

他也在打量我,脸上惊异的表情一闪而过,既而又旁若无人的呻吟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我冷冷问道。

“你是修岚公爵?”炼金士慢条斯理的道:“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不妨老实告诉你,我就是夕兰大陆最伟大的炼金师修马德,被我的同行赞誉为炼金师中的宗师。”

“被炸瞎一只眼睛的宗师?”我讥讽道。

修马德毫无羞愧之色,振振有辞的回答道:“丹炉爆炸完全是意外引起,而且刚才我已经检讨过原因,只要等我伤好了就可以着手改良,今后在我身上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类的事件。”

“你知道为什么爆炸?”我凝视着他问道。

“当然,”修马德道:“其实我几年前就开始注意这个问题,直到今天才全部明白,那是因为在炼制的材料中有几样东西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在一起被高温点燃便会产生爆炸。说实话,这个问题不知夺走多少炼金士的生命,也不知困扰了多少才智杰出的大师,可他们终其一生都没搞明白为什么?也就是我能发现其中奥秘。”

“换一句话说,你也可以再次制造类似的爆炸?”

“何止类似的爆炸?”修马德吹嘘道:“即便再厉害十倍的爆炸我也能够制造出来。”

“好,修马德,”我按奈心中的喜悦,平静的道:“从今天起我聘用你为幕僚,每个月给你一百金币的薪水。”

“你说什么,一百金币一个月?”修马德仅剩的眼睛突然发起光,但很快狡诈的道:“公爵大人,也许你不知道,我们炼金士一向不受雇于人,更不会被区区的钱财迷惑折腰。”

我冷笑道:“你不过是贪得无厌罢了,我可以再加你二十枚金币。”

“我想知道你花这么大代价聘用我干什么?”修马德显然已心动,但还是迟疑的问道:“你想请我炼制什么样的丹药?”

“不是丹药,而是火药。”我随口回答道,而此刻我自己也没有预料到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词语,在今后的岁月里令夕兰大陆的各路豪雄谈虎色变。

修马德一脸疑惑望着我,我徐徐道:“我要你继续制造引起今天爆炸的东西,我称它做‘火药’。”

“可它有什么用处?”

我淡淡的微笑起来,用平和的语气道:“它不能令人长生不老,却可以令人在瞬间结束生命。如果在千军万马中引发类似的爆炸,你知道是怎样的情形?”

修马德思索片刻,突然不由自主的一颤,惊异的望着我。

我的笑容依旧,却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已明白我的用意。

第三章天罗幻境

夜色苍茫,红石城在撩人的月色中睡去。

我了无睡意,披起一件长衫走下床,桌子上的烛台还在散发着最后的光芒,将卧室里的一切都变的朦朦胧胧。

希菡雅已经进入梦乡,脸上尤自含着一缕恬静满足的微笑,或许正沉浸在梦中的天堂里。

我推开窗,屋外传来一阵秋虫的鸣声,在静谧的黑夜里听来宛如天籁。

这就是夜,我熟悉的黑夜。

明月在天,犹似银玉雕琢般,焕放着淡淡的光晕。

我的心头总觉得有些烦躁,却无法说出原由,即使先前与希菡雅**数度也不能解脱。

到红石城已经有六天,所有的事情的进行的很顺利。不仅收服了黑鹫罗丹,还找到了修马德这个被别人忽略的人物──也许他可以帮助我改变这个大陆的历史。

银盔谷方面每天早晚两次报告,新兵的招募和其他的准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而金沙公爵亦在明在暗为我提供支持。

相反比亚雷尔方面却出奇的平静,从目前获得的情报来看,似乎考兰对我并未特别在意──这也难怪,没有帝国的实质支持,凭我个人的力量要征服比亚雷尔看起来无疑难于登天。

但在我脑海中唯一想到的画面就是在那群山之巅,执剑啸傲的天神。

将大地踩在脚下,将命运握在手中。

我意无敌!

“主人!”

希菡雅甜美温柔的呼唤惊醒了我的沉思,她好象是从睡梦里醒来却发觉我不在身旁,于是急切的叫道。

我回过身,希菡雅正从床上半坐而起,裸露的胸口只有些许薄被遮掩,玉致盈盈的肌肤在烛光中透着分外的娇艳。“主人,您还没有睡么?”希菡雅微微惊讶的问,诱人的香唇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哈欠。

她慵懒娇柔的模样令我眼睛一亮,刚刚平息的欲火迅速升腾。

“主人?”希菡雅察觉到我目光中的异样,玉脸顿时飞红。她探手想将薄被往上拉些却被我的大手牢牢按住。

“主人,您饶了希菡雅吧,我实在──”

她的话尚未说完,嘴已经被我封住,很快就只懂得咿唔作声,热烈的迎合著我。

长衫无声无息的滑落到地板上,希菡雅滚烫的**紧紧贴在我**的胸膛上,丰满的双峰随着身体的颤动不断在我身上轻轻摩擦,更加激起我原始而灼热的**。

我再按耐不住,低低哼了一声,俯下身去将她纤柔的躯体压倒在床上。

希菡雅紧紧闭起星眸,樱桃小口中娇喘细细,全心全意的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蓦然,我的心头警兆乍现!

两道森寒凌厉的杀气在这个香艳的时刻不速迩来!

又是暗杀。

我的心中腾起一股不可遏制的怒火,浓郁的杀机从眼中电射而出。

安鹭笛的死历历在目,我绝对不会让它再次重演。

体内的暗黑能量瞬间爆发,虽然还没有回过头,但是在我的脑海里已清晰的浮现起一左一右两名从窗口跃入的刺客身影。

他们只有普通人一半的身高,浑身散发着诡异的墨绿色磷光,细长的十支指甲仿佛匕首般朝我后心插来。

幽灵族的忍者!

我的心头一动,难道说他们是为了报复那晚的皇宫之战?

“哧哧──”

我搂抱着希菡雅的身形骤然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两名幽灵族忍者收势不住,十指狠狠插入空空如也的床上。

“嗤──”

幽灵忍者发生古怪的嘶鸣,身体象毫无分量的青烟向上窜起,四爪闪电般朝趋避到半空的我抓来。

我冷笑一声,双腿连环飞踢,正中两人的臂弯。

幽灵忍者四爪落空,怪叫着翻越到床上,而我也乘势飘然落地。

幽灵忍者半蹲在床上,墨绿色的双眼恶狠狠的盯着我,一副要将我生吞活剥的模样。我怡然不惧,凭他们的身手还差了一点,现在该是我要他们命的时候。

“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希菡雅倒在我怀里问道,因为事起仓促她只来得及裹起半身薄被,**倒有大半裸露在空气里。

两名幽灵忍者尖啸一声,双双飞起朝我再次扑来。

我绕到希菡雅身前,眼中寒芒一闪,握起了拳头。

在别人的眼中,或许幽灵忍者的身形快若闪电,几乎分辨不出他们的招式。但是在我灵觉的洞悉下,他们的一举一动乃至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逃脱不过我的眼睛。

我默默算准出手的火候和角度,在两名幽灵忍者的利爪即将触碰到我身体时,双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击出,却悄然无声的落在他们的胸膛上。

蕴藏着排山倒海般的暗黑能量,我的拳劲在他们胸口爆裂开来。

虽然说普通的物理攻击对于幽灵族特异的身躯而言毫无效用,但我的暗黑能量却是他们的天敌。

两名幽灵忍者发出凄厉的嘶叫,墨绿色的身躯顿时幻化为两股妖异的浓烟朝四周散去。

那两双即将插入我身躯的利爪也在同一时间化作虚无。

“主人!”

尤里鲁和亚德破门而入,除了飘渺的青烟和刺鼻的腥臭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两人不禁一愕。

我哼了声刚要说话,却感觉到一道比方才不知强大多少倍的杀气从背后毫无征兆的掩袭迩来!

我已来不及回身,电光石火间我不退反进,身形向利箭一样斜刺里倒射而出。

“忽──”

一道黑色的身影夹杂着凌厉的冷风从的身边一错而过,似乎没有料到我有此手,他的拳劲尽数落空。

“轰!”

大床禁受不住黑衣人强大的拳劲冲击,化作无数碎片与飞絮,甚至墙壁也被他打穿了一个偌大的缺口。

我的左半身泛起一阵轻微的疼痛,裸露的肌肤上浮现起丝丝血痕。虽然有暗黑能量护体,但黑衣人的拳劲依旧令我受了点皮肉之伤。

“又是你!”

卧室里的烛光早被熄灭,在月色的照拂中我看清了黑衣人的脸,那张我一生绝对不会忘却的脸。

“没有想到,你居然又逃过一劫。”黑衣人终于开口,他的脸上挂着冰冷的笑意道:“每次想杀你时都会有女人在你的床上,修岚,你都有点让我嫉妒了。”

“放肆!”尤里鲁怒吼道,拔剑就要动手。

我挥手制止,心头出奇的平静。

但是我的杀意却在见到他的第一刻起便攀越了颠峰!

如果可以,我要把他的肉一条条撕下来撒在安鹭笛的坟墓前,甚至连一颗牙齿也不会放过!

我没有回答他,轻轻伸出手。

一道寒光掠过卧室,悬挂在墙壁上的长剑破鞘飞出。

我握住剑,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不管阁下是谁,领死吧。”

怪不得我先前心头感到莫名的烦躁,原来是潜伏在暗处的幽灵族忍者与这个黑衣人。

也只有幽灵忍者的潜踪之术和黑衣人的实力才能够不被我的灵觉早一步探知,但毕竟引起了我潜意识中的警觉。

黑衣人的嘴角居然也浮现出一缕冷笑:“不要把大话说的太满,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他若无其事的环顾屋中众人,淡淡道:“今晚人太多了,改日我再陪你玩吧。”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蓦然腾起,双掌一翻手心朝上推出。

“轰──”

屋顶立刻被击穿出一个大洞,飞沙走石中他的身形犹如幽灵一般倏忽而灭。

我微微一怔,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不战而退。

以他当日和今晚表现出来的身手,绝对是魔师级的人物,我并未有十足把握可以留下他,否则安鹭笛也不会玉消香陨。

“走?”我的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灵觉宛若一张恢恢天网朝四围的虚空延伸扩散,牢牢锁定黑衣人的身迹。

既然来了,我就不会再让他走脱,只有他的血和永远沈沦地狱的灵魂才可以洗净我熊熊燃烧的杀机。

众人眼前一花,我的身形已经伫立在月空之下,在苍茫的黑暗里那道黑色的身影正如同急电一般朝远方没去。

我飞身而起,身后听见尤里鲁和希菡雅的喊声,却已经顾不了这么许多──我一定要结果他!

从一个楼顶到另一座楼顶,我们在城市的上空一前一后御风飞行,无数的楼宇仿佛波浪一样在我的脚下飞退,身遭的景物亦一闪而逝。

无论黑衣人如何闪展腾挪,利用建筑物隐匿他的踪迹,我强大的灵觉都紧紧锁定他,须臾之后便越追越近。

红石城犹在沉睡,街道上一片死寂,浑然不知一场惊世骇俗的追逐之战正在上演。

黑衣人虽然不曾回头,但以他的实力自然感觉到我已迫到他的身后。忽然他的身影一沉,落入前方的一座庭院中。

那应该是红石城某个贵族的庭院,黑衣人落脚之处正是一座后花园,浓郁的花香伴随着夜风扑面迩来。

我毫不迟疑,亦追了下去。

就在脚尖点落花园碎石小径的一刻,我的灵觉突然失去了黑衣人的影踪。我微微一怔,这本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除非这个黑衣人在一瞬之间远扬十数里,或者已成为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否则我不可能失去对他的控制。

但偏偏发生了。

我心头警兆陡起,握剑屹立在花园里,锐利的目光穿越黑夜扫视周围的情景。

一切显得那样平静和谐,好象根本不存在任何危险。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感觉到这座花园里有一种诡异的气氛,令我隐约有一丝不安。

似乎,这座花园里除了黑衣人,还潜藏着更加巨大的杀机。

“忽──”花园四周蓦然亮起十六盏天灯,构成一圈偌大的光环将我卷裹在其中,深蓝色的火焰漂浮在虚空中显得格外邪异。

在天灯之下,各自伫立着一个全身**的妙龄少女,她们犹如花岗岩打造一动也不动,双目紧紧闭起,双手整齐划一的合握在胸口。

我体察不到丝毫从她们身上散发出的生命迹象,也就是说她们早已是死人。

这样的场景无疑是即诡异又香艳,但对我来说根本不能影响我分毫。

“谁,出来!”

我低声喝道,心中已明白黑衣人为何轻易的不战而退。

他已经在此布置下陷阱,一旦对我袭击失败就立刻退走,引我入瓮。但我又岂会怕了他?

经过这些日子,我的实力有了惊人的飞跃,即便是圣殿长老亲临也未必能够把我留下,何况是这种鬼魅伎俩?

“咯咯咯──”园里响起低沉苍老的怪笑,在岑寂的夜晚显得尤其的刺耳难听。

我涌起一股难言的厌恶,目光电射向声音出现的地方。

那是一座布局精美的假山,大约有十几米高,声音是从假山东侧的一个洞穴中传出。

笑声不绝,一名身着白色亡灵师袍服的老者徐徐自洞中走出。

他的相貌古奇,肌肤如婴儿般润滑,一双碧蓝色的眼睛里隐隐闪烁著令人心悸的光芒。他的左手负在身后,右手却捧着一只深紫色用水晶雕琢的盘子,大小差不多正可覆盖他的手掌。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右手的水晶盘上,脑海中莫名的跳跃出它的名称与来历,我知道是它又唤醒了我某一处沉睡的记忆。

“天罗盘?”

“不愧是修岚公爵,居然认得此盘的来历。”白衣老者在我的身前大约十米处站定,收起笑声道:“老夫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你是海宗的魔师?”我冷冷问道。

“老夫海宗宗主尤素南,象你这般的年纪也难怪不认识了。”白衣老者徐徐道:“三十年弹指一挥,尘世已非,昨日种种也不必再提。”

海宗!号称魔门三宗之一的山宗终于也出现了。

但是他为什么会找上我,甚至和那个黑衣人乃至幽灵忍者撺谋一气对我截杀?

在这些错综复杂的表面之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难道背后是亚丁皇子在搞鬼?但他的分量虽足却也未必能够驱动海宗宗主出面,更何况这个老怪物已经有三十年不现尘世。

我全身暗黑能量陡聚,目光牢牢盯住面前的尤素南魔师。

安姬思曾经为我介绍过一些关于魔门的隐秘,也略略说起过所谓的魔门八大高手,海宗宗主尤素南正是其中实力强绝尤在锡瓦魔师之上的绝顶人物。更加头疼的是他手中的海宗至宝天罗盘,拥有变幻莫测的魔力,为圣魔两道高手谈之色变。

然而我毫无恐惧,心中升起强大的斗志与信心──在我的词典里没有退却和害怕这样可笑的字眼!

“什么时候,海宗成了山宗的走狗?”我故意用讥讽的口吻冷嘲道。

尤素南不愧是一方宗主,对我的讥笑毫不动怒,只是淡然道:“即使面对你这种即将死去的人,我也不会多告诉你半点。如果有什么遗言,我倒可以听听。”

我轻蔑的冷笑道:“一只山宗的走狗怎么杀的了我,倒是阁下在生命的尽头可曾想留下什么话来?”

尤素南冷冷哼道:“你是怕死的不够快!”

他的唇间发出一声短促古怪的尖啸,十六名天灯下的**少女眼睛蓦然睁开,从空洞的眼眸中射出妖艳的深紫色光芒。

“驱魂**?”我岿然不动的冷笑道:“不过是亡灵师的雕虫小技。”

“呷──”尤素南再次低吼,眼中射放出骇人的精光。

十六名失去生命的少女仿佛听见了他的召唤,顿时化作一道道幽灵般朝我扑来。

她们已经失去生命和意识,偏偏在尤素南的掌控驱使下悍不畏死的向我袭杀,双眼中闪烁的深紫色光芒饱含了怨毒与杀机。

“!──”长剑清越的鸣响,在黑暗中划过亮丽的电光,随之那些少女的头颅在我的剑刃斩击下一个接一个飞上半空,却不见一滴鲜血──她们早已是干尸。

失去头颅的躯体在我的暗黑能量冲击下亦纷纷爆裂,一时间玉体横飞,场面血腥无比。并非我想浪费气力要将她们撮骨扬灰,而是我明白这些被尤素南驱动的尸体即便失去头颅也一样能够继续发动攻击,这正是干尸的可怕之处。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们彻底从我眼前消失,哪怕不留下一根骨头。

碎尸一地,十六名少女在顷刻间化为乌有,我执剑傲立,冷然望向尤素南。

尤素南好象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也根本不把十六具干尸的消亡放在心上。他嘿嘿笑道:“精彩,十六具足以毁灭一个千人队的干尸竟然不能阻挡阁下分毫,难怪你能够在帝国名声鹊起。”

“轮到阁下了。”我冷冷说道,借机调匀气息──方才对付那十六具干尸远远不象表面那么轻松,稍不留神被尸毒沾上便后患无穷。

“不必着急,”尤素南无视我的挑战,悠然道:“刚才只是一道点心,正戏现在才开锣。”

我一怔,突然发现他手中的天罗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散放出瑰丽的暗光,周围百米内的景物都被一层淡淡的紫色雾气所缭绕──乘我对付干尸之际,他已暗自发动了新的攻击。

“!──”

我知道不能再给尤素南任何喘息机会,长剑伴随风一般的身形化作经天的闪电直击尤素南!

他长笑一声,偌大的身影蓦然在我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是我的灵觉也把握不到。

周围的景物突变,那淡紫色的雾气焕发出绮丽的光晕,将我完全包裹在其中。

花园和月空顿时消失,我的周围只有紫色的雾气在弥漫──“天罗幻境!?”我的心头莫名的一动,已然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四章生死之间

我是在什么地方?

眼前的紫色雾气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明朗的蓝天绿茵。

我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手中的剑早已不见,**的上身不知道什么时候穿上了一件华贵的黄色袍服。

阳光暖洋洋的晒在身上,就象沐浴在一片仙境之中。

尤素南魔师呢?

那些天灯和诡异的干尸呢?我却丝毫记不起发生了什么,仿佛那些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似乎是在昨晚的噩梦中。

可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我四下打量,远处高耸的城堡宫阙一样沉醉在清晨的阳光里,几羽云雀从头顶蔚蓝的天空飞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修岚──”

恍惚中我听见有人在叫我,我坐起身子抬眼望去,一位雍容清雅的中年男子正朝我走来,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女。

“父王?”

我站起身迎上去,微笑道:“您也来散步吗?”

中年男子脸上充满和蔼的笑容道:“一大清早连早餐也不吃就跑到这儿来发呆,也不怕被人笑话。”

早餐?我有些惘然的用手拍落沾在衣服上的草屑。

“走吧,我已命人将早餐送到这儿,今天我晚些上朝,先陪你一起用餐。”中年男子拉起我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手有些凉。

我们相携走到草地边,露天的餐桌上早就摆满丰盛的餐点。我和他面对面坐下,使女为我们系上洁白的餐巾。

我注意到在餐巾的一角上绣着精致的比亚雷尔王室图腾。

“来,先和我喝一杯吧。”中年男子微笑道,身旁的侍女乖巧的提起酒壶将我面前的空杯注满。

我微微有些奇怪的道:“父王,您不是说过在我满十六岁之前是不准饮酒的么?”

中年男子一怔,既而笑道:“没关系,从今天起你就不必遵守这个规矩了。”

我低下头,看着杯中深红色的酒汁,不知为何总有点踌躇。

“喝吧,快喝吧──”

中年男子温柔的劝解说,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我。

我象受到了催眠,缓缓举起酒杯,一股浓郁的酒香蹿入鼻子。

可是我潜意识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妥又说不上来,酒杯到了唇边再次停下。

“喝了它,这是父王特地为你准备的美酒。”中年男子看见我还在犹豫,于是再次催促说。

我茫然望着酒杯,正准备喝下,心底里突然响起一个岑寂多时的嘶哑声音:“不能喝,修岚!不然你就永远看不见黑夜了──”

“你说什么?”我的手微微一颤,心中奇怪的问道。

“修岚,你已经陷身天罗幻境,眼前是你的前世重演。但对面的人并不是你的什么父王,而是尤素南魔师──也就是你所谓的叔父考兰亲王!”

那个嘶哑的声音象雷鼓一般捶击在我心头,但我一时间却想不起尤素南魔师是谁?天罗幻境又是什么?

“咄!”

那声音发出一记低吼,就好象是来自地狱的号角,重重撞击在我的心扉之上。

“哇──”我的胸口被这声音击得一痛,竟然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修岚?”我听见中年男子惊讶的叫声。

我的心神猛然一省,宛如从沉睡中觉醒。

“叮!”

酒杯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鸣响,红色的酒汁从杯中溢出竟然将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腐蚀出道道斑痕。

眼前所有的幻象在酒杯坠地的一瞬消失:蔚蓝的晴空,如茵的草地,丰盛的早餐,美丽的侍女,还有和蔼可亲的中年男子,这一切突然全都不见!

我的周围只有深紫色的雾气环绕弥漫,在重重的烟雾中依稀可以看见对面的尤素南魔师满脸惊愕,手捧天罗盘不可思议的望着我。

脚下一只黄金铸造的酒杯尤自翻滚,红色的酒汁所流淌之处泥地发出“哧哧”的响声,冒起缕缕酸臭的黑烟。

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

只是那只金杯提醒我刚才的一切其实真的发生过,但不是在现实里而是尤素南所布下的天罗幻境。

我险些上了他的当,如果不是心底那个一直沉睡的声音提醒,或许此刻我的躯体已如同脚下的泥地一般千疮百孔。

天罗幻境,魔门的无上秘技,方才我稍稍的一个疏忽居然差点就万劫不复。但是我心头同样有一个疑问:如果说尤素南真的就是考兰,他怎么可能潜入到红石城?而且天罗幻境需要在一个特定的空间施展,它便宛如一个阵法需要施术者预先花上数日时间进行种种准备和布置。

在红石城中,尤素南──或者说是考兰,怎么可能有这样宽裕的条件?

“考兰!”我低声厉喝。

尤素南魔师终于不可抑制的瞬时失态,他眼中的精光一闪而没,不由自主的回道:“你认出了我?”

我心头一定,知道那个神秘的声音并未欺骗我。尽管眼下的考兰与我在噩梦里见到的模样大相径庭,可是若对方身为海宗的宗主,具备魔师的境界,这些就不足为奇了。

“不可能,你不可能破除我的天罗幻境!”考兰很快恢复镇静,冷冷道:“除非你不是修岚!”

我明白他的意思,天罗幻境所现种种都是依据被攻击者脑海深处的记忆所重现,我能够自己从幻境中觉醒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就是这个。

终于有人察觉我不是那个该死的修岚了。

可是我此刻却反而开始疑惑:如果我不是修岚,为什么我的记忆里全部是他的过去,我和他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联系?

难道正如那个神秘声音所说的,修岚是我的前世?那么现在的我到底又是谁,从哪里来?

剑依在手,我豪情涌起,一声龙吟飞天而起,化作一头搏击长空的雄鹰。

“啵!”

我的长剑居然刺空,考兰的身体在我剑刃即将触及的那一刻突然不见,就好象一下子从空气里消失。

海宗的“万象幻无”!

我的身形从他先前站立的地方穿梭而过,轻盈的收身抱剑。

回头,考兰伫立在原地,就好象从来就没有动过。

烟雾迷朦,他的眼睛里焕放出绚烂夺目的暗紫色电光,好似足以穿透重重的目障和我的身体。

“天网丝罗”!

在考兰的吟唱声中,他手中的天罗盘徐徐漂浮起来,在空中不停的旋转。从天罗盘中心雕刻的魔神头像目中突然爆射出两道妖异的紫光,又在虚空中交汇成一团舞动的光球。

“砰!”

光球刹那中爆开,无数缕几乎用肉眼看不见的暗紫色丝光迅速散开,既而形成一道天网由上而下朝我罩来。

“破!”

我吐气扬声,强大的暗黑能量潮水般注入长剑,原本银白色的剑刃隐隐流动着黑色的暗光。

“嗤──”我手中的长剑飞纵,罡气即刻从剑刃向四周弥漫,布下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御壁垒。

“啵啵”之声不绝于耳,天网丝罗不住的撞击在我用暗黑能量筑起的防护网上,宛如飞蛾扑火顿时灰飞湮灭。

但是天罗盘在空中越转越快,放射出的丝光亦不断增强,就好象是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无论我如何抗拒却丝毫不停顿的朝我收缩。

我明白要破解天网丝罗关键必须击碎天罗盘,然而这谈何容易?无数的丝光越缚越紧,逼迫我全力抗衡,再也抽不出身来。

考兰站在十米开外,双目微微阖起,嘴中不断的低声吟唱驱动天罗盘向我发动排山倒海一样的攻击。

一缕缕丝光在我的剑气下荡然无存,可是更多的丝光瞬间弥补了原有的空间,继续朝我逼近。我的眼前一片光芒乱舞,几乎已看不清身外的景物。

体内的暗黑能量在外力的压迫下逐渐升跃顶峰,但可怕的是丝光的能量也在不断的增强!

天网丝罗,天网丝罗!

我的心中却毫无恐惧,反而越加清醒──这个时候只有冷静镇定才能够摆脱困境,我不相信它真的没有破绽!

奇怪的是我在这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先前发出的动静也绝对不算小,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见有人来?

除非是考兰已经有所布置,将这个花园以强横的力量封界。

只有这样,即管里面打翻了天,花园之外的人却不会有任何察觉,即便只有几步的距离。

长剑的分量越来越沈,空气好象凝固成为厚重的铅块,天网丝罗犹如蚕茧般捆缚着我,令我越来越吃力。

但考兰的额头亦开始冒汗,他原本白皙的脸上逐渐笼罩上一层妖艳的紫气,显然也是用尽了全力。

我的强横当同样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正在此刻,一股沛然莫御的杀气从身后袭至,竟无一点征兆。

是那个先前消失的黑衣人!

我已来不及回身,天网丝罗虽然还不能穿透我的剑网,却在无形中严重禁锢了我的身形。

“砰!”的一记沈闷响声,我左侧的背心被黑衣人摧枯拉朽的掌力击中,安鹭笛当日便是玉消在这一掌之下。

我已尽可能的避开背心,但是黑衣人的铁掌依旧穿透我的护体能量,结结实实的击中我。

“哇──”

一道催心扯肺的剧痛几乎在一刹那麻木了我的神经,我不由自主的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偌大的身躯象断线的风筝无助飞起,直越过十多米的距离方才翻滚落地。

长剑仍然被我紧握于手,我的眼前被一片暗红的血色模糊。

天网丝罗乘虚而入,犹如磁石一样层层吸附到我的身上,深紫色的丝光与我体内散发的暗黑能量不断碰撞摩擦,发出“丝丝”的低鸣,一步步的朝里收缩直至将我全身牢牢包裹起来。

此时的我仿佛是一头落入猎人陷阱的猛虎,丝毫动弹不得,惟有等待命运的裁决。

“哇──”又一口鲜血不可抑制的喷出,血雾在我的面前徐徐扩散淡褪,黑衣人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倘若换了其他人或许会用最后的一点气力和时间破口大骂考兰与黑衣人的卑鄙,但我只是冷冷的盯着他,暗中抓紧点滴的功夫检查体内受伤的状况,提聚残存的能量。

这片大陆本没有什么卑鄙可言,卑鄙永远不过是弱者开脱失败的借口和无助发泄的理由。如果异地处之,为了获取胜利我也会采取同样的手段,也相信圣殿所谓的高手一样会这样。

“你完了,修岚。”黑衣人走到我面前注视着我道。

我没有开口,努力克制喷出第三口鲜血,嘴角却逸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快解决了他,罗梅达尔。”考兰在一旁催促道。

罗梅达尔──原来他才是传说中与锡瓦魔师并称山宗两大护法之一的魔门高手,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看上去这么年轻。

毋庸置疑,魔门的两宗已经在暗中联手,否则罗梅达尔怎么可能听命于海宗的宗主?

“对不起,修岚。”罗梅达尔凝视着我说:“其实我很欣赏你,可惜不得不杀你,谁让你阻碍了我们的路呢?”

我用冰冷不带任何情感的目光对视着他,即无恐惧也无愤怒。

体内的暗黑能量在一点一滴的努力聚集,但更多的能量却象脱缰的野马到处乱蹿,搅动我的神经。

他缓缓举起手,修长的手指宛如婴儿的肌肤般细嫩光洁,显然平日里保养的十分好。

我望着他的手掌,等待罗梅达尔出手的一刻。

我的喉咙中已含着一口鲜血,只要罗梅达尔一出手,积蓄的暗黑能量就将把这口鲜血激出,化作魔门秘技“幽明血箭”!

虽然我的身体在天网丝罗的束缚中无法动弹,但依旧能够以仅剩的暗黑能量发动“幽明血箭”,我相信在罗梅达尔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足以打穿他的头颅!

在眼下的状况,两大魔门魔师级人物虎视眈眈,我已不可能侥幸。但任何人想要杀死我,我也必然要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死神的脚步清晰可闻,我心中却出奇的平静,没有畏惧也没有悲伤。

生死之间不过是一张纸,一口呼吸的距离,穿越过地狱之门,在那一端我依然可以得到永生。

“快动手!”考兰再次叫道,他尚不敢收起天网丝罗,消耗的能量也越来越剧烈。

“忽──”

异变乍生,当考兰和罗梅达尔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的时候,迷朦的紫色雾气深处突然爆出一道金黄色的光亮!

一羽偌大的金色凤凰舒展着修长的光翼自暗出横空出世,它的通体闪烁着耀眼的金光,姿态优美伟傲,恍若不可一世的魔神从天而降。它的眼睛里爆射出火红的精光,五彩的羽毛美纶美焕,一对燃烧赤红火焰的利挝闪电般攫向半空中盘旋挥舞的天罗盘。

“砰”的一声巨响,大地似乎也受到惊骇而发出微微的抖颤,金凤的双挝应声抓在天罗盘上却爆发出一团!紫嫣红的光芒。

天罗盘上的紫光一黯,宛如弹石一样倒飞出去,斜斜的跌落在考兰的脚下。

金凤也被天罗盘反射出的巨大能量所震,低吟一声飘飞开去,身上的金光瞬间暗淡,五彩的羽毛在虚空中散落乱舞。

蓦然,金凤的身上又幻起一团火焰,在刹那间蜕变成一支状若短剑的金色凤钗。

一道曼妙幽雅的身影掠过,轻松将凤钗纳入手中,身形似仙子般冉冉落下。

居然是安姬思。

“噗──”在罗梅达尔被眼前景象微微分神的一瞬,我张口发动“幽明血箭”!

一道暗红的血光电光石火似的疾射而出,直刺罗梅达尔的面门。

罗梅达尔闪躲不及,连忙横掌封接,“哧──”的一声血箭穿透他的掌心直射而来。

罗梅达尔吃疼低哼,脸上黑气一闪,双目迅速闭上,硬生生用面门接下“幽明血箭”。

“啪!”血箭正击中他的额头,可惜受到手掌的阻隔,力量已被削弱大半,但即便这样依旧将他激飞出去!

“哇──”与此同时,考兰也情不自禁吐出一口黑血──方才天罗盘已和他的精神联系成为一体,令他在天罗盘遭受重创时也同样负了内伤。

“凤凰涅磐?!”考兰收起天罗盘,目光恶狠狠盯着安姬思道:“天宗宗主终于露面,不想却成了修岚的走狗。”

安姬思原本欺霜胜雪的面色更加苍白,显然刚才一击也几乎耗尽她的全力。她手抚凤钗,脸上仍是一副冷傲的模样道:“阁下不也是亚丁的走狗么?”

天网丝罗此际已丧失功效,我用长剑拄地勉强站起来望着狼狈不堪的罗梅达尔和惊疑不定的考兰道:“令你失望了,考兰。”

安姬思亦是微微一震,显然没有想到对面那个手掌天罗盘的老者居然是考兰。

考兰扫了一眼不堪再战的罗梅达尔,徐徐道:“没想到魔门三宗居然在这种情况下重新聚首,我们后会有期!”

“砰!”手中的天罗盘爆发出一团浓郁的紫雾,雾光中考兰与罗梅达尔双双消失。

只留下周遭的紫雾还在弥漫──

第五章夜色高炽

“安姬思,你怎么在这儿?”我借着长剑支地的力量勉强站立,胸口好象被什么硬物低住想吐偏偏吐不出来,头脑中混乱一片说不出的难受。

但在表面上,我竭力保持着站姿,不让人看见我委顿脆弱的一面。

安姬思微微一皱眉道:“你还是赶快坐下调息,这样硬撑着只会加重伤势。刚才那个人应该是山宗的罗梅达尔,他的‘熔炉链掌’连铁板都可以打穿。”

我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身旁的紫雾渐渐散去,但眼前的景致却让我又是一怔。

这哪里是什么后花园,分明是在一座山峰的顶处!

周围乱石嶙峋,杂草丛生,月色下的几株苍柏显得格外狰狞。一阵山风吹过,紫雾潮水一般退去,直至融入黑暗之中。我俯眼望下,目力所及之处黑森森一片具是茂密的森林,考兰和罗梅达尔早不见踪影。

“这是什么地方?”安姬思似乎也有些诧异,环顾左右低声轻语:“难道是海宗的‘瞬息天涯‘?”

所谓的“瞬息天涯”是魔门独传的一种空间魔法,实质上和圣殿的“咫尺千里”相差无几。一般而言,普通的亡灵师即可施展,但要想达到考兰这种境界,却非要魔师等级不可。

我凝目打量,看见天灯坠落之处隐约闪烁着一颗用魔法镌刻在山岩上的深紫色五星标记,大小宛如成年人的手掌,而先前考兰所站立的地方正是这十六颗紫星的中心。

施展“瞬息天涯”除了必须具备相应的力量外,尚必须借助宇宙间充盈的能量方可以进行空间的转换。紫色五星便是施术者布下的阵图,据说等级最高者能够组成二十四颗星的终极大阵,足能移山倒海。

如此,考兰为何可以从容布下“天罗幻境”也就可以解释了。

只是,我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蓦然,我脑海中灵光一闪有了答案,望着远处起伏跌宕的群山,我徐徐道:“这应该是若沂特山,距离群山之城不会太远。”

说完这句话我再也支撑不住,堵塞在胸口的淤血喷薄而出,洒红了眼前的天空。

我的身躯摇摇一晃刚要倒下,却被一双柔软有力的小手扶住双肩,恍惚中听见安姬思道:“赶快坐下调息。”

我坐倒在地,体内散乱的暗黑能量横冲直撞,完全失去了控制──在结结实实中了罗梅达尔的熔炉链掌后能够不死已是奇迹,何况还能以余力重创对方?

但我也为此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我勉力调匀内息,可惜它已完全不听使唤,脑海中的意识越来越微弱。

模模糊糊里,我听见安姬思在我的面前用冰玉一般冷傲优美的声音低低吟唱,应该是什么魔法咒语吧?她的一双手在胸前虚抱成球状,幻化出一团粉色的光球。

光球在她吟唱声中渐渐变大,从最初只有指甲大小扩散到鹅蛋状,在她春葱一般的十指间有韵律的转动。然后,光球散放出奇妙的晕环,从头到脚将我笼罩在其中。

我知道,她在利用天宗的疗伤圣术为我医治。

当她的魔法能量进入我体内的一瞬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散乱失控的暗黑能量忽然欢呼雀跃,贪婪的吞噬着安姬思输送过来的魔法能量。而她原本宛如隽永溪流一样的魔法能量此刻就仿佛受到磁石的吸附,潮水般涌进我的身体里。

她的魔法能量之于我是如此熟稔,一旦进入我的体内便被我紧紧抓住,再不可能放开。

安姬思脸色一变,她试图停止却惊骇的发现一切已不在她的掌控中。

我原本沈沦的意识突然觉醒,兴奋的鼓噪起来。一股原始的冲动从心底蹿升,不可抑制的爬上心头。

那道魔法能量之与我,竟然象春药一般激发起我的**,全身顿时象泡入了温泉中懒洋洋无比舒适,偏偏心头又如火山炼烤躁动灼热。

怎么会这样?

居然有一种身在云端的奇异感觉?

我的呼吸不由自主变的急促,失神的双眼暴射出**的火花,身躯也微微颤栗。

面前的安姬思显然也有着同样的感受,尽管她依旧是一副冷漠镇定的模样,但我逐步复苏的灵觉从传入体内的能量中体会到了异常。

仅仅片刻,我就听见头顶传来稍显急促的呼吸声,我感觉的到,她的体温渐渐热起来,甚至双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这着实是一种不可想象的奇妙境界。

我的欲火渐渐攀升到颠峰,重整旗鼓的暗黑能量不断的在身体里呼啸驰骋,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感觉刺激着我的神经,渐渐忘却所受的重伤。

安姬思绝美的面庞上悄悄浮现起一抹嫣红,原先清澈冰冷的目光深处隐隐约约亮起一簇火焰。她的神色再不能保持如常,眉宇间阴晴不定反映出她正在心中激烈的天人交战。

我知道,这种绝妙的感觉对于安姬思来说更加难以抵抗,即便她是天宗宗主,却终究也是一个未经人道的处女而已。

果然,她的呼吸越来越沈,眼睛里秋波盈荡,挺直小巧的琼鼻上渗出晶莹细小的汗珠,模样诱人之极。

蓦然她秀目一睁,再次轻吟一声双手艰难的收去魔法,粉色的光球顿时消失不见。

安姬思徐徐的呼了口香气,苍白的脸上红晕久久不褪,神色异常的憔悴,一缕血丝从嘴角逸出。

虽然前后的功夫十分短暂,但是她体内的能量已几乎被耗尽,其中大部分都流入我的经脉中。

在她强行收起魔法的一刻,我顿觉胸口仿佛被人狠狠捶了一拳,原本开始有序流淌的能量再次失去引导,犹如在沉睡中被激怒的野兽,洪水般决堤奔流。

“噗──”一口血雾仰天喷出,我的脑海一阵旋转,全身经脉生出难以言喻的剧痛,就好象被利刃寸寸剁碎。

“轰──”

脑海中爆发出一阵地动山摇的轰鸣,我的神志彻底丧失,仿佛一下子沈沦到无穷的深渊之底,眼睛里喷射出骇人的暗黑色光芒。

强大无伦的邪恶力量从我的体内奔涌而出,全身散发着惊世骇俗的魔气,就如同当日发动“岑寂之轮”时一样。

“修岚殿下?”安姬思面对我的剧烈变化亦禁不住花容变色,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

我站起身,伟岸挺拔的身躯在月色中宛如山岳伫立,黑色的长发瀑布般爆裂开来,在山风中猎猎飞扬。

安姬思的羞涩与失态尚未消退,眼眸中更多了一份迷惑与惊讶,以她的智慧与阅历也无法解释眼前发生的事情,只有怔怔注视着我。

我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和饱满的圆月,发出雄壮高吭的长啸。啸声就如同惊雷在空中滚动轰鸣,回荡在空寂的群山之中,惊的山林中的禽兽自美梦里醒来,惶恐的四处逃逸。

四方云动,浓重的阴霾翻滚凝聚,瞬间遮住了月色,山顶的天地陷入无尽的黑暗里。

狂风呼应着我的啸声,从我身边呼啸掠过,吹起我的长发直冲天宇。我便宛若降临人间的魔主,不可一世的横刀立马于天下!

安姬思脸上惊讶的神情越来越浓,身形却俏立原地未动,只是目不转睛的锁定我。

我的啸声在激荡良久后终于徐徐停歇,目光从天际挪移到安姬思的身上,顿时焕发出诡异的寒光。

我的声音低沉嘶哑,似在梦幻中传来,徐徐的说道:“接受我的宠幸吧,我的女人,这是你等待一生的荣耀。让我将你的灵魂用冥河的血水洗净,收容你漂泊半世的哀怨,赐给你一个崭新的灵魂和无尽的生命──”

安姬思在我的目光笼罩下仿佛中了魔咒,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我,绝美的脸上却出现了迷惘与痛苦。

她修长的身躯在风中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利用仅存的灵智艰难的问道:“修岚,你在胡说什么,谁是你的女人?”

我诡异的微笑,大步走向她,一点也不象生命垂危的样子,口中用梦幻般的声音喃喃说道:“潜藏在你心灵深处的种子已经发芽,你还在等待什么?”

安姬思眼中的迷茫越来越重,她下意识的退后想逃避我的逼迫,竭力抗拒道:“你疯了,修岚!”

她的双手一合,口中低声吟唱,一道暗蓝色的光幕转瞬生成,横隔在我与她之间。可惜,她的能力已大不如前,这道光幕怕只有她平日里一成不到的力量。

我冷笑一声,大手在虚空里随意一挥,那道光幕如风吹轻烟被驱散,我的身形也同时逼近到她的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安姬思在我的层层逼迫之下宛如毫无抵抗力的婴儿,全无天宗宗主的气派。

我张开双臂,轻而易举的将安姬思柔软动人的娇躯搂进怀中,她的眼睛里迷茫的神色更深,只是本能的挣扎,企图脱离我的环抱。但她娇躯象征性的反抗怎能成功,反而激起我更大的**。

“不要──”安姬思无力的叫道,纤手勉力轻推我的胸膛,却象碰撞在滚烫的花岗岩上。

我低下头,粗暴的撕开她的衣裳,晶莹剔透的肌肤顿时暴露在空气中,象受惊的小鸟一样微微颤抖。

“放开我,你这个恶魔!”安姬思终于失态,愤怒的清叱,但所有的反抗在我有力的臂膀控制中都显得无济于事。

我此刻完全象变了一个人,或者说已变成一尊魔神。我不知道是谁在操纵我的神志和思维,脑海里充满了疯狂的欲念。

一股淡雅的处子体香扑入我的鼻子,我一口重重的吻在她的胸脯上,象一头闻到血腥的野兽,全无情趣风度可言。

月亮无奈的躲入厚重的云层中,阴霾在天际肆虐的翻卷,安姬思的眼睛里射出爱恨难明的复杂目光。

她身上的衣裳已全部褪去,动人的**宛如鲜花般盛开在夜色中,在我充满魔力的抚摩挑逗下泛起诱人的桃红。

渐渐的,她放弃了挣扎,明媚的眼眸中流淌着灼热的**,原先抗拒着我的双手不知不觉中紧紧缠抱在我的腰间,享受着对她而言前所未有的美妙感觉。

我们的躯体缠绕在一起,双双倒在柔软的草丛中,弥漫着夜晚草木清香的空气更增一份别样的味道。

我狂热的亲吻着她身体每一寸肌肤,透过舌尖将丝丝魔气传入她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我的亲抚或者说是体内透出的强大魔气格外敏感,远远超出当日的希菡雅诸女。

每一次亲吻接触,她都情不自禁的发出动人心魄的低吟,全身因为兴奋而颤抖,似乎根本不能抵御我的爱抚。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我觉得我所有的思维都已经停顿,此刻的我更象是另外一个人在操纵我的躯体。

慢慢的安姬思放下所有矜持,完全向我敞开心灵,热烈的回应拥吻我,沉醉在疯狂的激情里。

我的欲火熊熊燃烧,在她细致晶莹的肌肤上狂暴的肆虐,不停侵犯着她每一个神秘的禁区。或许安姬思贵为天宗宗主,世人眼中的魔门宗师,长这么大以来连手都不曾有人碰触过,今晚却任我肆意采撷。

在一阵抵死醉人的缠绵后,我终于进入了她的处子之躯,与她绝美的**合而为一。

安姬思雪雪呼疼,充满弹性的修长大腿死死缠绕在我的腰际,双手下意识的抓住我的肩头,指甲深深陷入我结实的肌肉里。

“轰──”

一道醇厚冰凉的魔气海潮一般自安姬思的体内席卷而入,瞬间将我浸没在汪洋大海中,那种攀越云峰的快感简直无法用世间的言语描述,远远超越以往任何一次的结合。

安姬思发出一声心驰神摇的动人呻吟,星眸闪烁着迷乱的光芒,完美的**因为极度的兴奋如同风中的百合般颤抖。

我不禁仰天而啸,雄壮的啸声穿越整个夜空。这是上天赐予我的珍品,将我推向一个崭新的境界!

体内的暗黑能量疯狂的奔腾,无休无止的吞噬从安姬思那里传递而来的处女元阴。我被一次又一次推向高峰,感觉到安姬思全心全意奉上的元阴是如此的熟悉,就好象是分离多年的恋人,根本不需要丝毫的磨合就顺利的融入我的体内,再无丝毫隔阂。

天与地在我的呼吸间崩塌消失,我感到自己的心忽然振翅而飞,!翔在无边无尽的黑夜之中。

夜空下,群山如怪兽一般起伏,大河奔流不息;

夜空下,一座座雄关巍峨伫立,旷野迷漫花草的气息;

夜空下,夕兰大陆静谧的熟睡,浩瀚的大海奔腾咆哮。

我飞向黑暗,我的意识融入无垠的虚空之中。

我的脑海里热浪退潮,越来越变的清醒。

渐渐的,我的眼睛里看不见任何景物,周围一片死寂,甚至连风也消失。

这是哪里?

我回到了初始的地方,还是我的终点?

我四顾茫然,却找不到尽头。【云霄阁.整理收藏】

我想呼喊,这次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人吗,出来!”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听见自己的回声,但是前方忽然露出一片暗黑色的光亮,那在噩梦中无数次见到的光。

顷刻间我惊讶的发现,那团黑光居然会漂浮,宛如云般朝我徐徐迫来。

我目不转睛的凝视它,心头却泛起一种兴奋的感觉。

黑光越来越近,在视野中也变的越来越大,直至吞没了我。

“轰──”

我的眼前突然爆开一道耀眼的黑色光华,令我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合起。

耳边一把冰冷动人的声音响起道:“终于等到您回来了,我的主人。”

我一愕睁开眼睛,没有看见说话的人,却发觉自己已处身在一个无法想象的奇妙空间里。

无数五色的光团流动着奇异的暗光萦绕在我的身旁,不断发出嗡嗡的鸣叫。一道道光柱象喷泉一样自上而下喷薄,爆出璀璨的光华。稍远的地方,虹彩一般的七道光环由浅至深依次环绕,光环之间流动着银白色的光晕。

在光环之外,赫然是浩瀚神秘的宇宙,无数星辰在黑暗中闪烁着亮丽的星光,依照天理有序的旋转运行。我似乎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它们,偏偏又感觉这些星辰距离我足足有亿万里之遥。

我的脚下是一片漆黑的虚空,远远的亦可以看见几颗星辰闪耀。但奇怪的是,一双脚底就如同踩在柔软的云端,舒服之极也奇妙之极。

我的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好象这里的一切在什么地方见过,甚至曾经是十分的熟悉,可在我的记忆里却偏偏想不起来。我应该是寻找了它很久,每一次在黑暗中,我对那团暗光都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和吸引,而我真正在黑暗中要找寻的就是这里么?

我苦苦思索,然而找不到一丝突破口,脑袋却突然变的剧痛无比,象被人在用锔子来回的拉扯。

一缕烦躁蹿上,我狂暴的喝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地方──”

洪亮的回声在虚空里震荡,我却没有听到那个声音的回答。

眼前的景物却开始变化,远处的星辰飞速退去,那七道虹彩光环却霍然爆涨,由外朝里的收缩,一道道的融合在一起,不断变换着奇妙的色彩。而内圈的光柱与光团则亦步亦趋的朝中央聚拢,渐渐的光柱融合在一起,高悬在我的头顶不停自转。当七道光环终于合而为一的时候,便成为一团白色的光幕将我包裹其中。

我怔怔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晓得就是是现实还是梦境?

比起眼前发生的事情,考兰的天罗幻境实在是小儿科的玩意儿。

光幕在距离我大约十米远的时候静止下来,却开始不断变换七彩光华。

“轰──”

头顶的光柱瀑布般洒落,将我的身躯完全笼罩,我的眼睛被耀眼的光芒迫的下意识闭起了片刻,当再睁开双目时,一座光之宫殿已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第六章暗黑之宫

与其说这是一座悬浮在虚空中的宫阙,不如说它是镌刻在光幕上的壁画更加贴切。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又觉得它其实真真切切存在于我的面前。

金碧辉煌的楼宇,殿外十二根高耸的白玉石柱,黄金铸就的宫门,还有门前七层用翡翠堆砌的石阶,给我一种如梦似真的感觉。

我注视着巍峨的宫殿,心中有一股推开黄金宫门走进去的冲动。

我尝试着走向光幕,一步步来到石阶旁,当我迈出右脚踏上第一层石阶的时候,笼罩在我身上的光柱蓦然消失。

我的脚上传来的感觉告诉我,此刻我已站在宫殿的第一层石阶上。

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想找到原先站立的地方,却发觉除了面前的宫殿,周围已经被迷朦的白光包围,再看不见其他。

我的心头出奇的平静,根本没有因为眼前光怪陆离的景象而产生半点恐惧,亦没有好奇。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就好象浪迹天涯的游子终于回家。

我走完七级石阶,伫立在五米多高的黄金宫门前。在两道宫门之上,各自镌刻了半副画像,合在一起正是我当日在梦幻中见过的魔神。所不同的是,这副画像中魔神的姿势是高坐云端,冷漠的注视着脚下苍生。

我抬起手刚想推门,厚重的黄金宫门却自动开启,渐渐呈露殿内的情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在宫门背后的一堵白玉玄关。

玄关的正中是一副残月的图案,就如同魔门的标记,差不多占了一半的空间。在残月的上方,是一种迥然不同于大陆语镌刻的文字,我只看了一眼脑海中自然泛出“暗黑之宫”。

在残月图案的左右,各用同样的文字刻了一行字。左面是:万般皆可杀;右面是:天地为绉狗。

我在玄关前停留良久,望着两行文字心中涌起无限的豪情,忍不住仰天长啸。

啸声渐渐停歇,宫殿里响起先前那把动听悦耳的声音:“主人,欢迎您回来。”

回来?

是的,我回来了。可是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要到这里来?

我绕过玄关,终于看见大殿的全貌,却惊讶的说不出一句话。

整座大殿没有一扇窗户,背后的宫门也无声无息的关上,但空气中却流动着奇异的暗光,使我足以看清一切。

当我踏进宫门的第一刻起,就清晰的感受到充盈在殿中的暗黑能量。它们游走在每一个角落,象是具有生命的精灵,发出一声声只有我才能感觉到的欢呼。

在大殿的正中,是一尊巨大的黄金神像,足足有十米高。这尊神像上的人正是宫门上图象所画之魔神,他手持一把暗光长剑,那剑偏生有一道弧度,更象是一把状若残月的弯刀。

金像的头颅高昂,充满不可一世的绝傲风姿,一件披风与他如瀑的长发一起飞扬舞动,眼睛里射出桀骜冷酷的寒光。

有一瞬,我几乎觉得这尊神像是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正冷冷端详着我。

在黄金神像的东南西北,以及四方角落上,各自屹立着一尊玉石雕像,只是规格小了一号,却如同众星捧月一样将黄金神像拱卫在中央。

这八尊玉石雕像神态姿势各异,却全部是美绝人寰的少女,或坐或立,或笑或颦,无不栩栩如生,巧夺天工。

我仔细打量许久,却隐约觉得其中不少雕像的容貌十分熟悉,但又说不出在哪里见过?

再往外一圈,大殿的四周站立着数十尊青铜像,从模样上看都是卫士打扮,不一而足。

在大殿的石壁上具都是各色壁画,粗粗一数至少有上百副之多。而在头顶的苍穹上,琉璃状的殿顶几近半透明。里面是五颜六色的光之精灵在飞翔,外面则是苍茫的星空。

再看脚下,每一块方砖上都雕刻着一个怨灵,它们或怒或悲,或恐惧或狰狞,却俱都充满怨毒的气息,一道道杀气与怨气自脚底传来,却被殿中充盈的暗黑能量牢牢震慑。

最后,我的目光落到黄金神像前的少女身上。

她其实只是一团光影,但又活生生站在我面前。

她的容貌绝美,模样楚楚动人,一双梦幻般的明眸正朝我望来。

我的心头一动,已认出她是石像上的女子之一,如果不错的话,那尊玉石雕像应该在黄金神像的正东方。

我不由得又扫了一眼那尊玉石雕像,果然与面前的少女惟妙惟肖,神情容貌无不酷似。

我警惕的凝视她,徐徐问道:“刚才是你在和我说话?”

光影少女微微叹息道:“在这广寒之宫,除了我之外还会有谁存在呢?”

我哼了一声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光影少女轻轻一笑道:“这儿原本就是属于您的,主人。”

“我的?”我环顾巍峨的宫殿,冷冷道:“你在和我打什么谜语?”

光影少女充满情义与仰慕的目光怔怔注视我半晌,终于再次叹息道:“原来主人您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嘿嘿一笑道:“莫非你在说我所谓的前世么?”

光影少女摇摇头回答道:“不是您的前世,而是曾经在您身上发生过的事情。”

我真正的吃惊了,沉默片刻才冷笑道:“你胡说什么,你对于我究竟知道多少,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的名字叫安德莉希雅,”光影少女回答道:“曾经,我在这里生活,侍奉着我们的主人,直到他舍我而去。不过,这已经是二十年以前的事情,如今早没有人会再提起。事实上,您所看见的我和这座神殿都不复存在,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在您的梦境之中。”

“你骗的了谁?”我冷笑道:“你在把我当三岁的小孩子耍么?”

光影少女的脸上呈现凄然之色,徐徐道:“安德莉希雅绝对不敢对主人说半句谎言,这座暗黑之宫已经在二十年毁灭,现在您看到的宫殿和我,也只是当年您离开时被封印的记忆在受到魔气激发时而创造的虚幻之境。”

“按照你的说法,我现在看到的都是一种所谓的梦境?”

“是这样,主人。”安德莉希雅回答道:“当您体内的暗黑能量达到魔师境界后,由于受到外界刺激导致魔气激荡从而渐渐揭开您的记忆封印,以往的一切便会以类似梦境的形式一幕幕出现在您的面前。”

我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奇异的梦境里,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荒唐可笑。可是奇怪的是,我的内心深处居然已经认同了安德莉希雅的说法。

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难道,我以前在梦幻中所见的种种,皆因为此?

“那么这里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的人都到哪里去了?”我用手一指那些玉石雕像。

“她们都已经不在了,”安德莉希雅黯然说道。

“为什么?”

安德莉希雅垂下头,低声回答道:“终有一天您会知道的,主人。”

我不满的哼道:“那么你告诉我,我究竟是谁?那个修岚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总觉得心底有一个奇怪的声音?那个拥有岑寂之轮的人又是谁?”

“奇怪的声音?”安德莉希雅的脸上不可掩饰的掠过一丝恐惧,用极低的声音喃喃道:“难道存在千年的诅咒还在延续,即使主人用如此的方式也不能解脱?”

但在我发出疑问前,她的神色又恢复如常,淡淡道:“主人,请原谅我不能告诉您太多。经过二十年漫长的岁月,您沉睡的心正在醒来,所有的谜底都会由您亲手去揭开。其实,您在心中多少已明白了一些,而有些问题未到揭晓的时候,我亦不能多说。”

我沉吟着整理思绪,却想不出她所说的“千年诅咒”是什么,和那个奇怪的声音有什么联系,徐徐问道:“你的意思是否是说,我原本是另外一个人,一个执掌暗黑宫殿的主人,但由于某些原因我的记忆被封印,而我本人也不得不进入一种沉睡状态,寄身在修岚的体中。那个拥有岑寂之轮的人应该与我很有渊源,因此才将蕴藏在岑寂之轮中的暗黑能量通过那样一种奇异的方式传递给我,使我重新拥有巨大的力量?”

“大致如此,”安德莉希雅点头道,她的目光投向黄金神像继续说道:“您看见那柄闪烁暗光的长剑了么,主人?它就是暗月,当您重新找寻到它,从它那里得到举世无匹的力量时,就是您的封印被完全打开之日。到那个时候,您将知晓一切,并将继续您曾经未完成的宿命。”

“暗月?”我凝视黄金神像手中的剑,眼前却再次浮现起一个少女的身影,于是忍不住问道:“它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在提到它?”

“我也不知道,但它应该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因为暗月并非是凡铁铸就的宝剑,而是拥有生命与主人的灵魂结合在一起的神器。”

我久久没有开口,安德莉希雅却走到黄金神像的右侧,对我说道:“在这儿,曾经耸立过一尊与黄金神像一般高大的玉石雕像,可惜它已不在了,不然主人重生的路可能会更加平坦。”

“玉石雕像?”我惑然而问。

这个时候,眼前突然变的模糊,所有的景物开始晃动,光线渐渐黯淡。

“您的力量已经枯竭,无法再停留在这里。再见,主人。”恍惚中听见安德莉希雅哀婉的声音,我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中,再看不见宫殿和她。

耳朵里依稀听见安德莉希雅在说道:“请您小心,主人──那个在您心底奇怪的声音──”

“轰──”我的意识一下子被扯回到现实,身下的安姬思媚眼如丝,婉转呻吟,早已低受不住我的鞭挞。

我这时候已经明白,如果我真的是那个所谓的暗黑宫殿的主人,在吸取岑寂之轮的能量之后体内的魔气充盈澎湃。安姬思身为魔门的高手,一旦体内的能量与我产生交汇,立刻会如同江河入海般被吸纳过来,同时唤醒了沉睡在我心底的那个声音。而她作为女性,更是无法抵挡这种与生俱来的宿命。

一切显得那么离奇却又水到渠成,仿佛在冥冥中早有注定的天数。

“哦──”当安姬思体内最后一点元阴被我毫无保留的吸吮干净,她情不自禁发出极度满足的娇吟,完全迷失在前所未有的动人天地中,再不顾身外事。此刻恐怕就是斧钺加身也不能令她停歇。

我的意识从混沌中回归,变的越来越清醒。一方面,我的头脑冷静清晰的觉察着身边所有的细微变化,心底如冰镜一般;另一方面,一道道无与伦比的快感不断刺激冲击着我,体内的暗黑能量在容纳了安姬思的元阴后翻越过一道道颠峰,攀向新的极点。

这种感觉奇怪之至,也妙不可言。终于,在安姬思的热烈迎合中我对她完成了最后一击。

奇异的事情再次发生:当我的生命热流喷薄而出,进入安姬思的玉体时,满盈的暗黑能量亦如江水一样滔滔不绝朝安姬思的体内回流,犹如甘霖雨润她原本干涸的心田。

我清楚无比的感觉到,回流的暗黑能量畅通无阻的在安姬思体内的经脉中运行,而我就宛如取之不尽的海洋,源源不断的将能量注入。很快,在安姬思玉体中完成一个循环的暗黑能量再次回转到我的体内,却变的更加强大和融合。

如此生生不息的循环往复,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全心体味着魔气在两人之间游走的醉人滋味。

我知道,经过今夜我将攀越到一个崭新的境界。虽然还没有实战的检验,但我相信即使让我去面对传说中的大魔师、大贤者我也会充满信心。

安姬思同样受益非浅,当我们两个人的能量以这种奇妙方式水乳交融在一起,她的力量也必然产生质的飞跃。如果她从此能够真心臣服于我,无疑将成为辅助我完成宿命的有力助手。

我感到全身上下每一处器官,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沉浸在满足与欢畅中,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泛起一团暗黑色的光幕将我们两人笼罩在其中,隔绝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在不知不觉中,我酣畅入睡,忘却周遭的一切──醒来时一缕阳光正射在我的脸上。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处身在一座山洞里,安姬思无限娇好的身影悠然依靠在洞口,金黄色的阳光笼罩在她的身上,折射出一片七彩。

我没有急着起身,而是默运魔气体察身体内的状况,发觉不仅先前的伤势消失无踪,体内的暗黑能量也变的更加雄浑磅礴,宛如脱胎换骨一般。

在与安姬思水乳交融之后,果然令我的修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我回想起沉睡前的事情,就仿佛是做了一场奇异的梦。但我知道的的确确,这些事情都曾经发生过。

那座暗黑之宫,那个叫做安德莉希雅的少女,它们对于我究竟意味着什么?

如果暗黑之宫真的存在,它又在什么地方?

我还是不知道暗月到底在什么地方,但是直觉告诉我它距离我已越来越近。

那座黄金神像上的人就是我么?或者说是曾经的我?那么他究竟又是谁,或许安姬思可以给我答案。

而那八座玉石雕像又代表什么,难道是八个曾经与我有着密切联系的女人?

安德莉希雅现在在哪里?难道她仅仅是以幻影而存在?

为什么她最后和我提到另一座玉石雕像,那座雕像代表的是谁,他或者说是她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太多的问题我一时找不到头绪,也许真的只有等记忆封印被揭开的那天才会知晓──倘若安德莉希雅没有欺骗我。

可是为什么她要提醒我小心那个在我心底沉寂的奇怪声音?那到底是谁,是我么?

我有一种绝少的,想苦笑的感觉,似乎我了解的事情越多,疑惑的问题也会变的更多。

见鬼去吧,什么千年的诅咒!

我在心中徐徐的说道:“不管我是谁,不管宿命如何安排,我只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前进,即使是神也阻挡不了我。”

虽然没有发出什么动静,安姬思依旧敏锐的觉察到。

“修岚殿下,你睡的好吗?”尽管语气依然不含半点情感,冷冰冰如同珠落玉盘。但是,我却能够感觉到她的心态已有了微妙的变化。

“我睡了有多久?”

“太阳就要下山了,”安姬思站起身来,走近道:“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我居然睡了一天一夜?

我微微皱眉,打量山洞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是我找的一处山洞,离原先的地方大约有十几里路。”安姬思回答道:“在你睡着后不久我便找到了这里,然后等殿下醒来。”

一缕少女的体香钻进我的鼻子,此刻安姬思距离我不到半米远。我几乎可以清楚的借着洞外射来的光线看清楚她的每一寸肌肤。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以我的目力竟然也找不到她玉体上的半分瑕疵,只能感叹她实在是上天呕心沥血的完美杰作。

如果有谁堪与一比的话,那便是始终蒙着面纱的镜月公主。但两人一冰冷孤傲,充满神秘朦胧的气息;一高贵雍容,温婉幽雅,属于两种截然不同的类型。

想到昨晚我曾经将她就地正法,从此破去她衿守多年的处子之身,那种余韵尤在回味。

她的衣裳在昨夜已被我扯破,现在经过她略略的收拾居然改装得体,紧紧包裹在含而不露的丰满**上。

安姬思的一双星眸比以往显得更加的深邃迷朦,好象一汪深潭,泛着幽蓝的涟漪。原本略略有点苍白的面色如今多了一抹红润和艳光,令她再添一分神采。尤其是在眉宇之间,依稀流动着圣洁的光晕,表明她的修为已踏入震世骇俗的境界──这样的光泽我只在镜月公主、圣殿长老等有限几人的身上见到过,即便是号称魔门八大高手之一的考兰也未能具备。

“考兰有没有派人搜山?”

“没有,”安姬思半跪在我身旁摇摇头道:“他和罗梅达尔应该伤的不清,山下也未发觉考兰的人。”

这样才合理,在如此空旷的山野考兰本人又负伤的情形下,他除非出动数千人的军队,否则休想找到我们。但即便有数千人,一旦分散到山中每队不过几十人,根本阻截不住我和安姬思。

而若想封锁连绵不绝的若沂特山,又岂止是几千人能够办到?

于是,在无惊无险中我们悠然度过一天的时光。

夜色渐渐降临。

黑暗重临大地。

第七章空山唱晚

夕阳漫天,肆意涂抹着深蓝色的天宇,在星辰闪耀里渐渐褪去。

我坐在洞口,舒服的依靠在冰凉的石壁上,双腿舒展的伸出。安姬思默默倚坐在一旁,星眸如同梦幻一般闪烁,映射着夕阳景致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从我醒来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表现出什么过激的行为,甚至绝口不提昨晚发生的事情。但无论她如何装作浑不在意,也无法逃脱出我灵觉的感应──我知道有些事情对于她而言同样已发生改变。

如果她不是具备惊人的修为和对魔门的敏锐洞察,她就根本不可能察觉到昨晚考兰在红石城中布下的天罗幻境──那道考兰设置的结界甚至令金沙公爵这样等级的高手也未能发觉。

但她没有想到,在追索魔门海宗的同时,她的命运也发生了彻底的转变。

安姬思当然不同于普通的少女,也不可能象希菡雅诸女那般顺从的就此被我完全征服。但,她没有在我熟睡时杀死我,亦没有在我醒来后寻仇作对,只是保持一种适度的沉默,这种举动的本身已经说明了她如今的心境。

望着浑圆的落日冉冉消失在青翠的群山之后,我忽然开口询问道:“安姬思,你知道暗黑之宫么?”

安姬思微微诧异的望了我一眼,颔首道:“原来殿下也听说过暗黑之宫,那是一段并不算遥远的历史。曾经的传说中,暗黑之宫是上古文明的遗迹,千年前君临大陆的魔王尤里西思居住的寝宫。但在下一个千年中,随着上古文明的毁灭和尤里西思的灭亡,暗黑之宫也被泯没在浩瀚的泽布丹托大漠中。千年以来,无数魔门才俊不惜耗费一生精力找寻传说中暗黑之宫,却无一成功。但是人们依旧对这段传说信之不疑。”

不知道为什么,当安姬思提到魔王尤里西思的名字时,我的心头不由自主的猛跳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不过,我并没有开口而是等待她继续叙述下去。

“直到三十年前,终于有一个名叫艾欧的年轻人费尽千辛万苦寻找到了被深埋在沙漠之中的暗黑之宫。他原本是北方自由都市伦里特港的总督奥楚大公之子,当时的北方多达二三十股势力分立割据,各种族间征杀不断,惟有中立的伦里特保持着几十年的和平。但艾欧的父亲过分相信这种虚假的和平,尽管伦里特经济发达,国富民丰,军事力量却小的可怜。这好比一个三岁的孩子手里拿着钻石在繁华的街市上招摇,最终引来灾祸。”

安姬思花了冗长的篇幅在介绍艾欧的身世,似乎这些和暗黑之宫的联系并不大,但我却留心的聆听,一句嘴也没插。

安姬思继续说道:“于是,毗邻伦里特的奥登公国联合兽人族、高山族发动突袭,奥楚大公寡不敌众又是措手不及,最终战败身亡,伦里特也沦陷于奥登公国的手中。国破家亡的艾欧从此踏上找寻暗黑之宫的旅途,希望借助传说中蕴藏在暗黑之宫中的神奇力量复国雪耻。”

“他找到了,”我徐徐说,这点安姬思在开始时就已经说明。

安姬思点点头说道:“果然,当三年后艾欧重新出现在北方大陆的时候,已拥有了举世无匹的力量。他依靠出众的才智和无敌的实力很快就灭亡了奥登公国,为父亲报了仇。其后的几年里,他的势力以惊人的速度膨胀,陆续收服了北方大大小小二十多个种族和势力,这就是北方联盟的雏形。”

我静静的听着,好象是在了解一段陌生人的历史,心中无喜无怒。但莫名的我以明白,那个艾欧就应该是曾经的我。

“但是随着艾欧势力的强大,他的性格也逐渐发生变化,越来越独断专行,残忍噬杀。有人说,那是因为他堕入了魔道,以不能自拔。当艾欧统一北方以后,他的目光又投向神圣帝国,处心积虑要将它收入囊中。但当时的神圣帝国女皇奥莉薇雅亦是千年一出的圣门奇才,两人私下交锋数次难分轩轾,却反而惺惺相惜,由仇生爱。于是,大陆最恐怖的魔王爱上了最圣洁的女皇,然而横亘在两个人中间的障碍却实在太多。”安姬思凝视着山洞外升起的月亮,纤手轻轻梳理被晚风吹的稍嫌凌乱的秀发道:“最终,奥莉薇雅女皇向艾欧提出挑战以决定双方的最后命运。艾欧毫不犹豫的答应,并将决战的地点定在暗黑之宫。两个月后,奥莉薇雅女皇孤身进入暗黑之宫,而艾欧已在那里等待良久。两人并未立刻展开决战,而是携手游历大漠,三个月后才回到暗黑之宫。”

说到这里,安姬思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回来后的第三天,奥莉薇雅女皇和艾欧走进‘诸神之殿’关闭了宫门整整七天。因此,这七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除了当事人再无第三者可知。第八天早晨,奥莉薇雅女皇走出诸神之殿,什么话也没有说便返回神圣帝国。艾欧的八名妃子这才进入殿中,却发现艾欧正将奥莉薇雅的玉石雕像毁去。这场决战到底是谁赢了?二十年来成为圣魔两道最大的迷题。”

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起暗黑之宫的情形,想起安德莉希雅对我提及的那尊被毁的玉石雕像,原来是奥莉薇雅女皇。

耳中听见安姬思继续叙述道:“在奥莉薇雅女皇离开后的第三天,暗黑之宫一夜之间突然消失,当时居住在其中的艾欧和他的八名妃子以及近百卫士全部失踪,从此再无音讯。有人说,是因为艾欧输了赌约所以自我毁灭,那些妃子和卫士也全数殉葬。但真正的原因却不得而知。”

我哼了声问道:“那么奥莉薇雅现在又如何了呢?”

安姬思回答道:“她回到帝国,受到空前的欢迎。但她却婉拒了所有的邀请,独自待在寝室里。一个月后,皇宫传来噩耗,奥莉薇雅女皇亦因在决战中身受重伤阖然而逝。她的遗体被保存在皇家的陵墓里,至今每年皇室都要举行祭奠以怀念她的功绩。”

她死了?

我的心中没来由的一震,暗中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就是艾欧了吧?

如果所有的传说都是真的,那么我现在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有一刻,我心乱。

但是很快我平复下来,目光重又变的冷漠而坚定。

艾欧也好,修岚也好,他们都已经死了。

我就是我,不是任何别的人。

我有自己的宿命和目标,无论发生过什么都无法改变我。

艾欧失败了,败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而我,却必将超越他,将整个大地征服在脚下。

安姬思没有说话,即使睿智如她也绝对猜想不到我此刻的念头。

“你听说过安德莉希雅么?”我用一种平淡的语气问。

“二十年前的魔帝八妃之一,精灵族的公主安德莉希雅?”安姬思淡然回答道:“她曾经是北方大陆最出名的美女之一,但最终与艾欧一起葬身在暗黑之宫中。据说,精灵族至今都保留着当年她居住过的屋子,现在的精灵族族长正是她的哥哥。”

安姬思的故事告一段落,山洞外的天色也差不多全黑。

忽然,山洞里飘荡起一缕略含幽怨的动人歌声,原来是安姬思轻轻吟唱起流传在大陆北方的一首歌谣。

“月亮走过的地方

为什么看不见你的身影?

晨曦在枝头欢唱

为什么听不见你的微笑?

流淌千年的悲伤

禁受不住心底的渴望

是谁在痛苦中思量

将生命祭奠黑夜

刹那燃烧的光亮

消逝绝代的华芳

当少女的笑声在大地荡漾

诗人却在缅怀曾经的故乡”

我看见最后一缕暗红色的夕阳在山巅消逝,而月亮以踱上崖顶。

远处的山林里,偶尔传来鸟兽的鸣叫,回声在空旷的山中久久不绝。

风吹过的地方,送来一股山林独有的清香,这才是属于我的黑夜。

“这是歌颂那个奥莉薇雅的歌谣?”我问道。

“不过是其中的一首,在北方人们经常传唱的关于奥莉薇雅女皇的歌曲至少也有上千支。”安姬思回答道:“许多歌甚至在南方也有流传。”

我哼了一声,冷笑道:“在这些歌谣里,艾欧无不是以恶魔的面目出现吧?”

安姬思没有直接回答,却用她充满磁性魅力的嗓音轻轻吟道:

“用冥河的血水擦亮冷漠的眼,

夜的披风遮掩流泪的天空。

扭转的空间

以剑刻画永生的历史。

破碎去黄金的神殿

纵横过北方的草原

旷漠里鹰一般的翅膀

让小丑在恐惧里抖颤

山为您匍匐

海为您惊战

拉启亘古的波澜

将勇者的名长留峰巅。”

轻轻吟罢,安姬思徐徐说道:“这是北方兽人族、海族、精灵族等部落和小国间流传的歌谣,魔门中也经常有人传唱。但比起歌颂奥莉薇雅女皇的歌曲,实在要少许多。”

这是赞美艾欧的诗歌么?

我想起暗黑之宫玄关上的话:万般皆可杀,天地为绉狗。

“有一则消息,我想殿下一定会感兴趣。”安姬思忽然转变话题说道。

“哦?”

“号称比亚雷尔三将军之一的鲍里斯侯爵并没有死,他和其他一些不肯顺从考兰的将领都被秘密拘禁。这么做也是考兰为了避免鲍里斯侯爵的部下反应过激导致兵变,同时有扣为人质的意思。”

“这些我都知道,”我淡淡回答道。

鲍里斯侯爵是比亚雷尔王国德高望重的军事将领,对于王室始终忠心耿耿。考兰发动叛乱时,首先要除去的就是他。不过,鲍里斯侯爵等人对军队的影响力实在太大,故此考兰也不敢轻易处决,只得将他拘禁。

我也曾经考虑营救出鲍里斯,说服其与我联手,如此比亚雷尔的军队至少有三成可以倒戈过来。可惜,考兰严密封锁了鲍里斯的消息,即使是他的家人也不知道其下落。

“但是殿下定然不知道鲍里斯侯爵被囚禁的地点,不然早该设法将他营救出来了吧?”

我哼了声,没说话。

“殿下听说过‘黑晶之狱’么?”

“鲍里斯被关押在黑晶之狱?”

那是一个只有死人才能走出来的地方,三岁的比亚雷尔孩童听见这个名字都会吓的止哭。它的所在之于比亚雷尔属于绝顶的机密,即使是阿兰佐等人也不知晓,而近二十年来它的最高主管正是考兰。

如果我真的是修岚,而且没有丧失所谓的记忆,或许我能够知道它的所在。但是现在,对于黑晶之狱的所有印象却全部来源于亚德等人的介绍。

根据亚德的推测,黑晶之狱应当位于王国某座深山之内,无论是谁要出入其中都必须蒙眼坐上马车。故此即便去过的人也无法说出它的确切位置。

据说,黑晶之狱的囚室都是以天然的黑晶岩石筑成,它是一切魔法的天敌,宛如一个禁制魔法的结界一般。关押在其中的囚犯,任凭有通天的修为也无法脱生。

至少在亚德等人的印象里,还没有谁可以从黑晶之狱脱逃。

这么一个地方,正适合囚禁鲍里斯侯爵这样的重犯。

“这则消息是天宗一名潜伏在黑晶之狱的弟子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在近日冒险传出。我料鲍里斯对于殿下无疑是一复国强援,这才亲来红石城,希望和你研商营救之法。”

我凝视安姬思海水一般湛蓝的双眸,沈声说道:“宗主如此不遗余力的助我复国,就是为了将来能够让天宗在比亚雷尔有一席安身之地么?”

安姬思神色漠然,丝毫不因我利刃般的目光与咄咄逼人的讯问而有所变化。她淡淡回答道:“原来殿下还在怀疑天宗的诚意。其实天宗上下包括我在内都已经将殿下视做对抗山海两宗和圣殿的最佳人选。如果殿下只将比亚雷尔放在嘴边,不知道是小看了天宗抑或是殿下自己?”

虽然经历了昨晚的缠绵,但她的词锋依旧犀利,就好象从没发生过什么。不是如此,她也不配是魔门三宗之一的掌门了。

我嘿嘿一笑道:“原来宗主还有这等雄心壮志。”

安姬思听出了我话语中隐含的讥讽,明白我并未真的相信她所说的理由。但她并未动怒,亦不再解释,却罕见的轻轻一叹道:“殿下的雄心壮志不是更胜天宗么?”

我不欲继续在这个问题下纠缠,于是问道:“你怎么能够断定这不是考兰故意设下的一个陷阱,好引我往里面跳?”

安姬思道:“当然可能是个陷阱,我那名天宗弟子自从进入黑晶之狱便再无音讯联系,突然发出这则消息,其中或许有蹊跷之处。但鲍里斯侯爵身陷黑晶之狱定然不假,如此殿下即使明知是个陷阱,怕也会毫不犹豫的跳进去,赌上一把吧?”

我徐徐道:“用来抓捕小兽的陷阱是困不住龙的。”

“殿下即已知道鲍里斯侯爵下落,又打算如何营救呢?”

“其实宗主已经晓得我准备怎么办了,不是么?”

安姬思浅浅一笑,尽露少女风韵,嫣然道:“如此,安姬思只有舍命陪殿下一同前往,谁让是我将消息透露给你的呢?”

这一刻,她已浑然不像位统领天宗高手的一门之尊。

黑晶之狱其实坐落在底比利山深处的一个山谷中,那里一年里也不会有几个人出现,正是一个绝密的所在。

按说对于底比利山我应该十分熟悉才对,王室的一个猎场便在附近。可惜,我的所谓记忆荡然无存,对底比利山的印象仅限于传闻。

依靠安姬思出神入化的天宗化妆之术我们轻易躲过沿途比亚雷尔关卡的盘查,安姬思又借天宗的情报网将我的消息送至红石城。当然我不会泄露此行的目的,只是说有要事待办。

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我们悄然潜入群山环抱之中的山谷。

谷地的面积不算太大,却在一边的山崖下面有个小湖泊。周围尽是一人多高,久无人打理的野草,正是我们天然的屏障。

谷中寂静无比,从周遭的山间不时可以听见几声鸟鸣,却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安姬思和我站在湖边,湖面波平如镜,在月光里闪烁着皎洁的磷光。

“黑晶之狱便在这座小湖泊的地底,在湖床上大约有一个四五米长宽的天然洞穴,那就是黑晶之狱的唯一出入口。”安姬思在我身旁低声介绍道。

“你不用下去了,”我说道。并非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她,而是黑晶之狱中禁制一切的魔法,她的魔法无从施展之下只能给我添加麻烦。

“没关系,”安姬思漠然道:“即使不使用魔法,我依旧可以轻松解决那些狱卒。”

对早已进入魔师境界,又与我的暗黑能量水乳交融的她而言,似乎施展魔法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我听安姬思这么说便了解她对于自己的实力有着十足的把握,于是不再坚持。

抬头,月亮正在谷顶,空照着世间万物。

我点点头,道:“走!”

身外,夜风吹拂正徐,又是一个流血的夜晚。

第八章黑晶之狱

在安姬思的魔法结界保护下,我们徐徐沉入湖底。

尽管这儿漆黑一片,但以我们的目力和灵觉,依然迅速找到了掩藏在水草背后的洞口。

果然,洞口颇大,高度便达四米多。

小心翼翼朝洞里行了数十米远,地势越走越高,湖水的高度渐渐下降,最后已退到脚下。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走进了小湖泊旁的山腹中,这情景倒是与当日在亚丁皇子别府所遇类似。

安姬思撤去结界,我呼吸到入水后的第一口空气,却极为稀薄。这里必定有特殊的通风设备,否则在与外界隔绝的情况下谁也活不长。

我举目四望,以超人的眼力打量洞中的状况却毫无异常,也未发觉第三人的踪迹。

于是安姬思与我一前一后又朝里走了大约百多米,地势逐渐平坦,石壁也变的略略干燥,不再象方才那样不停的有水滴下。

这个时候,一堵石门横亘住我们的去路,门口点着两盏昏黄的灯烛,分别插在左右的石壁中。

在石门的一侧,竖立着一块大约一人多高,一米余宽的柱状石碑,在朦胧的灯火里隐约看见“黑晶之狱”四个字。

石门上生满碧绿色的青苔,虽然没有测试过但我相信这道门的厚度至少在半米朝上。

在石门正中有一个拳头大小突起的铜钮,若是外面有人要进入,只需拉动铜钮即可让里面的狱卒知晓。不过,我们作为不速之客自然不能堂而皇之的叩门而入。

依照安姬思获取的情报,每天午夜时分石门会准时开启一次,一方面是要换取燃烧殆尽的灯烛,另一方面则是要将狱中的各色垃圾处理出去。

安姬思凝视石门,徐徐说道:“这便是黑晶之狱,现在我们只有等待石门开启的时间。”

“这里的确是一个关押要犯的好地方,”我说道:“或许将来可以让考兰他们尝尝此间的滋味。”

“这里面总共有300名狱卒,典狱长名叫库塞。正常情况底下这点狱卒还不放在我的眼里,但是狱中道路错综复杂,甚至设置了不少机关,在黑晶石的助力之下就有些棘手了。”安姬思沈稳的分析道:“而且,在紧急情况下,库塞有权处置囚犯,以免他们被人营救。”

“所以,我们应当先设法制服库塞,再不济也要杀了他,以免让他抢先下令处决囚犯?”

安姬思点点头,道:“不过,库塞的行踪也并不好把握。即使是晚上睡觉门外也有重兵护卫,一旦见势不妙便可借密道脱逃,再找就难了。”

“一切先等找到你的手下再说吧。”

说话间,安姬思与我几乎同时有所感应,迅速隐身到石碑之后。

石门隆隆开启,一队狱卒推拉着一种特制的手推车载着泛起恶臭的垃圾走出。可能是这些人早都习惯,故此神色坦然,丝毫没有不适应的样子。

推车走远后,两个手提钓竿和灯烛的中年狱卒一边抱怨一边走了出来。

一个说道:“***,每回都是这么臭。”

另一个道:“可不是,摊上这种差事真倒霉。”

两人熟练的将即将燃尽的灯烛用钓竿挑下,然后换上带来的灯烛,根本没有察觉不远处还有其他人存在。

这也是难怪,黑晶之狱的所在一直是个隐秘,其本身又坐落在湖底,这么多年来从未有外人可以进入。

正当他们准备转身走回,我和安姬思无声无息的潜到身后,毫不费力把他们解决。

我们迅速剥下狱卒的衣服,又摘下腰牌,片刻之后便改头换面。

安姬思又利用天宗的化妆术稍做处理,虽然未能尽善尽美,但在昏暗的灯光里乍一眼之下也不会有太大破绽。

一切妥当后,安姬思玉指轻弹,两道碧绿色的暗光破入狱卒的尸体,瞬间两具尸体便化作灰烟。

我和安姬思一左一右,拿起钓竿和换下的灯烛,大摇大摆走进石门。

石门两侧站着八名狱卒,看上去更象摆样子而已。或许黑晶之狱从来未曾遭受过袭击,他们的警惕性早降到冰点,一个个懒散的依靠在岩壁上哈欠连天。

我们顺利走过石门,里面是一条大约十米长的甬道,这里的岩壁都透着黝黑的亮色,隐约泛起奇异的光芒。在石壁的上方,每隔十余步就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通风口,为闭塞的黑晶之狱提供空气。

走到甬道尽头,是一左一右两道岔路却不知通往何处。

我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在暗处正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们。

然而目力所及之处却毫无异常,也许是我太多虑了。

安姬思毫不犹豫转上左边的岔道,一路走了大约十多分钟除了几个哨兵外再没有遇见其他人。

此刻正是狱卒熟睡之时。

在一排石室边安姬思停下脚步,由左到右数至第四间石室用手轻扣铜环。

过了一会儿,石室的门打开,里面站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中年人,样子还象没睡醒。

看见我们,他一怔问道:“你们两个跑这儿来干什么?”

安姬思知他将我们当作那两个狱卒,冷冷道:“席夫,你睡的太多了。”

席夫愣愣望了安姬思半晌,终于有所察觉,但又不敢贸然相认,于是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安姬思并未因席夫的无礼而恼怒,反而说道:“天黑了,你该觉醒了。”

席夫脸色一变,朝走道里迅速张望一眼,见再无第四人,赶紧压低声音道:“快进来!”

我这才明白刚才两句话当是天宗约定的暗语。

安姬思闪进石室,脱下头盔露出秀发上的凤钗。席夫关上石门一回头正看见,当下再无怀疑立即单膝跪地行礼道:“属下拜见宗主。”

安姬思点头示意他起来,我借机打量石室。

石室的外间犹如一个十多米的客厅,摆放着桌几椅子之类的家具。桌子上点着一根蜡烛便是这屋子里的唯一光源。

里间一片漆黑,凭我的目力自可看见部分景物,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涌起不安的感觉。

安姬思显然也有察觉,她低声喝问:“里面是什么人?”

席夫一惊,老实交代道:“属下该死,是个营妓,现下应当睡着了。”

安姬思没有说话,走进里间。我和席夫自然明白她要干什么,但席夫不敢拦阻,而我更不会制止。

“她没有死,只是要在这儿睡上三天。到时候,我们也早该办完事情远走高飞了。”安姬思片刻后神态自若的走出里间说道。

席夫一怔继而喜道:“多谢宗主。”

我隐隐觉得一贯行事干脆利落的安姬思似乎在不知不觉里有了些转变,要按照她以往的作风是绝不可能放过那个营妓。

而我蓦然一醒,奇怪自己为什么也不责问安姬思,默认了她的处理方式?难道自己的心肠也开始变软了么?

“属下实在没有想到竟然是宗主亲来。”席夫说道:“以宗主千金之体万一有个闪失,属下百死莫当。”

“这些废话便不必提了,”安姬思漠然说道:“你知道库塞今晚在哪里?”

“现在库塞应该已经睡下,但是他每天晚上均会更换卧室,除了几个心腹之外别人很难找到他。”

安姬思沉吟一下问道:“既然这样,你就先引我们营救出鲍里斯侯爵。”

席夫回答道:“是,宗主。属下这些日子一直暗中留心,已经将囚禁鲍里斯侯爵的石室情况打探清楚。他是独自一人被关押在一间石室里,因为身份特殊故此没有受到虐待,但是石室外总共设了三道哨卡。属下虽然已是黑晶之狱的典狱官之一,但也只能进入到第二道关卡。要想进入鲍里斯侯爵的石室,必须有库塞的手令才行。”

“这个问题我自会解决,”安姬思说道,她虽没有明说如何解决,但我和席夫已明白其中的意思。

“属下这就带两位去!”席夫说着小心翼翼打开石门,外面的甬道里一片寂静,只有昏黄的灯火在闪烁。

我们在迷宫一般的甬道里穿梭行走,我一面留意周围的地形一面暗中记下经过的道路。在任何时候,我都必须保持警惕,而身旁的安姬思看上去也抱着我和同样的想法。

在一道石门前我们停了下来,席夫拿起摆放在一旁的石锤三长一短的敲击石门,然后退后两步站定。

石门由里向外被打开,里面是一间足足有百平米的石屋,靠左首三条黑漆漆的甬道不知延伸向何处。有七八个狱卒或坐或卧,却对我们视若无睹。

只有一名武官打扮的家伙走过来,看见席夫笑道:“这么晚还有事么?”

席夫状态亲热的笑道:“没办法,谁让咱们是当差的命。”

那名武官朝我和安姬思瞟了一眼,也没有怀疑,对席夫道:“那好,你先去忙,等明天有空我们再好好喝一顿。”

席夫应付了几句,引着我们走进左首正中的那条甬道。

复行片刻,又拐过三个岔道,前面赫然出现一道精铁打造的大门。

“刚才我们走过的是黑晶之狱的第一层牢房,里面关押着一些普通犯人,大约有四五十个。过了这道铁门就是黑晶之狱的第二层,一些比较重要的囚犯就关押在这里面,我的权限也就到此而止。”席夫一面低声解释,一面照例用石锤敲击大门,不过这次是两长两短。

铁门上先是开了一个小窗,见是席夫便打开了大门。如此我们三人顺利进入黑晶之狱的囚室第二层。

这里的守卫明显增多,身手也要高出外面不少,但有席夫在仍旧通行无阻,甚至没有人上来盘问我们。

无惊无险的穿过第二层,最后终于来到一扇黑晶石门前,到此刻我们已走了足足有半个多钟头。

石门上的小窗打开,里面露出半个狱卒脑袋。见是席夫,他一怔问道:“席夫大人,是您?”

席夫脸上露出一个很自然的微笑道:“很久没有见到芬金队长了,晚上睡不着想找他聊聊,快开门。”

“这个──”狱卒泛出难色,安姬思走到窗口,目光射向狱卒的双眼,用魔幻一样的声音低低道:“你是会开门的,对么?”

这是海宗的精神控制之术,身为天宗宗主的安姬思对此亦知皮毛。尽管用它无法对付真正的高手,但要摆平一个普通的狱卒却也不难。

果然,那狱卒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安姬思,就象磁石被牢牢吸住,神色渐渐变的迷惘。当安姬思第三遍说道:“你是会开门的──”时候,狱卒嘴唇轻轻蠕动道:“是,我会开门──”

厚重的黑晶石门徐徐开启,当它出现仅容一身的缝隙时,我已如同幽灵般闪身而入。

里面是一间宽敞的大厅,五六个狱卒正围坐在桌边消夜,他们根本不会想到厄运已经降临。

那个开启石门的狱卒目光一旦摆脱安姬思的精神控制瞬即清醒过来,但在脑海中残余的印象依旧让他有些浑浑噩噩。见我闪进门来,他愕然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席夫已潜到那狱卒身后,无声无息的将一柄淬毒匕首捅进他的腰部,狱卒连叫也未来得及便停止了呼吸。

“席夫,你这是在干什么?”坐在酒桌旁的一名武官隐约觉察不对,扬声问道。

席夫阴冷的笑道:“对不起,芬金。”

芬金队长面色一变,刚刚站起身体,我身后的安姬思已经闪电般出手。

战斗很快解决,促不及防的六名狱卒包括芬金在内于一眨眼间走完了他们人生最后的道路。

席夫从芬金的腰间解下一串钥匙,快步走进大厅对面的甬道道:“我们要快些,万一被人发觉启动黑晶之狱的机关,麻烦就大了。”

甬道相对狭小,仅容两人并排而行,长度却不过十数步,尽头依旧是一道黑晶石门。

打开黑晶石门,里面的甬道赫然分成三条,席夫想也不想就朝最右首走去。

在走过两个岔道后,前方出现一阵说笑的声音,似乎是几个狱卒正在聊天。此刻,我们已经深入到黑晶之狱的最深处。

在甬道尽头的石门前,两名狱卒醉气熏天的互相调笑,各种脏话不绝于耳,或许这算是他们打发无聊时间的一种方式。

听见满耳的污言秽语,安姬思的眼睛中射出一抹寒光,脸上杀意更重。

席夫有意咳嗽一声,打断了两个狱卒的调笑。

“席夫大人,您怎么来这儿了?”两名狱卒正才发觉我们的存在。

席夫一边走近一边问道:“里面关的是鲍里斯侯爵吧,这个老头这些天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一名狱卒回答道:“一天到晚屁也不多放一个。”

席夫哼了声,另一名狱卒的目光这才惊讶的转移到我们身上,问道:“席夫大人,您是要提审侯爵么,可有库塞大人的手令?”

“手令在这儿,”我手起掌落解决了两个家伙,席夫眼中再次露出诧异神色,低声喝彩道:“好功夫!”

我未理睬他,低喝道:“快开门!”

席夫先从一名狱卒身上掏出一把钥匙插入石门的锁孔里扭转三圈,听见“喀”的一声停了下来,再将从芬金处搜来的钥匙插进下一个锁孔,如此才把石门打开。

但我还是觉得一切太顺利,心中潜藏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可是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对,我却说不上来。

石门背后是一间空荡荡的石屋,看里面的物什摆设象是一间客厅──对待鲍里斯侯爵这样的囚犯,考兰多少还是优待些。

我走进石门,心中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但在这间石室中我分明没有觉察到丝毫的危险和杀气,而我的灵觉由于受到黑晶石的影响,很难穿透过层层阻障。

“你们两个守在这里,”我低声吩咐安姬思与席夫,而后缓缓走向里间的卧室。

我的脚步刚刚踩到卧室门外,里面终于有了反应。

黑暗中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冷漠喝道:“站住!”

“鲍里斯侯爵?”

“阁下是谁?”那苍老的声音充满戒备的问道:“你不是这里的狱卒!”

“我不是,”我回答道,伸手消除脸上的化妆。

卧室里亮起了灯,但是站在门外的我依旧看不见鲍里斯侯爵本人。

“你一个人走进来。”鲍里斯侯爵说道。

我迈步走进里间卧室,一个神情矍铄的老者正坐在桌边用一双锐利的眼睛端详着我。

他大约五十岁出头,身材魁梧高大。也许有一段时间未见日光,看上去显得十分苍白。但是眉宇之间流露出的雄姿依旧让人意识到此刻的他是一头被囚禁了的猛虎。

我曾经在阿兰佐处见过鲍里斯侯爵的画像,眼前的人与画像中分毫不差,只是衰老了一点。最为明显的一个特征就是在他的额头中央赫然生着一颗血红色的肉瘤,大约蚕豆般大小。

“修岚殿下?”鲍里斯侯爵打量许久犹疑着开口问道,借着灯烛他终于看清楚我的面容。

“久违了,鲍里斯侯爵。”我走近老者,徐徐道。

此刻我已经可以确定眼前的老者就是鲍里斯侯爵,如果是伪装的,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灵觉的窥察。

“你真的是修岚殿下?”鲍里斯侯爵站起身来,炯炯的目光不断上下扫视我,似乎他也在确认我的身份。

他的眼里忽然闪过一道厉芒,冷冷道:“如果阁下真是修岚殿下,又怎么会在这儿。”

这个老头被拘禁了数月,看来我还得花费一番功夫解释。

可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席夫的惊呼。

而后是一把得意洋洋的大笑声,打碎了黑晶之狱的夜梦。

我们终于被发现了。

第九章海宗密辛

得意的笑声在甬道里鼓荡,库塞巨大的身影出现于甬道尽头。

他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敦实粗壮,面容却偏偏显得文秀儒雅。在他的右手握着一根足有两米高的魔杖,在杖顶镶嵌着一颗鹅蛋大小的紫色水晶石,色泽妖艳瑰丽。

在库塞的左侧,一头半人高的魔兽匍匐于地,雪白的绒毛根根倒立,口中发出低低的呜呜声,似在朝我们示威。但是从它血红色的眼睛里,却流露出对我和安姬思的畏惧。

我不禁想起雪电,只不过眼前的魔兽足足比它大了一倍有余,而它的主人也已永远的去了,即便以我今日之能亦不能令她起死回生。

或许,只有这些才会让我少有的涌起无力感。

“库塞大人!?”席夫望着库塞叫道,脸上的表情奇怪之至,说不出是惊讶还是恐惧?

“做的好,席夫。”库塞收敛笑声,洪亮的嗓门依旧把甬道震动的嗡嗡作响。

席夫脸色大变,望着安姬思叫道:“宗主,不是我!”

安姬思的双眼冰冷的凝视席夫,也不知道是相信还是不信?

奇怪的是,自进入黑晶之狱后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却消失了。

但更加凌厉的杀气也自库塞身上扑面迩来!

“如果不是你,那么我又怎么会发觉这两位贵客呢?”库塞冷笑道。

席夫说不出话来,身体却不住的颤抖,是害怕还是愤怒?

“库塞,收起你的这套把戏。”鲍里斯从囚室中走出,站在我身旁,冷冷道:“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你瞒不过我。在你的魔杖顶端,那颗紫色的水晶球正是海宗的魔宝‘幻紫之瞳’!”

幻紫之瞳。

传说中的魔门神器,借助于它,亡灵师能够窥视到方圆百里内的毫末动静,而即使以我今日之灵觉也未能达到如此境地。

原来如此,所以在踏入黑晶之狱后,我就有一种受到监视的感觉。

只是,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化装成为两名狱卒,又是如何引起库塞注意的?

库塞的目光转向鲍里斯侯爵,徐徐道:“你终于开口了,侯爵大人。自从进入这儿你始终一言不发,我还以为你准备一辈子做哑巴呢。”

鲍里斯侯爵哼了一声,库塞嘿嘿一笑继续道:“不错,我瞒不过你,鲍里斯侯爵。真正发现他们的是我的魔兽赤目,它拥有敏锐无比的嗅觉,即便是在睡梦里也能察觉到黑晶之狱中陌生人的气味。何况来的又是两位高手,这足以让我的赤目感到惶恐不安了。只是我没有想到,居然是修岚殿下亲临我的黑晶之狱,真是荣幸之至。”

我冷哼一声道:“你不必太得意,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库塞又是嘿嘿一笑,道:“修岚殿下,天宗宗主,再加上鲍里斯侯爵这位海宗的护法魔师,你们的实力的确够强横,可惜有些事并非依靠实力就可以决定结果的。”

安姬思冷笑道:“多说无益,动手!”

话音未落,她的娇躯宛如大鸟一般腾起,直扑数十米外的库塞。

我却隐隐觉得不妥。

果然,库塞既未退让也未躲逃而是哈哈一笑,微微扬起左手。

“轰”的一声巨响,在他面前一道厚重的黑晶石闸从天而降,将我们隔绝在内。

一时间尘土飞扬,地面也发出震颤,库塞的笑声仿佛从地狱里传来:“好好休息吧,几位──”

安姬思顺着黑晶石闸飘然滑落,眼中闪过惊心动魄的寒芒道:“我们有麻烦了。”

席夫怔怔望着黑晶石闸,蓦然大喊一声拔出淬毒匕首冲了过去。

“叮!”

匕首应声折断,石闸上却连一丝痕迹也未曾留下。

“没有用的,”鲍里斯侯爵苦笑道:“倘若这样也能出去,我就不会再这儿被关了三个多月了。”

席夫痛苦的蹲下身子,双手抱头。

安姬思漠然道:“这和你没有关系,席夫。是我们太大意了。”

席夫猛然起身,向安姬思叫道:“如果不是属下,宗主就不会亲临,更不会被困于此。属下对不起本宗,更对不起宗主!”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匕首已然戳入自己的胸膛,顿时气绝而逝。

安姬思拦截不及,本要呼唤出声却终于忍住。

“尘归尘,土归土,去向永生之路吧,席夫。”她低低吟道,双手幻出碧绿色的暗光,温柔的包围席夫,蓦然一亮,光影中的遗体瞬间消失。

但是我依旧看见席夫最后嘴角旁的微笑,也许在临死的一刻他正记起石室床上的那个营妓。

“他已经彻底绝望了,”鲍里斯侯爵木无表情的注视安姬思超度席夫,冷冷的说道。

是的,他已经完全的绝望,否则也不必如此结束自己的生命。

一方面是对安姬思的负疚,另一方面或许是一种轻松的解脱。

“请进去说话吧,殿下。”鲍里斯侯爵说道。

我们回到囚室的外间坐下,鲍里斯侯爵再次苦笑道:“这里没有茶酒,恕我不能招待殿下。”

我淡然道:“我来这里也并非找你要酒喝的。”

“是,我明白。”鲍里斯侯爵正容道:“只是殿下实在不该冒险到这里来,以千金之躯为臣涉险,实属不智。”

我哼了一声,冷冷道:“我为的是比亚雷尔江山社稷,而非为你一人。”

鲍里斯侯爵神色一振,锋锐的目光端视我良久才缓缓说道:“短短数月,殿下改变了很多。”

安姬思淡淡道:“如果修岚殿下还象从前,他就绝对活不到今天。”

“不错,”鲍里斯侯爵深以为然的颔首道:“见到殿下今日丰姿,我万分欣慰,想来数月之间殿下必然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无数艰辛。”

我简略的叙述了从比亚雷尔逃亡一直到来到黑晶之狱的过程,鲍里斯侯爵始终聚精会神的聆听,不发一言。

直到我说完,他才低低叹息道:“殿下可知,我和库塞、考兰俱是海宗中人,考兰更是海宗这一代的宗主。”

我并没有吃惊,鲍里斯侯爵方才如此熟悉库塞的底细,若说和库塞毫无瓜葛反让人起疑。不过,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被考兰囚禁在黑晶之狱?

但鲍里斯侯爵反而将话题引远道:“魔门三宗百年以来争斗不休,却白白便宜了圣殿。若是三宗联手何惧于区区圣殿?”

对此安姬思深有同感,点头道:“不错,可惜我们终究没有能合三为一,反而自相残杀。”

鲍里斯侯爵继续道:“在三十年前,海宗故宗主安切洛提魔师为避免三宗互残,于是远走比亚雷尔,欲在圣殿与天、山两宗势力之外徐图发展,我和考兰俱是那时拜入海宗。故宗主去世以后,考兰继任,而我和库塞分为海宗两大护法,这亦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他转头朝安姬思问道:“安姬思宗主,你是否也有发觉,这些年海宗突然销声匿迹,不再重现于帝国境内?”

安姬思点头道:“对此我也曾疑惑不解,却没有想到海宗在比亚雷尔另创一片天地。”

鲍里斯侯爵呵呵一笑道:“经过这十数年的苦心经营,海宗终于在比亚雷尔站稳脚跟。虽不敢说能与圣殿抗衡,但也绝不输于天、山二宗。可惜,问题却出来了。”

“考兰?”我问道。

鲍里斯侯爵轻轻哼道:“他的野心随着权势的增加也一天天上涨,渐渐不满足于臣服在莫伦特陛下之下。此时,海宗内部便开始发生分化,考兰与库塞串通一气,处心积虑要谋逆;而我则身受三世王室恩典,即使身为海宗护法也不能叛乱犯上。何况,在我看来考兰早已将他的精力由振兴本宗转移到图谋江山之上,更不惜联手山宗,将海宗变成他争权夺利的工具。故而,这些年来海宗其实已经分化成为两支,彼此在暗中牵制抗衡。从某个角度而言,考兰时至今日才篡位成功,亦是有我的缘故。”

我静静听着鲍里斯侯爵的叙述,如果真是以前那个修岚听闻他的表白,或许会完全相信。可惜,我却明白内情并非这么简单,定然牵涉到海宗内部的权利斗争和两人在比亚雷尔宫廷里的利益纠缠。

鲍里斯侯爵不是阿兰佐他们,亦远远没有那么高尚。

但我并不说破,只是问道:“他为什么不杀你,仅仅是害怕你的部下哗变么?”

鲍里斯侯爵傲然道:“沧澜军团已追随我二十多年,里面的每一个武官都是我亲手提拔,考兰除非整军灭绝,否则休想动它分毫。何况,考兰还想谋夺在我手中的海宗三大魔宝之一的射阳镜,岂会轻易杀我?”

安姬思道:“但你一直被关押在这里,也无力再向他复仇。”

鲍里斯侯爵的双目里透过一道寒光,一字一顿的道:“活着就有希望,即便再关三十年我也一样想。”

多少天了?

当然没有三十年那么久,但在没有春夏秋冬,日月星辰的石室里,时光显得无比的漫长。

从石室尽头到黑晶石闸是六十三步,从黑晶石闸回到石室尽头依旧是六十三步。这条路线我每天都要往返数次,几乎每一寸石壁都被我反复研究过。

“没有用的,我们只能等待机会,你的那些方法我早都尝试过。”鲍里斯侯爵冷冷提醒我说:“除非你能变成一只小虫从通风口里钻出去。”

我当然不可能变成小虫,而除此之外我也的确没有办法脱困。

这些日子以来,我第一次陷入无法解决的困境。

每隔三天,黑晶石闸会开启一道四指宽的缝隙,从中将水与食物送进来。显然,库塞还不希望我们就这么轻易死去,何况里面还有鲍里斯?

有时候,他亦会通过“幻紫之瞳”窥视我们的行动,但我已可第一时间察觉──如果早知道他拥有“幻紫之瞳”,或许现在的情况也不会这么糟糕。

外面的形势怎么样了?不知道阿兰佐他们在久久得不到我的消息以后会采取什么动作,但我至少不担心他们会就此解散。

然而,我究竟要在这里忍耐多久?

我不知道,但是我一定要出去!

安姬思变的更加沉默,许多时候她都是安静的坐在一边用海蓝的目光注视着我,而鲍里斯侯爵也许早就习惯了,整天除了睡觉就是静修。

这天,我和鲍里斯侯爵正在厅中,黑晶闸门和往常一样徐徐升起,自是送食物和水的狱卒来了。

我们都未曾理睬,甚至连目光亦未扫视一下。

虽然没有尝试过,但那道黑晶石闸至少有上万斤的重量是不争的事实,即便我们三人联手也未必可以将它抬升,何况门外还有虎视眈眈的狱卒?

但出乎意料之外,当黑晶石闸升起到四指宽时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上抬升。

我和鲍里斯侯爵互视一眼,表面虽然没有任何异壮但心中都已做好应变准备。

安姬思亦从里间走出,不经意的依靠在石室门前,静观石闸的变化。

黑晶石门开启,外面却空无一人。

只有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数名狱卒。

再无他人。

是谁打开了黑晶石闸?

鲍里斯侯爵偌大的身影轻轻一晃,已迫不及待伫立在闸门之外。

他的眼中蓦然爆射出精光,一对鹰隼般的眼睛警惕的在空荡荡的甬道里游走不停。

我走出闸门,低声问道:“可有发现什么?”

“有人!”鲍里斯侯爵低喝道。

我的灵觉猛的一醒,依稀也察觉到在这空空的甬道里似乎尚有其他人的存在!

“先出去再说!”安姬思走到我身边道。

鲍里斯侯爵冷哼一声,运起海宗的“摄魂魔音”喝道:“哪里来的朋友,既然开了石闸放我们出来,又为何藏头露尾不敢相见?”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在甬道里回荡,以我和安姬思的实力也不得不稳守心神抵御魔音侵袭。

在甬道尽头忽然亮起一团青色光华,在雾一样的光华里渐渐闪现一个人形。

一袭黑衣,正是那许久没有露面的神秘石屋主人!

“是你?”以我的定力也不禁有所惊异。

安姬思和鲍里斯侯爵一时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俱都虎视眈眈注视对方,蓄势而发。

从黑衣人身上,你甚至感觉不到一丝高手的气势,但他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便是最佳的防御态势!

这样的感觉,我只有在圣殿长老的身上曾经体察到,由此可见石屋主人的修为绝对不亚于号称帝国最强的圣殿长老!

“修岚殿下,你的两位朋友好象都不欢迎我在这儿出现?”石屋主人神色依旧是那么冷峻从容,徐徐说道。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冷冷问道。

虽然他曾经救过我,甚至将岑寂之轮中的暗黑能量馈赠予我,但他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事使得我无法轻信他,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屡次帮助我?

石屋主人淡淡一笑,好象觉得我的问话很多余:“自然是为了将殿下救出黑晶之狱。”

我目光闪动,毫不放松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难道他象幽魂一般一直潜伏在我的身后,如果是这样这个人未免太可怕,而他的目的也更可疑!

石屋主人平静的回答道:“修岚殿下可知道北方魔族有一种名叫‘空间之匙’的秘技,当我在你身上施下后便可随时把握到殿下所在,即便是千里之外也可以感应到。”

“你一直在跟踪我,甚至用精神锁定之术?”

“或者说我始终准备在帮助殿下,”石屋主人道:“而不应该用跟踪这个词。”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石屋主人微笑道:“殿下,我不是曾经告诉过你,终有一日你会全部明白的么?”

“又是同样的说辞,”我冷笑道:“你和暗黑之宫到底有什么联系?”

石屋主人全身一震,但很快恢复平静道:“原来殿下已知道暗黑之宫,这样离谜底揭晓的日子也就不会太远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在他听似平淡的语气里隐藏着无比的欣喜。

鲍里斯侯爵有些不耐烦的听着我们的问答,此刻忍不住道:“有什么问题出了黑晶之狱再说,我要先杀了库塞这个混蛋!”

安姬思却凝视石屋主人道:“黑晶之狱地处隐秘,里面又守卫森严,更加库塞拥有‘幻紫之瞳’和魔兽助阵,我很想知道阁下是如何进来的?”

我隐隐觉得,安姬思还没有相信石屋主人,惟恐是一个陷阱。

如果我和石屋主人是第一次见面,自然也会有此怀疑。

石屋主人锋利的目光有意无意深深扫了安姬思一眼,竟让安姬思隐约感觉到那目光似乎是在问:“你是修岚殿下的女人吧?”安姬思的玉颊几乎不可察觉的微微一红。

“为了找到黑晶之狱的进口我在该死的山谷里整整待了十天,否则早就该将你们救出了。至于说为什么我可以躲过幻紫之瞳和层层护卫,其实你们刚才不是已经看见了么?”石屋主人的嘴微微一张,从口中溢出一团淡淡的青色光华,在光华里隐约看见一颗小指甲大小的玉珠不停旋转,流淌着眩目的流光异彩。

“精灵之珠!?”鲍里斯侯爵吃惊道。

精灵族的圣宝“精灵之珠”,传说中可以在任何情况下隐身的至宝,即便是以幻紫之瞳也不能发觉,难怪可以逃过库塞的眼睛。

而至此我更有理由相信这个石屋主人必定与暗黑之宫有关!

石屋主人收起精灵之珠道:“如此你们该信任我了吧?”

我淡淡道:“我们不必在此纠缠,先杀库塞再说!”

我必须杀库塞,首先是要救出囚困在黑晶之狱中的其他人,其次更是要削除考兰的左膀右臂!

鲍里斯侯爵神情一振,他与库塞明争暗斗多年,自然也乐见其死,于是也低喝道:“走!”

石屋主人点点头,说道:“要杀库塞就请殿下跟我来吧。”说完转身走出甬道,显然他对于黑晶之狱已经十分熟悉,乃至可以轻松找到库塞的所在。

库塞与考兰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有这样的人物存在吧?

第十章鞭指群山

库塞打开门,看见他的得力部下阿芬斯正站在门前。

“有什么事情,阿芬斯?”库塞隐含怒意的问道,无论是谁半夜里被人吵醒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大人,有人要见您。”阿芬斯的声音有些古怪,好象在睡梦中发出。

库塞脸色微变,已经察觉到异常。他的身形风一般退入卧室里,取起床边的魔杖,赤目也瞪大双眼不停的扫视周围。

一道青色光华亮起,石屋主人幽灵一样的出现在卧室的角落里。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库塞低喝道,他不愧是魔门高手,即使这样的情况下依然迅速恢复镇定。

阿芬斯的目光一黯,身体软软倒在门前。

安姬思、鲍里斯侯爵和我从容走进来,分三个方位合围了库塞。

“我们又见面了,库塞典狱长。”我冷笑道:“这次你还有什么花招?”

库塞目光闪动打量着我们,很快他就意识到面临绝境──合围他的四个人无一不具备魔师的修为,单打独斗也要打过方知,何况是如今的形势下?

“库塞,我劝你不要做困兽犹斗,看在同宗多年的份上,我恳请殿下留你一个全尸如何?”鲍里斯侯爵说道。

库塞哼了声并不答话,眼睛里寒光一闪,魔杖上的幻紫之瞳已亮了起来。

“小心!”安姬思警惕的低喝道。

门外传来一股阴森之息,就好象是从地狱之门后吹来的风。从石屋外,大约百名神色木然,步履坚定的铜甲狱卒四人一列逼入屋子。他们的眼睛泛着诡异的紫光,裸露在盔甲外的肌肤更是象涂抹了一层绿铜!

“亡灵战士!”鲍里斯侯爵毕竟出身海宗,冷笑道:“你终于训练出一队亡灵战士了,恭喜你,库塞。”

我的心中也不禁一怔,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了传闻中最为恐怖的大陆战士之一──亡灵战士!

他们原本都是体魄强壮,身手矫健的壮汉,经过药物洗泡和服食后力量与战斗能力得到大幅度提升,肌肤也变的象一层铠甲,唯一的破绽只在眼睛。更加可怕的是,他们已被亡灵师迷失了心神,根本不知道痛苦,除非倒下死去或是完成任务,否则决不停下!

这样的一队百人亡灵战士足以抗衡普通的千人军队,与北方魔族的骷髅军团、神圣帝国的狂战士并称为大陆三大不死之战团。

没有想到蛰伏在黑晶之狱的库塞居然已训练出了一队亡灵战士,期间不知道因为试验的失败而死去了多少!

难怪他甘于困守于此,原来是为了这个。

但以我们四人的修为,一队百人的亡灵战士还不放在心上,可是混战之中难免也被库塞抓住机会开溜,后面的事情就更加麻烦了。

我正准备要鲍里斯和安姬思联手先封住亡灵战士,却见石屋主人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敢在我的面前卖弄!”

轻轻一扬,石屋主人苍白晶莹的手中已多了一面黑色的三角小旗。小旗上隐隐流动着黑色的暗光,却不知道是用什么质地的材料制作,旗帜的两面各镌绣着一个殷红色魔王头像,面目狰狞凄厉。

瞬间屋子里旋起一道凛冽的森寒气流,每个人的耳朵里隐约听见无数厉鬼的呜咽嚎叫,黑色的雾气自小旗中弥漫,盈荡在每一个角落。

那些亡灵战士眼睛中的紫光蓦然暗淡,茫然的站在原地宛如石像一般不知所措,情景诡异至极点。

“魔族至宝引魂幡!”库塞的神色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失声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走投无路了,库塞魔师。”石屋主人淡淡的回道。

鲍里斯嘿嘿一笑道:“受死吧,老伙计!”

“且慢!”石屋主人制止住鲍里斯,鲍里斯一愕望向石屋主人。以他的强横和桀骜不逊在神秘莫测的石屋主人面前也不得不收敛几分。

“库塞,你是否有一个女儿?”石屋主人忽然问道。

库塞一怔,不明白对方的意图却还是回答道:“你怎么知道?”

“她叫什么名字?”

库塞苦笑道:“我怎么可能告诉你们?”此刻他凶焰尽退,已然绝望。

“她是不是叫安鹭笛?”石屋主人不动声色的问道。

安鹭笛!

我的心头一震,难道说安鹭笛居然是库塞的女儿?怪不得库塞也拥有一头和雪电类似的魔兽赤目,更怪不得安鹭笛始终不愿意提起她的神秘身世却拥有魔门的修为。

再看鲍里斯也是一脸惊讶,显然即便是他也不晓得安鹭笛的来历。

“原来你都知道,”库塞道:“我希望你们不要因我牵连她,否则我化做幽魂也饶不了你们!”

石屋主人冷笑道:“我不会对一个死人感兴趣。”

“你说什么?”库塞敦实的身躯不由自主的震动,脸色突然变的狰狞无比,低吼道:“你说她死了?”

“安鹭笛的确已经死了,这点我可以作证。”安姬思说道。

“是谁杀了她,是谁?!”库塞凶猛的目光宛如受伤的野兽从我们的身上扫过,漫天的杀气充盈起来。

“是山宗的护法罗梅达尔,”我回答道。

“不可能!”库塞吼道。

“没什么不可能,”安姬思冷漠的回答道:“罗梅达尔暗中刺杀修岚殿下,安鹭笛为了保护她心爱的男人以身遮挡死在了罗梅达尔的手中。这点考兰自然是不会告诉你的。”

“这么说是你害死了我女儿!”库塞凶恶的目光射向我,咬牙切齿的叫道。

他现在看上去更象一头疯狂噬人的野兽。

“如果你还算是一个男人,就不该这么说话。”我冷笑道:“你应该很清楚谁才是罪魁祸首,更应该明白我和你一样想杀死残害你女儿的元凶。”

“何况,安鹭笛宁愿自己死也要保护修岚殿下,可见她对殿下情之所钟。库塞魔师若知道这点,怎么还能和自己女儿生前深爱的男人为敌却白白便宜了凶手?”安姬思接着道。

“你为考兰卖命,他却派人杀死了你的女儿。”石屋主人悠然道:“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怎么做了。”

“罗梅达尔,”库塞的声音足以杀死任何胆小的人:“还有考兰,你骗的我好苦,我要你们碎尸万段!”

他渐渐冷静下来,目光闪动显然是在考虑。许久以后才问道:“我怎么可以相信你们?”

“你若肯和我一起回去,自然可以见到安鹭笛的骨灰,还有她生前豢养的雪电。”

提到雪电,库塞又信了几分,低声道:“雪电亦是赤目的女儿,是我唯一送给安鹭笛的礼物。我自从她八岁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最多只是远远看过她几眼。但是我知道,她心里一定有我这个父亲,否则就不会把雪电日夜带在身边。”

安姬思低喝道:“库塞,是战是降,就凭你一语而决!”

库塞炯炯的目光凝视我,沈声问道:“修岚殿下,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冷笑道“眼下这种情况,我有必要欺骗你么?”

库塞点点头,突然单膝跪地道:“从今天起,我库塞愿意追随殿下出生入死,只要能够杀死考兰和罗梅达尔为安鹭笛报仇雪恨!”

我颔首道:“库塞,我相信你说的话,我亦可答应你必定将考兰和罗梅达尔的人头奉在安鹭笛的坟前!”

库塞低头回答道:“多谢殿下,不过我要亲手杀死这两个人,尤其是罗梅达尔!”

我转向鲍里斯侯爵,问道:“这里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侯爵又有什么打算?”

“还能够有什么打算?”鲍里斯心中恐怕早已经衡测过厉害得失,故此立刻苦笑道:“没想到我和库塞明争暗斗这多年,到临了居然还是成了一条船上的人。”

他说完这话笑容一收,正容拜倒在我面前道:“我以鲍里斯家族的荣耀和我本人的生命起誓,终身追随修岚殿下。如若有违此誓言,让万魔侵食!”

我当然不会完全相信他的誓言,即便包括库塞也是一样──在生路灭绝的情况下,以女儿的仇恨为名正也给了他一个台阶。身为魔门的人,往往是将自身的厉害得失放在首位,其实芸芸终生有几人又不是呢?

“等一出黑晶之狱,我就回道比亚雷尔北方召集沧澜军团,请殿下放心,只要二十天的功夫我必然可以兵临群山之城!”鲍里斯侯爵豪气干云的说道。

“这些稍后再说,我们还是先把黑晶之狱的事情解决。”我淡淡回答道。

“交给我吧,”库塞嘿嘿一笑道:“谁该杀,谁该留,再没有人比我更加清楚了。”

我点点头,任由鲍里斯与库塞去处理黑晶之狱的善后,却看见石屋主人若有所思的站在那里,不晓得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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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事皆毕,首先是石屋主人飘然离去,然后鲍里斯侯爵也率领一部分从黑晶之狱中解救而出的重犯星夜北上,准备与驻守在比亚雷尔北方的沧澜军团会合。

我和安姬思、库塞则带领剩余的重犯、宣誓效忠的狱卒以及一百名亡灵战士分批借助天宗和库塞的地下势力乔装潜入群山之城,利用亚德所说的地下通道辗转抵达银盔谷。

此际,已是白雪漫天的隆冬季节。

不出所料,阿兰佐、亚德、尤里鲁、费冰、希菡雅等人都已经聚集银盔谷,翘首等待我的归来。我在他们心目中建立的强大形象令这些人近乎盲目的相信即便失踪两个月之久我亦会无恙归还。

翡雅与嘉奈莉以及罗伊则滞留在红石城,一方面在那里等待我,另一方面担负起银盔谷与红石城之间的联络工作。

至于罗丹,果然信守他的承诺,率领着5000黑旗团旧部于一个月前来归,再加上费冰等人招募的近5000新兵,久寂的银盔谷呈现出一片少有的热闹景象。

众人见我不仅安然归来,身旁还多了一干强援,皆都欣喜无比,更加坚定了夺取群山之城的信心。

亚德更是将此喜讯第一刻命人快马传送到红石城,好让留守在那儿的翡雅等人尽快分享。

惟有安姬思,在我们抵达银盔谷前便独自离去,临行前她只淡淡的回望我一眼,但我已从她的目光中确定,今后的每一个日子里她再也休想忘却我。

翌日清晨,白茫茫的水雾在晨曦的照耀中刚刚散去,我已经骑着踏雪伫立在小山坡上。

修马德从我一回来就喋喋不休的夸耀起这两个月的研究成果,于是就有了今早的试验。

阿兰佐、尤里鲁、费冰、希菡雅和修马德,库塞分列在我的身旁,山坡下三座投石机匍匐在嶙峋的怪石之后蓄势待发,800步开外耸立着三尊一人多高的土墩。

“可以开始了,”我吩咐修马德道。

“是,殿下!”修马德兴奋的挥舞手中的旗帜,扬声朝山坡下的士卒下令道:“准备!”

山坡下三组士兵各自将一个黑乎乎的硕大铁球装上投石机,有一名士兵点燃了手里的火把。

“点火!”修马德叫道。

火把引燃了铁球上一根用燃油浸泡过的引线,丝丝的火花不停的闪烁。

在计数到“三”的时候,修马德将令旗猛的一挥,大叫道:“投掷!”

“呼──”

三枚铁球带着呼啸从投石机上箭石一般的窜出,在天空中划过一道略带弧线的轨迹直直射向远处的土墩。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这三枚铁球,期待它爆发的一刻。

“轰──”

当铁球飞至土墩上空将将要坠落的时候,猛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一团火光中铁球被蕴藏在内部的火药炸的四分五裂,升腾起滚滚黑烟。

在轰鸣声中,三个土墩灰飞湮灭,不复存在,连残渣都未剩下一点。

我明显感觉到脚下大地一瞬间的颤抖,也看见火光中奇异壮观的景象。

在黑烟升起处,突然爆出无数阳光下闪着耀眼光亮的碎铁片,夹杂着“哧哧”的尖锐啸声被巨大的冲击波四散激飞,最远的足足有三百步远!

察觉到我脸上略略流露出的讶色,修马德得意道:“这是藏在铁球了小铁片,每个铁球了大约都有五十片左右,激散开来足以再杀伤周围的数十军马。”

似乎不满修马德的表功,尤里鲁哼道:“这个主意是亚德大人和罗丹想出的,可没这个家伙什么事。”

我淡淡一笑,未予理会,心中却涌起一阵欣喜。

即使是我这个“火药”的始作俑者,若不曾亲眼目睹也绝对无法想象它竟然有如许威力。有了它的助阵,不啻又增添了千军万马!

这时,漫天的呼啸声才渐渐减弱下去,远处的大地却依旧尘土飞扬,迷朦一片。

众人都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中,阿兰佐久久才轻轻叹息道:“虽然我已经是第三次看到演示,但依然感觉心弛神摇。如此威力无比的东西,一旦用到战场上,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为之丧命。”

库塞不以为然的冷哼道:“一样是杀人,没有什么好叹息的。在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若心存仁慈还不如乘早回家养老去算了。”

阿兰佐脸色微微一变,尤里鲁以按奈不住道:“你在说谁?”

库塞冷漠的扫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他自昨日随我回到银盔谷起就一直深居简出,沉默寡言。虽然可以说库塞与阿兰佐等人曾经一朝为臣,但镇守黑晶之狱的库塞行踪隐秘也不曾与他们会过面。所以,阿兰佐等人甚至并不知道库塞的存在。

加上库塞身后追随的100亡灵战士,也难怪尤里鲁对他不甚感冒。

“很好,修马德。”我平静的说道:“这样的铁球你一天能够做几个?”

“如果原料充足,再给我增加几十个人手,半个月内我可以制造出300枚。”

“我给你提供人手,再拨给你二十部投石机,组成一个大队,隶属费冰的天羽营管辖,不要让我失望。”

“放心吧,殿下。”得到褒奖的修马德喜滋滋的回答道:“不会有任何问题。”

希菡雅微微皱起她可爱的眉头道:“‘铁球’这个称呼是否太难听了呢?”

我点点头想了想道:“不如叫做‘霹雳珠’,你的那个大队便称做‘雷霆’。”

说话间,山坡背面传来震耳欲聋的铁骑声,我们回头眺望,却看见罗丹指挥的3000骑兵正在坡下列阵操练。

我拍马走近,身旁众人亦跟随而下。远远就看见数千身着黑色盔甲的骑兵阵列威武,气势雄壮,俨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铁师。尽管我们一众人已经下得山坡,但3000骑兵却视若无睹,专心致志的听从鼓声号令,只当我们并不存在。

当我慢慢走到阵列之前,正打算穿过正面的一个方阵好找正伫马在中央的罗丹时,却不防两名骑兵校官自一边飞马过来拦阻住去路。

“诸位大人请留步!”一名校官朗声叫道:“罗丹将军正在操练,请诸位大人万勿进入阵中以免意外。”

尤里鲁一皱眉道:“你们没看见是修岚殿下驾临,还不闪开。”

“殿下?!”两名校官看了我一眼,似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止太过莽撞,急忙坐在马上行骑士礼道:“不知殿下驾临,请恕我等无知之罪。”

“还不让开?”尤里鲁哼道。

两名校官露出为难神色,其中一名鼓足勇气道:“对不起,殿下,罗丹将军曾经说过:操练犹如实战,绝对不容半点懈怠。故此即便是殿下也不能在操练之时随意进出方阵,请殿下恕罪!”

我淡淡一笑,阻止尤里鲁等人再说话,问道:“即便我要砍你们的头也不能让么?”

两名校官一阵犹豫,最终说道:“军中以军法为天,我们若让开,军法一样要了我们的脑袋,请殿下体恤!”

我平静的颔首道:“好,我不为难你们,便在这里等你们操练完毕。”

校官都松了一口气,身后众人却各自露出惊讶之情。

等到操练告一段落,罗丹飞驰而来,在我马前拜倒谢罪道:“属下无知,冒犯殿下,罗丹愿意领罪!”

“你有什么罪?”我出乎意料的微笑起来:“这才是我想要的一支钢铁之师。”

罗丹惊讶的抬头,我低喝道:“站起来,罗丹!我不仅不处罚你们,还要奖赏你和这两个校官!”

“谢殿下!”罗丹惊喜交集,再次低头应道。

我用马鞭遥遥指向天边,那里正是群山之城。

风吹过,带着冬天的冷。

我却毫无畏惧的迎风而立。

“半个月后,我就要兵临群山之城,从此让整个大陆知道我的威名!”

“愿意追随主人!”众人感觉血脉汹涌,无不激动呼应。

远方的山外,一轮红日已然升腾。

江山尽在我的马鞭尽头。

第十一章青原之战

青原,若沂特山脉中一座少有的巨大盆地,西面十里的高山之上便是群山之城。

由于四周山峦的重重护卫,即使如此的隆冬,盆地中依旧有如茵的绿草。

三万比亚雷尔的大军旗帜飘扬,缓缓注入平坦的盆地中。

在三万大军的对面,是蓄势以待的一万复国铁师,金戈蔽日,杀气盈天。

我站在山坡上,队列的前方是费冰率领的1000天羽营箭手,身后则是亚德的5500步兵。在两翼,各1500人的轻骑队列鲜明,拱卫中军,而尤里鲁率领的500银甲卫士紧紧环绕在我的左右。

这是我返回银盔谷后的第二十一天,一个与鲍里斯侯爵早已约定好的日子。

六天前,重新控制沧澜军团的鲍里斯侯爵按照预定的计划,大张旗鼓直扑雷比特。一路之上攻城掠地,势如破竹。

比亚雷尔的正规军除了屯守雷比特的六万人马外,只有驻守王都的两万卫戍部队可以调动。但考兰轻易怎敢将这两万人马调离,不得已只有从群山之城分兵两万迎击鲍里斯侯爵的大军。

这也是在我预算中的一步。

当从各方面综合的消息都确认这两万人马已经北上并遭遇鲍里斯侯爵的沧澜军团后,我终于挥师东进,直取群山之城。

摩拳擦掌的一万将士士气高昂,如狼似虎迫不及待的涌向雷比特。

决战的地点并非在城下,而是城外十里的青原。

这里也是雷比特以西唯一可以摆开战场的地方。

考兰似乎更加急于一口吞掉来犯的一万大军,从而可以尽早腾出手解决背后的鲍里斯侯爵,以避免腹背受敌。

毕竟他在兵力上拥有绝对的优势。

大雪弥漫,整个天地在银白中瑟缩。

风,如利刀,刮在战士的脸上,吹响大战前的号角。

吐出的每一口呼吸,瞬间凝结成乳白的湿雾,闪亮的铠甲上闪烁着晨露的微光。

于是,空气凝滞成厚重的铅块,积压在每一个人的胸口,令呼吸也变的那么沉重。

好冷的天。

好肃杀的雪。

还有这可怕的死寂,预示着死神正在磨砺他锋利的屠刀。

只有踏雪悠闲的伫立在山坡上,亮黑的身上渐渐被雪覆起一层银白。

“考兰要动了,”一旁马上的库塞沈声说道,赤目顺从的匍匐在他的脚下,100名亡灵战士象泥塑一般屹立在稍后处。

考兰的军中传来嘹亮的号角,阵列最前方的弓箭兵有序的后退,露出手持坚盾的4000重装步兵。

“他是想凭借优势兵力强攻了,”阿兰佐说道。

我军自山坡脚下由下而上依次布局,占据了一定的地利。考兰无视于此而率先发动攻击,显然是不将我的一万人放在眼里。

也难怪,不仅是兵力上考兰占据了绝对优势,而且拥有重装骑兵与步兵的比亚雷尔军在兵种上亦非我所能及。

“来吧,兔崽子。”尤里鲁粗口道:“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说话间,4000重装步兵利用坚盾筑起一列列铜墙,徐徐朝前推进。

我视若无睹,平静的注视着盆地中发生的一切,明白这只不过是拉开的一道序幕。

果然,当重装步兵推进到距离前沿800步时停了下来,后方的2000重装骑兵和6000轻骑蠢蠢欲动,在重装步兵的壁垒掩护下逐渐逼近,进入了发起冲锋的有效距离。

而稍后,8000步兵也开始缓缓推进,护翼在骑兵之畔。

“杀啊──”

在短暂的停顿后,伴随一声呼喊,8000铁骑象开闸的洪水,汹涌的扑向山坡。

雷声隆隆,大地颤栗。

漫天的雪在飞舞。

战士的马蹄踏破冰,踏碎草,踏过即将热血灌溉的土地,朝我们涌来。

“终于开始了,”希菡雅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道,却瞬间湮没在震耳的嘶杀声里。

“射!”费冰坚定的声音第一次响起,弓弦开处一道金色光华风驰电掣,冲在最前列的一名骑士应声而倒,右眼中赫然插着一支金色的羽箭!

1000天羽营射手随即发动,密集的箭雨遮掩了雾蒙蒙的天空。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无数的人在箭雨中坠落,鲜红的雪播撒在绿白相间的土地上。

战马嘶鸣,人声鼎沸,好一场杀戮的开端!

但比亚雷尔的骑兵依旧顽强前进。

600步,500步,400步──

敌人的毛发已清晰可见!

在他们的身后,12000名步兵踩踏着数百具同胞的尸体,鼓噪而来!

费冰钢铁一般的面容丝毫没有惊慌,他的手依然象花岗岩一般的沈稳。

在射落第六个敌人,在骑兵只有300步远,他大喝道:“撤!”

1000名天羽营射手闻风而动,立刻退出前沿,露出背后亚德率领的步兵方阵。

而方阵的前三列,正是骑兵最畏惧的长枪兵。

而在长枪兵之前,在山坡上,整齐排列着两排100部冲车。

由于事先的伪装和射手的阻挡,比亚雷尔的骑兵并未发现,而当他们直面冲车时,一切都已太迟。

100部冲车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顺着山坡滚滚而下,宛如两道不可阻挡的铁流!

无助的骑兵发出绝望的悲鸣,在冲车的碾压中倒下,原本气势汹汹的铁骑在刹那间溃不成军。

复**的阵营里爆发出一阵欢呼,成千上百的尖矛有力的掷向混乱一团的比亚雷尔骑兵,死伤急剧的上升,血已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但山坡下12000名步兵仍然不知死活的涌来,逼迫着没有退路的骑兵再作殊死一搏。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味道,鲜血充盈着人们的视野。

沙场已令活着的人疯狂。

这是怎样的一个修罗场?

“是时候了,出动修马德的雷霆大队。”我关注着局势,平静的下令道。

下一刻,修马德兴奋的挥舞他手中的令旗,隐藏在步兵方阵之后的20部投石机填装上霹雳珠,炮手点燃了死神的微笑。

“投掷!”

修马德的令旗落下,20枚霹雳珠呼啸过苍茫的天空,射向山坡下密密麻麻的比亚雷尔步兵。

“轰──”

一团团火光蹿起,飞舞的白雪中溅起无数的鲜血与肢体。

蕴藏在霹雳珠内的碎铁片发出尖锐的嘶叫,切割开一个又一个比亚雷尔士兵的头颅。

这是天地之威,壮观而凄美;

这是来自地狱的问候,不期遇上每一滴热血。

数以千计的士兵在哀号中倒下,更多的人开始退缩。

虽然有人依旧在叫嚣,威吓激励着部下冒死冲杀,但是在一团团暴烈的火焰面前,死亡的畏惧战胜了军令。

仰天的倒下,战士的眼睛至死凝望着天空,家乡在何处?

那里可有等待的亲人?

而他却将躯体与灵魂永葬在这无名的山丘!

比亚雷尔的大军终于溃乱,以比推进更加猛烈的势头朝后退却。

浪花一样退过的地方,只留下无数的尸体与血红的土地。

我稳稳端坐踏雪之上,身旁的希菡雅眼中溢出晶莹的泪水,深深沉浸在无比的震撼中不忍再看。

阿兰佐叹息道:“这就是战争,希菡雅小姐。如果可以,你还是到后面回避一下吧。”

“不,”希菡雅坚强的擦拭去冰冷的泪,低声回答道:“我要守在主人的身边。”

我的心格外平静,望着一个个倒下的身影,心中即没有激动也没有怜悯。这只是一场弱肉强食的游戏,所有的人不过是接受摆布的棋子。

“下令出击,”我沈声吩咐尤里鲁道。

“是!”尤里鲁响亮的回答,号手吹响了鼓角,揭开复**反攻的乐章。

“冲啊──”罗丹一声呐喊,亮出锋利的长剑,纵马杀下山坡。

“杀──”3000名身着黑色盔甲的骑兵高声呼应,从山坡两翼空群而出。

一排排长剑闪耀着白色的亮光,噬血的劈向敌人的头颅!

黑色的旋风迅速穿透混乱的比亚雷尔骑兵战群,犹如饿虎扑食般闯入被霹雳珠炸得鬼哭狼嚎的步兵队列中。

在他们的身后,亚德率领的5500名黑甲步兵迈着坚实的步伐,踏过隆冬的大地,杀入比亚雷尔的骑兵群。

所有这些都不再象是一场战争,而更类似于单方面尽情的杀戮。

失去秩序与战意的比亚雷尔士兵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在复**潮水一样的冲击下,只有徒然的哭号。

罗丹的铁骑营在步兵阵列里反复冲杀,劈开了一道又一道血浪,将敌人的尸体堆积成骑士的丰碑。

血色淹没了白雪,淹没了呼吸。

这空旷的青原之间只留下滴血的杀气!

不过片刻功夫,8000名比亚雷尔骑兵折损将近一半,深陷在步兵阵营中行动笨拙的重装骑兵更成为亚德部下们肆意宰杀的对象。

而12000名比亚雷尔步兵的景遇只会更加凄惨,先前的霹雳珠已经让他们付出了上千人的代价,面对穷凶极恶的罗丹,地狱才是他们唯一的去处。

我听见风在怒吼,雪在呜咽。

黑色的战士高举着旗帜与剑摧毁着敌人的斗志与躯体。

20000名比亚雷尔士兵经过一系列的绞杀,只剩下半数仓皇的向考兰中军的两侧退却,以免反而冲击了自己人齐整的队列。

但短时间内,他们也休想恢复战力。

败军退潮,却露出了10000杀气腾腾,枕戈待旦的考兰中军。

即便是在20000比亚雷尔军最狼狈的时刻,考兰也未曾从他的中军之中增援一兵一卒,因为他同样明白,就算把10000人马全部投入进去,也只会被溃败的大军拖垮,丧失原本的战斗力。

所以,他以逸待劳。

罗丹的铁骑营,亚德的步兵营,8000余将士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吼,排山倒海乌云般压向考兰的中军。

真正的决战这个时候才算开始。

“杀啊──”数万的将士以天地为沙场,以生命做赌注,展开更加激烈的搏杀。

有人呻吟着死去,有人恐惧的叫嚷着捧起断落的手,有人将他们的剑刺入敌人的胸膛,有人在战马上得意的炫耀有一个敌人的首级──雪还在飘。

死亡也在继续。

但是任凭罗丹与亚德如何悍不畏死的冲击考兰的中军,它却始终如一块坚实的磐石岿然不动,战争也进入了白热化。

“不妙啊,”阿兰佐喃喃说道:“要是等两侧的败军缓过劲来重整旗鼓投入战场,我们就很难挽回了。”

我冷笑道:“这只是考兰一家的如意算盘。”

我侧头,看见库塞眼底熊熊燃烧的杀意,平静的道:“库塞,目标考兰中军的王旌!”

“哼!”库塞低应一声,手中的魔杖一举,“幻紫之瞳”爆发出妖艳的光芒,身后原先神色漠然的亡灵战士死寂的眼睛象是被地狱之火点燃,燃烧起碧绿色冷焰。

“幻紫之瞳”的光芒越来越亮,徐徐从每一名亡灵战士的脸上扫过,最后库塞沈声一喝,座下的战马宛如疾箭直刺山下!

100名亡灵战士无声无息的跟从而去,速度竟堪比快马,要知道他们身上还披着铜甲!

从他们经过的地方,分明刮起一股阴森的冥界之风。

穿过山坡,穿过染血的土地,穿过罗丹与亚德的部队,100名亡灵战士在库塞的率领下犹如幽灵突然降临在这片战场上。

这是一群蹿入人间的魔鬼,他们无喜无怒,更不知道什么是恐惧和痛苦,在比亚雷尔的千军万马中展开疯狂的杀戮。

一具具尸体不停的倒下,无数人在他们的面前惨嚎着死去,而他们的目光却已凝视在下一个猎物上!

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只是在一瞬间就将考兰的中军割裂开一道流血的伤口,望着眼前的亡灵战士,比亚雷尔士兵的恐惧不可抑制的占据心头,发出惊恐的呼叫惶恐的朝后逃窜。

谁愿意面对恶魔呢?

中军终于乱了。

“考兰!”库塞骑在高大的战马上,锐利的目光穿透重重铠甲,射落在考兰失惊的脸上。

魔杖爆裂出死亡的光芒,一队比亚雷尔骑兵刹那中灰飞湮灭。

当两人之间再无阻隔,凛冽的杀气也已洞穿苍茫的天空!

“库塞,”考兰咬牙切齿的低吼:“你居然背叛了我!”

“交出罗梅达尔来!”库塞冷冷的道。

身后,亡灵战士已彻底冲垮了比亚雷尔的阵营,罗丹与亚德正开始新一轮的杀伐。

“做梦!”考兰一阵冷笑,冷的象刺骨的寒风:“莫非你疯了?”

“我没有疯,我为你卖命,你却指使罗梅达尔杀死了我的女儿安鹭笛,这笔帐今天一定要算清楚。”库塞冷冷回答。

“这是修岚说的?你居然受他的蛊惑?”考兰冷笑道。

库塞不再回答,手中的魔杖亮起碧绿色的暗光,漫天的杀机在飞扬!

“咄!”

随着一声低鸣,考兰身后的一名亲兵蓦然冲天而起,象一头巨鹰直扑库塞。

正是罗梅达尔!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我驾驭着踏雪劈开血路,也杀到了考兰马前!

身后的尤里鲁统领着500银甲卫士气吞万里如虎,直取考兰的王旌。

“修岚!”考兰阴沈的脸上一对精光闪闪的眼睛徐徐收缩,将无限的杀意投射在我的身上。

虽然周围是千军万马,虽然有二十步的距离,但我分明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庞大魔气。

他的一手捧着天罗盘,一手拿着象征王者的权杖,死死的凝视着我。

“考兰,”我用万世寒冰一样的眼神回望他,平静的道:“该了解了。”

“是,该了解了。”考兰低声回应,手中的天罗盘忽然泛起一团雾光,在雾光中隐约现出四头面目狰狞的五彩异兽,张开一对对利爪朝我扑来,模样格外骇人。

带着森冷的腥臭之息,和一股地狱的味道。

海宗的召唤术!

“破!”我低吟一声,手中的长剑顷刻注入强大的暗黑能量,一缕暗光在剑身上流动。

“嗤──”

剑光爆涨,幻化出四道黑色的光箭,疾射而出。

“啵!”

光箭竟被五彩异兽的爪牙拦截,归灭于无踪。

但考兰脸上得意的笑容尚未浮现,我的身躯已经腾在空中。

剑如奔雷,挟着不可一世的力量扫荡过异兽的头颅。

“轰──”幻象消失,四头五彩的异兽在激荡的暗黑能量中连残渣也不剩。

我的身体在半空中并未下坠,却象平步青云一般滑翔数米,纵横的锋芒直指考兰。

“忽──”天罗盘爆出一团紫雾,烟雾弥漫里考兰的身影瞬忽不见,自然是利用海宗的“瞬息千里”逃遁。

但是,他走不远,我的灵觉飞速的在战团中搜寻他的下落。

“轰──”尤里鲁的重剑狠狠砍倒了考兰的王旌,黄色的大旗在飞雪中坠落。

“考兰逃跑啦──”一旁的亚德在马上高声叫道。

比亚雷尔的军心彻底瓦解,胜利已经近在咫尺。

第十二章雪后故国

兵败如山倒。

比亚雷尔王**终于土崩瓦解,眼见王旌坠落,考兰失去踪影,陷入苦战的士兵再无斗志,犹如大潮退去拼命的朝雷比特城方向溃逃。

在混乱中,我亦失去了考兰的踪迹,但即使他此刻再出现也无力挽回这崩坏的局面。

一群群比亚雷尔士兵双手高举兵刃放弃了抵抗,行动笨拙的重装部队更是被轻骑兵远远抛在脑后成为任我宰割的鱼肉。

曾经和阿兰佐、亚德等人取得过联系的比亚雷尔军官此时再无疑虑,纷纷率部起事,对考兰的军队反戈一击。

恐惧象瘟疫一般在比亚雷尔王**中蔓延。

库塞站在马下,一对精光闪闪的眼睛爆射着凶光,不断的搜索罗梅达尔的身影。与考兰一样,见势不妙的山宗护法第一时间撤身而逃,连赤目也未能抓寻到他。

“主人,我们胜了!”一身血迹的尤里鲁拍马到我身旁兴奋的叫道,身后象征复**的黑底红月大旗正迎风飘扬。

“还没有,”我冷静的说道:“命令罗丹的铁骑营紧随考兰的败军追击,乘势夺取群山之城!”

“是!”尤里鲁大声应道。

“阿兰佐,这里交给你和亚德处理。”我抛下这句话,带着希菡雅与库塞等人亦拍马驰向雷比特。

一路上双方的数万人马已经形成混战,所不同的是斗志高昂的复**高歌猛进,而丧失斗志的比亚雷尔军则无心恋战,一触即溃。

漫山遍野,到处都是狼狈不堪的败军,有的倒在血泊中呻吟,有的高举兵刃投降,还有的亡命的逃窜。

接到命令的罗丹并不理睬这些,他的3000骑兵风驰电掣,尾随着最先败退进雷比特的比亚雷尔骑兵直抵城下。

“快关城门!”城楼上有人大叫道。

“别关,后面还有我们的人!”城下的人呼应。

“管不了了,快──”那个站在城楼上将官打扮的男子正要再次下令,金色的寒光射过,一羽金箭正中他的咽喉。

城楼下,费冰冷冷的搭上第二支箭,锐利的目光追寻着下一个目标。

“考兰陛下有命,立刻关闭城门!”城里传来考兰亲兵的高声叫喊。

果然,考兰已经乘乱回城了。

壕沟上的吊桥被徐徐向上拉启,厚重的城门也正在被数十名士兵推动关闭。

“库塞,占领城门!”我简短的下令道。

一旦城门关闭,凭借坚固的城防,我势必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攻占,甚至也有可能前功尽弃。

库塞冷哼一声,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敦实的身体却已轻盈的飞跃过五米宽的壕沟,直抵城门。

“呼──”

幻紫之瞳爆射出一团碧绿色的光雨,正在推动城门的比亚雷尔士兵纷纷惨嚎倒地,肌肤上泛起墨绿色的浓疮。

在库塞身后,亡灵战士已紧随而到,五米宽的壕沟似乎根本不能阻挡他们分毫,与不断从城里涌出的比亚雷尔士兵战作一团,城门口立刻成为一个新的杀戮战场。

但吊桥还在徐徐拉起。

“铿,铿!”

费冰一弦两箭,准确的射断吊桥上的钩索,失去凭依的吊桥轰然坠下,横架在壕沟之上。

城下的复**欢声雷动,罗丹更是一马当先,冒着城楼上射下的箭雨冲了上去。

此时再无悬念,城门前拼死顽抗的比亚雷尔士兵扔下百多具被亡灵战士沙死的尸体,转头朝城内逃窜。

“万岁!”

城里城外的复**士兵一阵欢呼,原来是尤里鲁手举黑色的残月大旗在城楼上高高挥舞。

踏雪踩着尚在流血的死尸走进雷比特高耸的城门,我忍不住抬起头。

一面黄色的比亚雷尔王旗正无力的从城头坠落。

数月前,我便是从这里离开比亚雷尔,抵达帝国,从此开始了我惊心动魄的征程。

在这个漫天飘雪的日子,我终于回来。

身后不再是孤零零的几人,而是奔流不息的万千大军!

“真象是一个梦,我们这么快就回到雷比特了。”希菡雅的声音有些哽咽,明亮的眸中分明是泪水。

“故国山川啊,”阿兰佐手持缰绳走在我身边,感慨的喃喃自语道:“浪迹天涯的游子终于回家了。”

是的,我回来了!

走时,我不过是个落魄的王孙,而现在我却要用铁骑征服这片土地!

我走进城门,两旁的士兵朝我尽情的欢呼致意。

而投降者却匍匐在角落里瑟缩。

尽管城内尚有一万人马,但此际已无再战之心。

更多的人选择了投降,于是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都可以看见同色服饰的王**队相互攻杀。其中有不少是阿兰佐和亚德等人暗中说服的军官,也有潜藏在军队中的天宗、海宗弟子,但更多的是原本就对考兰心存不满却不敢反抗的士兵。

罗丹的铁骑营在城市的街道上横冲直撞,追杀着完全失去组织的逃兵。他们中的多数人原来是黑旗团的盗匪,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感觉。

只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可以在群山之城中肆意的烧杀。

费冰的天羽营配合步兵迅速占领四面城楼,到处竖起黑底残月旗。

库塞率领他的亡灵战士势如破竹,第一个杀进总督府却到处找不着考兰与罗梅达尔,一怒之下纵起大火。

我在阿兰佐、希菡雅与尤里鲁的伴随下登上雷比特东城楼。

五米宽的城楼上横七竖八的比亚雷尔士兵尸体触目惊心,几面被大火点燃的王旗在北风中熊熊燃烧,冒起滚滚浓烟。

举目向东眺望,山野之间俱是狼狈不堪的溃兵,犹如一团团蝗虫仓皇东去。

雪已停,一道冬日的阳光穿越过厚重的云层照耀在城垛上,映射着战士手中耀眼的长枪。

在东方地平线的尽头,一片白雪皑皑,连接着灰蒙蒙的天际。

由此向东南400里,就是王都奥佛罗城。

我象石塑雕像一般伫立在城头,风自我的身旁吹过,披散的长发挥洒向天空。

阿兰佐等人敬畏的守立在一边,但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充满兴奋与激动。

风,吹干希菡雅眼角晶莹的泪珠,揭起她柔美的笑颜。

费冰大步自远处走来,他身上的铠甲竟然没有沾上一点血迹,但谁都知道今天的头功之中必定有他。

“主人!”费冰走到我背后单膝跪地行礼道:“属下从刚才抓获的一名叛军将领口中得知,考兰已经在他的御林军保护下出城,目前城中的叛军大小将领官员或逃或降,我军已基本控制全城。”

我点点头,挥手示意费冰起身。

“可恨!”尤里鲁恨恨道:“居然让考兰这个贼子逃了。”

“他逃不了,”我淡淡说道:“这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费冰冷笑着道:“考兰怎么舍得就此舍弃他辛苦篡得的江山,他必定还要和主人做困兽之斗,到时就是他的末日!”

“主人,您看见那边的小山坡了么?”希菡雅忽然伸出春葱一样的玉指点向远处。

顺着她说的方向,我看见城东一里多外有一座被白雪覆盖的小山坡,依稀泛着荧荧绿意。

“我们将安鹭笛的骨灰埋在山坡上吧,”希菡雅轻轻说道:“这样她就可以天天看见故国的城楼。”

我徐徐的,点头。

层云渐散,但天依旧是那么冷冽。

收编降卒,安抚民心,镇压乱军,补充给养,攻陷象雷比特这样一座大城后实在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

好在亚德等人一一有条不紊的解决,只有他们以为重要的问题才会劳烦到我。

青原一战,我们付出了2000余人的伤亡,但比亚雷尔军的损失却惨重许多。

经过阿兰佐事后粗略的统计,战死的比亚雷尔士兵大约在7000人左右,因伤失去战斗力的士兵以及投降者大约有16000人,剩下的则仓皇逃逸。

不过,最后跟随在考兰身边的人可能连3000也不到。

罗梅达尔的行踪一直没有被发现,据说考兰出城时身边并没有他。

但是以他的能力断不会死在乱军中,于是尤里鲁不免紧张一阵,以免罗梅达尔故伎重演。

经过筛选,16000名降卒被保留了一半,3000多伤势过重的自然不能任用,于是连带着挑拣剩下的4000余人一起拘押起来,准备送回红石城,这是我承诺金沙公爵的部分。

被保留下来的士兵中,有1000人编入费冰的天羽营,6000人编入亚德的步兵营,剩下的补充到罗丹的骑兵中。

从斥候传来的消息说考兰已经退却到距离雷比特150里外的玉河东岸,一面紧急调遣守卫王都的卫戍部队增援,一面汇合早先分兵阻截沧澜军团的20000人马。

看这个架势,他无疑是希望利用宽达数百米的玉河天险与我决一死战。

攻占群山之城的最初几天,治安稍微有些混乱。一方面是考兰的余孽在作祟,另一方面却是我的复**屡屡做出出格的举动,在城中抢掠杀人。这其实也难怪,这些人或是曾经的死囚,或是黑旗团的盗匪,在银盔谷苦忍了数月,如今自然需要发泄。

但是在负责治安的费冰一口气杀了几个挑头的军官后,这些人老实了不少。

亚德又将没收的大量忠于考兰的贵族财产犒赏给士卒,并在城内实行轮休制度,很快就平息了这个问题。

七日后,鲍里斯侯爵率领的沧澜军团抵达雷比特东郊,他将两万人马驻扎在城外与我形成犄角之势,本人仅带了一干将领和数十随从卫护入城,借此表明对我的忠诚。

又三日翡雅和嘉奈莉在一队蒙斯顿士兵的护卫下也来到雷比特,同行的居然还有德博。

这个家伙一进厅门也不管里面还坐着什么人,立刻怪叫道:“修岚,你这个家伙是怎么办到的?”

在我面前,恐怕他是唯一敢用这样的口气说话的人,但我早知道他的禀性,只是淡淡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德博一指身后的翡雅和嘉奈莉,理直气壮的道:“没看见我是千辛万苦把你的美人送来?”

“主人!”嘉奈莉痴痴的望着我,眼睛里饱含相思的热泪。

翡雅却没有这么矜持,她不顾身边有众多的外人,一头钻进我的怀抱里,情不自禁的哭道:“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家伙,竟然失踪了这么久!”

我抚摩着翡雅丰满滚烫的娇躯,也不理睬旁人的目光,将她抱坐在膝上。

翡雅死死抱住我,再不肯离开半步。

“我这个老妹算是完蛋了,”德博夸张的叹息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们的时候我心中居然涌起一丝奇异的感觉,好象是一种温润?

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人类的情感?

我竟然也会象常人一样记挂起他们,因为见到他们而兴奋?

我猛然一醒,却没有推开翡雅。抬头望着德博问道:“你有带来什么新消息么?”

“有,”德博回答道:“如今帝国最大的话题就是在讨论修岚公爵还需要多久就可以将镜月公主收入府中?红石城的地下赌场开出一赔三赌你在今年秋天之前必可如愿。”

“这也有的赌?”尤里鲁目瞪口呆道。

我哼了声,冷冷道:“我不关心这些无聊的东西。”

“无聊?”德博睁大眼睛叫道:“你知不知道镜月公主是陛下最宠爱信任的孙女?如果你娶了她,就等于一步踏入蒙斯顿权利阶层的顶峰,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说是无聊?”

我不理他,低头问怀里的翡雅道:“安鹭笛的骨灰你们有没有带来?”

“带来了,主人。”翡雅黯然道:“进城时我一直双手捧着它,好让安鹭笛姐姐在天之灵可以亲眼目睹重返故土。”

我点点头,说道:“希菡雅已经为她选好了安葬的地方,明天抽空就将她入土为安。”

对于这个为我献出生命的女子,我始终怀中一种矛盾的心情。

一面我厌恶自己和别人总提起她,好象是说我是依靠她才得以苟且;

另一方面,我也不愿意发觉自己居然忘不了她,从而觉得自己对她真的产生了所谓的情感。

但偏偏,这些却都回避不去,或许等她安葬了,这种感觉就会消失吧?

然而我不得不承认,在不知不觉里,我已经改变了很多。

有时候,我在内心会质问自己:我还是那个不相信一切的我么?

一旁的库塞嘴角动了一动,却终究没有开口。

因为安鹭笛,厅中陷入短暂的寂静。

清空如洗,明月在天。

黑夜挥洒着它的静谧,寒风依旧刺骨。

我和库塞走出客厅,他的手里多了一个精致的锦盒,里面盛的是安鹭笛火化后的骨灰。

他的双手轻轻抚摩着锦盒,赤目乖巧的跟随在一旁。

“殿下,”库塞忽然沈声道:“我有一个请求。”

“哦?”

库塞说道:“我想请你拨给我500名身强力壮的士兵。”

“你想再训练一批亡灵战士?”我问道。

“是,虽然短时期他们很难达到现在这些亡灵战士的水准,但至少也强过普通士兵很多。”库塞说道:“有了他们,莫说扫平考兰,就是争雄大陆也无不可!”

我侧目凝视着库塞,他的眼神显得无比平静,一如寒夜的月光。

“我可以答应你,”我徐徐说道:“但你只能从战俘和死囚里挑选,而且我希望成功后的人数至少在400名左右,能够和原有的亡灵战士编成一个大队,归属你统领。”

“是,殿下。”库塞应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库塞缓缓抬起头,回答道:“我已经为此失去了唯一的女儿,我绝对不能再失去亡灵战士,否则我将一无所有。”

这个雄视天下的海宗魔师,此刻显得格外的孤独与沧桑。

我不由得看了眼他手中安鹭笛的骨灰,库塞叹息道:“为什么人类总是这么愚蠢,珍贵的东西总在失去以后才懂得珍惜?如今想来,我舍弃安鹭笛,耗费十数年的光阴在亡灵战士的身上,最后又是这般下场,着实可笑。”

安鹭笛,我的心头莫名的一震。

为什么我忘记不去她的影子?只是因为她为我而死么?

她不过是一个曾经被我征服的女人罢了,即便为我而死也是她宿命的必然。

然而,库塞的话却令我突然间有些迷惑,仿佛间我也与他一样失去了一件珍贵的东西。

我不再说话,伫立在冰冷的月光中。

地上的残雪未消,在月色里闪烁着森寒的冷光。

我极目苍穹,由此往东,前方就是玉河和王都,而更加遥远的地方整个大陆都在向我呼唤。

顿时,我的胸中涌起无限的豪情,安鹭笛的影子荡然无踪。

黑夜漫漫,北风长啸。

仿佛中,我看见在黑暗的夜色里,那尊桀骜的魔神正跃马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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