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翻云覆雨(1 / 1)
第一章幽灵忍者
月明星稀的夜。
凉爽的风含着深秋的萧索吹拂过重重宫阙,摇曳无数灯火。
我在一名圣殿骑士团统领的引领下进行上任后的第一次巡夜,身后是执着火把的一队金甲卫士。
每名圣殿骑士团的战士都精神抖擞的守卫在各自的哨岗上,即使是一只蚊子飞过也休想逃过他们警觉的眼睛。
帝国第一雄师,并非浪得虚名。
虽然近十年他们从未驰骋在沙场上,但是依旧没有人敢怀疑这五千人足以胜过数万的大军。
那个名叫墨非里的统领一面在前方引路,一面小声向我介绍所到之处的情况,使得我对偌大的皇宫渐渐有了初步的了解。
穿过一条冗长的走廊,墨非里用手一指正前方的庭园低声道:“公爵大人,这就是皇宫中最大的一座庭园——‘听雪苑’,眼下陛下正在苑中的‘闻香亭’里召见来自西疆的奥里傲公爵。”
我迈步走入听雪苑,一股幽雅沁人的淡淡花香飘进我的鼻孔,心神为之一爽。
亭台楼阁,繁花异树,这里的景致比之叠翠苑也毫不逊色。当然,从这里俯瞰的不再是水镜湖,而是整个夕兰大陆。
苑中寂静清幽,只能听见各种昆虫清越的低鸣和我们的靴子踩在泥地上发出的沙沙声。
借着火把和月色,我的目光穿越沉睡里的树梢,望见远处的闻香亭。
嘉修陛下正悠然坐在亭中,一名满身戎装的中年男子恭敬的陪坐在一旁。
无可否认,嘉修陛下是一个勤勉的君主,同时也拥有着远比常人旺盛的精力——即使是整个蒙思顿的重量也无法压垮他挺直的脊梁。
我朝闻香亭走去,远远侍立在亭外的一名皇宫侍从官认出了我,脸上立刻浮现笑容道:“修岚公爵,今晚是您在巡夜?”
我点头道:“陛下还没有休息?”
那侍从官苦笑道:“陛下正在召见奥里傲公爵,稍后还要听取欧特殿下关于寿诞庆典的计划安排。”
一阵夜风吹起,那侍从官微微一颤道:“快到冬天,这风吹在身上也有些凉了。”
我的心头一紧,突然泛起莫名的警兆。
那是一股淡淡的杀气,隐藏在风中飘散而来的杀气。
可奇怪的是我完全觉察不到杀气的来源,也感觉不到刺客的存在。
这是没有道理的事情,我体内的暗黑能量迅速被唤起,灵觉的触角延伸向黑暗中的每个角落。
我相信自己的感觉,附近一定有刺客的存在,而且目标一定是亭中的嘉修陛下。
然而他(们)藏匿在哪里?
又是如何躲避过森严的警卫,潜入到听雪苑中?
蓦然,我的眼睛一亮,鹰隼般的目光凝视在闻香亭外松软的草地上。
我的灵觉仿佛感受到来自泥土中的骚动与不安,还有一种莫名的烦躁。
原来是在这里,地下!
“修岚公爵,您怎么了?”那侍从官觉察到我的异样,奇怪的问道。
我一把推开他,沉声道:“闪开!”
“公爵,您不能过去,”侍从官见我大步走向闻香亭,急忙道:“陛下正在召见奥里傲公爵,您不能打扰。”
“铿!”
两把长戈交击在我面前,拦住我的去路。
侍从官身后的一名圣殿骑士团小队长恭声道:“对不起,公爵。没有陛下的旨意我不能放您进入亭中。”
“混蛋,”我的眼中寒芒一闪,令他们不由自主的一颤。
“滚开!”
我低声呵斥道,双手挥开架在我面前的长戈。
异变突起。
一股阴冷的风不期迩来,亭中的风灯猛然剧烈的晃动,好象随时都会熄灭。
亭外的草地里不可思议的冒起四道墨绿色的雾状身影,在空气中迅速凝聚成人形。
他们的身躯只有常人的一半高,**的肌肤呈现诡异的绿色,隐隐闪烁着磷光。由于背对着我,无法看清他们的面目,但是从他们身上散发的浓郁杀气却让我十分不舒服。
是幽灵族的忍者。
我的脑海里立刻闪现过他们的来历与身份,就好象是早就埋藏在我记忆中直到此刻被唤醒一般。
传说中最恐怖的杀手,夕兰大陆魔族中最诡异的幽灵族。
“忽——”
四道身影在空中毫无凝滞下沉的迹象,象风一样扑向亭中。
“有刺客!”
我厉声喝道,而旁边的金甲卫士们或是尚没有发觉,或是被眼前诡异的一幕惊的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奥里傲公爵第一个觉醒,他怒叱一声,跃起庞大的身躯遮挡在嘉修陛下身前。
由于佩剑在觐见时被解下,情急之下他惟有空手迎敌。
“轰——”
奥里傲公爵的铁拳激荡着威猛无伦的罡风朝扑在最前面的一名幽灵忍者胸口轰去。
幽灵忍者的手中同样没有兵器,他们也从不携带任何兵器。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象游鱼一般自由的在地下遁行。
“嘭!”
那名幽灵忍者的双掌同时击在奥里傲公爵的铁拳上,激荡的气流迫灭了亭中的四盏风灯。
奥里傲公爵的手上蓦然浮起一层半透明的墨绿色冰雾,身形也被迫后退了半步。他的脸上红光一闪,那层墨绿色的冰雾在瞬间被体内浑厚的内息化解消融,手又恢复常态。
而那名幽灵忍者的身影却象飞絮般朝后飘荡,嘴中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叫,刚凝成人形的躯体被奥里傲公爵排山倒海的刚猛拳劲震散开来,犹如漂浮在夜色中的一团人形绿雾。
但是,很快他又重新凝聚,在空中恢复到先前的模样。
另外三名幽灵忍者却已乘机避过奥里傲公爵的阻击,各自张开狰狞的十指,闪耀着磷光的细长指甲仿佛匕首插向嘉修陛下。
“噌!”
闻香亭中亮起一道绚烂耀眼的剑光,那个神秘的圣殿高手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
他的剑刃上流动着深蓝色的光芒,竟然是传说中的风系圣剑“吹雪”!
一蓬暗绿色的血雨迸散,两名幽灵忍者厉声尖叫而退,他们各自的右爪在刹那中已被吹雪凌空截落,化作一团妖艳的冰雾。
但还是有一名幽灵忍者躲过了圣殿高手的拦截,他应该是四人中实力最强的一名,邪异的左爪距离嘉修陛下的面庞已不到半米!
奇怪的是嘉修陛下的神色中没有丝毫的慌张,他炯炯有神的目光利剑一般凝视着扑来的幽灵忍者,却依旧岿然不动。
“沉默之诅咒!”
已容不得多想,我心念一动间一道暗系上级魔法迸射而出。
我必须保住嘉修陛下。
如果他死了,我将失去在帝国最大的依靠,这在我掌握实权以前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情!
正当幽灵忍者的手爪要碰触到嘉修陛下的面庞时,一团几乎无法察觉的黑色暗光已击中那名幽灵忍者的背心。
他的躯体突然无声无息的爆裂开来,墨绿色的雾气无助的朝四周飘散,再无法凝聚,瞬间便幻灭在黑夜里。
我的身影却宛如一头迅捷的雄鹰,已闪到那名被奥里傲公爵击退的幽灵忍者身后。
那名幽灵忍者此刻正准备再次扑向闻香亭中,却猛然觉察到背后从我身体里散发出的惊人杀气与庞大的暗黑能量。
他在空中惊恐的回头,于是我第一次看清幽灵忍者的脸。
他们同人类一样拥有完整的五官,只是要小很多,且没有眉毛和头发。
他的眼睛里闪耀着邪异的暗绿色微光,可惜现在射出的全是惊骇神情。
我心境如冰,毫无怜悯不忍之情,对他轻轻道:“去死吧。”
催心裂肺的暗黑能量顺着我的手掌印在他的背脊上透体而入。
“轰——”
他的身体象刚才那名幽灵忍者一般炸裂开来,消失的无影无踪。
并非他们的实力不济,从他们的身手来看至少已具备了人类红衣骑士的水准。
但是前者根本没有料到我居然施展出暗黑魔法,而后者纯粹是被我偷袭。
仓促无备的情况下他们被我轻而易举的解决。
这一连串兔起鹕落的情形若在后世的史学家笔下或许要花费数千文字才能记述清楚,而若是换做所谓的家恐怕上万字洋洋洒洒也不够他们添油加醋之用。
然而当时,从幽灵刺客出现到我击毙其中两人,中间的过程不过是眨眼的工夫而已。
一切在电光石火中发生,也在电光石火中结束。
剩下的两名幽灵忍者右腕已断,知事不可为,迅速在空中调转身形朝亭外的草地中钻去。
“截住他们!”
奥里傲公爵飞身跃出闻香亭大喝道。
密集的弓弦响动,周围的圣殿骑士团金甲卫士这才发动了第一轮的攻击。
并非他们的实力与反应太弱,只能说今晚聚集在闻香亭周围的无一不是高手,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但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接踵而至,数十枝羽箭竟然从幽灵忍者的躯体中穿越而过,却仿佛射中的是空气,不能伤害到他们分毫。
普通的物理攻击对于幽灵族是没有用处的。
他们的机体完全不同于人类,也不同于夕兰大陆的其他各个种族。
金甲卫士们目瞪口呆,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两名幽灵忍者的脑袋这时已经钻入草地,如果再不加拦截,很快便可借着土遁脱身而逸。
我的心念急动,蓦然扬手一掌拍在草地上。
这一掌几乎没有在草地上造成任何的反应,甚至连人们以为会发出的撞击声响也没有,但是我体内的暗黑能量却象潮水一样涌出,向草地的四周扩散。
“疾!”
我低喝一声,两名幽灵忍者的身体突然停滞在草地上——他们胸口以上的部位已经钻入草地里,却还有大半截身躯裸露在外无法再移动一点。
我利用体内庞大的暗黑能量在草地上形成了一个小规模的魔法结界,原本松软的泥地此刻坚硬若铁,硬生生将两名幽灵忍者禁锢。
周围的人们顿时欢呼雀跃。
那名圣殿高手凌空射到,手中的吹雪闪电般掠过夜空,两个幽灵忍者瞬即身首异处,不久便化作墨绿色的雾气灰飞湮灭。
奥里傲公爵有些惋惜的道:“可惜没有留一个活口。”
我徐徐收回右掌,调匀略微急促的呼吸,耳中听到那名圣殿高手关切的问道:“修岚公爵,您没有事吧?”
我朝他摇摇头,刚才的时间虽短,但要在方圆十多米的泥土中依靠自身的暗黑能量建立一个结界,消耗远超出常人想象。如果那名圣殿高手下手稍微迟疑,或许就要被幽灵忍者挣脱,毕竟对方也不是弱者。
“陛下!”
奥里傲公爵恭敬的叫道,在一群金甲卫士的簇拥下嘉修陛下神色镇定的走来。
“谢谢你,普奥。”嘉修陛下沉声对那名圣殿高手道谢说,而直到现在我才晓得了他的名字。
普奥略略恭身道:“陛下受惊了。”
嘉修陛下微笑摇头,目光转向我和奥里傲公爵道:“干的好,修岚、奥里傲公爵。”
奥里傲公爵赶紧低头道:“臣愿竭尽所能,为陛下效忠!”
“父皇!”
闻讯而来的欧特皇子急匆匆的在远处叫道:“您没有事吧?”
“我没什么,”嘉修陛下淡然回答。
欧特走到嘉修陛下面前,一脸关切的道:“我正在苑外等候父皇召见,听到您遇刺的消息便立刻赶来。看见父皇安然无恙,实在是太好了。”
嘉修陛下从容道:“不过是几个刺客,没有什么大不了。”
“修岚公爵,”欧特的脸转向我时立刻换了一副严肃模样,兴师问罪道:“今晚是你巡夜?”
“是我,殿下。”我漠然答道,心中已经明白他下面想说什么。
果然,欧特皇子神色凛然的斥责道:“你第一天巡夜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篓子?居然让几个刺客惊动了父皇,若万一有什么意外,怕十个修岚公爵的脑袋也折抵不起。”
嘉修陛下摇手道:“欧特,不要责怪修岚公爵。今晚行刺的是幽灵族忍者,即使再严密的戒备也无法阻止他们从地下潜入。好在他们无法穿越金属和大理石这些质地坚硬的东西,否则半夜里从我的卧室里冒出来才是真的麻烦。”
欧特皇子脸色一变道:“幽灵忍者?他们为什么要行刺父皇?”
奥里傲公爵哼道:“幽灵族是北方联盟的一支,这次行动背后也定然是北方联盟的指使。”
欧特疑惑的问道:“可是北方联盟行刺父皇又有什么好处?”这句话刚落下,他似乎也想通了其中关键,急忙噤口不言。
而其他人早就明白北方联盟的意图——倘若嘉修陛下遇刺身亡,三位皇子之间为了帝位势必要引起一场皇室内讧,一直对帝国虎视眈眈的北方联盟到时候自然可坐收鱼翁之利。
“约翰,”嘉修陛下吩咐身旁的侍从官道:“立刻传我的旨意给奥修马公爵,即刻加强对圣殿城的警戒盘查,决不放过一丝可疑之处。尤其对外国使节和各地前来朝贺的要员必须严加保护,不得有一点差错出现。”
约翰侍从官急忙领命而去,将嘉修陛下的旨意传达给负责帝都防务的奥修马公爵。
“父皇,是否要搜索一下皇宫,看看有没有幽灵族忍者的余党?”欧特皇子问道。
“不用了,”嘉修陛下道:“你不是要向我汇报庆典的事情么,我们回书房谈。”
“是,父皇!”
“修岚公爵,”嘉修陛下忽然唤我道:“明天下午我要到湖边垂钓,你也来陪我。”
“是,陛下。”
我微微一怔,回答道。
月色中,嘉修陛下在众人的簇拥保护下渐行渐远。
苑中又恢复宁静,朦胧的雾气轻轻笼罩在树梢,好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第二章佳人有约
晨曦微露,我回到叠翠苑。
刚下马,罗伊便一脸神秘的道:“主人,有一位客人在客厅里等候您多时了。”
“是谁?”
“她不肯说,不过长的倒是很漂亮。”
我一怔,走进客厅。
“修岚!”
翡雅象一团灼热的火焰立刻扑进我的怀里,欣喜的道:“你终于回来了,没有你的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都是你不好。”
“有人要见我?”我拥着她温暖柔软的娇躯问道。
“就是她啦,”翡雅不屑的撇撇嘴道:“天没亮就来找男人,真不知羞。”
顺着翡雅的目光,我看见正坐在客厅中的嘉奈莉。
“修岚公爵,”嘉奈莉起身唤我道。
“是你?”
嘉奈莉幽怨的望我一眼,轻轻道:“自从上次香舫一别,人家已经有许多天没有见到您,难以按耐心中相思之情,只好放下羞耻之心登门拜访了。”
翡雅叫道:“这样的话你也说的出口,真不害臊。”
嘉奈莉玉颊一红,徐徐垂下了头。
我的心中一谔,没有料到外表冷漠的她居然也会如此热烈奔放。
但是当我的视线凝视她的眼睛时,却发觉她在不经意中躲避着我的目光,是害羞还是害怕?
我若无其事的道:“你跟我来。”
翡雅立即叫道:“修岚,我也要去。”
我盯了翡雅一眼,这个娇憨的少女一旦醋劲起来也颇为可观。
“你要跟着我,你知道我是去什么地方?”
“不知道,”翡雅被我的眼神盯的一颤,却依旧倔强的道:“可我就是要跟着,不管是到哪里。”
我穿过客厅,冷冷道:“我要去澡房,你跟着吧。”
翡雅一怔,脸上顿时晕红一片,看着嘉奈莉随着我走进后厅,猛一跺脚道:“跟就跟着,有什么了不起?”
客厅里只留着罗伊呆呆站立,心中羡慕不已的望着我的背影。
我走进澡房,侍女早按照我昨日的吩咐准备妥当,热腾腾的洗澡水冒着雾蒙蒙的蒸汽,弥漫在屋子里。
两名侍女正要服侍我宽衣,嘉奈莉却红着脸轻声道:“修岚公爵,让我服侍您吧。”
我点点头,吩咐两名侍女出去。
门被关上,偌大的澡房里就剩下我们三个人。嘉奈莉温柔细致的为我截解下盔甲佩剑,我强健而充满男人魅力的身体逐渐呈露,她的呼吸不禁渐渐急促起来。
翡雅站在一边起先呆呆的盯着嘉奈莉,后来一咬牙道:“我的男人要你服侍么?”
她强忍不可掩饰的娇羞,走到我身后替我脱下贴身的内衣。
我走进浴池,把全身浸泡在舒适的热水中,一种沁入心髓的舒畅感觉仿佛将我昨晚的疲惫一扫而空。
我望着池边的二女道:“你们还怔着干什么,快下来。”
嘉奈莉的目光扫过我裸露在水面外的强劲胸肌,美目中焕发出惊心动魄的神采,驯服的解开衣裳,将她美绝人寰的**完全展露在我眼前。
她玉脂般柔滑的肌肤此刻隐隐流动着一抹晕红,更增娇艳,令我的心头也不禁一热。
嘉奈莉嘤咛一声,抬起修长的美腿缓缓走进池中,却被我一把搂过痛吻起来。
两人的身体在水中毫无保留的紧贴在一起,不断碰撞出激情四溢的火花。
我直把嘉奈莉吻到几乎窒息才心满意足的放过她,抬头对池边的翡雅道:“如果你不愿意下来陪我,现在就可以出去。我不希望自己洗澡时候有别人站在一边欣赏。”
翡雅犹豫一会,猛然褪下薄薄的睡衣,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道:“下来就下来,我绝对不会输给她的!”
于是,在温热的池水里二女争相向我献宠,竭尽所能施展各自的招数取悦于我。尤其是翡雅,往日许多她羞于做的事情此时为了不输于嘉奈莉也一一使出,而嘉奈莉自幼经受的专门调教亦令我大开眼界。
池水不断的升温,我终于将两名娇艳无伦的美丽少女一一占有,享受着人类情感最浓郁的颠峰。
周而复始,我不停的将她们推向**,她们也用尽全身气力来热烈回应。仿佛是在悄悄的竞赛,翡雅与嘉奈莉谁也不肯先败下阵来,暗暗的较劲。
看来,即使是女人,同样也不愿意在这方面轻易认输。
不知过了多久,翡雅终于支持不住,精疲力竭却又无限满足的伏在池边细细娇喘。嘉奈莉却依然勉力支撑,在我的躯体下婉转呻吟,热情迎合。
最终,我将浓烈的欲念全数倾泻进她火热的**中。嘉奈莉声嘶力竭的哭叫着,宣泄体内充盈的兴奋与刺激。
她象一团柔絮般倒在我怀里,只懂得拼命的喘息,眼角旁闪烁的晶莹水光也不知道是满足后的泪水还是蒸汽?
我伏在她的耳边,逐渐恢复平静,一手抚摩着她柔若无骨的腰肢一边低声问道:“说吧,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
嘉奈莉娇躯一颤,幽幽望了我一眼,低声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找你还有其他的事情?”
我漠然道:“不必问为什么,快说吧。”
她徐徐垂下头,幽然道:“不要用这种吓人的眼光盯着人家好么?其实我是真的很想你,否则也就不会跟着你到这儿来,又做出那么多平日里死也不愿意做的事情来。”
她歇了歇,压低嗓音道:“是安姬思小姐命我来找您,她想立刻见您。”
我一震,原来嘉奈莉是天宗的人。不过这也毫不奇怪,安姬思曾经说过,天宗的势力渗透到各个阶层角落,香舫这种信息灵通的风月场所自然也不会放过。
“她找我作什么?”我冷冷问道。
嘉奈莉轻轻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安姬思小姐说只要告诉您她找您是为了关于黑旗团团长查戈的事情,您一定会感兴趣。”
“查戈?”我心中的震谔无法形容,徐徐吸了一口气道:“他没有死?”
嘉奈莉摇摇头道:“小姐说他已经发现了查戈的踪迹。”
“在哪里?”
“小姐没有告诉我。”
我从池水中站立起身体,沉声道:“好,你现在就带我去见她。”
如果安姬思没有欺骗我,查戈果真没有死,那么我会毫不犹豫的用利剑穿透他的心脏。
我忘记不了戈壁中宛如梦魇的一幕,我要全数奉还给他。
“修岚,你要到哪里去?”翡雅听到我的话急忙问道。
“你不用多管,”我不耐烦的道:“乖乖待在家里就是了。”
翡雅眼圈一红,泫然欲滴道:“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我一怔问:“为什么?”
翡雅幽怨的望了嘉奈莉一眼,低声道:“刚才人家输给了她,所以你就——”
我不知为何叹了口气道:“你胡思乱想什么,我有要紧的事情必须立刻去做,和你没关系。”
“真的?”翡雅的眼睛立刻恢复了神采。
“我没心情骗你玩。”
翡雅笑意盈盈的从水中站起,凝满水珠的酥胸肉光莹莹,丝毫不逊色于安鹭笛的丰乳。在我的滋润下,她的成长惊人,已不再是那个初次见面时的青涩少女,全身都散发着迷人的成熟风韵。
“修岚,让我伺候你穿衣吧。”她在我耳边腻声道,火热的小手扶上我的虎腰。
“修岚公爵,真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在嘉奈莉的香阁中,安姬思悠然自得坐在临窗的椅子里,享受着早晨的阳光。
“安姬思小姐,似乎你每次约我的方式都别开生面,不知道下一回你又会用什么方法?”
安姬思淡然一笑道:“能令修岚公爵也感到别开生面真是我的荣幸,不过为了掩人耳目避免为修岚公爵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也只好如此了。”
我哼了一声道:“说吧,查戈在哪里?”
“在一个你绝对猜想不到的地方,”安姬思徐徐道:“如果不是他又耐不住寂寞偷偷命人替他召妓,恐怕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他还活着。”
“他真的没有死?”
“虽然没有死,不过模样也很惨,至少一条手臂是没有了。”
我深深吸一口气,虽然表面依旧不动声色,心中却在高速运转。
查戈没有死,他很可能目睹了我发动灭寂之暗的一幕,那么对于我的真实实力自然也已了然。
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在灭寂之暗中幸存下来,这当然不是这道暗黑终极魔法的威力问题,而是我的暗黑能量远远还没有达到颠峰境界。
不过就是这样,我依旧有足够的把握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将查戈杀死。
“他究竟在什么地方?”
“你真的想找到他,甚至不怕这是一个陷阱,修岚公爵?”
我冷冷望着安姬思举世无双的绝美容颜,沉声道:“我不管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查戈的下落,我只要找到他。”
安姬思从容淡泊的说道:“我听出你语气里隐藏着的杀意,看来你对他的确恨之入骨。不过我依然必须提醒你,查戈或许不可怕,但因此而招惹了他身后的人,麻烦也许比你想象的要大许多。”
我微微冷笑,那个躲藏在黑旗团背后的黑手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安姬思,我是为查戈而来,并不是想听这些无聊的废话。”
安姬思并没有恼怒,悠然起身朝门外侍立的嘉奈莉吩咐道:“嘉奈莉,把你的马车借给我和修岚公爵用一用,我要陪公爵到城外走一遭。”
凭借嘉奈莉和她的专用马车掩护,我与安姬思顺利出城。虽然近日圣殿城各处都加紧了盘查,但是对于嘉奈莉的马车,把守城门的士兵只是象征性朝里面瞄了一眼而已。
他们看到的当然是嘉奈莉冷漠孤傲的玉容,而我和安姬思则藏身在车厢椅座的后面。
这是我第一次与安姬思依靠的这么近,她好象并不习惯与一个男人近距离的贴在一起,努力的将娇躯后仰。可惜椅座后的空间实在太小,她柔软丰满的肌肤依然不时随着马车的颠簸摩擦在我的身上。
一股淡淡的迷人处女幽香不断窜进我的鼻孔,她秀长的发丝沾到了我的脸上带来微微的瘙痒。
我发觉她她原本淡然自若,冷艳妖异的秀容上渐渐升起一抹红晕,看来即使是天宗的宗主毕竟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当然,我不会小看她,更不会放松对她的警惕。如果她真的是借查戈来欺骗陷害我,我会在第一时间不择一切手段将她杀死。
尽管她的美丽令我心动,但也绝不能让我完全沉醉迷失。
忽然,我听见坐在前面椅子上的嘉奈莉回头低声道:“小姐,修岚公爵,做好准备前面就到了。”
安姬思伸出一根修长白皙的葱指,在椅背上的浮雕上轻轻一按,一道光线透进马车,我身旁的车厢侧壁上徐徐开启了一道暗门。
“跳!”
安姬思低声道,我毫不犹豫跃身而出,在道路旁的草丛里顺势翻滚几圈站了起来。
安姬思这时也从不远处起身,而嘉奈莉的马车却丝毫没有停留继续顺着山道朝前方缓缓驶去。
“这是什么地方?”我环顾周围青翠秀丽的丘陵,转头问道。
安姬思冷静的回答道:“这里是圣殿城西南二十里的莫桑所山,亚丁皇子有一座别府便修筑在山顶上。”
“是亚丁?”我的瞳孔收缩,体内的暗黑能量愤怒的咆哮奔腾。
“我也是刚刚通过这件事情才知道,看来查戈背后真正的主使并非马斯廷皇子,而是行事一向低调的亚丁。知道么,我一直都在怀疑亚丁皇子和查戈与魔门山宗有着密切的关联,可惜从查戈身上一直没有察出破绽。”
“山宗?”我忍不住惊讶的低声道:“你说亚丁居然也会和山宗有牵连?”
“我们和山宗、海宗的争斗甚至超过对圣殿的仇恨,因此任何关于这两宗的蛛丝马迹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如果能够证实亚丁皇子与山宗真有密切关联,我们天宗的处境将更加危险。”
我已经明白安姬思为什么愿意提供查戈的下落,甚至亲自陪我潜入亚丁皇子的别府。
说到底,她也是在利用我对付山宗。
安姬思一边引我抄着僻静的小路潜行上山,一面低声说道:“查戈躲在这里应该有一段时日,他被藏在别府花园的假山密室里。不过,也许时间长了产生麻痹,现在他经常会偷偷溜出密室。别府里都是亚丁皇子的心腹,如果不是查戈**熏心,恐怕谁也无法知道他竟然藏在这儿。”
“他为什么不杀死那个妓女?”我问道,以查戈的心狠手辣这样的事情本算正常。
安姬思冷冷哼了一声道:“被他召来的是香舫八艳中的婉怜杉,一方面查戈沉湎于她的美色不能自拔,另一方面惟恐杀死她反引来别人注意,再加上他以为婉怜杉只是普通妓女,根本不可能认出他的身份,故而才会出此纰漏。”
我心中泛起不屑的冷笑,查戈毕竟成不了气候,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
“到了,”安姬思忽然停下脚步伏身在冗长的草丛中低声说道。
前方两百多米开外,一座景致幽雅的别府山庄静静伫立,依稀可以看见从围墙里透出的屋檐飞宇。
我和她借着草木的遮掩避开警卫的目光,悄悄靠近到一处僻静的墙角下。
对于一般人来说,夜晚或许才是最适宜的时间,但对于象我和安姬思这样的高手,白天与黑夜的区别已经不大。
“我先进去,”安姬思道:“里面应该是别府的一处院落,平时用以接待宾客,如今正空着。”
我毫不奇怪她能够对亚丁皇子别府的情形了如指掌,以天宗的实力搞到一副别府的地图根本不是太困难的事。
安姬思的身躯蓦然象一朵云絮冉冉漂浮起来,空中的姿态优雅从容,却又透着一丝诡异。
我知道,这是天宗的漂浮魔法,一般的巫师也能够运用。但是要象她这样连咒语也不需要念动,且体态轻盈自然毫无声息却绝非易事。
她终于在我的面前第一次稍稍展露真实的实力。
当安姬思飘逸轻灵的身影消失在围墙上,我也轻捷的翻越而过。
里面是一个寂静无人的小院落,此时显得分外冷清。
安姬思站在我身旁低声道:“出了这个院落,再穿过一排佣人的工房便是查戈所在的花园,白天他应该就躲在密室里。”
我默默无语,嘴角却逸出一抹充满杀意的冷笑。
查戈,上一次幸运的逃脱灭寂之暗,但是这一回绝不会再有同样的幸运。
即使你的背后是亚丁皇子的庇护,也依旧无法阻挡我必杀的信念。
第三章水落石出
也许是根本料想不到会有人敢在白天潜入别府,山庄的戒备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严密。凭借我和安姬思超乎寻常的灵觉,我们顺利的避开别府中的守卫进入花园。
唯一一次劳动安姬思出手的不过是在一道走廊前施展了暗黑魔法中的迷幻术,将侍立在那里的两名金甲卫士略略迷昏须臾,当他们感觉脑子莫名其妙的一眩时,我和安姬思已经悄然侧身而过。
我们无惊无险的潜到假山下,将身体藏匿在浓密的花丛中仔细搜索山壁上的机关。
花园中空无一人,这个时候似乎所有人都在各自忙碌,完全没有空闲到这儿来歇息赏玩。何况亚丁皇子不在,普通的佣人和部属又怎么敢随便接近这里?想来亚丁为了保证查戈的踪迹不被泄露必然下过类似的命令禁止旁人随意进入花园。
安姬思打量了片刻,终于轻轻伸手在一块凸起的褚红色岩石上一按一拧,黑漆漆的假山洞中微微传来声响。
“在这里了,”安姬思轻声道,轻盈的娇躯迅捷掠入假山洞中,我也毫不迟疑的跟了进去。
借着洞外射入的阳光,依稀可以看见原本是假山壁的洞沿上赫然出现一道狭窄的暗门,里面漆黑一团深不见底。
“幸好婉怜杉模糊记得查戈开启暗门的方法,否则真要费一点周折。”安姬思轻轻说道,小心翼翼的走进暗门。
婉怜杉应该给安姬思介绍过密室的情况,知道暗门后面是一段直通地下的狭长通道,故此她并不担心被里面的查戈发觉,悄然沿着隧道前行。
那道暗门此刻自动的关闭,彻底隔绝外面的阳光。
我们悄无声息的拾阶而下,转过一道弯后前面亮起一团昏黄的灯光,是一盏悬在壁顶的油灯。
我们的面前豁然开朗,这个阴森狭长的通道后面居然别有洞天。
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间宽敞的石屋,好象寻常府邸中的客厅,里面的装饰简洁雅致,显示出主人的匠心。
进来这么长工夫,我丝毫没有感觉到呼吸不畅,想来这密室中必然安置了完备的通风系统,否则绝不至于再点燃油灯耗损有限的空气。
客厅**有三道石门,其中两道虚掩着,而紧闭的那扇石门背后却隐隐传来男女的喘息和呻吟。
查戈此刻或许正在里面翻云覆雨,享受他人生最后一次快乐。
我走到石门前,安姬思在我身旁用极轻的声音道:“一会儿不要急于杀死他,看看还能问出些什么。”
我点点头,探手推动石门,它却纹丝不动。
“应该是里面反锁了,”安姬思低声说道:“不如等一会儿,他终究要出来。”
我哼了一声,如果不是为了避免发出过于惊人的声响动静,我会毫不犹豫的利用暗黑能量震碎眼前的石门。
我和安姬思在客厅中默然守侯,却觉得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的异常缓慢。想到嘉修陛下下午的邀约,如果查戈再不开门我只有冒险硬闯了。
石屋中寂静无声,惟有里面不断传来查戈和那女子兴奋的呼叫呻吟,安姬思若无其事的依靠在石门旁的岩壁上,绝美的容颜隐约流露出一股凛然的杀意。
光凭查戈居然令她空守在门外聆听淫荡的靡靡之音,已足以令安姬思动了杀机。
魔门的人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他们追求的永远是率性而为,不被世情伦理羁束。只要心情不爽一样可以杀人,何况面前的是天宗宗主?
蓦然我心头一动,目光闪电般射向洞口。
安姬思也若有所觉,神色一动道:“有人。”
我点点头,眼角余光扫到一旁的两扇虚掩石门,用手一指。
安姬思心领神会,飘然推开左边的石门却很快又重新合上,显然里面并不适合躲藏。
她的动作毫不停顿,又推开右手的石门,扫视一圈后回身朝我微微招手,自己先进了去。
我迅速跟进,反手将石门轻轻掩上。
里面的洞顶上同样亮着一盏油灯,偌大的屋子里堆放的全是食物和各类兵器装备。
安姬思隐身在角落里的一排酒桶之后,朝我低声道:“到这儿来。”
我敏捷的跃过酒桶藏到她的身旁,然后将覆在其上的油布重新放下,里面顿时一片黑暗,只有她的娇躯若即若离的贴在我身旁。
“隔壁是一间书房,亚丁的机密文件应该全部收藏在那里,不过我们不能躲在那儿。”
我赞许的点点头,安姬思果然拥有敏捷出众的才智——如果来的人是亚丁皇子,稍后他很可能会和查戈到书房中密谈,倘若我们躲在那儿,届时势必会被发觉。
屋外传来脚步响动,虽然十分的细微却无法瞒过我们的灵觉。甚至从脚步的频率和分量上,我可以辨别出进来的是三个人。
我和安姬思各自收敛体内的生命迹象,包括呼吸,就宛如石像般。
“查戈!”
外面响起亚丁皇子低沉嘶哑的嗓音,一阵沉默后隐约传来石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是查戈诧异的问道:“亚丁殿下,怎么是您来了?”
我的心中忍不住泛起浓烈的杀机,但清楚现在绝对不适宜动手,惟有苦苦忍耐。
亚丁哼了声,似乎是看见查戈屋子里的女人,隐含怒意的道:“我让你不要到外面召妓,你就干脆把别府的侍女弄上床。万一走露了风声,我们这些人就全部完蛋,你知不知道?”
查戈尴尬的笑道:“殿下,我只是憋的太无聊了想找人玩玩而已。”
亚丁冷然道:“朴施卡,替我解决了那个女人,小心不要见血,我不想弄脏这块地方。”
隔壁的屋子里响起那个女子惊恐的叫声和哀求,但瞬即消失,显然朴施卡已经解决了她。
而我的脑海中也终于同时想起朴施卡的身份——奥马修公爵的副手,帝都御林军团的副都督,号称“噬血之狼”的朴施卡侯爵。
他和亚丁皇子来到这里干什么,另一个没有出声的又是谁?
查戈惋惜的咂嘴道:“可惜,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子。”
亚丁皇子冷笑道:“等我们的大事成功,就是镜月公主也可以一样给你享用,这个女人又算的了什么?”
我的心头一震,隐隐感觉到他们正在密谋的“大事”绝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外面的四个人脚步响动,似乎走进了书房,但是没有关门——显然他们根本想不到这里面居然还有其他人。
查戈语气兴奋的道:“是不是都准备妥当了?”
尽管他们的声音是从另外一间屋子里传来,又有石门的阻隔,但是对于我来说依然可以清晰的听见。
但是我不敢动用灵觉潜入书房探察,惟恐惊觉到屋子里的人。
也是他们对于这间密室过于有把握,完全料不到还有其他人能够偷偷潜入,故此全然没有提防,否则也难说我们不被发现。
亚丁皇子冷笑道:“昨天晚上挪维基公爵的两万精锐骑兵已经抵达帝都南面的映月峰,只等六天后嘉修的七十寿诞典礼一开始就大举进军。届时朴施卡侯爵的部下会控制南门接应大军进城,再加上我们已经掌握的两万帝都御林军,足够一夜之间把圣殿城攻占。”
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道:“我唯一担心的是万一到时候嘉修陛下没有死,我们怕要多费一番功夫。”
“你放心吧,挪维基公爵,”亚丁皇子自信的道:“嘉修死定了,他绝对活不过那晚。”
“可是那个女人会不会事到临头突然害怕反悔?”查戈问道。
“不可能,她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听从我的命令,何况现在她还正做着成为帝国皇后的美梦呢。”
另几个人都得意的笑起来,挪维基公爵道:“她也太过天真了,象她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配的上殿下?”
查戈哈哈一笑道:“公爵,再过几天我们大家都要改称亚丁皇子为陛下了。”
亚丁也狰狞的笑道:“那就何妨让她多得意两天?我还指望靠她嫁祸给操办庆典的欧特呢。”
朴施卡道:“殿下,圣殿骑士团方面我还是有些担心,我们未必能够稳吃他们。”
“你放心,庆典的时候奥马修必然要跟随在嘉修身边,你有足够的时间解决另外几个提督,然后掌握收编他们的兵权。挪维基的大军在天黑时就可以抵达帝都,配合你行动,如果遭遇抵抗就立杀无赦。圣殿骑士团虽然骁勇,可终究不过五千人,又是一片混乱之下战力必定大减。你到时候借着陛下崩驾,扫除乱党的名义攻进皇宫必可成功。不要忘记了,那晚皇宫外围的卫戍部队是萧纳提督,他可以切断皇宫内外的联络。等里面的人发觉不对的时候,嘉修也该寿终正寝了。”
“殿下的计划果然周密,”挪维基公爵赞叹道:“只怕嘉修陛下到死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这次庆典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机会,因为不仅各地的官员都入都朝贺,封疆四公和帝国各大军团的都督也尽数前来。到时只要控制住这些人,整个帝国得来必定事半功倍。”亚丁皇子徐徐说道:“圣殿虽然可怕,但我也有绝对把握对付他们,各位都不必担忧。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仔细查核我们的计划,不能容许出现一丝破绽。同时,也要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想周全,以免临事不及。”
接着几个人又低声谈论许久,商讨着计划的细节和各种应变措施。
终于朴施卡侯爵和挪维基公爵告辞离开,亚丁皇子却留了下来。
隔壁的书房中沉默了片刻,忽然听见查戈动情的说:“亚丁,真不敢想象,我们的梦想就快成功了。”
我一怔,查戈对亚丁皇子的称呼和口吻突然完全改变。
亚丁冷冷的叹息道:“二十年前我就对你说过,我们一定会为父亲复仇,也一定可以实现我们的梦想。”
任凭我如何的镇定自若,听了亚丁石破天惊的这句话,心中依旧不禁大吃一惊。
难道说嘉修陛下居然不是亚丁皇子的父亲?
亚丁竟然和查戈是亲生兄弟,而他们的父亲又是谁?
“可惜,父亲却看不见了。”查戈苦笑说:“虽然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兄长,可是我却明白我和你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并不是说身份地位上的距离,而是才华智慧。如果不是你这么多年认贼作父,苦心经营,我们根本不可能复仇成功。”
亚丁皇子漠然道:“三十年了,自从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开始,无时无刻不梦想着那一天的来临。如果不是母亲临死前偷偷留下的血书,我还真以为自己是嘉修的亲生儿子。哼,他是绝不会把帝位传给我这个身世不明的儿子,即使欧特再无能,他还有马斯廷那个小子可以指望。所以,我只有先下手了,不仅要杀死他,还要连他的江山一起夺走。”
“可是你真有把握扫平帝国么,万一有人顽抗怎么办?”查戈有些疑虑的问道。
“不要忘了,只要我们行动一成功,挪维基公爵的大军就会从南方开进;而比亚雷尔的考兰也会率军西进,占领金沙公爵的领地。各地群龙无首之下,根本抵挡不住我的铁骑。”
考兰,我的眼中射出一缕寒光。
看来比亚雷尔的内乱也是亚丁皇子一手策划的阴谋,不过他也绝对不会料想到正因如此才会春风化雨的造就出我这个修岚公爵。
当然,由此也印证了马斯廷皇子所言,而黑旗团之所以要截杀我如今看来也顺理成章。
“那么圣殿呢?你真打算尽起本宗高手与圣殿决战?”
“我怎么可能干这么愚蠢的事情?圣殿号称人类圣道的守卫者,岂是浪得虚名?即使山宗高手全部出动,也绝对不是圣殿的对手。所以我不会暴露山宗的实力,只用大军围困水镜湖,逼圣殿谈判。”
“他们会妥协吗?”
“他们会的,”亚丁皇子冷笑道:“欧特皇子和马斯廷皇子那个时候已经死于乱军之中,他们唯一可以拥立的就是我。只要我答应保全他们一些特权,不怕圣殿不低头。”
查戈兴奋的道:“倘若圣殿也不得不向你低头,整个帝国我们还怕什么人?不仅蒙思顿将为我们所有,就是魔门的中兴一统也指日可待!”
我不禁微微在黑暗中冷笑,看来亚丁皇子必然是山宗的极重要人物,甚至就是山宗的宗主,否则查戈是不会说出此等话来。
亚丁皇子道:“查戈,等我成为蒙思顿之主以后绝对亏待不了你。不要说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只是这些年你为了我们的计划苦心经营,到处奔走,这份功劳就足以担当。”
查戈哈哈一笑道:“我不过是跑跑腿而已,只要你记着有我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兄长就足够了。另外,就是千万要把修岚交给我,不亲手宰了他,我决不罢休。”
“你放心,他跑不了。”亚丁皇子冷笑道:“失去了嘉修这座靠山,他惟有任人宰割的份。我还要赶回帝都,你再多忍几天,千万不要到处乱跑。”
我心中重重哼了一声。
“我明白,我送你出去吧。”
“你带上那个侍女的尸体,先跟我出去把她处理掉。对外面我会遮掩妥当。”
“好!”
外面响起亚丁皇子和查戈细微的脚步声,直至寂静无声。
我和安姬思小心翼翼的揭开油布从酒桶后站立起来,各自轻轻松了口气。
没有想到,为了追杀查戈居然知悉了这样惊人的秘密。
亚丁皇子是我抵达帝都后唯一没有正面接触的人,比起欧特和马斯廷他的确低调许多。然而,往往表面越是低调的人,反而越加的可怕。
我和安姬思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目光中找到默契,悄然离开密室,回到山下。
此刻杀死查戈已经不是首要的事情,我必须阻止亚丁皇子的阴谋得逞——正如他说的那样,倘若嘉修陛下在庆典中发生意外,我在蒙思顿的宫廷中将再无立锥之地。
至于安姬思关心的显然是另外一件事情,或许对于她和天宗而言,谁成为帝国的皇帝都无所谓,但是绝对不能是山宗或者海宗的人——否则,天宗的日子只会比现在更加难过。
“修岚公爵,您打算怎么做?”安姬思凝视我问道,中午的秋阳温暖的撒在她修长娇美的身上,却依旧令人感觉到仿佛是从她骨髓里透露出的寒冷和神秘。
“你说呢?”我漠然反问。
她向我点点头,徐徐道:“只要公爵需要,天宗将会竭尽全力在暗中提供帮助,必要时候我甚至可以请出本宗的两位护法。”
基于共同的利害关系,我与她在这一刻达成了联盟。
果然,安姬思作为魔门天宗的宗主,绝不能容忍山宗控制蒙思顿的宫廷。而她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和我合作。
我微微一笑说:“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安姬思宗主。”
安姬思道:“今后我们之间的联系就由嘉奈莉负责,她是我们天宗的四位圣女之一,忠诚方面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眼前忽然浮现起嘉奈莉美妙冷艳的**,点头道:“以她的身份,应该是最稳妥的了。”
我们又商量交换了一些细节,眼看快到下午,我与她匆匆分手赶往水镜湖。
一场突如其来的宫廷争斗即将揭开帷幕,而我的心中不仅没有紧张,反而充满兴奋和冷静。
蒙思顿,我会让你从鲜血和死亡中得到永生。
迟早有一天,夕兰大陆也将成为我的奴仆。
而亚丁皇子的叛乱,只不过是为这一切在无意中拉开一道暗黑之门的缝隙——
第四章往事沉钩
蓝天如镜,云絮飘渺。
晴空下的水镜湖一如往昔的宁静美丽,和风吹拂过水面泛起微微涟漪,偶尔的水鸟飞过,更增雅致。
嘉修陛下怡然自得坐在一片绿荫下,聚精会神的凝视湖面上的浮标。
我默默在他身边坐下,取出渔具。
“你迟到很久,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等别人这么久。”嘉修陛下目不转睛望着水面淡淡道:“不过,我知道象你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忘记时间观念,你一定是被重要的事情耽搁了,对么?”
我扫了眼身后不远处的侍从官,微笑道:“的确是有些事情发生,我想陛下一定也会感兴趣。”
“哦?”嘉修陛下望了我一眼,立刻明白我的意思,伸手朝后轻轻一晃,得到示意的侍从官恭身退到二十多米外的金甲卫士旁。
“我找到了查戈,一个原本大家都以为不存在了的人。”
嘉修声色不动,轻轻问道:“在哪里,你杀死他了么?”
“没有,因为现在他活着比死了价值更大。”我回答道:“我是在亚丁皇子的别府密室中找到的他,不过查戈并没有发觉我。”
“亚丁?”
嘉修陛下的眼睛微微闭起,却从那道缝隙中射出一缕莫测高深的精光。
“更加有趣的是,我正巧听见了亚丁皇子和查戈等人的一次密谈,涉及的内容全部是关于六天后陛下的庆典。”
我徐徐将密室所闻说出,当然隐去了安姬思的存在和亚丁皇子身世的一段。我不至于愚蠢到将这些宫廷丑闻拿到嘉修陛下面前卖弄,给自己种下不必要的祸根。
我只需要把关键的信息透露给嘉修陛下就足够了,其他的疑问他自然有方法求证探察。
嘉修陛下默然听完,从头到尾没有半句打断。
天高云淡。
和风徐拂。
嘉修陛下的表情出奇镇定,就仿佛我说的一切都已在他的意料中。但是,我却注意到他垂入湖中的钓线在微微颤抖。
“我相信你说的都是事实,修岚。”
“哦?”
“在蒙思顿,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休想逃过我的耳目。有人以为我已经老朽,其实我心中永远比所有人都清楚。”嘉修陛下油然道:“亚丁未免太小看我这个父亲,关于他丝毫的风吹草动,我只要愿意便可在第一时间得知。他在映月峰藏匿20000骑兵早已有人向我密报,只不过我暂作不知罢了。至于他和考兰、朴施卡还有其他一些宫廷重臣的往来,我同样了然于心。只要他敢妄动一步,便只有一个下场,即便他是我的亲生之子!”
我没有开口,也没有对他的话语感到惊讶——倘若嘉修陛下对于亚丁皇子的异动毫不知情,他就根本不可能在帝国的皇位上坐到现在。
我只是不知道,他的心中到底对这件事情了解多少?
沉寂许久以后,嘉修陛下缓缓说到:“我只是没有想到亚丁的心这么急,几乎一刻也不愿意多等,居然真的想杀死我取而代之。”
他的唇角边泛起一丝冷笑道:“我没有看走眼,他的确比欧特和马斯廷都有魄力,有野心的多,不愧是我嘉修的儿子。”
我不禁想起查戈与亚丁的对话,难道嘉修陛下果真对此毫无所知?
“陛下似乎并没有太多意外?”
嘉修陛下的嘴角逸出一丝微笑道:“经历过太多的意外,现在什么也不能令我吃惊。
我不过有点惋惜而已,替亚丁惋惜。在所有皇子中我最器重的其实就是他,可是他终究还是要背叛我,不愿等到我离开这个世界的一天。”
亚丁是嘉修陛下最器重的皇子?
我从嘉修陛下的语气中隐约听出他内心的隐秘——或许在他的计划里,这个自己坐了几十年的皇位最终的传承者不是获得圣殿支持的欧特皇子,不是交游广阔,口碑最好的马斯廷皇子,而是素来沉默寡言,不被人们看好的亚丁皇子。
如果亚丁皇子明白是这样,他还会不会生起谋反之心?
我丝毫不相信他的叛乱仅仅为了复仇,否则他早有无数机会可以刺杀嘉修陛下。
那显然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我默然注视嘉修陛下,忽然从他的神色中发现了前所未有的东西。
是伤感失望?
是惆怅缅怀?
我蓦然第一次感觉到我面前的嘉修陛下不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王者,而只是一个老人,一个寂寞孤独的老人。
王者都是寂寞的。
他却终究还没有习惯这样的寂寞。我看见了他眼睛深处的情感,也看见了他刹那间的脆弱。
原来即使强如嘉修陛下者也摆脱不去人类情感的束缚,然而奇怪的是我却没有对他产生丝毫的不屑和蔑视,仅仅觉得有些怜悯。
这是我第一次产生这么一种情绪,怜悯一个人。
怜悯一个纵横夕兰大陆的王者。
但是,嘉修陛下的这种神情只是在转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我熟悉的那张坚毅镇定的面容。
他的鼻子轻轻哼道:“也好,就让我在六天后作一个了断。太多的和平岁月,几乎让我忘记了杀戮的滋味,如今它又要回来了。”
我沉默的看着他,鼻子中仿佛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
这也是我喜欢的滋味。
然后他便不再开口,聚精会神的继续钓鱼,好象是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一样。
我同样不再说话,也没有追问他准备如何应对亚丁皇子的叛乱。
我知道,他现在一定是在思考,一个人默默的思考。
这天下午,我与他垂钓到傍晚,没有人再来打扰。
不过,他的鱼篓里始终空空如也——他没有钓到一尾大鱼。
或许,他是在等待那条更大的鱼。
回到叠翠苑天色已经全黑。
有一段时间没有露面的金沙公爵不速而来,当然身后少不了跟着德博。
我们在书房里坐下,金沙公爵首先开口道:“我是专程来请你赴宴的,修岚公爵。”
我接过请贴看了眼,淡淡道:“是你做东?”
金沙公爵道:“难得来次帝都,一些朋友故交总要应酬一下。”
“你也有邀请欧特皇子吧?”
金沙公爵微微尴尬望着我道:“我是希望借这样一个机会为你和欧特殿下调解,其实你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冷哼一声道:“我的事情不必公爵如此费心,反而我想告诉你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
我双目凝视金沙公爵,沉声道:“那晚在路上伏击我们的刺客就是欧特皇子的人,亚丁和马斯廷不过是为欧特背了黑锅。他这么做的用意不需我说,公爵你也应该明白。”
金沙公爵剧震道:“不可能!”
我冷笑道:“我没有必要骗你,信与不信也由你。”
金沙公爵的神色阴晴不定,终于长叹一声颓然坐倒在椅子里。
德博疑惑的道:“不可能吧,欧特殿下没有理由这么做?”
我没好气的道:“你为什么不想想,刺杀金沙公爵唯一能够得益的人是谁?”
德博低头苦思,蓦然“啊”的一声抬起头望向金沙公爵,显然也以明白其中的玄机。
金沙公爵面色沉静,缓缓道:“修岚公爵,并非我不相信你所说的话,但这件事情牵涉太大,我现在不能妄下定论。”
我心中冷笑,他的言下之意似乎是在指摘我道听途说,胡乱猜测。但是我没有必要和他争执,目的其实已经达到——至少他不会象以前那样毫无保留的信任欧特皇子。
我漠然道:“明晚的酒宴我不会出席,以免和欧特皇子在席间引起不快,令你难堪。
如果你想验证我刚才的话,可以想法撬开舒葛特的嘴巴,这条计策应该就是他想出来的。”
金沙公爵的神色中好象又多信了一分,点头道:“我会记住你的提醒。谢谢你,修岚公爵。”
“再有,查戈并没有死在戈壁里,他如今已经悄悄抵达帝都,就隐藏在亚丁皇子在圣殿城郊外的别府里,这是我今天上午亲眼所见。”
“什么?”德博大吃一惊叫道:“这个家伙居然没有死?”
我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金沙公爵却面色沉重的道:“你是说他在亚丁殿下的别府中躲藏?”
短短的工夫里,我一连告诉他两个难以令人置信的消息,也难怪他现在脸色不佳。
我回答道:“这件事情目前极为隐秘,你们都绝不可对任何人说起,因为他牵涉到更加重要的机密。”
德博喃喃道:“看来,查戈果然是亚丁殿下的人,在背后跟我们作对的人也一定是他。”
“亚丁殿下——”金沙公爵忽然怅怅的出了口气,徐徐说道:“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不赞成亚丁皇子继承陛下百年后的帝位?”
德博不解的道:“不是因为欧特殿下才是陛下的长子么?”
金沙公爵苦笑道:“这只是表面上的一个原因,亚丁殿下和马斯廷殿下是不同的。马斯廷殿下的生母不过是陛下的一个侧妃,但亚丁殿下和欧特殿下却同为皇后亲生,是陛下的正统血脉。按照道理,由亚丁殿下将来继承皇位也无不可,可是这当中却牵涉到一个埋藏了数十年的皇室秘闻。”
我的心头一动,难道金沙公爵也知道关于亚丁皇子的真正身世?
如果是这样,嘉修陛下就更加应该明了才对,为什么他下午的表情却象一无所知?
更何况,倘若嘉修陛下确信亚丁并非他所亲生,怎么肯纵容他在皇子的位子上一坐数十年,甚至想将帝位传承予他?
除非,嘉修陛下在我面前的言语和神情都是在故意演戏,不过若真是这样也绝对不会逃过我的眼睛。
要知道,当他得知亚丁准备谋反暗害他时候流露出的眼神是无论如何也假装不来。
蒙思顿,比我想象中更加有趣的地方,似乎每天都有精彩的故事在发生。
皇室、圣殿、魔宗、封疆四公、圣殿骑士团还有黑旗团等等,所有的势力错综复杂相互交织,就如安德赫特长老说的那样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便宛如那水上的浮桥。
而我却预感到,这样的平衡脆弱无比,很快就将被打破。
不是我,是人类无止境的**和野心。
而我,不过是推波助澜,借以实现我的宿命而已。
我沉声说道:“是不是有关亚丁皇子的身世?”
金沙公爵诧异的望我一眼道:“原来你也听说过?”
我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为什么嘉修陛下似乎对此毫不知情?”
金沙公爵摇头道:“不,也许他心中比我们任何人知道的都清楚。”
德博好奇的道:“修岚公爵,父亲,你们两个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明白?”
金沙公爵下意识的看了眼合上的屋门,犹豫一下才低声说道:“这是四十年来帝国从未有人敢提及的皇室秘闻,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蒙思顿未来君主的选择。好在我们都是一家人,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不妨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以免将来不小心被卷入其中。”
他深深吸口气,声音更低道:“四十年来,自从亚丁皇子出生那天起皇宫中就一直流传着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但是没有人能够应证它的真实性,因为当时的知情者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现在都已不在人世。我所知道的,也都是从别人口中道听途说而来。”
他未曾叙述秘闻,先罗嗦了一大段废话,却是深有用意——将关于亚丁皇子身世的秘闻全部归结于道听途说,无从验证,即使今晚的话传出去他也一样可以撇清干系。
“四十年前麦莉雅皇后不幸病逝,留下了只有五岁的哈米甘殿下、三岁的欧特殿下和刚刚出生一个月的亚丁殿下。这件事情令帝国宫廷悲痛不已,因为皇后为人宽恕贤惠,深得众臣爱戴。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私底下却有一种谣言象瘟疫一般悄悄在宫廷里传播。”
“什么谣言?”德博的好奇心进一步被勾起,半个身体探到金沙公爵的身上问道。
金沙公爵的声音低沉有力:“麦莉雅皇后是自杀而死,因为她爱上了当时的圣殿骑士团团长,号称‘帝国之虎’的圣骑士蒙托亚将军。而蒙托亚将军却在九个月前神秘失踪,皇后怀疑他已被陛下秘密的处决。”
“什么?!”德博难以遏制心头莫名的惊骇,失声叫道。
金沙公爵不满的瞪他道:“叫什么?这也不过是传闻而已。”
德博吸了口冷气道:“那岂不是说亚丁殿下可能是——”
他不敢再说下去,可是我和金沙公爵都已明白下面的意思。
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普通平民的家中自然毫不希奇,可当事人的一方却是万人景仰的帝国皇后,母仪天下的一个美丽女人,影响与后果可想而知。
金沙公爵点点头道:“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人们私下传说早在一年多前蒙托亚将军就和皇后发生了私情,只是一个是皇宫中的女主人,而另一个是皇宫的最高守护者,这段私情才长时间被埋藏。可纸终究包不住火,陛下终于还是知道了麦莉雅皇后和蒙托亚将军之间的事情,震怒之下秘密处决了蒙托亚,又将皇后打入冷宫。而当时知情的侍女侍卫也被一一灭口,以避免丑事外洋扬。那个时候,皇后已经怀孕,陛下却无法判断这个婴儿究竟是自己的还是蒙托亚将军的,由此成为一段悬案。”
“这个婴儿就是后来的亚丁殿下?”德博问道,声音不由自主的微微战抖。
金沙公爵哼道:“现在你们应该明白为什么我会支持欧特殿下了,无论怎么说他都肯定是陛下和皇后的正统血脉,因为欧特殿下出生的时候蒙托亚将军还没有进宫。”
德博道:“那个蒙托亚将军好大的胆子,居然连麦莉雅皇后的主意都敢打。”、语气中不知道是羡慕崇拜还是嫉妒痛恨?
金沙公爵叹息道:“据说早年麦莉雅皇后与蒙托亚将军本是青梅竹马的伴侣,蒙托亚将军正因为麦莉雅皇后才会加入圣殿,最后费尽心计成为圣殿骑士团团长得以入宫。”
德博忍不住感叹道:“想不到这位蒙托亚将军还真是一个痴情男人,只是陛下这么做未免有点不近人情。”
金沙公爵呵斥道:“胡说什么?这些都是传闻,你怎么可以当真?即便是真有这样的事情也已经过了四十多年,中间的曲直又有谁可以妄加评论?”
德博颇不服气,刚想开口顶嘴,却蓦然听见窗外有人微笑道:“真是没有想到,堂堂的金沙公爵也会在背后散布这些谣言,你们就不怕陛下知道么?”
我心中一惊,已经知道窗外的人是谁。
第五章剑挑山宗
窗外月色迷蒙,花香徐来。
却不见伊人的踪影。
金沙公爵目中寒光乍现,凝聚灵觉四下查寻却一无所获,冷然喝道:“什么人?”
暗处那人轻声笑道:“修岚公爵,你何妨出来一见?”
我冷哼一声,朝金沙公爵与德博交代道:“不要紧,她是来找我的。”
我飞身飘出窗外,一道湖兰色的丽影依稀在花丛里一闪而没。
我的灵觉牢牢锁定住她,身形犹如巨鹰般滑过窗外的花园,向她消失的方向追踪而去。
倏忽间一前一后两道身影飞速穿越叠翠苑,沿着林荫山道直抵山脚的小树林边。
她蓦然停下,微微一笑回过身来。
镜月公主。
俏生生玉立在夜风中,宛如画里凌波的仙子。
令这夜仿佛也黯然失色。
“镜月公主,”我也停下脚步,伫立在数米之外冷冷道。
她淡然自若的道:“对不起,一不小心听见了你们的谈话。不过我也绝非有意,请修岚公爵见谅。”
我哼了声道:“原来堂堂的公主也会学人偷听壁角。”
镜月公主微笑道:“这样的事情修岚公爵今天早上不是才做过么?”
我的眼中精光一闪,射向她被轻莎遮掩的玉容。
她若无其事的轻拢鬓角旁被夜风吹乱的秀发,悠然道:“修岚公爵不是想多知道些关于亚丁殿下和查戈的身世么,不如先陪镜月去一个地方,再让我慢慢告诉你。”
“去哪里?”
她娇笑道:“什么时候修岚公爵也这么多问起来?”
我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镜月公主飘然举步道:“我只是要去拜访一位老朋友,希望修岚公爵在旁也好令他客气一些。”
我的心头一动,联想到她刚才所言,莫非是嘉修陛下和圣殿已经开始向亚丁皇子下手?
入夜的圣殿城依旧喧闹繁华,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流而过。
我默然走在她的身旁,却发觉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时朝我们望来。
走在人群中的我们,宛如一对神仙璧人,可有谁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却无比的微妙?
她偶尔会停下来拿起路边摊上的小玩意儿把玩,眼睛里闪烁着美丽的光彩。
这个时候,她丝毫不象一名天之娇女,却和普通的邻家少女相仿。
“大叔,这个要多少钱?”
镜月公主拿起一架小小的用彩纸制作的风车,问道。
那个中年商贩受宠若惊的道:“如果小姐喜欢,两枚铜币拿去好了。”
镜月公主微微一笑,取出钱来交在商贩手中,然后抿起樱唇轻轻朝风车呼出一口香气。
风车的叶轮轻盈转动。
她聚精会神的凝视着风车,模样娇憨可爱至极。
我也不由怦然心动。
第一次,在我心底产生了要占有这个少女的**。
她朝我嫣然一笑道:“小时候我最爱玩的就是父亲亲手制作的风车,比这个要大许多哩。”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仿佛沉浸在温暖的泉水里,分享到她无忧无虑的澄净思绪。
还有,那一缕对父亲的淡淡怀念。
她的娇躯微微一颤,秋波凝望在我的脸上。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却忽然觉得彼此的心灵在刹那间有了奇妙的沟通。
街道上的人都已消失。
这刻我恍然入梦。
蓦然心底一股冰冷的寒流升起,依稀又是那个嘶哑的嗓音在呐喊道:“不要相信她,修岚。不要被她的美丽迷惑,她只是要利用你。如果对她动了真情,你将无法实现自己的宿命,无法得到期望的永生——”
是这样的么?
我微微感觉迷惘,迎面是她清澈纯真的眼神,心底里却有另一个奇怪的声音在呐喊。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不敢出来?”我在心中愤怒的呼喝。
“我在你心底,我是你的影子,修岚。”
“出来!”
我的眼中闪现一道杀机,脱口低喝。
不管他是谁,我都无法容受这样一个幽灵般跟随我的声音。
“相信我,修岚。不要沉沦,不要堕落——”
“你怎么了?”
镜月公主察觉我的异常,有些诧异的问道。
她的声音柔和而宁静,令我的神志一清。我深深吸了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低声道:“没有什么,我们走吧。”
她点点头,与我并肩离开。
那个声音不再响起,好似再次的沉睡。
我们走出热闹的街道,却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我的心头泛起熟悉的感觉,想起那晚就是在这条巷子的另一头遇见了马斯廷皇子的车队。
“修岚公爵认出这儿了?”镜月公主道:“我要拜访的那位老朋友正是住在上回我们到过的宅邸中。”
她走上小巷边的台阶,用手扣动门环扬声问道:“请问,里面有人么?”
宅邸的黑漆大门吱呀一声徐徐开启,里面空旷的院落里却空无一人。
镜月公主回头朝我微笑道:“主人已经开门,我们进去吧。”
我跟在她身后,迈步走入院落。
一股森寒的杀气立刻随风拂来,我体内的黑暗能量瞬间觉醒,兴奋的呼啸。
明月在天,院中却异常昏暗。
没有一丝的声响,只有风在动。
我却察觉到在黑暗中,有数十道满怀敌意的目光悄悄注视着我们,身上散发着凌厉冰冷的杀机。
看来,她的朋友对我们并不友好。
然而,上一次我却清楚记得这个院落中除了我与镜月公主再无其他人。
他们是谁,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或许谜底很快就要揭晓。
镜月公主仿佛毫无知察,悠然走到院落中央,用她动听悠扬的声音道:“镜月来访,却为什么不见主人露面?”
正对院落的客厅里响起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道:“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比亚雷尔落魄贵族,怎么敢当帝国公主的亲自光临?”
我不禁一警,如果不是里面的人开口,以我的灵觉竟也无法感应到他的存在。
镜月公主却似早有预料,回应道:“莫怪镜月无礼,山宗两大护法之一的锡瓦魔师大驾莅临帝都,我怎么可以不登门拜望?”
原来如此。
嘉修陛下果真开始动手,而拔除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山宗。
虽然他们的人数不会太多,但无一不是拥有强大实力的魔武士,倘若在帝都捣起乱来也颇为令人头疼。
何况,魔门是圣殿的死敌,以镜月公主的身份出面解决也绝对不会引起亚丁皇子的怀疑。
而我,则是被他们一步步拖入其中。
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这次行动是嘉修陛下的旨意还是圣殿的意思,或者是镜月公主自己的决策?
但在魔门和亚丁皇子的叛乱面前,这三者已经浑然一体。
一名黑衣白发的老者倏忽出现在客厅门前,他双手负后冷傲的注视镜月公主,全身隐隐流动着霸道无伦的气势却偏偏让人感觉那么自然与和谐,犹如与身后的黑夜溶为一体。
在他惊人的气势刺激下我的暗黑能量迅速提高到颠峰,身上的衣襟轻轻卷动。
如果换一个差些的人,仅仅站在他面前支撑不退已是难得,那股沛然莫御的气度足以教人心神失守。
魔师锡瓦。
传说中在五十年前横扫天宗的雄飞人物,如果最后不是圣殿宫宫主亲自出面,或许帝都也被他闹得天翻地覆。
没有想到,我居然会在这儿遇上他。
也许这就是镜月公主的有心安排。
他枯干黝黑的面容上不带丝毫感情,冷冷道:“为什么不是你师傅前来?”
“莫非锡瓦魔师觉得以您的身份与镜月说话会有所辱没?”
“哼,圣殿出来的人果然个个伶牙利齿。不过你不用得意,若非我存心住在这儿,又哪轮你们找到我的头上?”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却流露出一种天下之大任我横行的桀骜霸气,仿佛根本不将镜月公主看在眼里。
“正因为如此,圣殿才会让我前来拜望您,向魔师您问安。”
“圣殿有如此好心么,不必了。”
镜月公主微笑道:“魔师莅临帝都,不知有何贵事,镜月是否帮的上忙呢?”
锡瓦魔师冷笑道:“你说话何必拐弯抹角,不如直说来意吧。”
“再有几天便是嘉修陛下的七十寿辰,我希望在此期间魔师能够约束山宗的人不要惹是生非,圣殿也绝不主动来叨扰。”
锡瓦魔师深褐色的眼睛里射出一道精光,虽然目标是镜月公主,我却同样感受到了目光中强大的压力和霸气。
当然,我不会有丝毫的退缩,反而不动声色的回望锡瓦魔师,脸上挂着若无其事的神情。
“你敢要挟我?”
“镜月不敢,”镜月公主不卑不吭的道:“只要魔师答应,镜月立刻拍手便走,只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若是我不答应呢?”
镜月公主轻轻叹息道:“魔师不要为难镜月好不好,如果魔师有兴致镜月愿意陪魔师用六天工夫游遍帝都附近的秀丽山水,甚至欢迎魔师到圣殿岛作客。”
锡瓦魔师嘿嘿笑道:“我只怕上了圣殿岛就再也出不来。”
“魔师多心了,镜月愿意用性命担保。”
“能有蒙思顿第一美女做伴同游确是人生一大乐事,可惜我不想被人以为屈服在圣殿的美色阴谋之中。而圣殿,也不想担此恶名吧?”
镜月公主微微失望道:“以魔师胸襟怎么会做此想?莫说镜月,即便魔师您自己可是这等的人么?”
锡瓦魔师漠然道:“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的为人居心?不必多说了,若想叫我离开圣殿城,你就放马过来吧。”
两个人的话语各自含带机锋,不亚于一场激烈的对决。
表面看来镜月公主处处退让,而锡瓦魔师则步步紧逼,但在我眼中却恰恰相反。
短短的数句对话,镜月公主不温不火却迫的锡瓦魔师首先发难,挑起烽烟。
其实,这正是镜月公主的目的所在。
如果她一上来就咄咄逼人,一方面会惹起我的反感,另一方面也会影响到自己的心境。
要知道圣道与魔门不同,他们的心境讲求容让谦和,绵里藏针,暗合所谓的王道之法。象那日的安德赫特贤者也莫不如此,而区利南显然落入下乘,正因如此我才毫不畏惧于他。
相反,对于自始至终悠然从容的安德赫特贤者我却心存戒备,莫测高深。
这个锡瓦魔师毕竟逊色了一筹。
眼看谈判破裂,镜月公主轻轻叹息道:“魔师何苦为难镜月,难道这样一个承诺对您真的很困难么?”
锡瓦魔师嘿然笑道:“你来不就是想赶我走么,出剑吧,让我看看号称圣殿最杰出传人的镜月公主是否浪得虚名?”
蓦然间,周围的空气仿佛一下子被压缩起来,变的凝固沉重。
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杀气迎面扑来,令人感觉几乎窒息。
锡瓦魔师伫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宽大的衣襟却已猎猎鼓荡,双目迸射出骇人神光。
我悠然退出十米开外,站在了院落的大门前。
锡瓦魔师神色一动,锐利的目光从我脸上,宛如一股寒风刮过。
在锡瓦魔师的方圆十米内已经完全被他的杀气笼罩,寻常的人连站稳都是问题。而我却说退便退,毫无拖泥带水,不由得他不刮目相看。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的精神锁定在镜月公主身上,因此我所受的压力大大减少,否则亦不可能这般从容。
对于我的抽身而退镜月公主没有一丝惊讶,她似乎早就预料到我不会主动卷入圣殿与魔门的争斗,即使是山宗。
在锡瓦魔师强大的杀气压迫中,她宛如一株淡雅幽致的百合,翩翩摇曳在疾风中。
狂风骤起。
锡瓦魔师庞大的身影突然不见,就仿佛从空气中蒸发一般。
——山宗的绝技“匿影遁形”。
只此一招就足以令无数圣道魔门的高手望尘莫及,自叹弗如。
镜月公主屹立不动,疾风飞卷她的秀发,好似随时会随风飞去。
她清澈的明眸半睁半阖,丝毫不为眼前的幻象迷惑,依靠敏锐的灵觉在夜色中紧紧锁住锡瓦魔师的气息。
“铿!”
锡瓦魔师蓦然出现在镜月公主的背后,右爪笼罩着一团隐隐的黑雾插向她的背心。
镜月公主头也不回,仅凭灵觉抬手出剑。
水系圣剑“流金”,在黑夜里乍然焕起一道淡金色的光芒,绚烂如暮色中的海波。
以锡瓦魔师之强横也不敢直撄其锋,身形如风轮急速转动,闪到镜月公主的右侧。
两人的动作犹如电光石火,令人目不暇接。恐怕隐藏在暗处的那些山宗弟子连他们的身形也看不清楚。
瞬间功夫,两人互有攻守交换了七招,在旁人眼中竟如一招无异。
“啵!”
空气中传来一记沉闷的气流撞击声,锡瓦魔师山一般的身躯连退七步,地上的脚印由深而浅直至于无。
镜月公主曼妙的身影凌空飘舞,在空中滑过一条弧线轻盈落在最初站立的位置。
“圣殿弟子,名不虚传。”锡瓦魔师吐出一口浊气徐徐道:“居然能够迫我连退七步,你已足以夸耀夕兰大陆。”
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微微有些喘,但到后来已恢复常态。
镜月公主谦然应道:“毕竟魔师技高一筹,若非镜月依仗圣剑之威怕已出丑。”
锡瓦魔师淡然道:“你我心知肚明,以你的潜力再过三年就可超越我,看来我不服也不行。”
这话别人或许听不出意味,但镜月公主已经明白其中暗含的杀机。
一方面,锡瓦魔师透露出为了灭绝后患而要施展杀招的用意,另一方面却在暗示镜月公主不必争这一时,大可以三年后稳操胜券时再来挑战,借以削弱她的斗志。
镜月公主微微一笑道:“魔师过奖,世事无常,白云苍狗,镜月不敢想三年后会如何,只求魔师今晚肯退让一步。”
锡瓦魔师哈哈一笑道:“好,只要你能接下我这一招,我立刻拍手走人,如何?”
镜月公主似乎胸有成竹,嫣然道:“既然魔师慨允,镜月敢不奉陪?”
第六章睥睨群魔
黑云迫月,疾风卷衣。
院落中突然变的死寂,惟有漫天的杀气纵横回旋。
近五十年来代表山宗与圣殿的杰出人物彼此伫立,忘却了身外所有。
一招定输赢,甚至是生命和荣耀。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中忽然很希望镜月公主能够成为最终的胜利者,仅仅是因为查戈和亚丁的缘故,还是更多?
我不知道为什么圣殿三大长老没有出面?
难道真象传说中那样,这三个老家伙已经有四十多年未曾出手了么?
锡瓦魔师蓦然低低长吟,目中焕发出诡秘的幽蓝光彩,原本黝黑的面庞也被一层薄薄的紫气覆盖,隐约流动着暗光。
他的身躯宛如魔神屹立,乱发挣脱黑夜的羁束在风中疾舞,一双巨灵般的大手徐徐合拢在胸口,依稀看的见惊人的气流在手掌四周呼啸盘旋。
周围的能量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飞蛾扑火似的涌入他体内,他的身体好象在不停的鼓涨,模样慑人至极。
镜月公主的明眸中首次流露出凝重神色,手中的流金圣剑低低鸣响,宛如随时要冲天飞起的潜龙。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锡瓦魔师,美艳绝伦的玉容为一层圣洁的光芒笼罩,令人不由产生顶礼膜拜之心。
寂。
虽然狂风在呼啸,空气在嘶裂,天地在颤栗,这一刻却显得那样的沉寂。
沉寂的令我可以听见一粒浮沙坠地的声响。
锡瓦魔师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爆喝,震的屋宇瑟缩,大地摇动。
他的身躯似乎根本没有移动,却已出现在镜月公主的面前,邪异的目光牢牢笼罩住对方清澈无波的眼睛。
“铿!”
他的双掌竟然爆裂出金属声,卷裹着一团妖艳的紫色暗光劈向镜月公主。
大拙不工。
看似毫无变化花巧的一招,但如果落在顶尖高手的眼中却是妙到巅毫。他的十根手指各具奇态,或直或曲,或收或放,竟蕴藏着无数的后招变化,再配以无上身法相辅已在不动声色中断绝了镜月公主所有的退路。
魔门秘技——“冥狱幻魄刀“!
镜月公主的身体骤然犹如陀螺般疾旋,美丽动人的娇躯消失在罡风中。
“叮叮叮——”
暴雨般的金属撞击声连绵不绝的响起,两名旷世高手在常人几乎可以忽略的时间里各出杀招,展开生死之搏。
我已看不清他们的身影,想来即使是锡瓦魔师和镜月公主也无法依靠视觉看清楚对方的出手。唯一可以凭借的,就是各自经历多年艰苦修行才拥有的敏锐灵觉和作为高手的经验与判断。
一团团紫色的火焰从罡风里间歇爆出,淡金色的剑光忽隐忽现,两人脚下的土地渐渐开裂,纹缝越来越明显,不住发出碎裂声音。
我缓缓闭起双眼,沉浸在一场旷世难求的对决中。
虽然我置身在外,却在刹那间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那两人的每一次出手都针对着我,或是汹涌澎湃的猛攻,或是密不透风的防守,无一不映照在我的心头。
时间好象在被两人无限拉长。
是多久了?
一刻还是百年?
终于,我听见锡瓦魔师闷哼一声,似乎遭受重创;但几乎同时,镜月公主低低的浅吟也传入我的耳朵。
我睁开眼睛,在弥漫风尘杀气的乱云中重新看见他们的身影。
锡瓦魔师退至厅口石阶下,面色苍白,目光暗淡不少。他的身躯微微有些弯曲,胸口剧烈的起伏不定,右手捂在心口下方,一道暗红的鲜血汩汩从指缝里冒出。
镜月公主如同即将凋零在寒风中的百合,无力的伫立在原地,一抹惊心动魄的血痕自她艳红动人的樱唇里淌出。
她的面纱不翼而飞,在夜色里随风乱舞,渐渐消失于视野中。
我第一次,看见她完全的玉容。
一股无法抑制的惊骇涌上心头,我的目光凝视在她苍白失色的脸上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暗月!”
我的心中近乎痛楚的呻吟,那无法用言语描绘的绝美容颜竟然不止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熟悉而又陌生,却正是这样的一副绝世容颜。
为何是这样?
为何我的心中突然想到了魔剑暗月?
为何她的容貌居然是我脑海中经常出现的幽怨少女?
我探手扶住她柔弱无骨的柳腰,她轻轻叹息依靠在我的胸口,仿佛刚才一战已耗尽她所有的气力。
一种前所未有的杀机盘旋在我的心头,我的思绪这一刻冷静如冰,双目不含一丝感情的凝望锡瓦魔师。
拥着怀中玉人,我忽然生出莫名的怜惜与痛楚。
“不用担心,我只是体内的能量耗尽。”似乎读懂我目光深处的思想,她软弱的道。
“哇——”
锡瓦魔师终究掩饰不住,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他的面目狰狞无比,怨毒的目光盯在镜月公主的脸上。
“我输了,”他喘息道:“我会依照约定立刻离开帝都,不过别的人我却管不了。”
一阵暗风涌动,藏匿在院落中的二十余名山宗高手无声无息的包围了我们,形成夹攻之态。
镜月公主朝我嫣然微笑道:“我早知道他是不会遵守信约的了,好在有你守在身边。”
她缓缓闭起美丽的眼眸,进入浑然两忘的静修状态,而嘴角却依旧带着一丝恬静动人的微笑。
仿佛,她无比的信赖我,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生死托付在我的手上。
我升起无限豪情,一种必须呵护照料怀中玉人的强烈念头令我体内的暗黑能量奔涌澎湃,直至颠峰。
冥冥中,我忽然感觉到她与我一定存在某种未知的溯源,好象她本应是我身体的一份。
暗月。
“动手!”
锡瓦魔师狰狞厉喝,那二十多名山宗高手闻风而动,从四周扑到。
我的眼中蓦然出现一缕轻蔑的讥笑,是在嘲笑人类的虚伪还是他们的无知?
我傲然伫立在原地,一手搂抱着镜月公主优雅修长的娇躯,一手握聚成拳。
杀意蔓延,夜色沉沦。
我举起拳,在群魔乱舞的世界。
我属于黑暗,我欣赏黑夜,却不容有人用卑鄙玷污。
唯一解决之道就是赐予他们死亡,从死亡中寻找轮回的种子。
“轰——”
尘土飞扬,惊涛拍岸。
我的拳头中涌出惊天裂地的暗黑能量,席卷着肮脏和虚伪,涤荡着贪婪和懦弱。
我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嘭!”
爆裂声不迭而起,一道道身影在半空中炸裂,连惨叫出声的机会也未曾得到便归于尘埃。
面对死亡与漫天血影,我的心越来越沉静,完全溶入到杀戮中。
我的笑更深,那么诡异无情,却充满慑人的魔力。
一具具躯体失去生命,断裂的肢体在狂沙中翻飞坠落,血色掩盖了最后的月光。
尽管这些人都是山宗中出类拔萃的高手,但比起魔师锡瓦仍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于是注定了他们成为鱼肉的命运。
我的身体开始移动穿梭,在人群中幽灵般的飘忽闪现,每一次出拳必然伴随着一条生命的消失。
镜月公主平静乖巧的倒在我怀中,在这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任何人也休想再伤到她分毫!
人们开始恐惧退缩,先前的嚣张气焰顿时幻灭。
我的心头却酣畅淋漓之极,发出诡秘雄壮的啸声。
生命犹如易碎的玻璃樽,在我的手中一一爆裂。面前的敌人不断减少,最终有人心惊胆裂的哀叫道:“魔鬼,他是魔鬼!”
声音立断,他成为第十六个倒下的躯体。
十步杀一人,我已不能遏制杀意。
见神灭神,遇魔杀魔。
超越愤怒后的冷静令我宛如冥狱中的修罗。
仅存的六人已是其中的高手,在我惊涛骇浪的攻击中苦苦支撑。
锡瓦魔师面色凝重——他终究错估了我的实力。
或许他本想借一段缓冲时间压制伤逝而后扑杀我和镜月公主,但现在却已明白即便是未受伤的情况下他也未必能稳赢我。
何况如今?
这时门外传来轰鸣的马蹄声,大队帝国巡逻兵终于开到。
锡瓦魔师知道已经错失机会,他的眼中射出怨毒而不甘的目光,低声喝道:“走!”
六名山宗高手如获大赦,纷纷抽身而退,消失在黑暗中。
但依旧有一个大汉无力软倒在我的脚下。
“修岚公爵,好好享受有限的人生吧,山宗绝对不会放过你!”
锡瓦魔师嘶哑低沉的嗓音在夜空里飘荡,人却隐匿于身后的客厅中。
我微微冷笑,充满不屑。
听到外面有帝国的士兵叫道:“快开门,不然我们冲进来了!”
我搂抱镜月公主的手微微用力,身体象苍鹰般飞腾而起,溶入浓重的夜中。
地上,只留下狼籍不堪的尸体与断痕。
还有飘荡的血腥——
回到叠翠苑,我没有惊动任何人,悄然将镜月公主安置在空闲的客房中。
她依然沉浸在静修状态,刚才的最后一击几乎耗尽全力,比之施展灭寂之暗的我好不了多少。
所幸只需要安静调养就能够逐步恢复。
我在床边坐下,借着月色银光端详她举世无双的玉容。
这是任何画家也无法临摹的神之杰作,即使是在沉睡中那神韵依然令人倾倒。
前所未有,我居然升起一股怜惜之心,仿佛在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抢先出手应战魔师锡瓦?
我,这是怎么了?
诸般奇怪的念头纷踏而来,脑海中惘然一片,不知道应该思考些什么?
只是觉得自己就这么坐在黑暗中凝视着她,没有人打扰,没有争杀,真的很好。
先前漫天的杀意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切都已不能萦怀。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睛,清泉般的眸子中映射出我的身影。
“修岚,这是叠翠苑么?”她轻声问道。
我和她都没有注意到或许是故意忽略过称呼的改变,只觉得这么叫我的名字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是,”我回答道:“锡瓦魔师逃逸了,为了避免巡逻兵的纠缠,我先将你带回叠翠苑。”
“谢谢。”她嫣然而笑,脸上稍稍有了血色。
“不必,”我淡然说。
我做任何一桩事情都是随心所欲,兴致所到,从来不会顾忌别人的想法和世俗的风评。可奇怪的是她的感谢却让我心底隐约有一丝喜悦。
我有些茫然。
“修岚,我答应要告诉你关于亚丁殿下和查戈更多的事情,你现在还想不想听?”
“说吧,”我随口道,并没有考虑自己是否有必要再了解这些宫廷秘闻,只是感到听她在自己身旁轻声细语,心头便会有难得的宁静。
“亚丁殿下绝对是皇室的正统血脉,他和蒙托亚将军一点关系也没有!”她的声音虽轻,语气却不容置疑。
“哦?”
镜月公主苦笑道:“我知道很难印证,但这是一个事实。因为陛下当年曾经特地请圣殿宫宫主以神器辨认亚丁殿下的血脉,结果与陛下是一脉传承。可惜这样的结果势必不能公诸于众,否则等若牵扯出蒙托亚将军的事情。”
“那么查戈是蒙托亚所生的么?”
“他应该是蒙托亚将军的私生子,蒙托亚将军一生未婚,据说是为了苦候麦莉雅皇后。”镜月公主道:“不过,圣殿自事发后经过多方查寻,暗中追索,才发现蒙托亚将军早在投入圣殿之前便已是魔门山宗的元老人物,甚至可能是第五代的宗主。这么一来,他投身圣殿,潜入皇宫的居心就又变的莫测。”
我没有太多吃惊,这样才能更合理的解释亚丁皇子与山宗的渊源。我漠然道:“比如说,利用麦莉雅皇后改变皇室血统,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让他的儿子成为帝国的继承人?”
“可惜他的打算落空,亚丁皇子终究还是陛下的骨肉。”
“但亚丁皇子却不这么认为。”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身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拉拢到山宗而已。”镜月公主轻轻道:“陛下始终对他很欣赏,希望他能够继承未来的君主之位。但是由于圣殿和群臣的压力,还有山宗的背景令陛下始终不能下定决心。然而另一方面陛下又一再纵容亚丁殿下所为,终于造就今天的局面。”
“这么说你们早就知道亚丁皇子山宗的背景?”
镜月公主微微颔首道:“正因为这样,圣殿才彻底放弃支持亚丁皇子。否则,谁都明白仅凭才干,欧特殿下逊色不少。”
我心中不由又在冷笑。
表面冠冕堂皇的理由,却经不起丝毫推敲。
仅仅因为圣魔之争,就可以牺牲帝国的利益,扶植一个听话而平庸的傀儡。
圣殿,也不过如此。
镜月公主仿佛明白我所想,轻叹道:“我这刻忽然生出后悔,或许我不该将你拖进今晚的争斗。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今后步步小心,帝都已经成为所有势力争夺的风暴中心。”
我淡淡道:“你不必后悔,如果不是我自己愿意,任何人也休想驱动我半步。”
她宁静的凝视着我,徐徐叹息道:“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力量可以令你心动,令你屈服,却绝对相信终有一天夕兰大陆会因你而风云变色。我是应该恐惧,还是翘首期待,也许我自己都已不能说清楚。”
我微微一笑道:“那么,你会有一天向我屈服么?”
她没有回答,目光中刹那间闪过一缕柔情。
竟令我怦然心动。
我一下有些迷惘,不晓得最终究竟谁会是我们间的胜利者?
但我必须继续完成我的道路,任何人也不能羁绊。
第七章故人来投
我推门走出屋子,走廊上值夜的两名银甲武士急忙朝我敬礼。
我看见他们目光中对我由衷的崇敬和仰慕,在他们心目中当日决斗区利南的我几乎与传说中的神人无异。
我吩咐他们严密守卫,即使是希菡雅等人也不准随意进入。
镜月公主尚在屋子里静修,可能天明前都不会醒来。
为什么我突然变的对她这样关切?甚至并不计较她利用我打击山宗?
我的眼前又浮现起她绝美的玉容,那熟悉而遥远的幽怨。
为什么我的记忆中会存在她的影象?究竟她与我之间存在什么样的溯源?
或许,只有那个神秘的石屋主人才可以为我揭开谜底,但他在哪儿?
我努力的希望能够想起什么,却发现脑海中依旧是一片空白。
一股莫明的烦躁涌起,我狠狠甩头,象要把她的身影从脑中清除,可转念又是。
“主人!”
罗伊惊喜的叫声从背后响起,他开心的道:“您回来了?”
“金沙公爵是否走了?”我问道。
“他和德博将军刚走不久,好象是被陛下召见。”罗伊回答道:“不过府里又来了一位客人,相信主人见了一定会高兴。”
“是谁?”
“是亚德大人。”
“亚德?”我微微皱眉,想不起这个名字在什么地方听见过。
“我真该死!”罗伊一拍脑袋道:“我忘记主人已经——”
我哼了声道:“已经失忆,是么?”
罗伊急忙低头,象犯错般小声道:“主人,我——”
“那个亚德究竟是什么人?”
罗伊看了我一眼,发觉我神色如常才放下心道:“他是比亚雷尔最伟大的游吟诗人,足迹曾经踏遍整个大陆。三年前被先王聘为王室书记官,也曾担任您的老师,教授天文地理和军事谋略。那个时候您对他很尊敬,甚至将自己最钟爱的坐骑也赠送给亚德大人。考兰发动叛乱后,亚德大人一直没有消息,没想到他竟然来到圣殿城投奔主人。”
我的心头一动,问道:“他在哪儿?”
罗伊回答道:“亚德大人正和阿兰佐大人在小客厅闲谈,尤里鲁将军与希菡雅小姐也在。”
我走进小客厅,第一眼便看到坐在阿兰佐身旁的那名中年男子。
他的体型瘦削修长,面目清俊冷傲,一身黑色的游吟诗人装束衬托出桀骜不群的独特气质。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那双闪烁着精光的眼睛,显得深邃而睿智,却又透着一缕杀气。
“主人!”、阿兰佐等人见我走进小客厅立即起身问候道,惟独这个黑衣男子岿然不动,用他利剑似的冰冷眼神打量我。
“亚德大人?”我走到他的近前,目光罩定在他脸上。
他这才起身,微微弯腰行礼道:“殿下,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
他的声音镇静平淡,丝毫没有透露内心情感。
“我已经不是什么比亚雷尔的王子,而是蒙思顿的修岚公爵。”我冷冷回答说。
亚德的嘴角浮现一丝莫测高深的微笑道:“殿下真的甘心在蒙思顿当一辈子有名无实的公爵,而忘却比亚雷尔的峻丽江山?”
我不动声色的道:“你是否管的太宽了?”
亚德故意露出失望之色,低低冷笑道:“原来传言并不可信,看来我本不该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修岚殿下还是以前那个善良慷慨却毫无雄心壮志的比亚雷尔王子,即使是国仇家恨也激发不起他半点豪气。”
“亚德大人!”阿兰佐出声劝阻道。
我的心中大致已经掌握他的性格和来意,也明白他刚才的话是故意在刺激我。但对于这个人深浅和底细我一无所知,也不能断定他是否受到考兰或者其他人的指使别有所图,故此只是漠然回答道:“不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尽可以走出叠翠苑,我不会阻拦。如果想留下,最好先明白谁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亚德的眼睛一亮,他默默凝视我片刻,似乎了然了什么,忽然微笑道:“我愿意留下,殿下。请允许我继续为您效忠!”
这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我的表现似乎初步令他满意。
我知道,如果我真是那个该死的修岚,他会毫不犹豫的扭头而去,寻找真正可以托身的主人。
但现在,他选择了留下。
这对于我和他,都是一个不错的决定,或许将来的事实可以证明。
翌日清晨,镜月公主悄然离去。除了我,几乎没有人知道昨晚她曾经夜宿叠翠苑。
中午时分,我入宫巡班,发现至少表面上一切都非常正常,唯一的不同就是嘉修陛下没有午睡,而且传话召见我。
他和内务府总管温里特伯爵兴致盎然的正在闻香亭中对弈。
我走进亭中,看见棋面已进入残局,嘉修陛下胜利在望。
“陛下,您召见我?”
嘉修陛下落下一子,抬眼望着我微笑说:“昨晚多亏有你,镜月才没有伤在魔门手中,圣殿对此也很是感谢。”
我扫了眼正对着棋盘苦思冥想的温里特伯爵,心中明白这个人绝对是嘉修陛下真正的心腹。
当然,他放弃午睡召见我也绝对不是为了向我表示感谢这么简单。
果然,嘉修陛下低声说道:“那个受亚丁指使妄图谋害我的女人已经找到,她是跟随我十六年的皇宫女侍从官安娜莎,最近五年一直负责管理照料我的饮食起居,也惟有她才有机会不着痕迹的下手谋害我。”
“她已经承认了么?”
“我让索兰审讯了她,起初什么也不肯说,但终究是个女人,怎么可能经受铁汉也挺不住的酷刑,最后全部都说了,甚至将在皇宫中的同党也全部供认。”嘉修陛下轻声喟叹道:“今天凌晨我下令赐死,让她毫无痛苦的走了。这样一个女人,我一直待她象自己的女儿,居然为了虚幻的荣兖也背叛了我,还有亚丁、朴施卡、挪维基他们,真是令我失望。”
嘉修陛下要动手了,我忽然预感到——否则他不会这么快就秘密处死那个女侍从官。
不过这样才符合他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等到庆典时候再出手的。
“昨晚我已经密令尤提斯伯爵的恒河军团悄悄开拔,严密监视潜伏在映月峰的叛军,如果一切顺利今晚就会有一个清楚的了断。”嘉修陛下随手落子道:“奥马修公爵今晚负责解决朴施卡和他的党羽,挪维基与他的手下就交给温里特伯爵处理。”
我默然听着,仿佛依稀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道。
“今天夜里金沙公爵要在水镜湖上的香舫宴客,我已经收到他的请柬,你和普奥陪同我出席。”
“是,陛下。”我回答道,不由心中微微冷笑。
昨晚金沙公爵入宫想来便为此事,嘉修陛下自然不会在如今有这么好的心情出席香舫夜宴,这么做显然是为了引鱼上钩——亚丁皇子必定也会收到金沙公爵的请柬,在陛下出席的情况下他也不能不出场应景。到时候,只要在香舫上埋伏下圣殿高手,即便亚丁皇子插翅也飞不出嘉修陛下布下的罗网。
而几乎同一时刻,毫无防备的朴施卡、挪维基等人具被一一拿下或者格杀,剩下的映月峰叛军亦在五万恒河军团的重重包围中等待屠戮,亚丁皇子精心策划的叛乱终究不过是一场宫廷闹剧而已。
不过,如果不是无意中风声走露,可能五天后引颈待宰的就是嘉修陛下了。
我忽然意识到情报与保密工作是多么重要,如果我想实现自己的宿命,睥睨夕兰大陆,纵横四海八荒,就同样必须建立一支庞大精确的情报网。否则就永远象一个瞎子般在暗夜中行路,迟早要遭人暗算。
不由得,我想到了安姬思和她的天宗,也许我的确应该好好利用他们。
“我输了,陛下!”温里特伯爵凝视棋盘许久,终于颓然道。
嘉修陛下微笑道:“你没有输在棋艺上,温里特。如果我不是蒙思顿的皇帝,你还会输吗?”
温里特苦笑道:“如果陛下不是帝国之君,或许我会输的更惨。正因为与陛下对弈我才振作十分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才能侥幸坚持到现在。”
我的目光再次扫过温里特,回想到第一次与他见面时的情形,这才发现这个人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手——仅仅从嘉修陛下放心的将挪维基公爵交给他解决这一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他绝非等闲。
而以前,我却一直忽视了他,好在至少目前他还不是我的敌人,否则第一个就必须除去他。
但是,对于他的底细我依然并不清楚,甚至金沙公爵他们也无从知晓,不然早就提醒我注意此人。也许,应该找机会问一问安姬思。
“修岚,稍后你统率2000圣殿骑士团的金甲骑士出宫,封锁水镜湖附近的水陆,严防有图谋不轨者今夜行刺惊扰。黄昏后你再带其中500骑悄悄离去,目标我不说你也应该懂得。”
“亚丁殿下的别府山庄?”我的嘴中轻轻吐出答案,心头却对面前的老者更加警然。
果然,他不会漏过任何的细节,更不会疏忽隐匿查戈的别府。
但是要控制山庄必须调动军马,而一旦城中有兵马出动又将引起亚丁等人的怀疑警觉。如此借警戒水镜湖之名派遣2000忠心可信的圣殿骑士团出动,然后鬼神不知的由我突袭山庄,必可杀的亚丁措手不及。
何况,那时他应该正在香舫之上被隔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或许,对于南疆可能发生的叛乱以及比亚雷尔的异动嘉修陛下也早了然于胸,只是没有必要告诉我。可是我毫不怀疑他对全盘都已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等待亚丁的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的人,如果成为对手,才是一种刺激而令人陶醉的事情。
“查戈是你的了,修岚。”嘉修陛下微微冷笑道:“不要忘记你所说的那间密室书房,或许在那里我们还会有所发现。”
温里特伯爵神色一动道:“陛下指的是亚丁殿下党羽的名单?”
“即使没有名单,也应该有书信之类的东西,我要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敢背叛我?”
我点头道:“如果一有发现我会立刻密封保存,亲手交给陛下。”
嘉修陛下赞许的望我一眼道:“和你交谈的确愉快。”
我和他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告辞走出闻香亭。
自然有部下手持嘉修陛下的调兵手谕集结2000圣殿骑士团,而乘这个间歇我也可稍稍考虑一下今晚的行动。
“修岚,”虽然我没有回头,却已经知道身后的人是谁,只是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又见到她。
“你就要出城了么?”镜月公主走到我身边,轻声问道。
她已换了一身装束却依旧是湖兰色的着装,但比昨夜显得更加高贵典雅。而她的精神也不似先前那般憔悴,看来也恢复不少。
“是,”我回答道。
“还有一会儿时间,能否陪镜月在苑中走走?”她的目光流转过我身旁侍立的几名圣殿骑士团将领道。
我若有所觉,吩咐几名部下继续传令集结队伍,自己则抬步走过长长的绿廊。
镜月公主与我并肩而行,小声道:“今早镜月不告而别还请公爵见谅。”
“不必,”我回答说。
她轻轻叹息道:“和你相处越久,不知为何却越觉得你难以捉摸。起初很多人以为你不过是一个落魄的王子并不放在心上。可是你却表现惊人,不仅独力击溃黑旗团,又在宫廷决斗中格杀区利南将军。于是人们开始对公爵刮目相看,却依旧看不明白公爵的真实用心。如果说你想对帝国和圣殿图谋不轨,这次又怎会揭穿亚丁皇子的阴谋,助陛下平定内乱?这一切,却连镜月也糊涂了。”
“公主并不糊涂,否则也就不是圣殿的第一传人了。”我漠然道:“至于我,不过是在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倘若遭受别人的猜忌我也不会放在心上。我这么说,公主是否明白?”
镜月公主凝视我片刻,轻轻道:“陛下说的对,修岚就是修岚,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左右和控制。幸好你没有成为我们的敌人,不然没有人可以睡的安稳。”
我嘿然冷笑说:“是敌是友并不取决于我,我也不会在乎自己是否又多出多少的仇敌。只是希望,这当中不会有公主你。”
镜月公主又是一声轻轻叹息,道:“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看见修岚公爵起,我的心中便有一种熟悉却偏记忆不起的奇异感觉。但无论如何,镜月总希望能和公爵并肩作战而非成为敌人。”
我心头一震,没有想到她竟然也有这种莫名的感觉。倘若不是我有此经历,自然会以为她有意唬骗,但现在却是不同。
不过我的神色丝毫没有变化,淡然道:“我相信公主说的实话。”
镜月公主一怔,问道:“你相信?”
我悠然道:“莫非公主觉得我在说谎,或者是你自己在欺骗我?”
我们的视线蓦然在虚空中交织纠缠,彼此心头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我在一瞬间透过她的明眸看见了神色中的思绪,还有埋藏在她心灵深处的那一缕依稀幽怨。
我的心头剧烈震动,脑海中又浮现起那副少女的寂寥身影。
镜月公主若有所思,眼睛里却焕发出动人的神采,又好象恍然大悟似的嫣然而笑:“修岚,这是我们自相识以来最真诚的一次交谈,是么?”
“公主何用问我?”
镜月公主点点头,轻声说:“因为我觉得自己第一次可以看到你的内心,虽然只是短短一刹那,却已足够。”
“那不过是你的幻觉罢了,”我压制着心情的波动,冷冷说道:“我却并不觉得。”
她幽幽注视我,终于轻然一叹,低声道:“过了今夜,帝都的局势将会逐渐明朗。修岚,你是否考虑过今后的道路?”
我微笑道:“什么时候镜月公主开始担忧起我的将来,我不禁受宠若惊。”
镜月公主微微摇头,曼妙的丽影徐徐后退,声音中含着苦涩意味道:“好好考虑镜月的话吧,这次真的是为公爵着想,就算是回报公爵昨日援手之情。”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绿廊尽头,惟有留下一缕熟悉的幽香。
我伫立片刻,思索着她话中的含义。
猛然,我的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把握到她的用心。
如果不是她的提醒,或许我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我之所以初到蒙思顿即可平步青云,翻云覆雨,很大程度是因为得到嘉修陛下的暗中支持和如今帝都错综复杂的均衡局势使然。
如果亚丁皇子彻底倒台,连带他的山宗一起溃灭,帝都的局势势必为之一清。马斯廷皇子即使深得人缘也很难再斗过欧特,这种情况下嘉修陛下对于我的倚重便会开始削弱,也许只能用作对付圣殿的一杆明枪。
这是我不愿意见到的,而圣殿解决了山宗和亚丁皇子后等若消除了一个心腹大患,如果全力来对付我绝非不可能。
想通这点,我迅速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只有在混乱中,在微妙的平衡中我才具有巨大的价值,这本是我从踏进帝都第一天起就意识到的。可是和安德赫特长老邂逅之后我却不知不觉期望打破这种平衡,现在想来就是当日他的一番闲谈迷惑了我的思维,以至险些中了他的计谋。
不战而屈人之兵,圣殿长老果然出手不凡,可惜终究我没有中计。
对于圣殿,我又多了一番认识和戒备。
但是对于镜月公主,我却多了一层迷惑和疑问。
第八章网开一面
下午的阳光播洒湖面,数十艘豪华的香舫静静停泊在湖畔。
2000圣殿骑士团士兵井然有序的占据各个战略要点,有效控制住所有的陆路要道。
在湖面上,六艘帝国水师的小型战舰不停来回巡弋,监视着附近水域的动静。
这次夜宴已然预定在醉月舫,如今自然被置于重兵的严密保护下。
我刚走到醉月舫旁,迎面就遇到德博和一名中年帝国将领。
德博一见我立刻夸张的露出气绝状,苦笑道:“快忙死我了,到现在午饭也顾不得吃一口。”
我漠然道:“你养尊处优太久,动动也好。”
“公爵!”那名将领向我行礼恭声道:“属下是帝国水师提督罗迪克,负责今晚的水面警戒,还请公爵指示。”
“所有香舫和醉月舫今晚要行进的水路都检查过了么?”
“都查过,”德博抢先回复道:“保证不会有问题。”
我登上醉月舫,舫主殷勤命人端茶送水。
我一面巡查一面吩咐罗迪克道:“稍后我会再巡查一遍,入夜前将湖面所有船只都驱逐出离醉月舫1000米之外,凡有不告接近者格杀勿论。”
“是,公爵!”
我转头问德博道:“今晚的姑娘是否都请到了?”
“中午就到齐了,不过她们并不知道今晚陛下会驾临。”
“名单有吗?”
“有,”德博取出名单交在我手上得意的道:“香舫八艳我一口气请到六个,比上回马斯廷皇子的夜宴还多出两位。”
我没理他,扫了眼名单果然发现嘉奈莉的名字赫然排在最前几名。
“这些人都没有问题吧?”我问道。
德博回答道:“温里特伯爵今早已经审核过这份名单,绝对不会有差错。”
我颔首道:“我去看看。”
德博与罗迪克陪我走进设在后舱的休息室里,几十名各尽妖娆的少女正在对镜梳妆,不时彼此调笑两句。看见我们走进来顿时收敛,纷纷起身行礼。
在人群中我发现了嘉奈莉冷艳孤傲的丽影,但当她望见我时,眼睛里情不自禁的射出灼热情焰。
我向舫主问道:“我需要间空房,这些少女我要过目盘查。”
舫主不虞有它,只道是我过于谨慎,立刻道:“公爵,左首就是一间闲置的空房。”
我吩咐舫主道:“让她们按照名单顺序一个个进来,我只管最先的十名,其他人交给德博将军。”
舫主连声应是,自去安排。德博苦笑说:“你倒是会挑,最美的几个全在名单的前十位里。不过,似乎也用不着这么如临大敌吧?”
我冷哼道:“我真怀疑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没有被黑旗团宰了,只能说查戈比你更蠢些。”
德博也不生气,笑嘻嘻道:“好啦,我按照你的吩咐去做就是了,能和这么多美女聊天也是不错。”
我摇摇头,明白这个家伙简直不可救药。不过相比其他的贵族子弟,德博或许已算不错。
我走进那间空屋,依照名单顺序将那些少女一一传入,第三个便轮到嘉奈莉。
她轻轻关上门就迫不及待的扑进我怀中,深情的呢喃道:“修岚,没有你的日子真的连一天也很难过啊。”
我将她火热饱满的胶躯抱坐在膝上,双手熟练的游弋在她滑润细腻的冰肌上,低声问道:“你现在必须记清我的每一句话,然后遵照执行,明白吗?”
嘉奈莉一怔,旋即道:“我是您的女人,任何要求我都会照做。请您吩咐吧,我的主人。”
我很想问她是否为了我也可以背叛天宗,但现在似乎没有这个必要,而且答案也未必可信。
我一边加紧抚摩逗弄,一边在她耳旁问道:“醉月舫附近还有什么香舫是受天宗控制的?”
嘉奈莉苦苦咬牙压制着潮水般的快感刺激,不使自己呻吟出声,低声回答道:“在左首600米外还有一艘春月舫,舫主是本宗的老人,绝对可信。”
“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我都必须在两个小时内见到安姬思,地点就定在春月舫,你能办到么?”
“我会尽力办到——啊!”
嘉奈莉终于经受不住我的挑逗兴奋的轻轻呻吟,玉容如火般的燃烧。
“不是尽力,而是一定。”我冷静的命令道。
“是,一定!”嘉奈莉辛苦的回答我,樱桃小嘴中剧烈的娇喘,渴望我的抚慰。
我微微一笑,埋下头去,痛吻在嘉奈莉的唇上。
两个小时后,我登上停泊在湖畔的春月舫。
在例行公事的检查后,我支开部下,独自走进底舱的贮藏室。
暗门打开,安姬思从里面走了出来,淡然道:“修岚公爵,你这么着急要见我,不知有何事需要天宗为你效劳?”
我漠然道:“今晚嘉修陛下就将动手平乱,我会负责清扫亚丁皇子的别府,格杀查戈。”
“恭喜公爵,您终于可以除去查戈这个心腹大患了。”
“你不是一样为天宗扫平了亚丁和山宗么?”
安姬思若无其事的道:“这不是我们双方都乐意见到的结果么?我早说过,我们的合作会令彼此受益。”
我哼了一声道:“我不过杀死一个查戈,而你却可以痍平整个山宗,真正的赢家还是你。”
安姬思摇头道:“或许应该是嘉修陛下和圣殿才对,比起他们我们得到的利益实在有限,可笑的是我们却不得不努力争取。”
我微笑起来:“难得你明白这点,看来我们的谈话会变的很愉快。”
“哦?”
我沉声道:“今晚陛下会出席醉月舫的夜宴,亚丁皇子受到邀约势必也要前来,你当可知道席间会发生什么事情。”
安姬思美丽妖异的嘴角浮现一抹冷笑道:“父子相残?”
“所以说亚丁皇子今晚只要踏上醉月舫就绝无幸理,而山宗在帝国宫廷中的支柱也就此倒塌。”
“这不是很好么?”
我摇摇头道:“还不是最好。”
安姬思悠然道:“不要告诉我你想对亚丁皇子网开一面,这可不符合你的行事风格,修岚公爵。”
我锐利的眼神注视着她,徐徐道:“我行事唯一的风格就是利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安姬思。”
她冷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讶之色,道:“原来你真想放过亚丁皇子?”
我冷笑道:“不是放过亚丁皇子,而是不希望圣殿和皇室今后的日子过的太惬意。”
安姬思沉吟片刻,她终究是执掌天宗的一方枭雄,很快便领悟到我的用意。
“我明白了,修岚公爵。”她缓缓说道:“如果亚丁皇子彻底垮台,你在宫廷中的价值就会被削弱,甚至有可能引来圣殿的报复——我不相信他们真的会不计较你杀死区利南的事情。可是一旦亚丁能够活过今晚,必然会全力反扑,帝国的局面依旧会混乱不堪,而你大可以借这个机会迅速丰满自己的羽翼和势力,对么?”
我凝视她海蓝色的双眼,在梦幻般的柔波中总象有一种冰冷而寂寞的水雾流动,使人无法看见她心底的思绪。
我冷冷回答道:“一个女人若是美丽,会得到男人的宠爱;若是聪明,会令男人嫉恨害怕;而你两者兼而有之,却偏偏还是魔门天宗之主,看来任何人对你都应该小心。”
“修岚公爵过奖了,”安姬思淡淡道:“至少目前我们还是合作关系,所以你尽可放心。只是,我不明白这么做对我们天宗会有什么好处?”
我知道她不是不明白,而是希望通过谈判获得更多的利益。
于是我哼了声道:“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继续与我合作,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
安姬思眼眸中闪过一缕神采,道:“公爵终于愿意和我们天宗合作了?”
“我们不是已经合作了么?”我回答道:“而且正在各取所需。”
“好吧,”安姬思颔首道:“我会设法通知亚丁皇子,要他半路逃逸。若这点也做不到又怎能表示出我们合作的诚意?”
她听出我话语中潜藏的威胁,故此干脆故作大方的应承下来。
事实上,她也清楚,只要亚丁不死,山宗不灭,圣殿和帝国的注意力便不会转移,对于天宗来说无疑大为有利,否则她又怎会答应?
“不是半路逃逸,”我纠正道:“是让他在踏上醉月舫后再设法脱身,一旦让他过早得知计划败露,反而可令他提早发动,那也是我不愿见的。”
“我明白了,”安姬思点点头道:“我会掌握好火候,但万一他不能逃出香舫,不仅你的苦心白费,也可能暴露出我的手下。”
我冷笑道:“放心吧,如果他连这点伎俩也没有,就不配我为他网开一面。”
黄昏渐渐降临,在500名圣殿骑士团金甲卫士簇拥下嘉修陛下的鸾驾缓缓出现在湖畔。
几乎同一时刻,我率领500名圣殿骑士团骑兵在暮色的掩护中悄然离去,除了我,队伍中没有人知道此行的目标是——亚丁皇子别府。
当最后一缕如血夕阳消失在遥远天际,嘉修陛下登上了醉月舫,喜悦的乐曲悠扬奏响。
今晚注定是一个流血之夜。
而夜色中的亚丁皇子别府与往昔一样沉浸在灿烂的灯火里,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来临。
我与500名圣殿骑士潜伏在过人的杂草丛中,做突袭前的最后准备。
这个时候,士兵们才得知今晚的任务竟然是攻占亚丁皇子的别府,虽然惊愕但作为训练有素兼之忠诚不贰的皇家卫队,他们已然毫不犹豫的锁定目标。
没有人会多问一句,更没有人显示出惊慌。
借着微光我在一块山石上铺下别府地图,简略的交代行动步骤和注意事项。这是一次毫无悬念的行动,虽然别府里有大约200名卫士驻守,但在圣殿骑士团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何况他们未必敢负隅顽抗。
重点的是不让任何重要人物逃脱,更不能让人毁灭了亚丁皇子结党叛乱的罪证和文书。
一刻之后,所有部队都进入预定位置,将别府四面包围起来。
行动的时刻到了。
我跨上战马,抬头望了眼夜幕低垂下的山庄,徐徐道:“最后一道指示,如遇任何抵抗,杀无赦!”
“是!”身旁的将领低声应和。
“出发!”
300铁骑闻风而动,无声无息的扑近山庄,其余200人则潜伏四周,准备截杀从别府逃逸的漏网之鱼。
圣殿骑士团不愧是帝国第一雄师,数百人的行动整齐划一,毫无声响,连战马也缄默噤声。
日后我若要争雄大陆,必然也需拥有这样的一支精锐之师,但显然要训练出这样一支部队也绝非几日之功。
“站住,什么人?”
别府大门前值夜的卫士终于发现了我们的踪迹,高举火把大声喝问道。
我冰冷的声音随着夜风送出:“圣殿骑士团副团长修岚公爵奉陛下手谕查封别府,所有人不得反抗,否则格杀勿论!”
我们毫不停留,继续逼近别府大门。
“啊——?”火把照亮了那些卫士个个惊骇莫名的面孔,茫然环顾不知所措。
这一切对于他们实在是太突然了。
“还不打开大门?”身旁一名圣殿骑士团的将领大声喝道。
“不准再靠近!”混乱中一名将官模样的男子叫道:“我要先看过陛下的手谕!”
我冷然一笑,身形蓦然从马上腾空而起,宛如黑夜中的大鸟划过美妙的弧线,轻盈飘向门前。
“快射死他!”那个将官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厉声高喝。
几名卫士下意识的拉动弓弦,数支羽箭带着尖锐的呼啸疾射而至。
我双手一扬,激荡起一股强劲的罡风,羽箭顿时被激飞到半空,没有等对面的人反应过来,我的掌心猛然吐出两道黑色的暗电,凌空劈落在人群中。
“轰——”
大地发出微微战栗,门前被一团浓郁的烟尘笼罩。十多名守立在门口的卫士纷纷惊惶惨叫,痛苦的倒在血泊中呻吟。
那名将官面色如土,呆呆倚倒在大门上,几乎无法站直身体。
我飘然落在他的身前,微微而笑道:“你不是要手谕么?”
他连连摇头,牙齿不住打颤却说不出话来。
我的手指在他眉心虚点一记,用嘶哑低沉的嗓音徐徐道:“赐予你通向永生的手谕,孩子。”
他的眼睛里露出惊恐绝望的光芒,瞳孔逐渐放大,颓然软倒在冰凉的石阶上,再不能呼吸。
“公爵大人!”一众圣殿骑士团的将领赶到我身后,目睹片刻中满地狼籍不禁骇然。
或许他们是第一次看见这样血腥的杀戮,但对于我来说一样是杀人,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唯一的区别永远是杀或者被杀。
“愣着干什么?”我悠然的负手而立,下令道:“还不赶快打开大门?”
“是,大人!”
一条条矫健的身影迅猛翻越高墙,消失在另一端,里面迅速响起搏杀争斗的声音。
很快,将近十米宽的大门被突入府中的圣殿骑士缓缓推开,门里已倒下十多具尸体,但无一是我的部下。
我飞身上马,冷冷道:“冲进去!”
数百匹铁骑汇聚成为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踏碎了别府的宁静;一盏盏火把直到此刻才在战士们的手中举起,宛如经天的火龙。
眼看大势已去的别府卫士们彻底丧失斗志,或乖乖投降,或四处逃逸。偶尔有几个顽抗份子也被砍瓜切菜般迅速解决。
我纵马飞驰,直奔查戈隐匿的那座花园。
事起突然,我不信他能早一步逃脱。身后一小队精锐圣殿骑士紧紧相随,风驰电掣般穿越重重院落。
整座别府已经完全失去抵抗,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它的主人便已易手。
现在剩下的事情就是我将他彻底的解决,这次他绝对不会再有幸运之神的眷顾。
对于亚丁,我可以网开一面。但是查戈,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第九章朝云暮雨
假山洞中的暗门刚被打开,里面便飞出四五支疾箭,我挥手激飞,身后的圣殿骑士不待我下令迅速还射,里面传来接二连三的惨叫。
我赤手空拳,一马当先闯入黑漆漆的甬道。蓦然感到面前寒风乍现,一把森冷的长剑朝我劈来。
我夷然不惧,右手隐约被一团诡异的黑色光雾笼罩,探出抓住长剑一折为二,左脚飞踢而出,那名暗袭者惨叫也未及发出便重重撞倒在石壁上七窍流血而亡。
一路上虽然还有几个躲在暗处的袭击者突施冷箭,但都被我轻松解决,身后的圣殿骑士鱼贯而入。
甫进密室的大厅,立刻感觉到里面烟雾弥漫,从书房中涌出呛人的浓烟。
看来是查戈等人见势不妙,正在焚毁文书。
厅中尚有五六名亚丁皇子的死党,见我们冲进来纷纷拔剑扑上,企图作困兽之斗。
我侧身闪过一名大汉,一脚踹开书房半掩的门。身后的圣殿骑士各自出手,牢牢困住那几名残党。
烟雾迷蒙中,我看见查戈狰狞而熟悉的面庞,他仅剩的一只手中正拿着一叠书信投入脚旁的火盆,身边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半蹲在地拼命朝火盆里扔纸。
“修岚!”
查戈放下手中的书信,恶狠狠盯着我道:“居然是你!”
我双手一扬,两股冰冷的寒流喷薄而出,瞬间扑灭了盆中的火焰。不仅如此,火盆上还凝结起一层薄薄的银色霜雾,微微冒着冷气。
“快烧!”
查戈厉声呵斥身边的中年男子,拔出长剑象一头发疯的野兽朝我扑来。
我轻闪过他的扑击,犹如幽灵般飘至那名中年男子身后,在他头顶轻轻一按,倏忽而退。
中年男子闷哼一声,鼻孔中流淌出黑色的血液,软到在地。
“你是个恶魔,修岚!”查戈眼中流露出仇恨和惊恐交织的光芒,咬牙切齿的低吼道。
我冷然道:“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所赐,查戈。”
可能知道今晚在劫难逃,他反而横下心来稍稍镇定了些,瞪视我道:“你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淡淡道:“你不必知道这么多,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就是——你完了,查戈,你的兄弟亚丁也是一样。”
查戈全身一震,彻底丧失希望。他猛然大吼道:“我要杀了你,修岚!”
他的长剑宛如疾风骤雨向我攻来,丝毫不顾自己的破绽和防守,完全是一种放手拼命的架势。
可惜,他终究少了一只手臂,实力已大不如从前。何况,即使他和从前一般无二,也远远不是我的对手。
我甚至没有拔剑,身体如同游鱼般穿梭在重重剑影中,任查戈如何气急败坏,高声呼喝也不能伤我分毫。
奇怪的是,我心头的杀意并不如预想的那么浓烈,否则他现在已经横尸于地了。
看着他绝望而悲哀的眼神,我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真的痛恨他——他只是做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该挡我的道!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存在可能继续威胁到我,我或许会放过他。
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
为什么我的杀意渐渐在消退?
我的心头陡然一警,阻止自己继续思考下去。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低沉的道:“游戏结束了,查戈。”
我的铁拳破开已经散乱的剑势,轰然击在他的胸膛。
查戈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飞撞在石壁上,然后象一块枯木般朝地跌倒。
他终于死了,这次绝对不能再活过来。
我轻轻出了口气,向他的尸体默视两眼。
我知道他死的一定不甘心,或许眼睛还睁开,但在这个人世间又有几个人可以无怨无悔的离开?
他和其他人一样,不过是牺牲在宫廷斗争中的可怜虫。
在圣殿城、在映月峰,此刻同样有无数的人在流血。
他们为什么而争斗,为什么而死亡?最终又能够得到什么?
我的嘴角边浮起一缕冷笑。
天明时分,我率领200名圣殿骑士团的金甲卫士押送着十多名经审讯查出的重要叛党分子和几箱文书信件返回圣殿城。
天边晨曦微露,一缕朝阳透过云层播撒在城楼上。宽敞的街道宁静肃杀,到处可见剑拔弩张的哨卡和巡逻兵。
空气里依稀可以闻到一股血腥味道,昨夜的帝都必然难以入眠。
在通往皇宫的御道上我遇见奥马修公爵,他远远朝我致意道:“修岚公爵!”
我一怔,这是奥马修第一次主动和我打招呼。他是嘉修陛下的心腹重臣,连几位皇子的帐也不卖,没想到今天对我倒算和气。
我纵马来到他的身旁,问道:“公爵也是要去皇宫么?”
“正是,”奥马修公爵微笑道:“忙了一整晚,我正要向陛下去复命。”
我心头一动,不露声色的问道:“昨晚一切顺利么?”
奥马修公爵道:“朴施卡自尽了,他的死党也全部被我拘捕,目前帝都完全在我控制之下,那些往日与亚丁殿下过往亲密的重臣也都被软禁。索兰将军带人查抄了亚丁皇子的王府,温里特大人也格杀了挪维基公爵,映月峰方面的围剿亦进入尾声,应该说一切都颇为顺利。”
他感激的看我一眼道:“这多亏公爵你孤身犯险,才查悉叛党奸谋,否则焉有昨晚之功?”
“亚丁皇子现在如何了?”
奥马修公爵苦笑道:“唯一被逃脱的就是他,居然在香舫中突破重围入水而逸,现在不知藏在什么地方?”
我心中微微一笑,亚丁皇子的漏网足以令帝国和圣殿头疼不已,但是他们绝对想不到是我在暗中出手,这才是最有趣的地方。
我们边走边谈进了皇宫,得知嘉修陛下正在书房,于是相偕觐见。
嘉修陛下显然一宿未眠,眼睛里充盈血丝,可是精神依旧矍铄。身旁金沙公爵与温里特伯爵也双双在座,圣殿高手普奥则侍立于嘉修陛下身后。
嘉修陛下默默听完我和奥马修公爵的汇报,问我道:“那些密室中的文书信件都有带来么,修岚?”
“我已全部封存,命人送入宫中。陛下随时可以打开阅览。”
嘉修陛下冷笑一声道:“你们知道么,昨晚索兰在亚丁的王府里搜出了数名魔门妖孽。若不是他们妄图顽抗暴露师门,谁能想到堂堂王府居然成为藏污纳垢之地?”
普奥徐徐道:“根据目前情报看来,亚丁殿下应该就是山宗宗主,而他的修为甚至在我之上。”
金沙公爵震惊道:“那他岂不是已然达到魔师境界,难怪能够反璞归真,深藏不露。”
普奥点点头道:“昨晚我和他互换一招,到现在胸口依旧有隐痛。”
奥马修公爵叹道:“真不知道他是怎样练就这身惊世骇俗的修为?”
嘉修陛下哼了声,显然想起了蒙托亚,漠然道:“这些问题暂不重要,关键是亚丁会逃去哪里?”
温里特伯爵沉吟道:“最有可能的是两个地方,一是南疆迪碧郡,那是挪维基的封地。虽然挪维基已经授首,但他的儿子和余孽尚在。另一种可能是向东,去比亚雷尔与考兰汇合,而考兰很可能是山宗的护法之一。”
嘉修陛下道:“应该前一种可能大些,虽然我们已经封锁帝都周围的所有水路要道,但以亚丁的修为要抵达迪碧郡绝非难事。我已经命比邻迪碧郡的各郡总督以及黑河、冉日两个军团全力备战,只要迪碧郡稍有异动立刻予以绞杀。”
金沙公爵道:“陛下,近日臣不断接到密报,比亚雷尔在群山之城云集大军,蠢蠢欲动,臣是否也当即日返程备战?”
嘉修陛下冷笑道:“考兰此举必定是为了呼应亚丁的叛乱,如今事败他自保尚且不及,怎么敢再兴兵进犯?今天下午我会召见马苏哈尔王国的特使齐武摄政王,请他陈兵比亚雷尔边境,令考兰首尾难顾。”
金沙公爵望了我一眼道:“不如就借这个时机举兵平定比亚雷尔,为修岚公爵复国雪耻?”
嘉修陛下看着我问道:“修岚,你怎么想?”
我淡淡道:“我要亲手解决考兰,希望陛下能够给我这个机会。”
嘉修陛下轻轻蹙起眉头道:“但是如果你不依靠蒙斯顿的大军,单枪匹马很难在短期内复国。不如我让金沙公爵借你五万精锐战士和足够的军饷,助你平定比亚雷尔。”
我心中冷笑,嘉修陛下什么时候变的如此热心?如果不是因为考兰勾结亚丁危及到蒙思顿从而触怒于他,恐怕再过十年他也不会借我一兵一卒。
我回答道:“多谢陛下关怀,不过倘若依靠别国兵力收复故国,可能会引起比亚雷尔臣民反感。我想请陛下准许我在翟亚司郡招募兵马,并请陛下暂借我五十万帝国币的军饷,我以一年为期,归还陛下60万。”
嘉修陛下沉吟道:“在帝国境内招募兵马么,似乎数百年来尚未有过先例啊。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募兵的规模不可超过一万人,以免引起宫廷众臣的非议和恐慌。另外,我让金沙公爵派遣专人协助你的行动,并提供所需一切帮助。”
他的话虽然说的动听,但我不必多想就明白其中含义。
将招兵限额定在一万上与其说是担心宫廷中有人非议不如说是他惟恐我势大生变,在帝国发动内乱。至于协助一说,换作监视或者更加贴切。不过他能够应允我的要求已算不错,毕竟很少有君主能容忍别国在自己境内招兵买马。
但我当然不会感激他,说到底这么做对他无一害却有百利。如果我成功复国,几乎不费蒙思顿一兵一卒便可消除考兰这个心腹大患,而他又可以通过镜月公主笼络监视我。即使我失败,比亚雷尔势必元气大伤,届时金沙公爵提兵东进,几可势如破竹。
金沙公爵关切的道:“修岚公爵,你考虑清楚了么,真的不需要蒙思顿借兵助你复国?要知道比亚雷尔虽然不是大国,但举**马也不下十万,你千万不可轻敌。”
我淡然道:“公爵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嘉修陛下欣然道:“我相信你没问题,修岚。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我打算和金沙公爵一同返回东疆,应该就是在陛下庆典结束后几天内。”
奥马修公爵惊讶道:“这么快?”
温里特伯爵则是眉头一皱道:“倘若修岚公爵离去,圣殿骑士团副团长岂不又要空缺?”
奥马修公爵道:“这倒不用担心,到时候圣殿自会举荐补缺之人。”
嘉修陛下道:“出缺之事我另有主张,这里不再议论。修岚,我会继续保留你的公爵之位,那座叠翠苑永为你的私产以彰显此次平乱之功。至于500名银甲卫士也全部赠送予你,他们的军饷由国库承担。”
“谢陛下!”
我和他互相对视一眼,似乎都了解到对方心中的想法,各自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嘉修陛下是不会轻易将辛苦从圣殿夺来的圣殿骑士团副团长空缺拱手奉还,在这个位置上他会安插自己的心腹,甚至我已猜到是谁。而我在就任第一天起便注定是过渡人物。
至于保留公爵爵位等等,一方面是笼络我的手段,另一方面何尝不是为日后留下伏笔?
这个睿智的老者就如同精明的商人,是绝不会做亏本的生意。
但我何尝不是?
傍晚时分我离开皇宫,天开始下起小雨。
此刻圣殿城已经渐渐恢复往日宁静,嘉修陛下对于亚丁皇子的余党并未大动干戈,只是抓捕了少数已查出的中坚份子。在亚丁事败的情况下,剩下的人已经很难兴风作浪,发动谋乱。
映月峰的捷报在中午就传到皇宫,现在仅有的隐患就是不知所踪的亚丁皇子和雄踞南疆的十万大军。但对于帝国来说这些也远远动摇不了根本。
我刚回到叠翠苑就被众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打听昨晚平叛的事情。对他们来说直到现在还有许多事情如同云里雾里。
我简略的回答几句,走进小客厅坐下道:“希函雅,你和翡雅去厨房照应,教教翡雅怎么烹饪比亚雷尔的家乡菜肴,很快我们就要回去了。”
希函雅先是一怔,既而欣喜道:“主人,我们要准备复国了么?”
我点点头道:“很快我们就会重返比亚雷尔,不过你最好先教会翡雅怎么做几道家乡菜。”
“是,主人!”希函雅冰雪聪明,知道我是借机避开翡雅,于是拉着翡雅的小手道:“翡雅,快跟我到厨房来。”
翡雅不明所以却也不敢违抗我的意思,噘嘴道:“要去比亚雷尔还要学烧菜?”
两人美好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尤里鲁立刻兴奋的道:“主人,我们要杀回去为先王复仇了么?”
我颔首道:“罗伊,将费冰他们全部叫来,我有事宣布。”
不一刻,人纷纷聚齐,连亚德也被唤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神情,虽然在蒙思顿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但这些人全没有忘记故国的山河和与考兰的仇恨。
我缓缓道:“庆典结束后我们便启程离开帝都,嘉修陛下已经准许我在东疆招纳一万军马,并借我五十万帝国币的军饷。”
罗伊愕然道:“不是借兵复国么?”
我冷冷瞪他一眼,道:“借兵复国与做亡国之君有什么区别?你如果再不长进,就干脆留下享受帝国荣华算了。”
罗伊吓的跪倒道:“主人息怒,我罗伊愿追随主人赴汤蹈火,请主人千万不要赶我走。”
我哼了一声,阿兰佐扶起罗伊道:“罗伊之言固然不可取,可是仅凭一万招募的士卒恐怕很难敲开群山之城的天险。”
亚德忽然道:“群山之城也未必是天险,我就知道一条密道可以神鬼不觉的偷入城内。”
安鹭笛诧异道:“怎么可能,若是这样群山之城岂不早被攻破了?”
亚德傲然一笑道:“如果从地上寻觅自然劳而无功,可是地下呢?”
罗伊咕哝道:“我们又不是幽灵族。”
我心头一动道:“你是说下水道?”
每座大型城市地下都密布着密密麻麻的供水和落水的管道,宛如人体的血管般构成城市生命线。但这些管道都被污水浸泡,常人根本难以入内,否则谁都不会疏忽这致命弱点。
亚德点头道:“正是,殿下。有一条下水道从若沂特山中直通群山之城的旧总督府,也就是现在的比雷特监狱,由于长久废弃里面早就没有污水,只是味道难闻点而已,我便是通过这条密道离开了比亚雷尔。”
阿兰佐“啊”了声,眼睛一亮道:“不错,我怎么没有想到还有这条密道?”
安鹭笛道:“这条下水道随着五十多年前总督府的搬迁已经废弃,当时因为改建成为监狱所以并未对下水道进行处理。可能,就是那个时候遗留下来的。”
尤里鲁欣喜的一拍大腿道:“太好了,有了这条密道足以抵得上五万雄师!”
“可我们现在却只是单枪匹马,即便招募到一万人也需经过训练菜才能上阵,急切间又哪里找的到那么多人呢?”
我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道:“不要紧,至少五千人马我可以不花一枚金币便放入囊中,剩下的我也另有办法。”
众人愕然望着我,不知道这次我又在打谁的主意?
第十章幕后交易
品尝过翡雅亲手烹饪的“比亚雷尔家乡菜”,众人在她充满期待的目光威逼下纷纷夸赞几句,又闲聊片刻便各自散去。
每个人都在憧憬着不再遥远的复国之梦,尽管现在看来道路依旧艰辛,可是所有人都信心十足。经历这些日子,他们对我的信任已逐步建立,终于意识到我已不再是失去记忆以前的那个修岚。
而对于我,这是迟早必须迈出的一步。否则任凭我在帝国无限风光也终究是无根之萍,不能立足。
我走到卧室门口,心头警兆乍现。
里面有人!
我甚至感觉到对方并未刻意隐匿踪迹,而且身上不带丝毫的杀机。
这样的访客会是谁?
身后的三女见我停在门前微微觉得奇怪,翡雅问道:“你怎么了,修岚?”
我哼了声道:“卧室里有客人正等着我。”
安鹭笛脸色一紧,低声道:“主人,是否要叫尤里鲁他们?”
我摇摇头,推开门。借着屋中烛台的光芒,我看见在临窗的椅子里赫然坐着安姬思。
她一身雪白的衣裳,飘逸而诡秘,淡淡道:“对不起,我不告而入了,修岚公爵。”
翡雅杏眼圆睁,上下打量坐在窗旁的绝美女子,喝问道:“你是谁,怎么可以随意闯入公爵府,还坐在修岚的卧室里?”
安姬思从容道:“这位是翡雅小姐么,果然明艳动人,不愧红石之花的美誉。我是修岚公爵的朋友,能否请三位小姐借一点时间给我,让我和修岚公爵私下谈几句?”
翡雅自然是一百个不情愿,基于女人天生的敏感和妒忌她更是不想让这个在容貌上连自己也自愧不如的陌生女子单独与我在一起。好在她终究明白谁是这里的真正主人,只把询问的目光投向我。
安姬思突然出现在这里令我也感到诧异,我当然不会以为她是动了寂寞之心,相反应该是有极为重要甚至棘手的问题发生,才不得不冒险连夜来见。
于是我轻抚翡雅的肩头,低声道:“你们先回自己的卧室。”
翡雅满脸失望,忿忿瞪了安姬思一眼却不敢乱发脾气。
安鹭笛点点头,压低声音道:“主人小心,这个女子修为极高。”
我走进卧室,希菡雅轻轻将门合上。
我在安姬思对面的椅子里坐下,淡淡道:“说吧,出了什么问题?”
安姬思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之色,轻轻道:“嘉修陛下下令准备秘密处死昨晚醉月舫上的所有女姬,嘉奈莉和天宗其他的六名弟子也在其中。”
我“哦”了一声,并没有太多惊讶。以嘉修陛下的行事手段,杀人灭口不足为奇。虽然如今亚丁皇子叛乱的事情已经满城风雨,但皇室终究需要维持最后一块遮羞布般的尊严,那些亲眼目睹父子相残的局外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安姬思徐徐道:“其他人死了我并不觉得可惜,但嘉奈莉和婉怜杉却是本宗辛苦培育的两大圣女,不比寻常。”
“如果是嘉修陛下的命令,你认为我能够使他改变主意么?”
安姬思摇头道:“现在这些人全部落在索兰将军的手中,我希望公爵能够想方设法说服索兰网开一面,悄悄释放嘉奈莉和婉怜杉。我有办法令她们改头换面以另一种身份出现,绝不会让公爵为难。”
“你不怕她们为了活命已经供出天宗?”
“不会,嘉奈莉和婉怜杉对本宗的忠诚绝无问题,另外四人所知有限,即使想背叛本宗也无关紧要。”
我徐徐道:“索兰和我毫无交情可言,你觉得他肯听我的话而违背嘉修陛下的旨意么?”
安姬思冷哼一声,道:“索兰根本就是马斯廷殿下的人,这件事情千真万确,即使嘉修陛下也蒙在鼓里。只要公爵请动马斯廷殿下出面,索兰不敢不放人。”
我心头一震,没有料到索兰居然也是马斯廷的心腹,看来马斯廷皇子的势力比我想象的要深远许多。虽然亚丁已经倒台,可欧特与他依旧有的一争。
我摇头道:“你错了,如今马斯廷皇子也未必会买我的帐。”
安姬思道:“只要你一天是圣殿骑士团副团长,马斯廷就一天不会放弃对你的笼络,何况这次平叛你又有殊勋?暗中释放两个女姬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他应该不会拒绝。”
我冷笑道:“可是就在今天上午我刚决定卸去圣殿骑士团副团长,准备募兵复国。对于马斯廷皇子来说暂时我已没有太大价值。”
安姬思神色微动道:“公爵准备复国雪恨了么?”
“不错,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安姬思微笑道:“应该是刻不容缓的最后时机吧?”
我双目如电,笼罩住她。她却悠然道:“修岚公爵,从我们见面一刻起我就明白你的志向绝对不止于区区比亚雷尔,蒙思顿甚至夕兰大陆才是你日夜向往的舞台。如果不是这样,我便不屑与你合作了。如今亚丁皇子事败,帝国只剩下马斯廷与欧特两个皇子争权,而欧特得到圣殿支持又是正统显然胜算更大。你继续留在帝都已没有太大价值,若等到尘埃落定时就更成为无关紧要之人。因此,你才会突然决定兴兵复国,建立自己的根基,对么?”
我冷冷看着她,缓缓道:“我说过,任何人对待象你这样的女人都必须小心,但是你也要注意不要锋芒太露了。聪明过头的人就是自作聪明的傻瓜,我不希望你最后成为那样的人。”
安姬思毫不畏惧的望着我道:“在公爵面前无论我表现的如何聪颖也不要紧,因为更加聪明的人是你,不是么?不过,倘若公爵准备复国,在人力物力方面我可以提供最大的支持。我说过,天宗潜藏的实力足以令所有人侧目。”
“人力?”我晒然说:“难道你打算为我组织一支暗黑魔法军团?”
安姬思淡然自若的道:“若公爵有这种想法,以天宗实力也并非难事。不过,这么一来公爵势必成为圣殿的眼中钉,与复国大计并无益处。事实上,本宗在比亚雷尔的军政两界也有不少弟子和影响力,应可助公爵一臂之力。”
她微微冷笑道:“这也是形势所迫,在蒙思顿圣殿和山宗的倾轧之下,几乎没有本宗的容身之地,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将本宗势力渗透到周边小国。经过多年苦心经营,总算取得不错的效果。如果公爵需要,本宗将全力配合,协助公爵收复故国。”
我心头一喜,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不过我的表情仍然冰冷,缓缓道:“你这算是我救出天宗两名圣女的交换条件么?”
“无论公爵是否救出嘉奈莉她们,我都会将比亚雷尔本宗弟子的名单奉上,当然我也相信公爵不会令我失望。”
我哼了声道:“我会去找索兰让他放人,但是嘉奈莉却不能还你。我要把她留在身边,这样今后我们的合作会方便许多。”
安姬思一怔,默然片刻大方的说道:“既然公爵真心喜欢嘉奈莉,我怎会从中作梗?
我们就这么说定好了。”
透过嘉奈莉,我可以进一步渗透影响天宗,而安姬思也乐于在我身旁安放一个忠心的耳目。
我取出一卷绢纸递到安姬思面前道:“在你将名单送给我之前,我先给你另一份名单。”
安姬思接过却未打开,问道:“这是什么名单?”
“黑旗团重要头目的资料和联络方式,是我从查戈尸体里搜到的。”我回答道:“无论你用什么办法,或引诱或挟持,二十天后我要在红石城看到名单上的这些人。”
安姬思立刻醒悟,浅浅一笑道:“原来公爵是想收服黑旗团的余党?”
我轻轻点头,却没有告诉她在我身上还有从查戈身上搜到的另一份东西——黑旗团遍布各地的地下钱庄和宝库,这些赃款合在一起足以供养万人大军数年。
“这没问题,”安姬思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不再耽误公爵宝贵时光了。不过营救嘉奈莉她们的事情务必请公爵抓紧,索兰可能随时处死她们。”
“明天晚上你就准备接人吧,”我胸有成竹的回答道:“不过在我离开帝都前你必须将改头换面的嘉奈莉送回我身边。”
在安姬思告辞后,我也悄然离开叠翠苑。
索兰的府邸距离叠翠苑不远,我悠然步行不过片刻便到。
经过门前铁甲卫士的通禀,我顺利见到了索兰。他对我的突然到来显然十分惊讶,但神情仍旧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请我在小客厅坐下后,索兰漠然道:“修岚公爵深夜光临,不知索兰有何处可以效劳?”
我不动声色的道:“听说昨晚醉月舫上的女姬都被囚禁,由你看管?”
我生硬的语气引起了他的不快,他亦冷冰冰的回答说:“不错,那是陛下的口喻,莫非公爵你想——”
我打断他的话道:“我什么都不想,只要你交两个人给我。”
“对不起,公爵。”索兰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办不到。”
我没半点意外,自在皇宫第二次见到索兰起我对他就有一种莫名的戒备和憎恨,而且感觉到他对我也隐藏着敌意。虽然说不出理由,但如果有机会我会丝毫不手软的解决他。
“你办的到,这对你是小事一桩。”我冷冷道:“只不过是你是否愿意的问题。”
索兰哼道:“这些人都是陛下下令要处决的要犯,公爵怎么会如此热心,除非是——”
他故意停顿,我自然明白后半句的意思,也报以冷哼道:“她们是我的女人,你尽可以和陛下这么说。”
索兰一怔,没料到我这么直露。
“这倒不会,我不是搬弄是非的人。”索兰道:“但陛下的口喻我怎能违背,何况释放了她们,日后再出现于大庭广众之下我又如何交代?”
“从她们被释放的那刻开始,她们就只当已被处死,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点你似乎不用担心,万一出现纰漏我也难逃其咎。”我镇定自若的道:“关键在于你是否愿意放人?”
“我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放人?”
我心中冷笑,鱼儿终于上钩了。自从得知他居然是马斯廷皇子的人后,我心中就有了把握。象他这样侧身贰主的人绝对逃脱不了利益的枷锁。
恰好,我手里有一张合适的底牌。
“你知道,我已准备兴兵复国,圣殿骑士团副团长自然不能再兼任。”
索兰目光闪动,故意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道:“你的是与我何关?”
我的心中泛起一线杀机,表面却神色如常的道:“这就是说圣殿骑士团副团长的位置又出现空缺。嘉修陛下的心中并不希望由圣殿举荐的人出任,可是他又没有理由说服圣殿放弃,这些内情你都明白么?”
索兰没有说话,露出思索之色。
“我从区利南手中夺过副团长之位已经开了先例,圣殿绝对不会容许再有第二次,除非——”
“除非什么?”
我冷笑一下,沉声道:“我以前任副团长的身份向陛下举荐继任者,令圣殿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我。”
“你认为能成功吗?”
我从容回答道:“不要忘记,如今帝国之主还是陛下,而他的心意你作为心腹不会说不知道吧?”
他沉吟半晌,终于道:“可这么做会令你彻底得罪圣殿,只是为了换取两个女人的性命么?以公爵的行事风格,似乎不太象啊?”
我冷笑道:“杀死区利南我已彻底得罪圣殿,何妨再多这一回?何况,我也不喜欢副团长的位子又重新落入圣殿和欧特皇子的手里。”
索兰的眼神中出现一道慑人的寒光,徐徐道:“好吧,你什么时候要人?”
“明晚。”
“这么快?”他一怔道。
“放心,”我冷冷道:“明晚这个时候,你已是钦定的圣殿骑士团副团长的继任者了。”
“那你不怕我变卦?”
我的眼中迸射出比他更加凌厉冰冷的寒光,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我劝你连这样的念头都不要有,否则我们两个人都会很麻烦。”
他哼了一声道:“把那两个女人的名字给我,明晚我会派人通知你接人的地点。”
我微微一笑,起身在他耳边轻轻道:“替我向马斯廷皇子问好,就说我很感谢他介绍嘉奈莉给我认识,而另一个我要救的女姬名叫婉怜杉,索兰将军应该也有所听闻。”
索兰全身一震,散发出森寒的杀气。
我若无其事的道:“庆典结束后,我就要返回比亚雷尔。希望索兰将军日后能够飞黄腾达,不辜负今晚的交易。”
他的脸色微微一松,显然明白了我话中的含义,同时也醒悟到以他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杀我灭口。于是也起身换做一副微笑的脸庞道:“那么就预祝公爵复国成功,重登比亚雷尔之王的宝座了。”
我报以一缕高深莫测的微笑,走出客厅。
翌日上午,我再次入宫觐见嘉修陛下。
他一见我的面便道:“修岚,昨天齐武亲王已经答应回国后即刻调动大军陈兵比亚雷尔边境,这样应该替你减轻不少压力。不过根据情报,在群山之城考兰已云集了六万精锐,短期内为防止我出兵报复定然不会撤走,对于你的复国大计是个不小的影响。”
我淡然一笑道:“可是很快考兰就会得知我准备独力复国的消息,而北方边境也会令他分心。我估计入冬以后他以为我不会冒着天寒地冻发动攻势,会将部分驻军撤走,同时防范来自北方的威胁。到时候,我的机会就来了。”
嘉修陛下微笑颔首道:“修岚,你拥有成为王者的一切条件和潜能,比亚雷尔迟早都是你的了。不过,我却要惋惜失去了一个干练的圣殿骑士团副团长,还要赔上我最钟爱的孙女。”
我摇头道:“你不会失去什么,只会得到更多。不是么,陛下?”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也只有嘉修陛下听的懂。他凝视着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终于叹息道:“你为什么不是我的儿子?”
我淡淡答道:“但我是你的外孙,陛下。”
嘉修陛下哈哈一笑道:“没错,天幸我还有你这样的一个外孙,才觉得人生依然有许多乐趣。”
“陛下是否已经有了圣殿骑士团副团长的人选?”我转换话题道。
嘉修陛下微笑道:“你怎么会问这个,那本该是圣殿操心的事。”
我冷静的道:“但圣殿举荐的人未必是陛下心目中想要的人,我希望在离开帝都前为陛下再做最后一件事情,就算感谢陛下这些日子对我的关照。”
“哦?”
我继续说道:“按照惯例,每任圣殿骑士团的正副团长卸任时都会向陛下举荐继任者,这是圣殿把持圣殿骑士团的重要手段。那么我是否也可以向陛下举荐一人呢?”
嘉修陛下神色不动,徐徐问道:“你想举荐什么人?”
我一字一顿的回答道:“索兰!”
他看着我,忽然笑了起来。
我的嘴角边也浮现起一缕微笑,与他达成了又一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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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星夜暗杀
从皇宫中出来,正遇上一支上百人的豪华车队入宫。
我策马缓缓从车队旁走过,那些金甲卫士纷纷默默朝我致意。
蓦然,我心有所觉,抬眼望向车队中。
一辆马车车窗上的轻纱悄悄掀起,露出一张绝世妩媚的容颜。
直觉告诉我,这张脸主人的年龄足以做祖母了,可是眼前的她却依旧那么光艳照人,明媚夺目。
她的眼睛亦含着一缕诱人的笑意默默注视着我,黑色的眼眸里好象蕴藏着无限的幽怨与寂寞,突然间又让人觉得是那样的动人,充满诱惑的魔力。
她的肌肤细腻洁白,宛如初生婴儿,丝毫没有风霜遗留下的痕迹。乌黑的长发写意的披散在肩头,只用一根普通的乌木钗随意挽起,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也许她不及镜月公主的高贵典雅,也没有安姬思的冷艳朦胧,但却拥有一种无与伦比的特异气质。仿佛是神将天真与沧桑、妩媚与幽雅、放荡与矜持、纯洁与妖娆这些完全对立的东西全部赐予在她的身上,偏偏又让人感到是如此的和谐与自然。
当她的目光犹如湖波般轻轻从我身上扫过,我的心头居然感觉一阵莫名的迷惘,好象完全沉浸在她的眼神里,恨不得化身一缕轻烟进入她的眼中,进入她的世界。
幸好我迅速警觉,眼中寒光暴涨,心神一清。
她好象对此一无所知,徐徐放下窗帘,再次把自己隔绝在马车里。
我顿感轻松,心中却不知道是解脱还是失望?
这个女人是谁,竟然拥有如此颠倒众生的魅力?
我停马伫立,直等车队全部入宫。然后才招手叫过守卫宫门的一名圣殿骑士团统领问道:“刚才是谁的车队?”
那名统领恭敬的回答道:“是安吉羚娜皇妃,修岚公爵。”
安吉羚娜皇妃?
我忽然想起金沙公爵曾经跟我说起过,马斯廷皇子的母亲不就是安吉羚娜皇妃么?
原来是她。
不知道为什么,我已能肯定刚才看见的女子就是皇妃本人。
身后的尤里鲁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怅怅出了一口气若有所失的道:“这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恐怕夕兰大陆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那统领和身旁的几名圣殿骑士深有同感的点点头,一起望向车队消失的地方。
我冷冷一哼道:“走吧,尤里鲁。”
尤里鲁“啊”了一声,脸上露出羞愧之色道:“是,主人!”
回到叠翠苑,金沙公爵和德博已在小客厅里等候多时。
德博一见我便嚷嚷道:“修岚公爵,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大家都等着你商量事情呢。”
我在金沙公爵身旁坐下,希菡雅为我奉上一杯热茶和一个甜蜜的微笑。
“什么事情?”
德博道:“你要招兵买马,总该有个军营收容这些人吧?”
我望向金沙公爵道:“莫非公爵已经有现成的军营可以供我使用?”
金沙公爵微笑道:“正是,在若沂特山西面有一个名叫‘银盔谷’的地方,距离群山之城不过六十里。那里早年曾经设过一处兵营,足以容纳上万人。后来因为与比亚雷尔联姻,两国关系趋于亲密,故此将驻军撤回。但那座军营却始终保持下来,目前还有500人的骑兵留守,故此房屋设备都维护完好,随时可以启用。”
亚德目中闪过一丝兴奋,语气却十分低沉平静的道:“公爵所说的银盔谷兵营我早有耳闻,它四周环山被靠湖泊,是一个绝佳所在。而且从银盔谷出兵,只要半天就可以兵临比雷特城,地理位置实在是得天独厚。”
金沙公爵得意的笑道:“我推荐的地方不错吧?也就是修岚公爵,换了别人我才不肯把这块风水宝地借出来。”
我在心中盘算了一下,点头道:“那么我的兵营就设在银盔谷吧,明天便让阿兰佐、费冰和安鹭笛三人带200银甲卫士去接收。”
金沙公爵爽快的道:“行,稍后我就写一封手谕给阿兰佐大人,再派遣一个偏将陪同。”
德博道:“修岚公爵,虽然说兵营是有了,可是你的士兵准备从什么地方招募?要知道帝国很少有人愿意背井离乡到异国去卖命,除非你愿意提高薪饷招募佣兵,可50万帝国币似乎又嫌少了点。”
“这就是我想找公爵的事情,”我回答道:“我根本不打算从民间招兵。姑且不说是否能够招募到一万人,单单这些新兵的训练就费时费力,我没功夫慢慢培养他们。所以我准备从公爵的牢狱中挑选三五千人,最好都是山贼盗匪出身的亡命之徒,我自有办法将他们训练成师。”
众人都听的一呆,金沙公爵苦笑道:“我真服了你,修岚公爵。居然想到招募盗匪,这些人固然个个身手矫健而且大多性情凶悍,可是你真能将他们训练成令行禁止的雄师么?”
德博也犹疑道:“再说我们的监狱里一下子也找不到这么多合适的囚犯?”
金沙公爵一摆手道:“牢里虽然没有,但是矿场里却有成千上万这样的人。他们大多是穷凶极恶的死囚,每日干着最危险粗重的活,从中挑选三五千人应该不成问题。但这些人多为桀骜不逊之徒,你真有把握应付他们?”
我淡然道:“我既然这么说自然就有这个信心。公爵不必担心这么做会吃亏,我同样以一年为期归还你同等数量的苦役甚至更多。”
金沙公爵笑道:“我和你早就是一家人,何必说这种见外的话。既然你有把握,待返回东疆后便让人带你到各处矿场挑选,只要看中尽管带走。”
我微微一笑道:“我们一言为定。”
金沙公爵点点头,苦笑道:“若我想翻悔,我的宝贝女儿也饶不了我。”
德博道:“可是即便如此你还有五千人左右的缺口怎么解决?”
对于他们我不再隐瞒也没有必要隐瞒,因为迟早金沙公爵都会知道,于是我坦然道:“我会收编黑旗团的余部,应该有五六千人的规模。”
“什么,黑旗团?”罗伊瞪大眼睛惊讶的叫道:“他们可是查戈的人,主人杀死了查戈,他们还肯归顺主人么?”
亚德却眼睛一亮道:“不错,黑旗团!正因为查戈死了,他们群龙无首又在帝国的严厉剿杀之下,日子越来越难过。如果主人施以雷霆手段再诱之以名利,这些人素来自私,只重利益,反而比常人更容易收服。不过下手一定要快,若让帝国的其他势力抢到先手就不妙了。”
我有意无意扫了亚德一眼,他的确是一个人材也是我的部下中最能够揣摩了解我心思的一个。不过他和阿兰佐等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拥有野心,只会忠诚于自己的利益而不是某一个人。
金沙公爵也点头道:“黑旗团,我怎么没有想到?不过如今他们已化整为零,潜伏不出,你怎么找到他们?”
我当然不会说出在查戈身上的收获,只淡淡道:“我有办法。”
众人与我相处多日,对我的脾气也有了解,当下不再追问。我们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包括金沙公爵安插在比亚雷尔的内应名单也由德博提供给我。直到晚饭后,金沙公爵才告辞离去,德博却留了下来。
这时卫士来报,一个自称是索兰将军部下的男子在门外求见,自然是送信的人到了。
待安姬思派遣的心腹将嘉奈莉和婉怜杉秘密接走已是深夜,德博早就不见踪影,多半又偷偷溜出去寻花问柳。
希菡雅和翡雅也已睡了,我知道她们是故意将今晚留给安鹭笛。
对此我不以为意,反正两女卧室的门始终朝我敞开,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采撷。
安鹭笛关上卧室的门,站在我面前将双手负在背后,骄傲的挺起丰满的胸脯腻声道:“主人,您觉得我美么?”
我坐在椅子里借着烛光漫不经心的打量一眼,视线立刻被吸引。
她的双手轻轻解开藕荷色的长裙,华丽的衣裳徐徐从肩头滑落,露出玉致盈盈的肌肤和半裸的酥胸。
长裙无声无息的褪落到她的脚下,显露出她修长健美的身材和成熟狂野的诱惑力。
我微微蹙起眉头,沈声问道:“安鹭笛,你想干什么?”
她热情而甜蜜的一笑,低声道:“从明天起我就要和主人分离很长一段日子,所以今晚我一定要把自己最美好的都奉献给您,要让您能够记得安鹭笛,哪怕只是每天的一小会儿,我都可以满足了。”
我哼了一声道:“傻瓜,不过是一个月左右的工夫,怎么弄的象生离死别?”
安鹭笛的目中射出无法掩饰的**和对我的依恋,轻轻道:“主人,您可否知道自从我成为了您的女人,就再也无法忍受和您分离的感觉?哪怕是一天?”
如果是其他人听了如此热烈直露的情话或许会马上改变主意,心软的留下安鹭笛。但我却丝毫没有起这样的念头,虽然我同样感受到她出于由衷的对我的痴恋,可是我决不会因此动摇。
粉红色的亵衣悄然滑落,安鹭笛诱人的**毫无遮拦的展现在烛光中,在灯影的摇曳里傲然挺立,美丽的大眼中射出几乎可以融化寒冰的情焰。
我的**油然升腾,目光不放过她每一寸的肌肤。她嘤咛一声投入我的怀抱,温热的小嘴在我耳边轻轻道:“占有我吧,主人,让我带着今晚最美好的回忆离开您,今后每个分离的日子它将是我除了盼望重缝以外的最大籍慰。”
我的心头陡然一热,低头痛吻在她饥渴的樱唇上。
漫漫长夜在我们的缠绵纠合里无声息的消融,仿佛只剩下我与她的天地。
安鹭笛的呼吸渐渐急促,不断发出荡人魂魄的呻吟,玉肤渗透着兴奋的潮红。
我一次次将她推向人类快乐的颠峰,却并不急于占有,终于令她彻底陷入疯狂状态。这个时候她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即使天要沦陷也全然不会顾及。
“主人,快拥有我吧──”
在安鹭笛近乎哭泣的哀求里我不再迟疑,挺身与她合而为一。
她兴奋的呻吟,不顾一切的在我体下迎合,将我的欲火引向沸点。
我的脑海中出现了奇异的景象:一面是由于**的燃烧而变得热烈,而另一面我的思绪越来越冷静,渐渐进入一种浑然忘我的境界。
觉醒的暗黑能量在**的刺激引导下汹涌澎湃,在体内潮水般的奔流直至向身体四周的空间蔓延,贪婪吸纳着游离在外的能量。
我的灵觉也扩展开来,沿着床向周围徐徐延伸。
“啊──”
安鹭笛声嘶力竭的喊叫起来,双手死死抓住我饥渴的吸纳着她渴望的甘霖。
我的脑中轰然一声,攀上了浓烈的顶峰。灵觉伴随着体内的暗黑能量急剧四溢,透过墙,透过窗,飞向屋外广阔灿烂的星空。
夜,黑暗的夜。
我心自由的飞翔着,睥睨夜空下浩瀚的城市与红尘。
蓦然,我的心头升起一股冰冷的寒意,象被针刺了一般极不舒服。
杀意,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凌烈杀意!
但不是我的。
我的心头顿时警觉,驱动灵觉暗暗搜寻这潜伏的危险。
我已能断定,敌人就在附近,如果不是我处于颠峰的灵觉早一步觉察到异样,后果不堪设想。
除了当日镜月公主街心袭击能够躲避过我的灵觉外,还没有发生过今晚这样的事情。而且当时的镜月公主根本没有杀意,而今晚的敌人蕴藏着格外强烈的杀机!
这样的敌人,会是谁?
我的念头和疑问刚起,背后的窗户寂静无声的碎裂,一道黑色的身影宛如轻烟飘入,刹那间屋子里的温度降至冰点!
烛光尽灭,黑暗降临。
倘若换在别人身上,此刻出击无疑是最佳的时机,可惜对于我来说**的最**也等若是暗黑能量攀升到颠峰的时刻!
安鹭笛在我的身下紧闭双目,无力而满足的娇喘低吟,尚不知道危险的来临。
我的脑海中清楚的映射出背后的情景:那道黑色的身影转瞬已近在咫尺,我甚至可以透过灵觉观察到他充满杀机的眼睛和无比冷酷镇静的面庞。
一张陌生而邪异的面容!
他是谁,为什么要暗杀我?
我已没有时间考虑这些。
但我已清楚的感受到他骇人的杀气,足以撕裂岑寂的杀气!
虽然我没有回头,但凭借灵觉已可清晰“目睹”他的出手。
石破天惊,偏偏又诡异飘渺无迹可寻。
明明是暗杀,但又给人以霸道凌厉,不可一世的风姿。
周围的空气好象被他散发出的冰冷杀气凝固,完全听不到气流裂空的声音。
空间在转眼间收缩,时间却在奇妙的停滞。
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清楚的感觉,好象他的人已和天地溶为一体,每一个细微的姿势都超越出人类极限的禁锢,暗中蕴合著天理。
如果是其他人,也许此时已经顶礼膜拜在他魔神般的脚下。
──他已达到魔师的境界,甚至是圣殿的长老也未必能够匹敌。
然而我没的选择,也不需要选择。
即使面临的是可能比我更加强大的敌人,我脑海中唯一的信念仍然是战斗!
人,不可能只在弱小者的身上寻找乐趣,而面对强敌与未知的结果这样的过程或许更加醉人。
几乎在间不容发中,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身形,双拳轰出撞击在他劈来的右掌边缘。
“啵!”
一股森寒的气流破体而入,令我顷刻间全身如坠冰窟,我不由自主的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胸口也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虽然已经有所察觉,但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得超越**的极限,而修为的强横也远远出乎我的意料。我毕竟是在仓促中出手,无形中又吃了一点暗亏──对于高手而言,任何细微的差错都可能酿成灭顶之灾。
但是他的滋味应该也不好受,由于是偷袭故此未能全力出击,再加上根本料想不到我竟然在千钧一发中封架住他的攻击,他修长诡异的身影犹如棉絮般凌空倒飞出去。
“喀啦──”
大床经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轰然坍塌,安鹭笛这时才发出第一声惊呼。
想来这样的动静也势必会惊醒熟睡中的阿兰佐等人。
我的背脊沾地即起,可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再次出现:刺客的身躯竟然在半空中滑过一道圆弧,凌空飞回。
他的眼睛里迸射出邪异冷酷的光芒,好象主宰黑暗的魔神,长发飞舞中又是一拳打出。似乎没有丝毫的花巧,但我至少可以看出这一拳中蕴藏着上百种的后招变化,只要半点不慎我便无法看见明天的日出。
我体内的暗黑能量还来不及消化刚才的一波攻势,半边身体几乎麻木,但我没有一点恐惧和惊慌,强行压制着内伤迅速聚集强大的能量与斗志。我的心在这刻变的沈静无比,灵觉紧紧锁定他快得肉眼不能看清的身影和出拳的轨迹。
“啵、啵、啵──”
急促轻微的气流撞击声连绵不绝的响起,电光石火中我和他不知交换了多少次攻守。我的眼睛失去作用,在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和频率中我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敏锐的灵觉。
根本没有时间去思索,所有的攻防都出于各自的本能。在空前强大的敌人激发下,我终于发挥出自己的潜能。
可是担心的事情终究发生──我的身体渐渐感受到一种诡异的寒冷和莫名痛楚,先前的内伤在激烈的争斗中迅速发作,象洪水一样吞噬我的**和意识。
我的神志逐渐开始模糊,仿佛载浮载沉于大海之上不能自已,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候。
而这一切从发动袭击到眼下不过一瞬。
第十二章深情一瞥
“蓬!”
我的防线终于出现破绽,虽然只有连眼睛都不能看清的细微缝隙,几乎是白驹过隙,但在象他这样的绝顶高手面前已经足够。
他的右掌掌尖穿越过重重封锁,准确无误的插入我的腰间。
一道沛然莫御的狂劲席卷而来,我的身体象草絮般激飞。
“轰──”
我重重撞在墙壁上,一口鲜血不可抑制的喷薄而出,象漫天雨花在眼前散开。
一股热血从伤口汩汩泉涌,染红了华丽的地板。
我几乎感觉不到疼痛,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意识也沈沦到海底。
只奇怪的觉得自己好象在漂浮,在无边的黑夜里漂浮──
在最后残存的印象中,我依稀看见他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胜利者的微笑,却依旧冷酷而镇定,他的左拳再以破灭万军的绝大气势朝我迫来。
而我,却已不能挪动分毫。
我依稀听见安鹭笛悲痛绝望的惊叫;听到门被撞开,尤里鲁爆发出愤怒惶急的吼声──
可是这一切与我还有多大的关系?
我无力的依靠在墙壁上,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开始漂移,仿佛脱离了我的躯体朝着漫漫的夜空飞去──
它在飞翔,在无意识的吟唱。
我失败了么?
我即将死去了么,带着我未完成的宿命──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在今夜倒下。
也许在世人眼中死去的是修岚王子,但我却知道死的是我。
而可笑的是我还不知道杀我的人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我的眼前朦胧中浮现起一道曼妙寂寥的身影,她向我幽怨的回眸,露出凄凉而深情的笑容。
“暗月──”
我喃喃的低语,无视刺客致命的一击,无视我的死亡,只是凝视虚幻中的她。
我是听见她的呼唤了吧?我是要去另一个世界找寻她了吧?
为什么我的耳边响起她凄婉的声音:“主人,您不能放弃,您不能就这样离开!”
我漠然在笑,没有回答。
“主人,不──”、
恍惚里我突然听见安鹭笛无限依恋的呼喊,我的神志猛然一醒,却看见一副悲壮的景象:
美丽的少女蓦然以她娇嫩温暖的**扑倒在我的身上,以她的血肉之躯无畏的迎向刺客摧枯拉朽的铁拳!
她抬起头,目光中含着刻骨铭心的爱恋和即将离去的哀怨,但神色间又是那样的坚毅。
这一刻,她不再是我初次遇见的那个放浪形骸的美丽女人,脸上闪耀着一层皎洁的光芒。
虽然她来不及说一个字,但我仿佛已听懂她最后离别的语言。
“蓬──”
那个刺客的拳头轰击在她的背脊上,强劲的气流透体而入,甚至在瞬间穿越她的**传递到我的身上。
“哇──”
我不由自主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心中却突然被一种莫名的悲哀占领。
我感觉不到疼痛,也忘记了愤怒。
──她死了!
死在我怀里,为了救我。
人终归要死的,她是我的女人──为我而死是她的归宿,然而我为什么会感到悲哀?
是因为我感到屈辱?
我居然需要一个女人用她的生命来换取我的苟延残喘?
“轰──”
我的脑海沉陷在一副诡异的画面里,我看见那个幽怨的少女微笑着离开我,轻轻的说到:“主人,您不能放弃,您不能就这样离开!”
她转过身,张开双臂,身上的衣裳一件件褪落,被风还是泪吹向虚空。
她完美无缺的**蓦然爆发出一团暗红色的光芒,将她紧紧包裹。
光,在岑寂中凝聚,越来越浓烈,如同一轮陆沈的落日。
终于,光团爆裂开来,幻化成红色的火焰燃烧着无尽的暗空。
“暗月!”
我低低的沉吟,思绪瞬间返回现实空间。
“咦?”
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失手,那名刺客轻轻哼了声。
“受死吧!”尤里鲁愤怒的举起长剑,呼啸着劈向刺客的后背。
黑影倏然消失,长剑颓然走空。
尤里鲁愕然的执剑环顾,却找寻不到目标。
──魔门山宗的密技“幻影遁形”。
他,竟然是山宗的人。
山宗除了亚丁和锡瓦魔师之外,居然还存在这样的高手!
但他为什么要杀我,难道是为了报复?
蓦然,我察觉到那名刺客已潜踪到我的右侧,虽然目光中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可我的灵觉却清晰的映射出他的踪迹。
我的灵觉恢复了!
“轰──”
四周的暗黑能量犹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身体,涤荡我的肉躯和灵魂。
我的眼睛中迸射出一道诡秘的暗光,心头忽然沈进一片冰原。
没有了哀伤,没有了愤怒,只有冰冷的寂寞和浓烈的杀意。
我的嘴角逸出一缕高深莫测的笑容,左手环抱着安鹭笛摇摇欲坠的**,重新伫立起来!
体内的伤势奇迹般的消失,我感到自己拥有了比从前任何时候更加强大的力量!
如山如岳,我浑身散发出诡异的黑色暗光,宛如脱胎换骨般的感觉。
“丝──”
一道冰寒彻骨的暗风破空袭到,刺向我的咽喉。
我的眼中露出一缕讥笑,右手轻抬,准确无误的劈在拳锋上。
“铿!”
空气中爆发出金属撞击声,对面传来刺客一记闷哼。
借着掌锋我的暗黑能量破体而入,犹如决堤的洪水涌进他的体内。
他的脸上浮现惊讶之色,身形承受不住暗黑能量的巨大冲击,被迫飞退。
“铿!”
亚德无声无息出现在刺客身后,长剑闪电般的刺向他的背心。
“丝──”
刺客的黑衫被长剑划破一条细长的裂痕,殷红色的鲜血渗透出来。
但他的身形似乎风一样不可思议的在空中盘旋扭曲,躲避过费冰疾射而至的羽箭。眼中透过一道狰狞之色,冷冷回望我一眼,借着空中激荡的罡风幽灵般飘飞窗外。
“轰──”
阿兰佐站在门口发出一道凌厉的风刃,却空投向窗外清冷的夜色。
刺客无影无踪。
“主人!”
屋外罗伊焦虑的叫喊响起,我却升起一种莫名的空虚和松弛,腰间的伤口剧烈的疼痛传来,血依然在滴淌。
眼前所有的景象忽然再次变的模糊,直至失去了知觉。
而安鹭笛的**,依旧紧紧抱在我的怀中。
“安鹭笛──”
一缕阳光洒到我的脸上,我艰难的睁开眼睛。
“主人醒了!”依稀里我听见有人惊喜的叫道。
无数人影在我的面前晃动,一阵隐约的疼痛从伤口传来,我感觉到异常的疲惫。
“主人,您终于醒了?”
这次,我听清是希菡雅的声音,我的目光费力的搜索到她美好的身影,才发现她充满欣喜的玉容上还有未干的泪水。
然后,我又看见在希菡雅身旁的翡雅、尤里鲁、罗伊,还有稍远些的亚德和德博等人。
安鹭笛真的死了,我的脑海里突然涌起这样一个念头。
有一种奇异的情绪堵在我的胸口,似乎比腰上的伤口更加令我难受。
她死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漠视任何人的生命,包括身边的人们。对于死亡,我从来未曾恐惧,那不过是人在生命中的一个驿站。
可是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安鹭笛的死却让我有不舒服的感觉?
因为她是我的女人?可是我从来没有真正珍惜过她。
因为她以生命挽救了我?可是我曾经那样的漠视生死。
我这是怎么了?
我不是从来都不相信人类的感情么,不是从来都蔑视所谓的感情么?
然而现在我却有一种失落,这是悲伤么?
眼前浮现起安鹭笛风情万种的倩影,浮现起往日的种种。
清溪月明,玉华流霜;红石春色,逍遥岁月;帝都争雄,朝云暮雨。
──“占有我吧,主人,让我带着今晚最美好的回忆离开您,今后每个分离的日子它将是我除了盼望重缝以外的最大籍慰。”
她火热的话语又在我耳畔响起,恍如就在前一刻。
余香尤在,伊人已缈!
我的胸口猛然一疼,发出近乎痛楚的一哼。
“主人!”希菡雅悲声叫道:“您不要太悲伤了,安鹭笛走得很从容,她是带着微笑和对主人的爱离开,我知道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主人好好的活下去,为她报仇!”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恢复平静。安鹭笛的身影在我的眼前渐渐淡去,我的神色变的镇定,就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不能在别人面前流露出我的软弱和感情,我更不需要他们的同情和怜悯。
“我睡了多久?”
“足足七天了!”翡雅努力展现出一个俏皮的微笑道:“陛下的寿辰庆典也被你错过了。”
“可不是?”德博说到:“你不知道这几天帝都有多热闹,庆典那天几乎是万人空巷,可惜一向最喜欢看热闹的翡雅却死也不肯走出这间屋子,说一定要等你醒来。”
翡雅噘起鲜红的嘴唇道:“哼,又不是我一个人,大家不都一样吗?”
这时,门被推开,一个身着素白色长裙的少女端着食盘走了进来。
她的容貌看上去非常陌生,可我却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嘉奈莉?”我望着她溢满柔情与欣喜的玉容低声道。
看来天宗果然有一套独特的手段,或许将来我可以更好的利用。
“她现在的名字是薇里思,来自神圣帝国的一名乐师。”翡雅一面说一面将嘉奈莉推坐在床边道:“薇里思,今后我们主人的饮食起居就有你负责了,我和希菡雅终于解脱啦。”
罗伊不满的哼道:“才不是呢,主人的起居从来都是我罗伊的责任。”
希菡雅微微一笑,小心翼翼扶我半坐起来。嘉奈莉细心的将汤匙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才送到我的口中。
我喝了一口,顿时觉得空空如也的胃里好受许多。
众人都露出欣慰的神色,尤里鲁这才汇报道:“主人,阿兰佐大人和费冰将军已经起程赶赴银盔谷。他们走前也十分挂念主人的身体,嘱咐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您。”
我哼了声,淡然道:“你们都当我是小孩子么?”
德博笑道:“现在谁还敢将你当成小孩,看看区利南和亚丁的下场就知道了。”
我望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德博叹了口气,苦笑说:“我能不来看你吗,你可是我德博自认的最好朋友。何况我们马上就要起程返回东疆,你若再不醒来,怕只能以后自己回去了。”
“好朋友?”我悠然道:“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何况有把别人丢下不管自己先回家的好朋友吗?”
德博一怔,苦笑更浓:“你不要抓我毛病好不好?反正我不管老爸什么时候走,我都等你一起回去,这总行了吧?”
“金沙公爵准备什么时候回程?”
“老爸已经接到陛下旨意,后天一早起程。考兰的大军在群山之城虎视眈眈,毕竟不能太久耽搁。”
我点点头道:“转告公爵,我还是和他一起起程。”
罗伊犹豫道:“可是主人,您的伤势──”
我没有理睬他,问希菡雅道:“安鹭笛的遗体你们怎么处理了?”
希菡雅黯然道:“已经火化,我们想把她一起带回比亚雷尔,让她长眠在故土。”
我点点头,压抑住失落的情绪。
“前几天晚上奥马修公爵来过,他带来嘉修陛下的问候同时也是向我们了解刺客的情况。”罗伊道:“马斯廷皇子、温里特大人还有许多官员都有来过。”
翡雅扫了我一眼道:“镜月公主前晚也来了,不过只看了看就走,什么话也没说。”
亚德问道:“主人,您知道凶手是什么来历么?以他的修为几乎达到魔师的境界,绝对不是寻常人物。”
我的眼前又泛起刺客那张苍白肃杀的面庞,目中陡然射出渗满杀气的寒光,冷冷道:“我不知道,但是他肯定还会再来找我,到时候死的就该是他了。”
两日后清晨,一列冗长的车队从圣殿城东门徐徐驶出。我卧坐在金沙公爵特意准备的舒适马车里,身边是希菡雅三女。
昨晚嘉修陛下在皇宫中为我和金沙公爵饯行,一直到深夜才回到叠翠苑。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重新踏进帝都,但我相信这天不会很远。
再来时,又将是怎样的场景?
蓦然,我心有所觉,轻声吩咐希菡雅道:“替我把窗帘拉开。”
一缕晨曦透过车窗照进来,我凝目朝车外望去。
在巍峨的城楼上,我看见一个蓝衣佳人翩然玉立。
她的视线正碰上我的目光,于是展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
我微微一怔,再看时伊人已然飘渺,城楼上只有帝国的旗帜在迎风飘扬。
“放下窗帘吧,”我说道,从新靠在温暖柔软的坐垫上,缓缓阖起双目。
终于别了,圣殿城。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已和这座古城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现在终究要离去。
带着我的过往云烟,带着安鹭笛的香魂,带着梦想和渴望,还有那古城楼上饱含千言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