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探春远嫁(1 / 1)
却说那甄宝玉将那玉送至宝玉手中径自出了府,待得甄家的人寻他时,已是不见了。袭人等替宝玉将玉戴好,小心的服侍了他休息不提。
探春自入住南安府以来,每日里丫鬟婆子服侍随从,也不过略陪王妃说说话解闷,本欲寻水梦烟,但水梦烟的院子里一概有丫鬟守着不让进,只道:“郡主吩咐了,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琴园。”探春笑道:“我不过来瞧瞧姐姐。”
尔岚笑道:“二郡主不知咱们郡主的规矩,每日里,若郡主进了琴房,这日任何人都不许往琴园里去的。便是王爷王妃都不许呢。”探春身边的一个嬷嬷笑道:“二郡主不过方入府,咱们自会多提点,尔岚姑娘莫要怪罪才是。”
在南安府的人眼中,探春不过是一个外人罢了,王妃虽多处照顾她,但到底不过是作给别人看的。谁还真把她当成金枝玉叶呢。
此时,南安王爷的书房内。
王妃道:“如今皇上还竟未收到消息?”南安王冷笑道:“他哪里未收到消息,只怕比我们还早上几分呢。他不过是想我亲自去跟他说罢了。”王妃道:“既如此,王爷便进宫寻皇上说就是了。当初的事,哪里没有贾家的份。他既然封了那丫头做郡主,也算是默认了咱们的行径了。如今贾妃怀胎,贾家越发的无法无天了,只四家中薛家败落,不成大气,那金陵的甄家也没了,当初咱们府里一个女儿送去他们家,如今让他们陪一个,也算不得什么。”
南安王笑道:“正是这意。”说罢,自命人与他换了衣裳,往宫内去了。
“这么说来,王叔是同意那海朝的议和之请,以女儿换儿子?”“王妃近日里认了一个女儿,说来,也足够远嫁和亲了。到底是贾妃娘娘之妹,也不算辱没了海朝。”
“哦。。。”皇帝自在的翻阅了一本奏折,复道:“朕忽然想起贾妃对朕说王叔有一个女儿流落在贾家。难不成便是这个贾探春?”南安王听了这话,想起可卿之死,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心生几许内疚,想如今贾元春的风头正高,皇帝本有削弱四家之意,只道:“臣女方出生之时,便被贼人偷走,后多方打听才知落于贾家,只已成了贾家的媳妇。到底有损皇家颜面,不敢声张。如今,也算贾家还我一女罢!”
皇帝听了,笑道:“这倒是个法子,只不知朕那妹子如今是贾家的那个媳妇?”南安王红了眼圈,道:“那孩子也是命苦,那日王妃接了贾家的几位姑娘过府,听说贾家的重孙媳妇里边有一个巧人,便也接了去。也算是母女天性罢,臣的侧妃见她便喜欢,只与我说要认做女儿,权当慰藉失女之意。臣自命人去打听了她的身份来路,待得明了是那自幼丢失的孩子时,侧妃便辞世了。方不久,便听的那孩子也病死的消息。”皇帝略微感叹了几声,道:“不想竟有此事,如今海朝战报方呈上来,明日朕便许其和亲之意,送贾家的那个去和亲便是,只权当做是王叔亲女才是。”
“臣自省的。海朝来使亲迎,怎么也不能丢了咱们天朝大国的颜面。”说罢,南安王自告退。皇帝的嘴角微不可闻的向上浮现了若许。南安王内心冷笑:可卿,这也算是你为为父做的最后一点贡献了。
次日,朝会。皇帝自命兵部将战报之意传达,南安世子败北,遭俘。海朝有意求和,求天朝公主下嫁。南安王自然大义凛然的用女儿去换儿子的归来。当日,皇帝便下旨将探春和亲海朝。
铜镜中的女子细细的描眉抹粉,风姿冶丽,芳馨满体,光艳逼人。彩凤珍珠冠高插发髻,身着大红喜袍。腰系珍珠坠,耳着明珠,点额寿阳。在侍女的拥簇下莲步轻移,迈出了那个富丽堂皇的南安王府。
码头边上高建起和亲台,以南安王和南安王妃为首的贾母等人,皆在此台之上。绣轿从南安府抬至码头,探春素手从帘内探出,扶着侍书的手一步步的登上那高台。对着众人行跪拜之礼。眼中已满是泪光,自己的抱负,终究抵不过女儿的命运。从喊出‘母妃’的那一刻,自己的命运,便注定是在那遥远的海国罢。
想起宝玉生日那晚,几人掷花签之时,自己抽到的,是玫瑰,上边写着:得此签者,比得贵婿。大嫂子说:我们家已经出了个王妃了,难不成,还要再出一个不是?如今,竟真真的应验了,命运的轮盘,原来,时刻都照应着我们,这攕语,便注定了她远去的今日。
不知众人都对她告诫了什么,她只是在想,那些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姐妹们吟诗,作画,谈笑,如今,都远去了,而最远去的,是她。那个地方,竟不知是否还有归来之日?她想起那年春分放飞的那个风筝,如今,自己也成了漂洋过海的风筝,剪断了这跟线,再也不能拉回来。
她转身向下,瞧见了宝玉。二哥哥,如今,我也走了,你来送我,真好。最起码,离乡的这段路,还有最亲的人,能陪着我走。
海朝的使者迎来了他们尊贵的王妃,天朝的公主。送亲的花船尾随其后,不过十里的距离,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她的船已经越行越远,他的船,只能走回程路,大海茫茫,远远飞过的,不过是几只海鸥而已。
赵姨娘上不得台面,如今,连女儿的出嫁都不能去送别,想起没有消息的贾环,只翻出了探春和贾环幼时的衣服捧在怀中哭泣。她不过是个妾,纵使生了两个主子,也不过是个奴才,探春自小不在她身边,贾环因是男儿,才不受待见,能留在身边。每回她闹,不过是为了见她一面而已,她想瞧瞧,她是瘦了还是胖了,身体可好,身边的丫头可好。因为是庶出,探春的的要强她是知道的。她不待见她,认为丢了她的脸面去,所以都说她怕探春。
听得她入南安府的消息,她是欢喜的,纵然在走之前没来瞧她一面,她还是十分欢喜的,虽然是庶出,可现在她也有了身份,便没人能瞧不起她了。可谁知,那一眼,竟是最后一眼么。赵姨娘只捧着衣服呜咽,不敢出声。泪,早已打湿了手中的衣裳。自贾环被逐之后,王夫人自对其不那么刻薄了。到底无人能争抢了她宝玉的家财,她不过是一个没了儿子的可怜人罢了。如今不见她来伺候,也大发慈悲的不去计较了。
海中的天气从来都是飘忽不定的,方才还是晴朗明媚的天气,如今便阴沉了下来,气闷的让人想吐。茗烟道:“二爷,还是回舱罢。三姑娘的船,已经见不着了。”宝玉叹道:“走了,都走了。”说罢,便回身往内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