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1 / 1）
又下雨了。窗外淅淅沥沥没完没了。一连几天不见放晴，真叫人头疼。
好在牙疼的前不久好了，糖糖、yoyo们不用再冒雨前来探望聊表关怀了。
糖糖果然是糖糖，以为自己爱吃糖，全天下就都跟着她爱了。捧着个大蛋糕过来慰问，也不管人家疼的是哪里。
美人走后，蛋糕自然归了我。我算是因某人的祸得了小小的福。半夜饿得慌就在房间里挖蛋糕填肚子，着实享受了一番。
付出是有回报的，我咽着蛋糕的时候很真诚地相信了这句话。
看样子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下午有两堂课要上，我撑了把伞出门。
刚进教室就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小小的阶梯教室已经坐了不少人，我循声望去，是同组作业的Martin，在教室右后方的角落里坐着，正挥手让我过去。
我在他身侧坐下，随口寒暄。你怎么样。还行，你呢。挺好。此乃千年不变的招呼。
“喻，下课后一起喝杯东西？”Martin侧头问，绿色的眼睛笑得一如既往地温和。
“可惜了，接下来还有一节课。”我摇头惋惜。
“没关系，我先去图书馆找些资料，你下了课给我电话我就过来。”
“好吧。”我点头。
——啪——啪——
不算十分安静的教室，时不时响起奇怪的声响。
课听得昏昏欲睡，我小小打了个呵欠，索性扭头看Martin在搞什么鬼。
他低着头，目光聚焦在手中的自来水笔上，眉毛纠结成一团，像在十分苦恼地思索着什么。接着‘啪’的一声再次响起。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是在转笔呢。无奈手指不灵活，笔根本转不到半圈就滚下来敲上桌面。他倒是埋头苦干契而不舍，转啊转转啊转，于是‘啪啪啪’也跟着没完没了。结果一个用力，笔终于飞了出去。
总算安静了…
我回过头悠游自在地也转起笔来，飞快地转啊转转啊转，这个那个换着花样卯了劲地转，简直风生水起所向披靡。叫周围的金发碧眼们看花了眼。
呵，老娘当年勤学苦练才有今天的成就，羡慕不来的！可惜现在学已经晚了，年纪一大把了手指僵硬了呗。
Martin突然用手肘推我，手中的笔差点也从手中飞出去。他凑过来：“喻，这怎么玩的啊？再教我一下。”
我摇头。不是不愿意教他，之前给他演示了一遍又一遍，这家伙愚钝不堪，实在玩不转，还浪费什么时间啊。
中文也是。缠着我说要学中文，于是耐着性子教啊教，如今只学会了你好和再见，再加个谢谢。对了，还记住了一句泡美眉的长句：你好漂亮。
朽木不可雕也。
课间，我赶往另一处教学楼去听接下来的一堂课。
雨吧嗒吧嗒打在伞上，杂乱无章。我不紧不慢地穿行在校园里。四下行人稀少。阴暗潮湿的天空更衬得这间古老的学府神秘莫名。
这所大学历史十分悠久，教学楼办公楼皆是古老的欧式建筑，到处都有尖顶拱门。记得当初青天白日下第一眼见到这座大学建筑群的时候，阳光普照之下，美轮美奂，慑人心魄！心情自是激动得无以复加，以为自己进入了哈利波特就读的爱丽丝学院。而当几日后阴雨天气连绵不绝，再次行走于其间时，阴森萧索之气又逼得人不自觉地加快脚步，背脊发凉。
然而，华丽也好，阴森也罢，那些都只是初时感受到的震撼，时间在推移，人也在习惯，而习惯了就都视若无睹了。
脚下偶尔踩到水洼，小小溅起一朵水花，弄脏了鞋子。
我目视前方，眼角处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望过去，是唐衡立在不远处的檐廊下面。他两手插着灰色麻布裤的口袋，脚时不时踢一下地面，偶尔回头望去哪里一眼。像是在等人，似有些不耐。
难道是望了带伞了？
我跨步上前打算与他打招呼，也许可以借他半边伞顺路把他送去哪里。
又止住了脚步。
有个小小的女孩儿从他不时望去的方向奔来，至唐衡身边站定。我眯着眼睛仔细看去，记起这个眼熟的女孩正是来公寓喝中国茶的Ayako。此刻她正拿着一把大黑伞试图用力撑开它，但那伞对她来说过于巨大，比例失调，撑开伞骨子相当费力。
没记错的话，那伞应该是唐衡所有。
果然，一边的唐衡像是看不过去了，从Ayako手中接过伞，轻松且熟练地打开了伞架子，低头说了句什么，两人肩并肩走进雨中，远了。
这两人，不知有没有戏…
我迈开脚步继续往不远处的教学楼走去。雨下得更大了，鞋子裤子一并遭殃。
.
此地不存在‘雨季’这样美好的说法，因为一年时间里不落雨的时候实在不多见。这老天爷一早得了忧郁症，难展欢颜。
时不时地，人也难免跟着心情低落，提不起精神。就像此刻，郭子鑫跟条死鱼似的横在沙发上，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得震天响。又是哪个有奖竞猜节目，主持人努力喷着唾沫星子激情四射，参赛者们你来我往要么智慧要么呆傻，这节目永远一成不变。
亏他看得下去。
我走过去，打算把电视过高的音量调低一些。实在吵闹不堪，扰得人头疼。
近前了才发现，这家伙根本没在看电视，一双眼睛盯着窗外出神，不知道在看什么。我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除了连绵不断的雨幕什么都没有啊。
神游了…
我从他手中拿起遥控器啪地关了电视，屋里一下子安静得出奇，反差过大倒让人不自在起来。
郭子鑫扭头看我的脸——也说不上是看，他的眼睛好像仍然处于失焦状态。那神情若有所思，恁地深沉。
这人转性了？改走忧郁路线还是咋地？
“郭子鑫，想什么呢？”我扬手在他眼前晃晃。
他好歹回过神来，恢复一脸无趣的表情。
“小喻，你干嘛关电视？”
“吵死了，那种烂节目你也看。”
“不看节目干什么？看你吗？”他一把夺过遥控器用力摁下去，吵吵闹闹的声音再度不加节制地响起来。
耳根子备受折磨，我只好躲进房间关起门来看书。
——咚、咚、咚
这么粗鲁的敲门声不是郭子鑫是谁。
我应了一声。门被打开，郭子鑫杵在门口也不进来，双手一如既往地插在裤子口袋里。赤脚踩着他的破牛仔裤在地板上磨蹭，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小喻，这日子过得太无聊，我打算提前开个万圣节Party暖暖气氛。”他停顿了一下，思索片刻，“就这周末吧。”
“什么？提前也不用提一个月吧。”我哭笑不得。
“什么时候还不都一样么。你记得邀些你的朋友，我呆会去跟唐衡说。”
“你不是想在这屋里弄吧？”我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啊。”他哼笑，好像我说了句极蠢蛋的话。
“大哥，你能不那么折腾吗？非让房东撵了我们去睡大马路你才甘心？”我急道。
“不会的，有事儿我去搞定房东，吃的喝的也不用你操心。”他突然来了精神似的，靠着门框探进头来，“给你吃白食，不准再有意见。byebye。”
不等我回答，他已经转身不见了人影。
他要是铁了心要弄那啥Party，凭我是阻止不了他的，唐衡大概也不会管那个闲事。只好随他去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那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尽量控制局面。
有时候不得不怀疑，爸妈大约是欠了他家的债，把我送过来给他家儿子做牛做马，以身抵债来了。
嗯…可能性不是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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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喻，看到我的那些CD了吗？”郭子鑫在客厅嚷嚷。
“不都在电视机旁边的CD架子上吗？”我在房间嚷嚷。
“不是那些，是我买的那些，怎么都不见了？”
“你买的哪些？不知道…”
嘿嘿，早在Party前一天，我就把屋内能找到的唱片CD，凡是吵闹的，像摇滚阿、hip-pop啊、朋克什么的都一个不落地搜了出来，藏去了某处。否则那群野猴子一定把音乐放得震天响，群魔乱舞起来还不闹翻了天！
邻居又得投诉，警察又要辛劳。必须避免此类可能性。
“小喻，拿出来，我前两天还听呢，今天全不见了。”郭子鑫出现在我的房间门口。“藏去哪里了？”
“不行，吵死人，非把警察惹来不可。”
“不会的。”他蹙眉。
“你说不会就不会啊，警察局是你家开的吗？”
“小喻，别扫兴，party不放音乐算什么？”
“谁不让你放了？那上面不是有一堆CD供你选择嘛。”我指了指CD架子方向。
“开什么玩笑，你当我这是开鸡尾酒会？”他嗤笑。
我铁了心不退让。不管他蹙眉也好，嗤笑也罢，反正这次绝对不妥协。
“不行！party让你开，但是音乐就只有那些选择，你爱放不放。”我调转目光盯住腿上的手提电脑，继续看电影，不再与他废话。
“好吧，我听你的。”
我抬头，那么容易就搞定了？
他走进房间，来到我的小沙发边上，杵在那里不动了。
“干嘛？”我堤防，有不好的预感。
“小喻。”他索性靠坐在我的小沙发扶手上，低下头，把脸凑到我眼前来。
我把头往后靠了靠，那张脸在我眼前放得太大，头都晕了。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小白脸笑得狡诈，果然不会那么轻易就妥协。
“啥？”我问。
“不答应的话就把CD交出来？”
“你先说。”
“其实很简单。Party结束后帮我打扫屋子。”他说得一脸轻松。
“什么？”我一个激动，脑袋冷不防咚地一下撞上眼前的另一个脑袋。
郭子鑫痛叫一声捂住额头，几乎眼泪汪汪。
那个……真有那么痛吗？
我摸了摸额头，痛是痛，不过不至于痛成那样吧…难道是我平时撞墙撞出功夫了？
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郭子鑫抚着额头，眼巴巴地看着我，泪眼婆娑：“小喻，你杀人吗？”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道歉。
“叫你收拾个东西至于这么报复我吗？”他揉着额头痛得抽气。
“我没有。”
“好痛啊……算了，不跟你计较。”他站起身，仍在揉啊揉。“说好了，收拾东西。”
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个……我还没答应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