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爱了就输了（1 / 1）
我不顾一切地痛哭，可是迸发的眼泪却不能把心中的苦痛冲刷至稀薄。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有愿望无疾而终，但是不应该是惜墨，他本应该过着平静的生活，现在却为了一个我预谋设计的‘意外’死在了手术台。
我抓住推出的移动病床，双手颤巍巍地掀开。
“不要看，我带你下去。”子觞的话，催眠似得轻柔，带给我的却是冰峰一个的彻骨阴寒。
“不！放开我，把惜墨还给我。”我哭喊着，挣扎着，恨不得平空生出许多力量，将这里所有的人都撕成碎片。
“君惜墨，如果你敢就这么死掉的话，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我一字一句的话，每个字都带着深深的颤抖。白色的蒙脸布下是一片血肉模糊的画面，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反应过来的，好像灵魂出窍，那么残忍血腥的画面，只是想想，就让我浑身瘫软，连呼吸都困难，晕眩感传来的时候，一阵强烈的呕吐感也随之而来。我就那么倒下了，无力地靠在惜墨的身上，这种深深的刺激让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无力抓着惜墨的臂膀，“不要，惜墨，不要丢下我……”
“莫言，别伤心了。”
我没有理会他，就这么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子觞，原谅我不能接受你的安慰，每个人最终都只能自己舔着自己的伤口。
对于惜墨，我的母亲毕竟导致了他父母的死亡。我，算来也毕竟是他的仇人的女儿。而现在，我又害死了他。
而他，爱上了仇人的女儿，而且，还不自禁地越来越想对我更好一点。
可是惜墨，我宁愿跟你一起死去，死了，就不会有这么多痛苦与挣扎，还有悲伤。我以为我恨透了你，却发现始终还是放不下，你就像是我脊椎里的骨髓，突然抽掉了，即使已经打了麻醉，还是会疼到撕心裂肺。
胸口浓浓的忧伤浮上来，我黯然垂下了眸，走出医院。告别西蒙的时候，我没有说再见。
“在想什么？”
“我……”我看着他狐狸般狭长的绿眸子，眼里慢慢渗出眼泪来，“我恨你。”
他好像能明白我的痛似的，颤巍巍地把我抱住，一遍一遍的搓着我的背：“我知道。”
“我讨厌你，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知道的。”
“好些了没？”他柔声问，我已经好多了，摇着头道：“没事。”
“你心虚什么？”我笑着问，他背着光，容颜掩在黯色里，更显得鬼魅三分，这是我见过他最陌生的一面。他没有否认，低下头，避开我探究的目光。我也不再追问，静静地看着他，他用柔情似水的目光看着我，就好像久未谋面的恋人，或许已经冰释前嫌，他看我的目光没有了恨意，多的是一份怜惜。
“你故意，我恨你。”我不相信你的车会抛锚，我不相信你会在路上碰上惜墨，你们走的路根本就不可能有交集。你故意的，你知道我会在婚礼这天对君延平动手，所以你用惜墨，成功制止了我和子曜的婚礼。
“那就恨我吧，恨我也好。”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是复杂的，有成功的快意，也有某种久违的伤痛，似乎从前的痛苦记忆正一点点涌上来，蒙蔽了他的双眼，他也流泪了，却不是为我和惜墨。
有一句话叫，喜极而泣。
用在这里最帖切不过。
他将我拥进怀里，连连说着对不起，在我听来，却是那么讽刺。
“如果一句对不起可以弥恨，可以让惜墨起死还生的话，我或许可以原谅你，可是不能，叶子觞，我们大概今生无缘，这世界上有了第一，第二永远也便不成第一。”我嘴角扯出不合时宜的微笑，手轻轻覆上小腹，“惜墨才是我最爱的人，我们还有未出生的孩子。”
“最爱的人？孩子？”他喃喃的道，这两个词或许对他打击太大，他推开我，怔怔得看着我笑了，“那我是什么？”
“什么都不是。”
我的话，太绝情也太狠绝，他仰起头，眼角的泪随之滑下，徜过我心里，在上面划出深邃的裂痕。“子觞，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在我小的时候有一个洋娃娃，是我老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所有的玩具里，我最爱它，每天晚上不抱着它就睡不着觉，不管它多旧多丑我都不在乎。后来，我弄丢了那个洋娃娃，我不停地哭闹，嗓子都哑了，还是找不到它。后来，老爸老妈买了很多新玩具来安慰我，我通通都不要。那时候的我以为，一天找不到这个洋娃娃，我一天都不会开心，再也不会爱上别的玩具。有一天我在橱窗里看到了一个相似的，老妈以为我会因为它忘记以前的洋娃娃，可是，等到我真正抱着新买的洋娃娃的时候，我才知道，它只是像而已，它并不是我寻找的那个丢了的洋娃娃。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我都忘不了它，它就像是一棵树，把根深深扎进了我的心里，不是哪一个新的洋娃娃可以代替的。”
他是个聪明人，他会明白我的意思，偶尔做一场梦，醒得却不一定会比别人快，或许，只是他不愿意醒过来。“莫言，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如果要爱，就相爱，不爱，就三个人一起纠缠。”
“叶子觞，你好残忍，他明明己经死了，对一个去世的人，你就不能放手吗？”
“不能。”他说的果断又坚决，用含着泪的眸子看着我，浓情笃爱，“莫言，你也好残忍，他明明己经死了，难道就不能对他放手吗？”
“不能。”这一次，轮到我坚决的拒绝。
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让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怪异，“为什么呀，你明明就早就已经放弃他了，我还以为你会接受我。他有什么好，值得你去爱？”挫败感的情绪让他失去了常态，尽管他努力克制，语气依然有几分尖锐。
我轻笑，“说真的，他什么都没你好，但是你爱我，我却爱他，就凭这一点，你就永远输给了他！”
谁先爱了，谁就输了。
我输给了惜墨，而你输给了我，也就等同于输给了惜墨。
惜墨出事的当天我的婚礼没有继续进行，因为警察找到了我，把我带到了警察局。我保存了最后的希望，给干爹打了电话，我不知道这一次他还能不能帮我，这一次不同于上一次的打架斗殴，没那么容易解决。可是他堂堂一个省委书记，就一个人应该也难不到那里去，我安心地坐在审问室里，有一句每一句地回答警察的提问。
提问到一半，突然有个小警察进来给我打开了手上的手铐，毕恭毕敬地请我出去。
“小言，你越来越不听话了，你干爹为了你头痛又犯了。”
“魏叔叔，我一直很安分守己的，是这些警察弄错了。”我拉着身穿便衣的魏秘书，委屈道。
身后的几个警察浑身一震，话都不敢多说，立即赔笑，信誓旦旦道：“魏秘书，我们也是依法办事，莫小姐只是过来协助我们办案，完全没有嫌疑。”
刚才还一个劲儿地诱哄我承认放火烧死了琴清、买凶破坏了君延平的刹车引擎，现在怎么说我完全没有嫌疑了呢？我轻笑一声，不多说什么。
“哦？是吗？那我们可以走了吗？”话虽然是这么问的，可是还没有等这帮警察回话，魏秘书就大摇大摆地拉着我走出了警察局。
“魏叔叔，谢谢你，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干爹啊，我还有些事情，过几天再去看他。”
“小言，跟魏叔叔说实话，这次的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他制止住了我的离开，小声在我耳边问道。
我狐疑地看着他，姜毕竟还是老的辣，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问题。
“魏叔叔，其实也有一些关系，琴清是和我谈完话后决定自杀的，可是却不是我杀的她；而昨天那场车祸，我最爱的男人离我而去，我根本就和西蒙没有什么联系，小的时候见过几次，后来也就见过两次而已，我没有雇他杀人。”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小言，昨天结婚为什么没有邀请我们过去，你不邀请我也就算了，连你干爹也不告诉一声，你不知道，为了这件事，他还发了好大的火呢！下次你过去的时候得买点他爱吃我，好好哄哄他。”他拍拍的我肩膀，意犹未尽道，“小言，不管出了什么事，我们都会帮你的，不怕。”
“哦，知道了。谢谢魏叔叔，我就知道魏叔叔对我最好了。”我讨好地谄媚道。
他笑笑捏着我的鼻尖，“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拉着皓然的袖子说我欺负你呢！”说到这里他的眼眸突然黯淡下去，“罢了，以前的事也不提了，走吧，我送你。”
刚打算睡上一觉，可是手机却适时地响起了，今天我最怕的就是手机响，所以这一次，我的心还是咯噔跳了一下才恢复正常的频率。
“你能过来一下吗？我在你钩兰苑的房子门前。”
“好，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