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番外(1 / 1)
那时我年少轻狂,不知人间为何物。
有日,母皇问起我们,天下什么最为厉害。我答道,自然是在宝座上坐的的一国之君,她统领天下,一声领出,谁敢不从。
母皇笑得开心,看着我说道,英儿倒底是年约,不知这天下最为厉害的不是别的,而是人心二字。
我当时很不以为然,可却万万没有料到,这‘人心’两字竟成了我这一生的梦魇。
我在夜郎国中的五位皇子皇女中,排名第二,母皇赐名‘璇英’。听我父亲说,当我生下来的时候,母皇把我抱在手里就笑言道:“这孩子生的如此俊美,长大之后也不知道会伤多少女子的心。”
不同于大华强调血统的正统,夜郎国则是各个民族交融的国度,所以有着碧眼的俊男美女们在这个比比皆是。我的几位皇妹皇弟也是天生一副好容貌,但是在整个夜郎国中,却没有一人比得上我,更有好事之人说道:“见过二皇子之后,才知道这世上真有倾国倾城之说。”
长相及皇子之位,让我在少年时候特别的肆无忌惮,住的宫殿必要富丽堂皇,吃的东西必要是山珍海味,穿的衣服必然是林罗绸缎,就连贴身侍候的侍女们也要是那些人间绝色。在我十五岁生日那天,母后便正式赐美女供我侍寝,从此以后,夜郎又传出:‘如想娶二皇子,一定要先比过二皇子身边的那些女子们才行。’可即使如此,也不曾见我对哪位女子留过心。父亲曾问过我,如是喜欢哪家女子,就可以禀明母皇,要求赐婚。父亲与母皇不一样,当年他嫁于母皇之时,并非出于喜欢,而是迫于世家出身,就算以后他宠冠六宫,被封为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君,心里也不见得有多少欢喜。
基于这点,父亲总是想帮我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他常说:“英儿不懂,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只有和最爱的人在一起,才算人间乐事。”
我不懂?自然是不懂得,我虽和父亲一样同为男子,但是内心深处却是不屑这些情爱之事,我的心,我的眼都是在九霄至上的金銮宝座上,那还顾得上这世间寻常的女子们。我虽年轻,心却也明白的很,她们口口声中说爱我,但也只爱的是我外表和这个皇子地位,在这个皇宫里,谁会真心对你一分。
夜郎向来是能者任位,这也是几十年前有史以来第一位男皇帝所制定的,这也就是说不管皇子皇女中,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会登上这个九五之位的,皇室中大皇姐和四皇子已经明确表示无心于这个皇位,而剩下的三个包括我在内成了皇位上最大的竞争者。
对我而言事情转折在那年,十七岁的夏日。
刘筝云,也就是后面醉风楼的老板,人称刘先生,他为我带来了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男孩。
刘筝云本身也是个传奇式的人物,他并不是夜郎国的人,而是真正土生土长的大华人,刘筝云出身武林世家,虽严禁练武,但是从小就偷偷扒在窗边看着自己的姐妹练武,天长日久竟也学得丝毫不逊于自家的女人。只是没有想到在他十八岁那年,家里得罪权贵,一家女子们全部下罪处死,而男子们则被卖入青楼,当为官妓。刘筝云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人单力薄,纵然是高手也只不过是两手两脚而已。
就这样过了一年的水生火热之后,一个女子出现了。那个女子名叫韩柳,是夜郎国大将军韩紫的二女儿,韩柳在初见刘筝云的时候,既倾心于他的长相,又被他性格所吸引,竟瞒住家中硬是把刘筝云给赎了出来,安置在夜郎城中的一个小屋,再过几个月,韩柳怀孕生下一女。
本以为此事就会这样平淡的被遮掩过去,虽然韩家不会承认刘筝云的身份,但是好在他本分老实再加上韩柳在韩家的身份,没有人会故意去找他们的麻烦。那时候两人山盟海誓,许得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而事情就坏在一场战争上,那次战争,虽然母皇动用了自己的朝天凤窃取大华的情报而赢得战争,可夜郎也损失惨重,大将军韩紫及三个女儿同时死在战场上,这样九死一生归来的韩柳则不得不成为韩家的当家人。
刘筝云是无法用八抬大轿抬入韩家大门的,而韩家则需要的是一个家世清白的男子来当家,这点韩柳自己心里明白,她是真心爱刘筝云的,但是在现实面前却不得不低下头,用自以为最美满的办法连安置刘筝云,她本以为归良了这么多年的筝云能明白自己的苦衷。却不料,当韩家送来浅蓝色侍君的嫁衣,刘筝云笑得凄惨,当众撕掉嫁衣,狠狠的说道:“就算是重入青楼,也不愿再见韩柳一面。”
说完真的关闭大门,不论韩柳如何的哀求,刘筝云都不愿见她一面。
这事在夜郎闹的甚大,就连后来嫁入韩家的那位男子世家也开始略有不满,接下来母皇亲自出面,秘密召见刘筝云。没有人知道他们在里面谈了些什么,只知道在此之后,刘筝云回到金陵,开了有名的醉风楼,从此歌舞升平,欢声笑语,都与那人无关。
而这次刘筝云带来的男孩,眉目清秀,相貌高雅,名叫潘七郎。
没有人知道我和刘筝云的关系密切。
当初我在刘筝云进宫面圣的路上拦住他,问道:“刘先生是否真的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刘筝云黑着脸不语,我继续说道:“就算皇上许了刘先生韩家主君的地位,就能保证刘先生一生的幸福吗?”
事后,刘筝云到王府来找我,向我一拜:“多谢二皇子的一句话,筝云记下了。”
当刘筝云和这个男孩进来的时候,我不甚在意,这个七郎虽然长的一份好相貌,但是在我眼里年纪还是太小,上不来大台面,还需几年细细琢磨才行。
刘筝云并不在意我的神态,只是神秘的笑着:“请二皇子再仔细看看这个七郎。”
我一听,立即打起精神又多打量他几眼,过了一会,我才恍然大悟,这个男孩的眉眼竟与我有几分相似。我立刻明白过来,回头看着刘筝云。
刘筝云让那个男孩退下之后说道:“筝云一直记着殿下的话,现在筝云斗胆反问一句,就算现在殿下深受皇上宠爱,是否能保证殿下一生的地位?”
我心中自然明白的,醉风楼是母皇为夜郎国而设立的,但是现在刘筝云却暗示想把此楼为我所用,如是能成,就算将来我不能成为夜郎国的君主,凭借醉风楼我也可以逃脱不死,但是如果被母皇发现,不等她归天,恐怕我就先去阎王那里报道。
那天晚上是有生以来最长的一个晚上,我突然意识到,我已不是那个被宠任性的皇子了,我以前是有心于皇位,总以为凭着自己的宠爱定能问鼎皇位,今日刘筝云却提醒我,我能受母皇宠爱只因绝世容貌。可是容貌总有一天会老去,到了那时候,我是否还有资本可自立,或者说是自救呢。夜郎是不允许皇室人结党营私的,但是我的皇妹和皇弟们私底下哪个没有一两个心腹呢。关于皇家这两个字,现在的我也只有容貌去配这两个字。
第二日我红着眼睛跪在了母皇跟前,陈述着我的计划
果然,母皇气的发抖,连叫荒唐,荒唐,说哪有一国皇子会去青楼做个花郎,若是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我平静的回道,若是真能在金陵有所成就,牺牲一下皇儿的名声又何妨,名声总归是死的,千秋大业才是真的。
母皇不语,我知道她有点动心,大华向来保守,又不是一般的小心死心眼,多少年来夜郎国向大华派遣无数间谍,但是真正能得到信任的除了内宫里那个先是侍候皇上,后又被赐给三皇女的绗行之外,竟别无他人。如是我去了,第一凭着身份可以先斩后奏,这样就可以随机应变,不用失去该有的机会,第二他人总归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么归顺。
最后,母皇许了我的要求,她意味深长的说道,英儿是长大了,能为母皇分担重任了。
在我离开御书房的时候,回头一望,高高坐在皇位上的母亲在那一刻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当晚我就给在金陵的刘筝云写了信告诉他我的计划。半个月之后,我收到了他颇为惊慌失措的回信,说是从来没有想到让我变成花郎到金陵的醉风楼来,只是希望和我有三分相似的潘七郎能够成为花郎中的头牌来为夜郎换取情报。我淡淡一笑,回信道:心已决,莫劝。
刘筝云后来的信里再没有提起这个话题,只是很详细的告诉我这些日期七郎学会了什么,认识了什么人,得到了什么。而我也随着这些信,调整我的进程。终于在一年半之后,刘筝云送来最后一封信,信上写道:事成。另外还附上一张七郎最新的画像。我立刻叫身边的一个叫水儿的男子根据这副画像为我打制全新的□□,水儿原本是江湖出生,这种雕虫小技向来是他最拿手的。
数月之后,我戴着这张七郎的面具来到了金陵醉风楼,刘筝云早已在门口等着,他笑着,半弯着腰,只用我和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恭候二皇子多日了。” 接下来,我就用潘七郎的身份生活在醉风楼里,我真正的身份只有刘筝云,水儿还有几个贴身的男子才知道。
而那个真正的潘七郎就这样消失在了尘世间,没有人还能再记得他半分。
而在一个月之后,我遇到了她,命中注定的一个人。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正和女子吵架,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却敢在我面前摆谱,只肯出一两银子却要我整夜只陪她一人,我恼了,冷笑着:“哟,原来七郎在李大人这么不值钱啊。”
听醉风楼里其他人说过,原先的那个七郎是漂亮却是个木头脑袋,只能坐在那里远观,所以刘筝云在给他破身之后,也不让他经常出来接客,倒是后来我这个假冒的七郎,怒笑嘻骂样样不缺,虽有些恩客有所怀疑,但是被我轻轻的一句给打发:“以前是七郎年幼无知,现在长大了,这些事情自然懂了些,莫非还不好吗?”至于醉风楼里的人看刘筝云对我恭恭敬敬,自然也不敢多言一句。
我心里虽气,脸上却笑得妩媚,李大人有点呆了,我一看,是个好机会,连忙把她推出门外,随后大门一关,任她在外面敲得响亮。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李大人小气归小气,耐心倒是持久,一时半刻她也不嫌敲得手疼,后来我听得实在是烦躁,随手拎起洗脸的铜盆,一脚踹开大门,使劲往外一泼,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门口站的竟不是那个李大人,而是一个相貌普普通通的年轻女子。
我看她一身湿透,也没有惊讶,只是笑着看着我,眼睛眯成月牙,恭恭敬敬的说道:“扰了潘公子,真是长卿的罪过。”
她就是周长卿,刚刚被调入金陵做无品捕快。
从此之后,她来的很是频繁,只是囊中羞涩她并不是能天天见到我,没钱的时候,只是要一杯清水,也不叫其他东西和花郎,只是一个人端坐在醉风楼的一角,慢慢的喝着。因为捕快的身份,醉风楼倒也没有人为难她,反正出了事情有个官府的人在场也算好的。若是月底发了薪,她便上来与我喝酒聊天,不对我动手动脚,只是这么和我坐着聊天。谈天说地长卿倒算的上个风趣的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说给你听。问她为什么能知道这么多,她笑着说,从小父母双亡,一个人浪迹天涯,天涯海角都去过自然是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时的她,纵然只是平常容颜也多添了一份娇媚。
后来,长卿在金陵干的极为出色,连破了几个大案,又非常的会做人,金陵的大老爷颇为赏识她,升她为九品捕快长。到手的银子稍微多了点,一月便可以多见我几次,剩下的时候还是坐在一角喝着她的清水看着我的房门。日子一久,醉风楼里的人开始渐渐和长卿熟络起来,一次,几个胆大的花郎趁酒醉的时候上前对她说玩笑话,长卿一脸通红,连声求饶,起身躲避。我在楼上看的仔细,等那几个花郎的手快伸到长卿的胸前,我才出声喝止,长卿看我似笑非笑的倚在廊边,连忙跑上来,低声说道:“七郎,莫要生气,都是长卿的不是。”
我呸了一声:“我生什么气,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被他们调戏一下有什么大不了,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有什么好紧张的,亏你还是个捕快呢。”话虽这么说,却伸手一拉她的手臂,把她扯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天晚上,她是在我房间歇下的,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很一本正经的说道:“此事等来日娶了七郎为夫君之后再做。”那时我已经在醉风楼呆了一年多,自然是明白花郎的难处,怎么还会有女人愿意娶呢?我当它只是个玩笑,笑回道:“好啊,只是七郎只肯做正君之位,不知长卿肯不肯。”她看着我,昏暗的烛光朦朦胧胧,在后墙中映出她的背影,她微微一笑,拉起我的手轻轻一吻,开口道:“好”
我以为她只是在敷衍我,却没有料到第三日她就带了十两银子给我,我惊讶的看着她,她笑道:“七郎是醉风楼里的头牌,想必刘先生是不肯轻易放人,长卿只能慢慢的攒着,总有一日能赎七郎出来,这十两是长卿一年的积蓄,就放在七郎这里,以后我每月给七郎银子,若那天刘先生觉得够了,长卿必定八抬大轿迎娶七郎过门。”
之后,她月月为我送来她的积蓄,若是遇到好看好吃的东西,她也特意买来送给我,虽明知廉价的东西,可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一丝丝的甜蜜。后来连水儿都私底下对我说:“这个周小姐倒不像别的女子,对皇子实在是好的很。”
可刘先生却是不相信她,对我说:“二皇子,天底下哪有女子会对一个男子无缘无故的那么好,这个周长卿极为不简单,你可要当心啊。”
我虽不喜,嘴上却硬着:“刘先生,你放心,这种平常女子在本皇子眼里还不算什么,府中烧火的侍女都比她强上百倍,璇英又怎么会对她动心呢,只是看她对璇英还算殷勤,陪她玩玩而已,你莫要担心。”
刘筝云仔细看着我的表情,没有发生一丝反常,才鞠躬退出。
周长卿很少和我说起她的家乡的事情,我只知道的是她年幼父母双亡,全靠乡邻施舍一口饭,才勉强活到了成年。
只是有一次,平时并不爱喝酒的她那天竟喝的有点微醉,才和我多说了几句关于她老家的事情
“七郎,我老家不似这里,那里男女都平等,你想在家照顾小孩,你就可以在家,若不想,也可以出去谋职求生。”
“成年的男子们和女子们婚配都不是父母之言,只是凭自己的喜欢而已。”
“我家什么都有,有山有水好风光,晚上灯光明媚漂亮得夺人眼目。”
她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我心里有点堵,张口就问:“你老家既然这么好,为什么不回去呢?”
长卿突然停住了,呆呆的坐在那里,半响才回过神来,端起手中的酒杯:“回不去了,”她笑得甚为苦涩:“年少做了错事,被族长赶出来了,永生永世都再也回不去了。”
这时我第一次,也最后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此后,长卿对我更是越发的温柔,醉风楼的一帮男子看在眼里,自然是分外羡慕,都说不知道七郎何来的福气,竟然能让一个女子以正夫之位相许。时间长了,连刘先生也不再开口,我则暗暗的想,既然长卿如此真心对我,等事成之后回到夜郎,把她一起带回去,虽然不能让她成为正妻,但给她一生的荣华富贵也是好的。
就这样时间慢慢的流过,长卿也升到了金陵大捕快,算上年轻有为,有尚未婚配,城中几户中等人家就托媒人上门提亲,可是都被她一一拒绝,后来一个心急的媒人问道:“周大人不算小了,这等年纪早已应该成亲立家了,这些少爷们人品相貌家世哪个不与周大人匹配,莫非周大人心高还要娶那京城里的皇子们吗?”
长卿满脸通红,立刻摆手道:“长卿无依无靠,哪敢高攀这些少爷们,长卿不娶,只是因为早已许了他人正夫之位,一心一意只等娶他回来而已,其他人长卿想到不敢想。”
媒人不信,磨了半天之后才知道长卿要娶的人竟然是醉风楼里的七郎,摇头连叫荒唐,荒唐,荒唐。从此之后,没有人再向长卿上门提亲。
水儿把这些绘声绘影的告诉我,我故意不响,只是坐在窗边看着楼下的庭院,却不知嘴角上早已隐隐的挂上一丝微笑。
可是尽管如此,当长卿被升到京城御军处,提出要娶我为夫一起上京的时候,我心中还是有一点犹豫,京城不同于金陵,若是这里出了事,好歹醉风楼里的刘先生还能救我一把,可若是在京城里出事,人生地不熟,不但自身难保,还有可能连累母皇好不容易在京城部署的暗哨。
那晚如同我离夜郎一样,独自在烛光下思量着。长卿她说愿意一生一世只娶我为夫,这是真,还是假?我不是没有接触过别的女人,只是……,只是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象她如此,五年中对我如此真心诚意,连眼神都是那么深情真意,可是刘先生却说这世上哪里如此好的女子,会对你永生永世不变呢。
这棋是走,还是不走,或是还有别的办法,让她……,让她去不了京城,永远的留在我的身边呢?
过了没几日,我只是信口说了让她与我今晚就成亲,她竟然一口承应了下来,于是大华朝最有名的女子王皎然为我们主了婚,只是那王皎然显然对长卿不怀好意,竟让她在醉风楼里发毒誓说这生只娶我一人为夫,长卿也没有多说,只是轻轻一笑,然后跪下发誓,在场的人鸦雀无声,就这样,周长卿的一生就与我这个假冒的潘七郎真正的纠缠了一起。
事后,我才发现她原来还是个处女,不禁大吃一惊,她却笑着说道,这样才能证明她对我是一心一意的。我笑骂了一句,动作却越发温柔。
我知道,如果长卿要带我离开,刘先生算的上一个很大的阻力,他虽然已经默许长卿过来找我,也只不过是认为我也是逢场作戏而已,昨夜晚上我们突然成亲已经让他乱了手脚,现在长卿要带我上京,他有如何肯轻易放得了。
果然,长卿和他讨论我的赎金事后,刘先生句句带刺,最后竟表明态度说即使长卿带来金山银山也不让她为我赎身。我急了,开门进去,刘先生看见我进来,也不慌,只是用告诉我这世间哪有肯对男子天长地久真心不变的女子呢,我哪里不知道他话中有话,也知道他心中还有那个死结,也知道他是真心为我好,但是当长卿看着我说:“七郎,莫不信我?”我心中突然豁然开朗。信,为何不信,她若真和说的一样,对我真的是真心不弃,等回到了夜郎国,要禀报母皇,娶她为正妻,虽不能保证这生只娶她一人,但给她一个最为尊贵的正妻位置,让她为我管理后宫,死后也把她与和我葬在一起,名字刻在夜郎祠庙上,与我世世代代看着这夜郎的天下。
“你真的不悔?”刘先生声音颤抖的看着我,第一次跪在他面前以夜郎皇子身份的我,我回到:“不悔”,不悔,真的不悔,璇英愿意与长卿天涯海角,生死不离。
但是如果有那么一天,长卿你敢背叛我话,那我也会以皇子的身份发誓,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们到了京城之后,平静的如同一潭泉水一样,只是除了王皎然经常有意无意为难长卿,她口中虽然从来不说什么,但云菊却屡屡抱怨。我心中有些纳闷,总觉的那个王皎然对七郎并不简单,托了宫中的侍女头绗行为我私下调查,最终却也没有什么下落,绗行写信说到若是王皎然真的认识以前那个潘七郎,那么到时候定会想办法为我除去此人。我看了信,略微放下心,把信烧了之后,随手拿起旁边的针线为长卿细细的补起了外套。
长卿在京中大半年都没有见到皇上的召见,而官职也值是不大不小的五品,拿回家的俸禄虽比在金陵多一倍,但是在京城中也不过是刚刚好而已,有几次她颇为内疚的说道,只怪自己不争气,不能让我过上好日子。看她这副样子,我心中自然是欢喜的,但是嘴上却笑道,长卿说什么啊,就是给我一品夫君做,如是日子过得不自在,七郎还不要呢。
事情转机是在快过年的时候,一日长卿如往常一样去办公,却没有按时回家,等快到了大半夜,她才满身疲惫的回来,我顾不上赌气不理她,连忙为她端来早已不知热了几遍的菜和饭,等她吃完之后才知道,竟又是被那个姓王的给陷害的,下朝之后竟然直接被拉到内宫里去解决发生在温筳皇子身上的疑案,虽是顺利回来,此中却也牵扯到了夜郎女皇,也就是我母皇的朝天凤,我深知这事事关重大,甚至很有可能会牵连到母皇在夜郎宫中的几个暗哨,表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长卿这样就不怕得罪朝中的权贵吗?”
她低头不语,过一会,才满脸为难的说道:“总得交出几个人来啊。”
果然,此事最后闹的很大,就连绗行也被牵连了进来,狠狠的打了几大板,躺在床上好久都没有起来。事后她却暗中传信给我说,幸亏是被打了几板,这样反而不会让人怀疑她就是内奸,倒是那些忠心为大华的大臣们则被此事弄得人心惶惶,这样对夜郎无疑是件好事。我心中明白,写了一份密信偷偷的让人递到了夜郎。
事后,长卿并不如预期一样,加官封爵一路的荣华富贵,只是不疼不痒的被封了给‘特许上殿’而已,只是在此之后,从内宫传来的信里却开始平添了几分难言之隐。有一次,绗行在信上暗示我,如是长卿再娶郎君,该如何自处。看完信之后,不知何故,竟是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把心狠狠的压了下去一般。
以前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时觉得她如再娶,大不了一刀两断,永生不见罢了,只是现在,她要再娶……,一想到这个问题,竟难压心头之恨,我对长卿如此,若她敢对不起我,我先要了那贱人的命,再问问长卿如何对得起她对我发的誓言。
春日诗会那日,孟尘浅满脸尴尬过来找长卿,我心中一动,已大概知道是什么事,紧紧的咬住嘴唇,三分玩笑七分认真的说:“你在外面可要给我老实点,若引上什么桃花债,看回来我怎么收拾你。”等长卿走后,心神不安,就连水儿都看了出来,悄悄的凑上来说:“如果皇子真的在意,为什么不让宫里的人打听一下。”我白了他一眼:“怎么打听?现在你我是什么身份,就算打听到又能怎么样?”心里一气,也不理水儿直接回内屋休息。
长卿回来并不晚,尽管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可我还能感觉到她不知为了何事有一丝慌乱,她什么不说,我也只好咬咬牙什么都不问。
再过几个月,长卿下朝不归,我又是坐立不安,心里难受,水儿为我出去热饭的时候,轻声的问了一句:“皇子殿下,可是动心了?”动心?我自然没有回答,如是长卿是绝世倾城的大美女,我若是动心倒也不错,可她长的偏偏如此普通,就连官职也不过五品而已,怎能配得上夜郎国的皇子,顶多……,顶多,带她回宫之后,不再找其他女人就是了,哪来的,何来的动心之说。
长卿回来的时候也是深夜,一脸疲惫,问了她才知道,原来是王皎然犯了欺君大罪下了狱,其他的她也不愿多说,我直觉事情不止王皎然这么简单,果然几天之后,绗行写了封信出来,满纸尽是喜悦,原来当日竟是太夫君宣见得长卿,要把温筳皇子嫁给长卿,长卿执意不肯,后来温筳皇子竟肯让步说愿意与我同侍一妻,长卿却以‘舍不得让七郎受半点委屈’而拒绝,信末,绗行还提上一句‘恭喜皇子找到如此良妻’看完这信,我心中终于落下一块大石。
她,终究是没有辜负了我。
腊八那日,她为我跪在太夫君面前,她为我先喝下那杯赐的美酒,她为我甚至提出要辞官回乡,放弃这大好前程,只是不让我再受半点那皇家的委屈。
谁说天下女子无情,我身边的这个不就是这天下最专情的女子吗
当她牵着我的手,在月光下走的时候,我心想:罢,罢,罢,带她回国之后,若她愿意留在后宫和我一起整治这个国家的话,我必定一心一意对她,绝不娶别的女子,两人就这样携手到老,如果她不喜欢,那……,我就和她一起离开这个朝廷,天涯海角就我们两个也不枉一段佳话。
而我只是没有料到的是,就在这路得尽头,长卿,这个我已决定用一生一世对待的女子,她用那如此温柔的声音问着我:“七郎,你的功力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