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囚禁(1 / 1)
回到家中,已是子时,屋内空无一人。七郎,或者说夜郎国二皇子璇英已被关入御牢,贴身侍从水儿自然是不知去向,而云菊也不在房里,我望着物依旧,人已非的房间,自嘲的笑了几声,便脱了衣裙上床休息。
没有想到这么一睡竟睡了两夜一天,起床的时候已是第三天的清晨,屋内依然冷冷清清的,我穿了衣服,正要打开房门去厨房找点东西,一抬眼正好看见云菊就站在院内,她脸色极为难看,想必已知道璇英下狱的事情。她看见我走近,想安慰我几句,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头,七郎的事情……。”只是开了头,却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我笑得甚为勉强:“七郎前夜宫宴触犯太夫君,已被犯罪下狱,我会找人想办法的,你也不要太过于担心,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这几天没有什么好菜好酒了。”
云菊急忙说道:“头,我……”话还没有说完,门外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向云菊摆了摆手,先走过去开门,竟是尘浅一脸严肃的站在门口,她看见我也不笑:“长卿,皇上要见你。”
在去宫中的路上,尘浅一直沉默不语,没有和我多说一句话。只是快到宫门的时候,她才开口:“长卿,为何这么做?”
我笑笑,不做回答。尘浅看我如此,只是叹了口气,暗道一声“冤孽”,便和我一起进了御书房。
皇上的随从侍女已换了不熟悉的人,尘浅先进去,而我后脚刚刚跨入大门,坐在御座上的皇上一看见我,怒气冲冲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块砚台向我直直砸来,我不能躲,只好让那块砚台硬生生砸在我的额角,我和尘浅立刻跪了下来,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下贱的奴才,不要告诉朕,你不知道醉风楼那个姓刘的就是去年杀死四位官员的真凶!”皇上怒道
此时的御书房里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深怕此时撞到皇上的怒头上
被砸的额角疼的实在厉害,一股热的液体也慢慢蜿蜒流到眼角,视线一片模糊,可我却不敢伸手,只能跪在那里,不出一声。
尘浅看了我一眼,出声为我辩解道:“请皇上息怒,长卿是罪不可恕,还请皇上看在平时她对大华一片忠心的份上,或许这次她只是一时糊涂而已。”
“糊涂?”皇上语气越发阴冷:“这么多年,尘浅你何时见过长卿糊涂过,当年诛朕的皇姐皇妹她可糊涂过,如果她要是糊涂点,今天的这个皇位还不一定能轮不到朕来坐。”说完,她盯着我,一字一句说道:“昨天晚上,那个姓刘的劫了御牢把璇英皇子给弄走了。长卿,你糊涂的倒很是时候啊,七年细心布下的局就被你这一个糊涂给弄砸了。”
时间一点点的滑过,说完那句之后,皇上就没有再理过我,而是开始处理手边的政务,我还是跪在冰冷的金砖的上,一动不动。尘浅站在皇上身边,满脸掩不住的焦急,一会看看皇上,一会看看我,好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皇上扫了她几眼,她就只能闭口而在一边干着急。
好不容易等到夕阳西下,我的双膝已跪的没有自觉了,皇上撇了我一眼,才冷笑说道:“朕这里倒是有个地方,正好适合长卿,不如就赐给长卿用来养老,以后这朝中的事也不用再操心了。你一辈子就呆在里面,不要出来了。”
听完之后,我磕头谢恩,皇上没有再和我多说一句,我挣扎着想爬起来,而自己的腿却不听使唤,那个贴身侍候的侍女也是冷冷的看着我,没有叫外面的人进来。尘浅立刻走过来,连拉带扯得把我从地上给拽起来,随后把我的一只手放在她的肩上,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把我拉出了门外。
尘浅一路沉默的扶着我,我的双腿慢慢开始恢复自觉,等过了大半个时辰,我轻轻开口说道:“尘浅,我已经可以自己走了。”
尘浅停了下来,仔细看了看我的腿,才点点头,把我的手放下来:“不要太急,慢慢走。”
我向她笑了笑,收回自己的手,一步一步蹒跚前进。
尘浅也慢下了脚步,紧紧的跟着我,过了好久她开口道:“这事情你也不能怪皇上,弄了这么久竟然是这个结果,她心里自然是气的。”
我接道:“我知道,我犯了欺君大罪,能留着一条命已是天大的恩惠,我不能再强求什么了。”
“既然知道有可能会被处死,为什么还这么做,你真的不想要命了吗?”尘浅的口气立刻严厉起来“还是说,你真的对那个璇英皇子上了心?”
我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只是停了下来望着那长长的红色宫墙,弯弯延延的不知伸往何处。尘浅随着我的视线,也看到了那远远的宫苑,她低下头说道:“本来以为这次你回京,可以把御军处还给你。”
我淡淡的说道:“御军处本来就是你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尘浅苦笑着:“这话说给外人倒也算了,你怎么也这么说,你明明知道”
我摆摆手阻止她再说下去:“我是个见不得光的人,御军处在你手里,皇上反而放心。”
尘浅还想说什么,嘴巴张张却没再说什么
我们继续走下去,再没有说话。
皇上口中所指那个养老的地方,我和尘浅都知道,确切的说当初我提议建立的,“那些身份敏感的人若是不能关到御牢里,不如在宫内寻个极为僻静的地方,格成数个小院供他们居住,只供温饱就可,如是一旦进入,外面用铁锁锁着,终身不能出入。从大门上挖一个小洞,用来传递食物和水。再从侍从们中选取几个无依无靠,不会写字的人来,割去舌头,挖掉双眼。在院外居住,每日从门洞提供食物和水,这样既能在皇上的眼皮底下,也隔绝他们对外面的联系。”
当时皇上对这个建议甚为赞赏,只是不曾想到的是,这个当初提议的地方竟也会成为我的归属,这否就是“机关算尽,反误卿卿之命。”
一个又老又丑的侍从在不远处等着我,手上捧着一个大大的铁锁,他看不到我们,只能半侧着身竖着耳朵听着远处的动静,听到一丝的声音之后,脸上竟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声。
尘浅看到那样的笑容,身体一颤,转头望着我。
我抬头看了看已渐渐变黑的天,说道:“尘浅,天色已晚,宫禁的时间就要到了,你再不出去的话,可真要陪我一辈子了。”
尘浅苦笑着摇摇头:“这一别可算上是永生永世不能再见了。”说完她看看我身上单薄的外套,把自己身上的一件紫貂皮大衣脱下来披在我身上:“那里面什么都没有,这件好歹能御御寒。”
我点点头,轻声说了声谢谢,紧了紧大衣,掉头前行。
那个侍从听到我脚步声音,笑得越发狰狞,说不出话,只能吱吱呜呜的比划着,我自然是明白的,在这种地方呆久的侍从们心里早已把那些进来的人作为一种乐趣,来慰藉他们被挖眼割舌的痛苦。
我前脚正好迈入前院,后脚还没有收回,那在一旁等着的侍从早已不耐烦,从背后死命一推,我立刻跌倒在院子里,后面的大门即刻碰的一下关掉,传来上锁的笨重声音,在这个寒冬的晚上显得格外清晰。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衣服,看见是一座破落的院屋,没有灯光,窗子破破烂烂,冷风一吹,晃荡晃荡的声音令人觉得心惊。
这大概是我最后的结局,孤老终身,不见天日。从此之后,这世上就不会再有金陵的周长卿,也不会再有那个口蜜腹剑,口是心非的女子了。
七郎,你说这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