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展昭语气平淡地道:“皮肉之伤,不碍事。”
见他自怀中摸出金创药,甄生怕他蒙着眼不方便,遂要过瓶子为他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望着那道渗着鲜血,皮肉翻卷的刀伤,她心中一紧,手也有些发软了。
递还瓶子,甄生又望了一眼他苍白的脸色,转身匆匆离去。小飞刚刚离开,展昭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遂就近寻找了家药铺,打算炼制一些解毒丹以备不时之需。
甄生如今头脑中毒技和草药的知识非常齐全,更妙的是,她能看懂脑中所有的繁体字资料。这个头脑也相当灵便,思考时和电脑搜索一样快捷,想到什么立刻就有答案。通过这些资料她知道,这世上能解百毒的万能解毒丸是绝对不存在的,而缓解毒性,延迟发作的药倒是容易配制。
甄生费了半天劲才写下了配方,交给药铺掌柜后,却发现他对着自己的药方看了好一会儿,双肩微微颤抖,最后极辛苦地忍着笑意为她抓了药,并吩咐药童去熬制,让她稍后来取。
甄生见状心中郁郁,好歹自己小时候也是练过毛笔字的,这字怎么说也还能让人看明白啊,有那么可笑吗?遂打定主意今后再不轻易动笔。殊不知,在自幼习书法的宋人看来,她写的字结构不合理不说,横不是横,竖不是竖,笔画粗的粗、细的细,不仅毫无力道,而且全无美感,较之幼童所书更加不如。常言字如其人,她的模样偏偏又是一个斯文俊秀的少年,怎能不令掌柜发笑,暗叹此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然而更让甄生不忿的却是付账时,那小小一炉不过二十来颗丹药,掌柜的竟要收她二十两银子,还说得头头是道,一大串药价报下来,那神情仿佛还给了她不少优惠,甄生无奈地知道自己一定是被宰了,但时间紧迫,也只好要多少给多少。都怪自己在等药的时候为了弄清楚宋代钱财的概念而向掌柜委婉地打听了换算比例,被看出来好欺负。甄生心疼地付了钱,荷包里的碎银已经所剩无几,只好安慰自己,这趟也算另有收获。
出了药铺,甄生又找了间成衣铺子买了套黑色的男子衣衫换上,在店家的指导下弄清了穿衣服的各种讲究。原先的衣衫已经破损,换上新衣后她便把那套直接丢给了衣铺,因为衣料上好,倒也抵了一钱银子。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匆匆而过,不知不觉天色已暗,甄生在路边买了几个包子,匆匆赶回展昭被囚之处。她心下惴惴,这半日过去,也不知会否有变。
甄生借着夜色的掩护潜藏在房顶上,早已关门停业的惜春院入夜后份外安静,那些姑娘们都怕此际再多生事端,各自呆在房中闭门不出,是以并不见人影往来。
甄生观察许久,却始终不见红花杀手小飞和白如梦、老鸨古夫人三人的踪影。
殊不知今日白如梦答应了小飞的婚事,小飞将此事告知老鸨古夫人,古夫人却不敢擅自为他二人做主。她心中清楚,他们三人都不过是刘公公的棋子,自己根本无权决定他们的去留,于是古夫人便将此事上报刘公公。哪知刘公公欣然应允,并召小飞今夜入府相庆。小飞得知后喜不自胜,古夫人却隐隐不安,所谓宴无好宴,如今众所周知展昭已死,展昭被构陷为“红花杀手”杀人的事便无可更改,可这小飞身为真正的“红花杀手”,以刘公公的手段,只怕……“唉……”古夫人想到此处,深深叹了口气。
惊魇护红花
这个时节的天黑得很快,月色渐明,皎洁的月光冲破黑暗,照映着人世间无数纷愁乱绪。此刻的开封府内,正弥漫着压抑而沉重的气氛。
书房之中,包拯翻阅着手头的案卷,对公孙策道:“公孙先生,明日升堂,何不早歇?”
公孙策担忧地看着包拯,叹道:“大人,这句话该由学生来说。明日升堂,大人打算彻夜不眠?”
说话间,一阵大风从窗口贯入,带着阴冷寒意,包拯压住被风翻起的案卷,问道:“外面可是起风了?”
公孙策转过身,看了看窗外,一语双关地道:“夜寒深重。”随手将窗门关上:“大人,明日升堂,展护卫已经不能前来作证,大人可有致胜的良策?”
包拯摇头,缓缓地道:“毫无。”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慢步走下几案,取过墙上挂着的佩剑。这柄宝剑跟随展护卫多年,一向剑不离身,如今……包拯手抚着巨阙,心中暗自伤神。
“大人……”公孙策走近包拯,轻轻地唤了一声,打破了沉默。
包拯沉声道:“本府执掌开封以来,立志以律法惩戒天下作奸犯科之人,不管经历多少风浪,从不曾有过半分退缩之心。是因本府相信,邪终不胜正!可叹展护卫跟随本府多年,日夜操劳,一心为公,如今竟不声不响地离本府而去,本府还来不及洗刷他的清白,他……他便已遭到如此下场……苍天啊苍天,苍天应该有眼,应该有眼!” 说到后来,包拯已是声音哽咽,虎目中隐隐泛出泪光。
提到展昭,公孙策亦是心中一痛,几乎落下泪来,哑着声音劝道:“大人,你不要激动,你要定定心。”
“定心……本府是想定心。本府一生为国,守法知礼,却连展昭这种崇道守义的朋友也留不住……”包拯心中痛极,拍案道,“他不会白死,展护卫不会不明不白就这么死!本府就算拼着顶上乌纱不要,也定要将那凶手绳之以法,为他洗刷冤屈!”包拯握紧了手中的展昭佩剑,沉缓的语气透出坚定的决心。
“大人……学生相信,大人一定可以还展护卫一个清白!”公孙策暗暗拭去眼角的泪光,这句相信,是告诉大人,亦是在告诉自己。
包拯深吸了口气,转过头道:“公孙先生,你说明日升堂,那白如梦会否说出真相?”
公孙策低头思量片刻,说道:“白如梦的心防已破,依学生所见,她迟迟不肯说出真相,定是有把柄落于古夫人手中。”
包拯微微点头,面色平静下来,顿了顿道:“如此缜密的布局,那刘公公为了对付本府,真是煞费心机。”
公孙策忆及当日王丞相曾言,那刘公公因大人铡驸马之事,一心为公主报仇。圣上限大人三日内破案,如今那老鸨和白如梦死咬着展护卫是红花杀手,明日升堂,若再无法查明真相,大人只怕也难逃私纵人犯的罪责,处境实在堪忧,唉……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夜渐渐深了,甄生百无聊赖地躺在屋顶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对着天空出神,已经许多年未曾感受过如此漆黑静谧的夜晚了,没有灯光污染,没有高楼阻挡,可视度很好,满天的星星调皮地一闪一闪,甚至还可以看到那条淡淡的星云。夜凉如水,月华如练,苍茫的天穹包裹着大地,更增几分夜的神秘。正在享受之际,一个踉跄的身影破门而入,打破了这份宁静。
甄生猛然坐起,从屋顶的缝隙望去,看清那人正是“红花杀手”小飞。只见他启动机关,跌跌撞撞地跑进密室。甄生暗暗摇头,借着灯光她看到小飞面色灰败,已知他中了剧毒,毒入脏腑命不久矣。她轻轻跳下屋顶,捡了几颗石子捏在手中,尾随着进了密道。
展昭双眼被蒙,听到踉跄的脚步声,略一沉吟,侧头道:“小飞?”
小飞此时已然支持不住,“嘭”的一声跌倒在地,嘴角渗出血丝,挣扎着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是我?”
展昭听到他的声音,不答反问,关切地道:“血气逆流,功力涣散,你中毒了?”
小飞自嘲地笑了笑,叹道:“想我小飞一向自命甚高,却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话到一半猛然咳出一口鲜血,缓过气后喘息道:“不错,我中了毒,是刘公公在酒中下毒害我……”
展昭立即警觉,问道:“刘公公?”
小飞的眼神透出狂乱:“对,是刘公公。展昭,我活不了多久了,我是罪有应得!”
展昭听出他有绝望之意,宽慰道:“小飞,毒可以解,我带你去找他。”起身想去扶他,无奈双手正被铁链所缚,行动不便。
小飞怔怔望着他,感受到他发自内心地关切,心头涌起一阵伤感,展昭是个真正的君子,也难怪如梦会心仪他,自己输得不冤枉……呵,他无奈地摇摇头,黯然道:“来不及了,我中的是宫中剧毒——牵机。”
甄生听到这儿,忍不住从密道里走了出来。见小飞防备地用满是杀气的眼神紧盯着她,下意识朝展昭的方向靠去。取出怀中的药瓶,递给展昭道:“此药可以延缓毒发,小飞若服下后立即去调配解药,还能捡回一条命。”
展昭摘下面罩,接过药瓶,对小飞道:“小飞,甄生是展某的朋友,我的眼睛便是为他所治,你若信得过展某,就请服下此药。”
小飞对上展昭的一双清澈星眸,始知他眼睛原来早已痊愈,不无嘲讽地道:“想不到堂堂南侠也是如此诡计多端,今日我算是栽了。”
展昭歉然道:“为了查明真相,展某不得不行此下策,你……”话未说完,便见小飞向前伏倒,止不住的剧咳起来,口中不断涌出乌黑之血。展昭见状,忙倒出一颗药丸给他喂了下去。
那药丸入口即溶,小飞但觉一股清凉之气顺着咽喉徐徐流入腹中,体内剧痛顷刻得到缓解,此药果然神奇。他此刻意气消沉,心中暗道:小飞啊小飞,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顾虑?你为古夫人和那阉贼做了那么多事,可结果呢……
甄生见小飞止住了咳嗽,知道药已经生效,忙柔声劝道:“小飞,你先放了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