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1）
唇齿纠缠的同时，杨戬的手在寸心身上游移，逡巡……至左肩时似是无意的略过……
寸心醒来时月已西坠， 她小心地为杨戬掖了掖被角，贪恋地看着他平静的睡颜。
晨风掠过窗棂，弹出清脆的声响。寸心自思绪中惊觉，抬手抚上依旧熟睡的俊颜，吸了口气，收回手，转身走出门外。
深深地回望一眼，轻柔地阖住门扇，腾身跃入空中，化出粉色龙身，消失在西北天际。
一个时辰之后，杨戬自房中走出。回首扫视屋中的物事，握了握手中的折扇，左掌微动，门扉关闭。双肩一动，身影消失。
今生今世（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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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后。瑶池。
玉帝和王母几乎掐破手掌心才看完值日官呈上来的杨戬的奏章。
“好，很好。杨戬，你可真是个人才……本宫和陛下该怎么奖赏你呢？”王母咬着细碎的白牙，恨声道。
“杨戬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诸天神佛都在你的算计之内。虚君共治，三权分立，你将朕的威严至于何地。”玉帝的长眉抖动着，几乎捏碎了龙椅的扶手。
“陛下和娘娘其实并没有损失，二位仍旧是天界至尊，所有诏谕仍然由陛下签署，仙凡婚恋仍然由娘娘掌管。不同只是有了天条的制约。”
“天界至尊，哼哼…… 有了制约，如何称得上至高无上”
“三界之中，原本就没有真正的至高无上。没有制衡的权利最终会毁灭三界！当年弱水之灾，便是开端。”杨戬冷声道。
“制衡，那么谁来制衡杨戬你。沉香是你外甥，哪吒黄天化是你生死兄弟，黄飞虎与你忘年之交。东海敖春与沉香交情匪浅。三司之中有多少是你杨戬封神旧友。这三界，分明就是…… ”
“陛下慎言。三界乃众生的三界，并非一家一姓的三界。三司之中，不但有杨戬旧友，也有杨戬宿敌。何况这数百年来，杨戬的朋友已经不多了。陛下娘娘要拥有这尊崇的地位，势必要付出一些代价。”
“那么二郎神你的代价？”王母的眼神似明似暗。
“娘娘何必明知故问！明日，杨戬会辞去司法天神之职。去杨戬该去的地方。”杨戬直视上位者的眼睛，淡然道。躬身施礼，转身离去。
“龙巫回报，冰绡已化入西海敖寸心的龙元之内。三日之后，敖寸心的龙元将汇入海天一线之中。海界千年太平可保无虞。”意料之中地看到，杨戬本来纹丝不乱的脚步一个踉跄。王母唇际勾出一丝满意的微笑，甚至没有觉察到自己眼底泛上的淡淡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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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海天一线结界中。
寸心换上小珊送来的粉色鲛绡裙，坐在敖冽带来的琉璃镜前，对镜梳妆。素手拂过颈窝处已经逐渐淡去的红痕，像是忽然忆起了什么，刹那间泪落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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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灵霄殿。早朝。
值日灵官宣读了玉帝的圣旨，大殿之上一阵小小的骚动。很快恢复了往日的仙乐升平。
沉香的脸色很平静。杨戬回天庭之后便将他叫到密室详谈，这样的结果他早已知晓。
三权分立的制度早已在舅舅、闻天尊、仁圣大帝他们这些年的运筹下悄然建立，那两位至尊，纵使有千般不愿，也无法阻挠新天条所述的“虚君共治”的实行。自己要做的只是公正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即可。
他现在只是很担心舅舅。昨个离开家的时候，小玉还让他将岳母寸心请回华山给璃儿过周岁，不知道为什么，舅舅回来了，却没见到她的身影。
杨戬今日递了辞官的折子，身上穿的是一件滚了暗红边子的玄色绸衫，玄色的茧绸，暗红的火缎，衬得气色好了很多。看着舅舅气定神闲，容色如常，不知为什么，沉香心头一阵阵乱跳，慌乱的连指甲刺破手心都未觉察。
见杨戬离去时并未等他，沉香心中愈发惴惴不安，正要跟上前去。一个声音硬生生顿住脚步。
“刘执事，哦，不，司法天神，老朽有急事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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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灵霄宝殿出来，沉香只觉得自己好像还走在昆仑的雪洞中，双腿似灌了铅，心冷得直哆嗦。
扁鹊的话像不周山的罡风似的冲击着他的脑海：
“真君昔年旧伤无数，新天条出世时又被乾坤钵将全部法力反噬其身，已是六脉尽皆摧伤。若是好生将养，或可得享长生。可是真君公务繁重，身心劳碌，诛灭凶灵时又数次动用天眼，以至积劳成疾，病入膏肓。虽有灵药，亦不过是多捱些日子罢了。老朽曾试图用九转金针辅以昆吾玄玦助真君度过此劫，却仅能暂缓数日。现如今，真君已是回天乏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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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君神殿正殿
杨戬端坐正中，梅山兄弟肃立两旁，一千二百草头神列成方阵跨立在殿上。
“杨戬已辞去司法天神之职，即日起沉香上任，望诸位兄弟尽心辅佐，共保三界安宁。杨戬拜谢了。”清朗的语音回荡在神殿上空。
“我兄弟誓死追随二爷，请二爷成全。”康越上前一步，声若洪钟。
“老大，杨戬此去，并非冲锋陷阵，只是求一片安宁。沉香年少气盛，请众位兄弟多提点于他。”
“二爷既然担心沉香，为何不留下来帮帮他。”
“他应该有自己的路，而我……累了。”袍袖一振，杨戬的身影已自殿上消失，只留得一句“兄弟们，珍重！”
华山上空。
杨戬注视着三圣母伏案审理卷宗的背影，宠溺的笑笑。
正要离开，背后传来一声啜泣，杨戬叹了口气，转身将身着司法天神官服的外甥给拽了起来。训斥道：“没出息的小子，做了司法天神还哭鼻子。给别人看到你还有何威严？”
“舅舅，为什么不下去见见娘？”
“不必了，你娘有她自己的事情做，这样很好！舅舅不想再添一个哭的，幸亏你们不是龙族，要不然……咳咳……人间又是一场倾盆大雨。”按了按心口，杨戬感慨道。
“舅舅，求您留下来……沉香去寻灵药，舅舅您不会有事的……”
“原来医祖的禁止已解。”杨戬拍拍外甥的肩膀，笑得云淡风轻：
“舅舅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流泪。沉香，也请你……让舅舅任性一次！”说罢，转身决然而去，风中传来他的叮咛：“记得叫孙悟空，闲暇时多去几趟玉泉山。”
沉香木立在云端，泪水肆虐面颊。
“杨二哥……杨二哥……沉香，刚刚还看到他。他去哪了……我找哮天犬来……”哪吒冲到沉香面前，一脸惶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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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海之滨。海天结界外。
敖冽迎风而立。杨戬落地，晃了几晃方才稳住身形。
“二郎真君果然耳目灵通，终究还是知道了……”
“三界之内，只要杨戬想知道的事情，应该不会太难？只是菩萨何必瞒着杨戬。何况，这件事是寸心必需担负的责任，纵然知道，杨戬也不会阻拦于她。”
“你，是来，送她最后一程。”
“杨戬……来履行当年的誓言，无论在哪里，都陪……着……她……”终于说出了想要说的话，鲜血自口中溢出，杨戬体力不支的靠在岸边的石壁。
敖冽心头一震，寸心的只言片语跃出脑海。
“他的病不知道好了没有？”
“他本就是个心怀三界的人。”
“他心里是有我的，只不过他心里装的物事太多，我的影子，就看不见了。”
“你，还能陪她多少时日？”敖冽心底的悲哀与无力蔓延开去，语音凝涩。
“不知道，只希望能陪寸心……到最后。”
敖冽伸手拍向杨戬胸口，元水之灵注入体内。
“我帮不了你什么，这些灵力或可多支撑一两个时辰。这坛沁雪酒，本来是带来和泪包丫头诀别的。就当作，你们的喜酒吧！”
“多谢……哥哥”语声未落，人已没入海天一线结界之中。
敖冽闭目，幻出一支玉萧。奏出一曲“易水寒”。
今生今世（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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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案。冰弦琴。珍珠榻。流星樽。
身着粉色鲛绡衣的女子，凝望着茫茫极海，眼神中溢满了思念。
“你的病，好些了么？真的好想再看你一眼……远远地看，一眼就好……”女子在心中喃喃自语。
“寸心……”低沉醇厚的嗓音传来。寸心身子微微一震，随即转过脸来。
一身玄衣的杨戬,俊朗苍白的脸上笑容如春风般煦暖。他望向她，他的手臂张开，目光中是温柔的怜惜。
她怔住，仿佛时间凝固在这一刻。
他的怀抱依旧为她敞开。
泪水潸然落下，那多少次只在梦中出现的情景，终于成为了现实。
寸心扑入杨戬怀中，任凭泪水肆意泛滥，顷刻间，湿透了杨戬胸口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