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1）
杨戬被她的冲力撞得一晃，心疼的拍拍她的背，柔声道：“哭吧！哭个痛快！是我不好，害的你如此伤心。”
“人家哪有伤心，是开心……没良心，一点也不心疼人家做给你的衣服”寸心在杨戬怀里蹭了蹭眼角，不依道。
“我没有……咳咳……”正要解释，胸口一阵抽痛，竭力压制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低嗽了两声。
“药带着么？哥也是，干嘛放你进来。病都还没好。” 闻得他的喘咳，寸心急忙抬起头，一面替他轻揉胸口顺气，一面嗔道。
“我，忘记了……寸心，陪我喝两杯……是沁雪，哥哥的珍藏。”凝望着她抱怨自己时娇俏模样，杨戬习惯性地替她理了理发丝。
“哥还真大方，那酒好像也只剩下一坛了。”寸心慨叹，猛然间一惊，“杨戬，你……你叫他什么？”
“哥哥。你是杨戬妻子，杨戬自然要叫他哥哥……一千多年了，第一次这么称呼他。他好像，还不太习惯。”杨戬轻笑，自怀中摸出缀上粉色玉片和玄色玉片的风铃，系在榻侧悬着的寒玉钩上，端详了一会儿，满意地点了点头。
暮然间，一阵弥漫全身的倦意袭来。杨戬尽力控制着已然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嘴角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
“站得有些脚酸，坐下来吧。”
“嗯。”寸心忍下险些再次汹涌的泪水。取过流星樽斟满，递给杨戬。
杨戬接过喝了半杯，递回寸心手中：“陪我。”
寸心别过头，拭去眼角的泪珠，一饮而尽。推了推斜倚在珍珠榻上的杨戬：“回去罢，要不然哥要进来赶人了。”
“他不会的，而我……不走了。” 他望向她，平静地微笑着。
“不要……我不想你看到，我变丑的样子。”她低下头，嘴角噙着苦涩。
“我杨戬的女人，一直都是三界中最美丽的女子”杨戬摊开左手掌心，皎洁的琼花闪动着清亮的琉光，“别担心。这是玉树上开出的琼花。你戴着它，会容颜永驻……我会在这里陪你……只是不知道，能陪你多久……”
寸心心头陡然一沉，靠在杨戬右肩，握住杨戬左手腕脉，欲注入元水灵力。
“没用的，哥哥的灵力还够支撑一阵子。足矣。” 杨戬并未推开寸心的柔荑，只是深深地注视着她，他的目光告诉了她最终的答案。
寸心看着额间云纹淡了许多的杨戬，了然。不再多言，簪上琼花，摄过流星樽，汲入酒液。饮了半杯，又举在杨戬唇边。
杨戬就着她手边饮了酒，握住她左手，将她揽入怀中，下颌抵住她发心。
“为什么这么傻？若不是王母娘娘，我只怕要被你瞒这一世。”右手食指指尖绕起一绺寸心的青丝，感受那丝质般的顺滑，杨戬庆幸自己至少这一刻还可以拥着活生生的她。
“我不想你太累。”寸心的纤指摩挲着杨戬的掌心。“中秋月圆的那夜……你根本没有喝醉……对么？”
“傻瓜……我还以为，我能够瞒得过你。”
“你……不过是想激走我……你……避过了我的逆鳞……你……知道那夜的女人是我……”
“对不起……”
“不需要……我明白的。你是怕，自己走了之后，我会跟了你去。”
“我原本想……那一晚，若是运气好，我们能有个孩子，以后你也不至于孤单……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纵横三界的二郎真君也会有这‘我命由天不由我’的慨叹……”寸心轻笑。
“若是知道如今的结果，我……早该放下一切，一直陪着你。”
“又哄我，你哪里放得下？”
“……”
“不过没关系。现下我已然知道……虽然，三界是比我重要，可我，比那月光重要……这……对于只有方寸之心的我，已经足够……”
“寸心……”杨戬低低地唤了一声，将她拥得更紧，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极海上旋起微风，海风卷起细碎的浪花，轻拍着梨花桌腿，晃动着已经几乎空掉的酒坛，惊动了静静依偎的两人。
寸心倾出最后一杯吟雪，仰头饮下一半，将余下的佳酿喂入杨戬口中。
杨戬左手接过空了的酒樽，紧了紧右臂臂弯中的纤细腰肢，侧过头在她唇间印下深吻。印下，今生今世的唯一爱恋。
“寸心……给我弹一曲。”
“长相守，好么？”
“好……”
摄过冰弦，横置在膝头。
沉淀着清澄的光,如水的琴声悠然响起，低回如细语呢喃。渐渐如潮水般四溢开去，飘荡在极海之上。仿佛有一个晶莹剔透的精灵在随风而舞，姿态优雅高贵：又好似一朵朵炫目的昙花次第开放，飘逸出浓烈的芬芳……
呼吸着她独特的体香，熟悉的旋律中，他的视线逐渐模糊。
恍惚中，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西海邂逅，共治弱水，结发千年，病中相伴，无泪之城，月下听琴，畅游天下……神殿醉人的热吻……朱仙镇月夜的销魂……
寸心，你的时辰到了么？
对不起，杨戬好像又要食言了……一生，遇到我，真是你的劫。
世人常说：好命女人死夫前。可是我，到了此刻，仍然让你痛的比我多一点。（草头注释：旧时俗谚，好命的女人死在丈夫之前）
所幸，我还可以抱着你，让你不至于太孤单……还好……还不算太晚……
“叮”流星樽落在榻上，杨戬持杯的左手松开，垂下。
寸心放下冰弦，绽开一如当年一般清丽的微笑，静静地凝望着杨戬噙着满满笑意的唇角，终于完全舒展的英挺剑眉，和依旧扶在她腰际的修长手指。低首在那淡红的薄唇上啄了一下，左颊靠在他锁骨上，缓缓合上了明眸。
“这一次，你终于没有再放开我。”
今生今世（六十)
沉香等人赶到时，最后一丝金粉色的霞光注入海天一线封印之中。极海恢复了平静。
“二哥!”“主人!”哪吒、哮天犬疾呼一声，就要闯入结界之中。
“啵!”七彩的光晕将他们弹开。
敖冽将玉箫掷入极海，接住自结界封印处飘出的弹指流年，音色如琉璃般澄澈，“极海已经找回了它的宁静，你们，莫要打扰。”
海天一线中，白色的曼陀罗华淡淡舒卷，铺满珍珠榻的四周，将那相拥的玄色和粉色身影簇拥其中。
“哪吒大哥，不要……你看到了么……舅舅的笑的多开心……娘说过，舅舅已经很久没开心的笑过了……他跟舅母在一起……非常……非常幸福。”黑袍银甲的少年嗓音嘶哑，面上却是一滴泪水也无。“沉香不会再哭……沉香会替您和舅母……守护着这苍茫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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