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1 / 1)
我心中一急,冲着他的背影脱口道:“你不是擅长作诗吗?我和你赛诗,赢了我再走而不迟!”
不顾成风的阻挠,我走上台前,写下东坡诗一首: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歌管楼亭声细细,紫鹃声落夜沉沉.
那任风起停住脚步,看着我的诗文明显一怔。他读诗的神情变得忽然严肃起来,趁着他读诗的当儿,我继续道:“二皇子曾以举贤纳士闻名,可是却偏偏不举江声南,你可曾想过为何?”
他抬起头,我看那满眼的疑惑,和那慢慢动摇的离意,心中窃喜不已,我坚定地看着他:“我住在宫中许久,听道后也觉得二皇子自有原因,现在想来,若不是二皇子早就看出来这个江声南名不符实,又怎会轻易将他识破。你说,知你者非助你者,可自古以来,自助者天助,细想来,有多少人能有幸见二皇子一面,你却见到了,该珍惜才是。”
说到这,我忍不住回头望了望二皇子,心中高低起落,我赶快回过头,摇去心中的幻景:“二皇子向来慧眼识金,是去是留,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任风起看着我默然了半晌,目光极其复杂……
二皇子起身越过席位,走到那两纸诗前,眯着眼读了读,转身问任风起道:“这两首诗均出自你一人之手吧?”
诚如我刚刚心中所想,这两首诗出自两个性格大不相同的人,诗风又怎会如此相似?那江声南既然能够私盗七星海棠,又如何不会盗取别人的诗文。
任风起忽地面色一整,退了一步,直挺挺向二皇子跪了下来:“皇子果然世之高人,我对皇子不敬,枉为一介读书人,如今更是羞惭难当,若皇子不嫌弃风起才疏学浅,请允许风起跟随皇子鞍前马下。”
二皇子微微一笑,顺便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中仿佛又一丝潋滟在波动。
点点楼头细雨,重重江外平湖。
当年戏马会东徐,今日凄凉南浦。
莫恨黄花未吐,且教红粉相扶。
酒阑不必看茱萸,俯仰人间今古。
常州诗会之后,这首名为《西江月》的词在一夜之间红遍大街小巷。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奇怪,我见任风起胸怀大志,文韬武略,方才苦心劝说,不成想竟因此得一知己。我本无意角逐诗会,可偏偏任风起却有意相让,我竟因此成了当届诗魁。明元文人善诗,却也只限于五言七言,我随意题东坡词一首《西江月》,不成想却惊起文坛大波,引领了词文风潮。
二皇子赐任风起一块手牌,任凭任风起随时入宫,任风起答应皇子回去打理一下便进来宫中。临行前郑重其事的告诉我说,即便我不能行房事,也依旧当我为知己。听到他的话,我差点闪到了腰,原来,他竟误以为我是公公,一时间,我哭笑不得,心想,我在这个时代也算遇到知己了……
许是闹腾了一个晚上,大家都累了,回到客栈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四周便陷入了一片安寂,我躺在外堂听着里面二皇子均匀的呼吸声,想今日际遇,甚是奇异,不觉渐渐进入梦乡。
天一亮,我们就赶路回宫,二皇子为私访,不愿太过招摇,便谢绝了常州都督的护送,依旧由我和成风随行回去。
正午,车行到了郊外的茶铺,马突然一声嘶鸣,停了下来,我周来车帘看了看,只见成风下车将马四周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然后恭敬地对二皇子到:“二皇子,这马应是累了,不如到前面的茶铺稍坐一下,我去给马喂些粮草。”
茶铺建在这郊外的山脚处,供行人落脚歇息,茶铺虽破却坐满了人,我还在想是不是要和人拼桌,就见一桌人付了银子,起身想外走去,那几人一身突厥打扮,这样的穿着我再熟悉不过了,一看便是突厥国三品以上官员的穿着。这一行人突厥人引得四周茶客议论纷纷。我随二皇子坐下,那店小二一边为我们擦着桌子,一边告诉我们:“听说这群突厥人是为皇后的千秋节来贺寿的,你看那几车的箱子,少不了宝贝。”
我向外望去,果然五六车的箱子,旁边站满了突厥士兵,只见刚刚出去的几个人上了马,队伍开始缓缓向前移动,突厥和中原已经议和,想必也受到了皇后千秋节盛宴的邀请了罢。就在队伍快要移出我的视线的时候,一匹马突然折身回来,向我这边甩了一眼。还未待我看清他的容貌就又飞身离去。
怎么这样熟悉?我心中暗叹。我欲再看,忽然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挡住我的视线。
“诗会刚过,怎么就走的这样急呢?”我闻声抬起头,只见江声南已坐于我身旁,对着二皇子饮了口茶,阴笑道。
他不是被常州都督捉了去,怎么在这里?我一脸惊异。
江声南看出了我的心思,笑道:“那几个官兵怎么抵得住我的七星海棠?更何况,中原杀手,我江淮排名第四,今天我既然来了,就不会空手而归……”
“归”字刚刚说完,就见四周茶客纷纷倒在桌子上,我刚想起身,一阵眩晕直冲向我的头部,让我昏昏欲坠,这江声南居然用了这下三滥的迷香。我努力的睁开眼睛,只见成风从外面扑了进来,与江声南打成一团,二皇子猛的揽住我身子飞身出去,落到一匹马上,猛劲儿的抽了那马一鞭子,马嘶叫了一声,向山上驰去……
我晕晕乎乎的醒来,天已经黑了下来,我头上的发带不知坠到了何处,正披头散发的躺在一片草地上,我环顾四周,是一间破败的茅屋,星星点点的火光透过残破的窗户飘了进来,我忍住浑身疼痛起身走出去,见二皇子拨弄着一簇火堆,一匹马在他身旁悠闲地吃着青草。
见到火堆我才感觉到山上的夜晚真冷,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二皇子看了我一眼,继续低头拨弄着火堆,许久,言了一声:“你且过来坐罢!”
我稍稍理了下头发,,刚想对他言谢,忽然想起上次他救我时对我说的话,什么我救你只是偶然,你勿需多想,只是我虽无救人之意,但你却需记得这份恩情,你的人你的命便都是我的了,这一点你要明白。想到这儿,我立马打消了要谢他的想法,警觉的站在那儿,问道:“二皇子有何吩咐?”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说道:“这山上夜里极寒,你莫不是要站在那里冻死不成?”
我哦了一声,慢慢走过去,才看到他的左腿的地方衣服已经撕破,出现斑斑血迹,估计是受伤了,我伸手过去想看看他腿伤成如何?没想到他突然电光火石地反手扭过我的双手在背后。
我痛叫出声,只见他的凤目闪着无比的寒意,紧盯着我的眼:“你要做什么?”说着,手上又加重了几分力气,我痛的几乎失言,只得忍住胸中的愤怒和眼泪:“我只想为二皇子看看腿伤!我在战场上呆过,多少会医些小伤。”虽然我心中大骂他是混蛋白痴,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但看看这四周的荒山野岭,我还是生生的咽了回去,泪水涟涟的望着他。
他松了我的手,我揉了揉被他掐的痛急的手腕,不知怎的,一股子委屈涌上心头,泪水没过我的双眼,眼前那深不可测的黑瞳和那张我再熟悉不过的俊颜变得模糊,我委屈的哭了起来。当然,我不大善于嚎啕大哭,只会默默流泪,我一直认为这是一种很郁闷很委屈又极其伤身的哭法。
我一边哭一边执拗的掀开他的左腿上衣服的碎步,原来已经骨折了,我将衣摆撕成几条,拿起身旁的木棍夹紧他的左腿,一圈一圈的缠了起来,眼泪也不可抑制的滴落下来,滴在他的伤腿上。
忽然他的手伸向我,我吓得止住了眼泪,一动也不敢动的定在那里,他的手轻轻落在我的左颊,我的眼上,我一下子愣住了,他竟在拭去我的泪水。我忽然想到了什么,焦急的问道:“我的二哥呢?他会不会有事?”
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冷淡,收回手,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江声南不是他的对手。”
虽然他这样说,可我一想起成风中毒的模样,就不由自主的担心:“那万一江声南再向我二哥施毒该怎么……”话还未说完,二皇子就向我这边魔鬼般阴狠的看了一眼,“我说他没有事就一定没有事。”
我着实被他突如其来的凶狠语气惊了一惊,呆呆的蜷在火堆旁,一言不发,他看着我,眼中一丝怒气渐渐消去,只叹了一声气,对我道:“江声南是杀手,既然成风不是他的目标,他也就不会多做纠缠,你若担心,下山寻他便是。”
他时而温和时而凶狠把我搞得糊涂起来,我想他一定是个怪人,便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挪着离他远一些以做戒备,他看着我一系列的动作不禁叹口气道:“慕雪,你莫要怕我,只要你不忤逆我,我不会伤害你的。”看向我的眼神中似有道不尽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