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还我马来（1 / 1）
风行耀武扬威地带着五个秦国士兵闯进庆平坊，刚进坊门，就迎面碰上白狼，风行大叫：“乌鸦，还我的马来！”
白狼扫了几人一眼，板着脸说：“我不叫乌鸦，我叫白狼。”
风行高高地抬着下巴说：“我知道你叫白狼，还我的马来！”
“栗子马。”米篮严肃地补充道。
白狼好像刚刚想起来似的“噢”了一声，“是你啊，原来你是个女人呀，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这话说得确实挺损人的，但风行却不打算回击，因为她不愿意和不陌生人耍贫嘴。
“少废话，说吧，你到底还不还我的马？”
“还。”白狼很痛快地说，“你等着，我这就给你牵来。”说完回头就走。风行不放心，带着人跟在他后面，白狼对这种不信任很生气，但他还是忍着气说：“你放心，我说还给你就会还给你，请你在这里稍等，不要惊扰了我的家人。”
风行迟疑一下说：“那我一个人跟你进去。”
还是不相信他！白狼沉着脸点了点头。
风行赶不上白狼的步子，只好跨着大步跟在他后面，云安交待其他人原地等着，也跟了过去。
推开简陋的柴门，白狼径直走向院内的马棚，风行瞟了一眼院子，眼睛便急急寻找起栗子的身影，小院里布局非常简单，正面三间土坯房，左边马棚，右边柴棚，风行一眼就望见了拴在马棚里的栗子，快步跑了过去。
“栗子，栗子，你还认得我吧？”风行抱着马头激动地说。
栗子轻嘶一声，亲昵地蹭了蹭她，风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点心，掰了半块放在手心里喂它，栗子闻了闻一下卷进嘴里，然后又欢快地轻嘶一声。
“哥哥，她是谁？”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和栗子的亲密互动，风行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瞪着眼睛不悦地看着她。
“别多问，回屋去。”白狼对妹妹说。
“你别动我的马！”小姑娘冲风行说。
风行笑笑，“这是我的马。”
“胡说！是我的马！”
“啥事啊？柳。”一个妇人把头探出门槛外问道。
“没事。”白狼回道，又对妹妹说：“别闹，回来哥哥解释给你听，现在回屋去，听话。”
白柳虽然满心不愿，却还是听话地回屋去，临走恨恨地回头瞪了风行一眼，气乎乎地低头疾走，却撞到一旁的云安身上。
云安关注着风行，不防被撞了个趔趄，看了看那个小姑娘，一声不吭地侧身退了一步，就转过头去了。白柳涨红脸，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急步走回屋里去了。
风行也不为已甚，解掉缰绳扔在地上，让栗子变回当初的模样，就搂着它的脖子走了。
见风行带着马回来，米篮和不病跑着迎上去，米篮欢喜地摸着马肚子说：“栗子，你还记得我不？”不病也抬头看着栗子的脸说：“还记得我不？”
风行好笑地问道：“你还记得它不？”
“记得啊，它是栗子马呀，姐姐说，小时候我们都骑过它。”不病认真地说。
风行被他逗得大笑，“我还以为你是个神童呢，两三个月就记事了。”
“昨天的事我也记得。”
风行笑得更厉害了，“对哦，你是神童嘛。”米篮也笑起来，不病见她们都笑，也高兴地笑起来。
“走啦，给我们的神童去买礼物！”风行把米篮和不病放上光溜溜的马背，扶着马脖子当先向前，一边笑着对云安说：“我要带孩子们逛街，你们先回去吧。”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云霄说不定有事要你们做，现在人手不足，万一耽搁了正事，你们将军会杀了我的。”
云安扫了一下这三人一马，垂下眼睫说：“我留下一个人跟着你吧，白云城不怎么安宁。”然后转头对一个士兵说：“云扬，你跟着夫人。”
“诺，伍长。”
风行笑笑说：“那行，正好我一个人也带不了两个孩子。”她看着云安的眼睛，向他表达谢意，可是云安却避开了她的目光，风行发现，除了刚见面时那一个笑容之外，云安一直面容沉肃，并且一次也没有和她进行目光交流，她一次也没有看进他眼睛里去，这让她觉得有些异常，不过想到自己害他被埋在矿井里，又觉得人家生自己的气也应该，便只有把态度放得更好些，对着他又笑了笑，才骑上马和那个被指定的士兵一起走了。
另外四人也上马回都护府，云安一直不肯和风行对视的目光，追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来。
风行被“请”回白云城后，头两天没有权力出门，后来又被武双抓了差，没有功夫出门，这还是头一次出来逛，而下一次休息日不不知是哪一天呢。时间紧任务重，风行带着脑子里的一长串清单，直奔南市。
衣肆里，风行为自己和不病各挑一套衣服，考虑到米篮已经十岁，该有自己的喜好了，就问：“米兰，你喜欢那件？自己挑。”米篮懂事地说：“今天是小弟生日，给他买就成了，我不要。”风行摸着她的头笑道：“别傻了，过不过生日都得穿衣服啊，自己挑一套漂亮的，快点。”
这里的女子虽然也穿襦裙，不过牧民们由于放牧和天气的原因，一般还是穿胡服的时候比较多，只有过节和天气热的时候才会换上襦裙，一则漂亮，一则凉快。当然城里有钱有闲的女人们多是穿裙的。衣肆里多是些粗布的衣服和一些旧衣，买给那些不善缝纫或是买不起新衣的牧民，有钱人一般是不到衣肆买衣服的，他们都是到帛行或者绢行买衣料回去做。
米篮挑了一件红色的袍衫，里衣却一件没要，风行替她挑了几件，付了钱前往下一站。
“米兰，你想哪天过生日？”风行问。
米篮想了想说：“上汜节。”
“好极了，这样每一个都喜洋洋地陪你过生日了，而且绝对不会忘掉。”
米篮得意地笑了。
风行又买了一点布，一块毛皮，买了一些纸笔、零食和一些别的零碎东西，又给每人买了一双鞋。买鞋的时候，风行想起云安沉肃的脸，向云扬询问了一下大小，便替云安也挑了一双结实的皮靴。
回到家，风行煮了几个鸡蛋，用武双送的胭脂画上一个个笑逐颜开的小人儿，分给两个孩子和客人，又精心做了一锅清汤用来下长寿面。
客人只有三个，武双、云霄、云安。武双带来的礼物是一个小小的长命锁，云霄送的是一块布料，云安的是一个玩偶。奉上礼物，说了两句吉庆的话后，云安就要告辞，风行拉住他：“留下来吃碗长寿面吧，武将军和云校尉都是不拘小节的人，你不必如此拘谨。”
“谢谢夫人盛情，我，已经用过饭了。”云安低下头去，眼角瞟向拉住自己的那只手。
“风行，你什么时候成夫人了？”武双坏笑着问道。
风行回头道：“我孩子都有了，怎么就不能是夫人了？”拉着云安坐下，“用过了也再吃点，长寿面呢，怎么能不吃？对了，我还帮你买双鞋呢，也不知合不合适，”对米篮说：“米兰，鞋子拿过来让叔叔试试。”
云安被风行按在凳子上，局促得不知是起来好还是就那么坐着，他求助地望向云霄，云霄笑着说：“这个人任性得很，你就听她的吧。”
“不要诬蔑我，我一向律已甚严。”风行抗议道。
这时米篮把鞋子拿了来，放在云安面前说：“叔叔，试试合不合脚，我娘和卖鞋的说好了，不合适明天可以拿去换。”
“大小正合适，不用试了。”云安推脱道，当着两位长官的面脱鞋无论如何太失礼了。
“试试嘛，我娘说，鞋子一定要试过才知道合不合脚。”米篮热情地把鞋子又往他脚边递了递。
风行见云安窘得脸都红了，猜到他是不好意思，对米篮说：“米兰宝贝，你带云叔叔到里间去试。”又对武双和云霄说：“你们坐会儿，我去下面。”
米篮把云安带到右边的房间里，云安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只听米篮脆声说道：“这是我们的书房，我娘每天都教我认五个字，我现在已经认了两千七百五十六个字了。”
云安盯着凌乱的书几，又想起那段为风行研墨的日子，口中问米篮道：“每天认五个字，怎么成了两千七百五十六个字了？”
“还加上以前认的嘛。我娘说我已经差不多把字都认全了——云叔叔，你认得字吗？”
云安微笑道：“认得，我认的字也是你娘教的呢，不过我没你认的多，我只认得五百八十六个。”
“那太少了，不过我娘现在很忙，恐怕不能再教你了，”米篮惋惜地说，随即又笑着说：“你要是想学的话，以后我教你呀。”
“想学我教你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云安耳边又响起风行说过的话。她的话是那么漫不经心，远不如这个小姑娘热情，可是，当时他是那么激动，如今再听到同样的话，他却只觉心痛，她不是没有热情，只是不愿给他而已。
堂前只剩下武双、云霄和低着头专心剥蛋壳的不病，云霄问武双：“将军，您说她‘什么时候成了夫人了’是什么意思？她没和孩子的爹成亲吗？”
武双好笑地说：“你和她的关系不是挺近的吗，怎会不知道孩子是捡的？”
“真是捡的？”云霄诧异。
“反正她说是捡的。”武双不以为意，管她是什么来的。“我是没见过她身边有男人。”
“以前在武胜谷的时候她倒是说过要独身的话，后来再见到，看她身边带着两个孩子，我就以为她以前说的话是骗人的，没想到竟是捡的。”
武双心道，她什么都不记得，以前的话可不都是骗人的吗？但这件她是不会到处说的。“你就没有问过她的夫卿是谁？”武双觉得云霄真是够粗心的。
“我问过啊，她说不关我的事，我问孩子是不是她的，她说是，她竟然骗我！”云霄颇为愤怒。
武双开心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