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草原没有那达慕(1 / 1)
冬莲是个直爽善良的姑娘,她虽没结婚,却带大了三个弟弟妹妹,把米篮和不病交给她风行还是比较放心的。可是对于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险,风行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不在乎。不管是风雪还是马贼,她心里,全都犹有余悸。但她还是只身踏上那条危机四伏的采药路。
从她醒来,虽然她一直都在努力地活着,却常常在想:一个人活着或是为爱,或是为恨,或是为恩,或是为义,总归需要理由,可她却什么都没有,难道自己就为了活着而活着?这样的生命有什么意义呢?所以有时她就极敢拼命,虽说是形势所逼,却未尝没有自暴自弃因素在里面。现在,她又多了一条拼命的理由。
风行走后,米篮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小屋,最后被冬莲强行带到自家帐篷里。米篮倒也不哭不闹,照顾好自己的同时还尽力地带着不病,基本上没给冬莲一家添什么麻烦。人人都夸米篮懂事能干,却没有人发现她越来越沉默寡言,尤其是上汜节临近,人人都兴高采烈地准备着过节的时候,她稚嫩的小脸上竟然露出成人的忧伤。
是的,草原上没有白节,没有祭敖包,没有那达慕,只有春节,上元节,上汜节,中秋节,全天下过的节日都是一样的,因为所有所有节俗,所有礼仪,都是圣皇和圣帝倡导和制订,又一代代流传下来的。开春的上汜节,因有着特殊的意义,尤其深受青年男女的重视。
从三月初一到三月初三,这三天时间,允许摈弃礼教,允许男女约会,允许肌肤相亲,允许互赠表记,允许眉目传情,从城市到乡野,到处春情荡漾,无论贵族还是平民,无不兴致勃勃,上汜节,实在是一个令人激动的情人节,解放日。
冬莲更是比谁都激动,因为今年的上汜节,白狼会回到白驹场,他可是白云城都有名的英雄呢,她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他爱上自己。“可惜米篮的娘赶不回来,不然让她替我打扮打扮,一定会比元旦那天的花儿还美。”冬莲遗憾地想。
“莲姨,你说我娘会回来过上汜节吗?”米篮实在是担心极了,忍不住找到冬莲问。
冬莲的眼里也浮上忧色,但她很快就爽朗地笑道:“她走了才一个半月,怕没有那么快就回来,你别担心,再过一个月,她一定会回来。上汜节你想到哪里去玩?我叫二群哥哥带你去。”二群是冬莲的二弟,今天十一岁,还不到会情人的年纪,正好带着米篮到处看热闹,不病就交给老娘好了。
米篮摇摇头。
冬莲揉揉她的脑袋说:“别成天像个小大人似的。”说完就又忙自己的去了。
冬莲原以为白狼回提前回来,毕竟是那么重要的节日嘛,但并没有,直到初二时他才带着三、四个从白驹场出去的人回来,神情也是郁郁的,没有什么笑模样。冬莲没什么心情参加别的活动,就跑去大帐里帮忙,趁着端茶送酒的机多看几眼白狼,没事的时候就偷偷听他和族长谈话。
“大首领这是想两面讨好呢。” 冬莲听到族长这么说。
“马贼的势力已经这么大了吗,连大首领都不敢得罪他们?”另一位族老问道。
“听说啸聚了上万人呢,不久前还抢了秦军的粮草。”
“难怪大首领要向他们示好了。”
“估计也是对秦人没有好感吧,毕竟只要是个男人,谁会愿意伏在女人脚下呢。”
“可是白老大却想让白狼讨好秦国的女将军。”有人愤愤不平的说。
“我死都不做这种丢人的事!我这就找个姑娘成亲!”这是白狼的声音,冬莲听得心里先是一热又是一跳。
一个年轻的声音说:“哈哈,这倒容易得很,冬莲丫头随时都肯嫁给你。”
冬莲在帐外羞红了脸。
只听族长说:“白老大怕不是那么好商量的人,你逆了他的意,他会杀了你的。”
“死就死!”白狼犟道,“不然我当马贼去,别想让我对女人屈膝!”
冬莲激动得热血沸腾,“有骨气!这才是男子汉!”
“我看你还是敷衍一下,想讨好那女将军的不会少,她不一定能看得上你,她看不上你,白老大也就没什么话好说了,那时再找个姑娘成亲,他以后也就不能再打你的主意,假如你和对着干,以他的心狠手辣,只怕会害了和你成亲的姑娘。”族长沉声说,“白狼,你不要太犟。”
冬莲正在难过,听见一阵轻快的马蹄声朝这边行来,转头一看,只见一个怀抱羊羔的少女骑马向她奔来,还有好一段距离呢,就扬声叫道:“冬莲姐,你怎么没去赛马?在这儿做什么?来看我哥哥吗?”
冬莲明朗地笑着迎上她道:“胡说什么呢!你这个疯丫头!”这位十四岁的少女是白狼的妹妹白柳。
白柳从马上跳下来,把羊羔举到她面前炫耀道:“看,我刚刚赢的。”又亲昵地拍着自己的坐骑说:“我哥送给我的,跑得可快了,哥哥说它是匹野马。”
冬莲笑道:“你也快成一匹野马了,刚来就跑得没影,我还以为你没来呢。”
“哼,我就是站在你面前你也未必看得见我,我哥哥在那里挡着呢。”见冬莲要来打她,连忙说:“冬莲姐,今晚我要跟你睡啊。”
“行,我把大群二群都赶出去,让他们自己找地方睡去。”
白柳不解道:“为什么把他们赶出去,又不是睡不下?”
“你不知道,我家多了两个小鬼头。”把风行寄养孩子的事对白柳说了。
白柳睁大眼睛听着,末了说:“这个女人胆子真大,比那些秦女还要厉害。”
冬莲对秦女也很好奇,问道:“那些秦女都是怎么样的?是不是个个都像男人似的?”
白柳想了想说:“也不是的,她们有的人穿长衫,有的人穿襦裙,打扮得都很好看。”
“那,她们家里都有好几个男人吗?”
“差不多吧,听说是那样,我也没见过。”
“那些男人呢?他们是不是像女人一样涂脂抹粉,扭扭捏捏的?”
“不是!他们看起来和大唐的男人没什么两样。”这个白柳知道,在白云城住着,她见过很多秦人男子,他们一样粗鲁,一样强壮,看女孩子的目光一样色咪咪的。
“那不就是和郑国的人一样嘛。”冬莲有点失望,可是想到白狼要去讨好秦国女人,又觉得秦人一定很可厌,一定会像白柳说的那么好。
白柳早已认可了这一点,笑道:“可不是一样嘛。”她可不知道她哥哥要被白老大拿去做人情的事。
第二天,冬莲大着胆子约会白狼,白狼很爽快就答应了,他们策马到无人的山脚下,忘我地搂抱亲吻,痴心的冬莲如愿得到心上人的青睐,固然是极尽温柔,原来对野丫头无意的白狼今天也异常热情,最终,两人年轻人就尽情地做了所有能做事。
白狼他们住了两天就回去了,冬莲怀着甜蜜的梦想,等着白狼应付了白老大之后就回来娶她。
风行则在米篮即将绝望和冬莲日益急躁的时候,衣衫褴褛地带着两匹马和四草袋药材回来了,米篮哽咽着扑到她怀里,差一点把饿得皮包骨头的风行扑倒,她扶着风行在草地上坐下,又吃力地把不病抱到她面前,献宝似的哄着他叫娘,不病爬到风行的脚边,傻乎乎地抬头看着她,咧着嘴乐呵呵地叫了一声娘,风行抱起他响响地亲了一口,又紧紧地搂了搂米篮,也亲了一口,这才被闻讯赶来的冬莲扶回自家的帐篷里休息用饭。叨扰了人家一顿饭之后,又向冬莲家借了些吃的,风行就带着孩子回了自家小屋。
路上,米篮告诉风行栗子被乌鸦送给他的妹妹了,风行听了并没有很激动,她已经渐渐把栗子放下了。
小屋里落满了尘埃,不过一个家徒四壁的地方,打扫是最容易不过的。晒晒被子,刷刷碗盆就成了,然后一家人好好洗了个澡,就一起窝到被子里睡了。
第二天,风行再次把两个孩子送到冬莲家,然后她向族长要了张路引,就骑着两匹马到白云城去了。
风行扮作大胡子到白家卖锁严子,说是一个女人告诉自己的,白三郎明知“他”就是那个让他挨了老爷子骂的“男人婆”,却面不改色地接受了她的谎话,二话不说就用去年的价格买下了她的药材。那个跟踪过风行的随从向白三郎点明她的身份,白三郎却只是微微一笑,仍然没有去揭发她的意思。随从当然知道十两银子打动不了白三郎的心,但和当权者搞好关系是很重要的啊,他家的少爷为什么捏着这只棋子不用呢?这让他很是困惑不解。
又过了一年,当秦国的官人,商人,农人,匠人一批批来到郑国,来到白云城之后,当秦军剿灭一起起叛乱之后,当白马原的大首领仍在顺与反之间犹豫不决的时候,白三郎来到都护府求见武将军,问她前年的悬赏是否还有效,他有那位风行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