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 完颜(1 / 1)
“二哥……”还不等金兀术叫出声来,斡离布早已飞出了船舱。
“愣着干什么?快把船划过去……”金兀术吩咐划船的道。
“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渐近,来到木屋前,马上的人跳下来,却并没有走进木屋。
木屋里黑洞洞的,苏闲向来怕黑,每日里睡觉都要点着蜡烛,今天怎么家里黑乎乎的?古浊云心里一寒,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不好,被人掳走了?她谁都不认识,怎么会被人掳走!
仔细的看过周围,没有任何异常,打开门,跟自己离开的时候一样,只是苏闲刚刚做好的鞋拖还摆在屋里。古浊云长长地舒了口气,没事,鞋拖摆放的很整齐,没有任何一样,可能是跑步去了。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古浊云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坐下来等待。
都说人生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等待,现在,古浊云正在体会这份痛苦,虽然知道苏闲出事的可能性极小,但是心里还是不安稳。
古浊云苦笑了一下,自己这是怎么了,就算苏闲是自己一手救起的,自己对她也未免太过上心了,想想自己最近的生活,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守在她身边,即便她觉得无聊也好,寂寞也好,自己都不曾放手让她单独的出去走走,她是不是生气了?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喜欢她?不会的,自己的心还没有那么敏感,不会因为一个相处的久了的女子就陷入其中。她只是自己救的而已,自己对她,就像是对待孩子一样,心疼她,保护她,毕竟,她是自己救起的,是他将她从认尸亭带回来是,是他一寸一寸的将她的骨头拼起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
她到底去哪里了……
古浊云耐着性子在屋里一步一步的踱来踱去,不行,肯定是出事了……
怀远驿,此刻灯火阑珊,灯光下,斡离布漆黑的瞳子闪着幽光,像在黑夜里活动的兽的眼睛,一个医官正在把脉,旁边,金兀术一双虎目盯着床上这个淡紫色衣衫的女子,心里泛着嘀咕,也不好看嘛,偏瘦,胸也不大,脸还凑合,却让微微泛黄的脸色毁了,真不知道二哥是怎么了,堂堂大金国的二太子,竟然亲自钻到水里去救人,传出去,可是要被笑话死的。
良久,医官动了动,斡离布上前,轻声问道:“如何?”
“二太子放心,救的及时,水没有到呛到肺里去。”医官抖动着胡子,颤颤巍巍的回答道。
“何时才能醒来?”斡离布着急的问。
“这……曼陀罗的迷性很大,要慢慢撒去,不能着急,况且这位姑娘落入水中,受了刺激,现下正在发热,老夫开点退热的方子,不出两天,这姑娘便会无碍。”
送走了医官,金兀术道:“二哥,她一直发烧说胡话,你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想必烧退了便会好些,你也休息下吧。”
“嗯,知道了,你先去,我也马上休息……”
浑浑噩噩中,苏闲看到前面一道浅浅的光线,心里亮了一亮,加快脚步往前走,前面是一个非常气派的门,漆黑的大门敞开着,门口没有人,苏闲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四下张望,没有什么异常,便放心大胆的往前走。越往前走,越有种阴森森的感觉,苏闲抖了抖肩膀,这走了半天了,也不见个人,咦,前面有个老婆婆,苏闲兴匆匆的冲过去,道:“婆婆好,我问个路。”
老婆婆抬了抬眼,道:“生魂啊,问什么路啊?快些回去。”
“生魂?”苏闲诧异道:“婆婆,什么生魂熟魂的?”
老婆婆道:“你没有见门口上写的‘地府’的牌匾吗?怎么还乱闯?”
“地府?哪里有牌匾啊?”
“哦,想起来了。”老婆婆道,“前几天把大门重修了,牌匾还没有来得及挂上去。唉,人老了,记性就是不好。”
苏闲觉得背后一阵寒意,不由得缩了缩肩膀:“婆婆,难道这里是地狱?你是说我死了?”
“呵呵,还没有,不过你再不走,就真的要在这里长住了。”老婆婆笑道,“不过,你是谁?过来,让我看看,一般的生魂是不可能走到奈何桥边上来的。”
苏闲将信将疑的走上前,老婆婆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眯缝着不大的但是贼亮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苏闲,嘴角撇了一撇,道:“原来是紫苏啊!再世为人,好好珍惜,不要老来闯地府指望探问前世的孽缘,青龙如今还被你害的在凡间受苦,赤须也一同被贬下凡,你快些回去吧。”
“青龙,赤须?婆婆你又是谁?”
“唉,难怪尚云总是骂你没有常识!我是卖忘情汤的孟婆婆,怎么会让你想起前世的事情呢,快走快走!”
“婆婆,我三番两次的走到这里来,不应该有什么原因吗?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了……”苏闲说罢,坐到了孟婆的身边。
“你这丫头,让你走就快走,今日鬼节地府门户大开,你才能毫无阻拦的闯进来,若是过了子时,门户一关,你想走也来不及了。情缘自有天定,你何必难为我这个老人,有朝一日,你遇到那三位神君,他们自然会好好讲给你听!”说罢,抓起苏闲的手,向外猛的一抛,苏闲还来不及挣扎就没有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外面早已阳光普照,屋子里看起来金碧辉煌,上好的红木大床,双层红色斗帐,四角挂着香囊,每样东西都摆在应该摆的地方,应该有的东西绝没有一样缺少。
苏闲起了身,看到自己昨天的衣服被整整齐齐的放在床边,心里暗笑:“命还真是好,都没有被淹死!”
苏闲穿好衣服,不一会儿,进来个丫头,浓眉大眼,穿着汉家女子的服饰,看上去却不像是汉家女子的长相,礼数也不及青儿和明珠,一进门,大大方方的道:“你醒了。”
苏闲浅浅的一笑,道:“感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用谢我,是二公子救得你,要谢就谢他吧,另外不用称我为姑娘,我叫西玛。”那女子毫不客气的道。
苏闲还是淡淡的笑道:“劳烦西玛姑娘带路。”
正厅里此时正有两个人在看一幅图,不时的指指点点,西玛把苏闲带到正厅,远远地施了一礼,道:“二公子,四公子,她醒了。”
金兀术缓缓地将图收了,斡离布从图上移开了眼睛,看到苏闲,温暖的笑道:“姑娘可好些了。”
“我很好,没有什么不适应的!”苏闲依照汉人的礼节,朝斡离布拜了一拜,“感谢恩公搭救,苏闲在此谢过了。”
金兀术虎眼一抬,道:“睡了三天了,就是有伤都养过来了,能有什么不适应?”
“三天?”苏闲惊道,“不会吧?”
金兀术嘲讽道:“是啊,三天,姑娘再不醒的话,我二哥都要到地府里去要人了!”
朝斡不离脸一红,道:“休要听他瞎说,姑娘昏迷期间,一直都在发烧说胡话,现在醒来,没事就好。”
苏闲一听,呀,这问题严重了,一昏就睡过去三天,还老说胡话,会不会把脑子烧坏了?心里那个急呀,古浊云岂不是担心坏了?这三天他肯定也过不好,会不会日夜寻找?奇怪,为什么首先想到他啊?非亲非故的,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想到这里,苏闲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将来若有机会,苏闲愿为恩公孝犬马之劳。”
苏闲早就看出来了,这家人不像是缺钱的主儿,自己的那点钱,用来报恩是肯定不行的,以身相许,自己还不愿意,所以就说犬马之劳,这么个大户人家,肯定不用自己当牛做马的,故而八成报恩的事就成了一句口头上的话,自己很划算呢。
斡离布笑道:“姑娘不必客气,全当在下还了姑娘个人情。”
“人情?”苏闲一愣,朝斡离布仔细看去,脸上划过一丝震惊,惊喜道:“你,你是那日酒楼上的客人……”
斡离布笑着点点头,道:“所以,我才说,还了姑娘个人情。”
苏闲笑道:“恩公的这个人情是还的有点重了,我让一张桌子,就换回了一条命,要是我天天让座,是不是能换回个贴身护卫来。”
斡离布似水的鹿眼里,闪过一丝趣味,“姑娘性格倒是直爽,你们这里人习惯称呼我‘宗望’,姑娘不嫌弃,直呼名讳便是,恩公恩公的,不习惯。”
苏闲道:“好啊,宗望,你就叫我苏闲就可以,苏州的苏,闲适的闲。”
“哟,这么快就直呼名讳了,我看我就叫你一声二嫂吧,听着更亲切!”金兀术戏谑的笑道。
苏闲脸一红,就听斡离布沉声喝道:“四弟,不要胡说……”朝苏闲道歉道,“我这四弟说话口无遮拦,你莫要放在心上。他叫宗弼。”
苏闲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心里却早把宗弼的祖宗骂了遍。
说话间就开始吃饭了,这家人的口味也有点不同,大碗大盘的,吃的很豪爽,就是苏闲这么好吃的人,看得都有点瞠目结舌,可能自己是平日里看古浊云温文尔雅习惯了,也养成了良种波斯猫的脾气。
“苏闲,我记得上次见你,你有丈夫陪同,要不要我派人给他送个信儿,让他放心呢?”
“不用了,我在这里打扰了这么多天,也该回去了,一会儿我直接回去就是,不麻烦你们。”
“嗯,好,我一会还是送你到家门口吧,也省得在遇见那日的白衣女子。”
想起那个冷月,苏闲的背后冒起了一溜冷汗。
吃过了饭,宗望派人找来马车,一路护送苏闲前往城外古浊云的住处。苏闲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古浊云的木屋就好像自己的家一样,从醒来到现在,是最想去的地方,现在宗望正在把她送去她最想去的地方,因为在宗望眼里,古浊云还是苏闲的丈夫。
马车到了林子边上,苏闲便让马车停了下来,古浊云向来不太喜欢人多打扰,便想自己走进去,于是宗望也陪着。
艳阳,绿树,蝉鸣,木屋……还有秋千椅里躺着的白衣男子,苏闲看到古浊云凤目微瞑的懒洋洋的样子,心里早就气得鼓鼓的,要不是宗望在边上,她一定上去狠狠地跺古浊云几脚。
“你死哪里去了?”古浊云淡淡的声音响起来。
“去阎王殿走了一圈!”苏闲没好气的回答。
听着这火药味道很浓的话,宗望心里竟然涌起淡淡的醋意。
古浊云从秋千椅里爬出来,潋滟的目光朝苏闲看来,苏闲狠狠的瞪着他,银牙在嘴里都要咬碎了,心里骂,我受苦受难的时候,这个没有良心的竟然还有空装波斯猫,丝毫没有一点着急的迹象,丝毫没有想到,我醒来的时候有多么心急他毫不知情,会不会担心,看来,我是白操心了,人家可没有因为我的失踪影响一点点正常的生活,哼,死古浊云,臭古浊云……可是瞪着瞪着,就不对劲了,古浊云那道深远的目光,并不是看她,而是看向了她身边那个高大威武的男人。
苏闲心里凉了一凉,回头对宗望道:“我就暂时住这里,你要有空,可以常来找我。”
宗望冷冽的目光收了回来,温和的对苏闲点点头,苏闲笑道:“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不等宗望回答,古浊云颀长的身影就来到了面前,笑意吟吟的看着宗望,薄唇轻启:“还是喝酒吧,二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