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 幽冥(1 / 1)
苏闲回来的前两天夜里……林中木屋……
古浊云面色凝重的坐在木屋前的秋千上,这次破例的没有手里捧着书,只是冷冷的坐着,直直的看着手里的那支短哨。秋千旁边,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苏闲做的那两双鞋拖,一双红布条的,一双青布条的……
今日是十六,明亮的圆月早就过了中天,夜气也更加的浓郁,木屋里处处点着蜡烛,像是为谁留的光亮,像是在等待离家的人。
轻轻的一阵风拂过,古浊云潋滟的凤目微微的动了动,手指轻轻的拂动了一下石桌面,道:“来了就出来吧。”平静的声音听不出分毫波澜。
一道黑影轻轻落在古浊云的面前,像是一方薄薄的轻纱落地,没有丝毫的声响,见到古浊云手里的短哨,冷冷清清的一抱拳,道:“参见教主!”声音柔和文雅,过于中性,竟然一时让人听不出是男是女。
“我不是!”古浊云淡淡的答道,静默了一会,又问道,“在哪里?”
“怀远驿!”
“她是谁?”柔和文雅的声音努力克制着平静,却依旧遗漏出一丝颤抖。
古浊云顿了一顿,没有回头,冷冷的道:“你还不肯回去吗?”停了片刻,没有听到回答,古浊云决然的走回木屋中,砰然将门关上。
黑衣人呆呆的站在原地,良久未动,黝黑的鬼魅面具后面一双婉转的桃花目满含清泪。
怀远驿,苏闲的窗前……
此刻,正站着一个人,乌黑的面具,如鬼魅一般,冰冷瘆人,一袭黑色的劲装更加彰显着这个男子的强劲,此刻的他,在月缺蛊的作用下,武功更加高的深不可测。
古浊云缓缓的坐在苏闲的床边,见这个女子此时正睡的香,便伸手轻轻的抓过她的手,静静地把起脉来,见无大碍,鬼魅般瘆人的面具后面扬起一丝微微的笑意:“看来,他把你照顾得很好!”
“主人,古浊云有下落了。”
“是吗?”一直翠绿的扳指在手上绕着。
“是,前不久,弟兄们在酒楼见到他和一个女子在一起,便跟踪到了汴梁城外的一处林子里,那里有间木屋,两个人就住在那里。主人近日不在,属下们便不曾来禀报。”
“很好,他最近在做什么?”
“似乎每日里就是躺着看书,只是最近两天一直外出,像是在找人。”
“嗯?找人,什么人?”
“是和他一起生活的一个女子,前日忽然失踪,这几日古浊云的功力非凡,属下不敢贸然行动。不过,他为了找这女子,竟然动用了许久未曾有消息的幽冥隐士。”
“哦?”翠绿扳指站了起来,“隐士现身了吗?”
“是,只不过依旧带着漆黑的面具,如鬼魅一般。”
“哈哈哈哈,古浊云,你终于也有暴露暗人的一天,你终于也肯动用暗人了,好,我看你还能藏多久?”
“那女子找到了吗?”
“回主人,今日那女子已被金国的二皇子送回林间的木屋。”
“恩,很好。竟然和金国的人扯上关系了!飞刀!”
“属下在!”被称作飞刀的人跪在地上,头低的更沉了,每当主人用这样坚定地语气叫人的时候,说明任务会更重,危险也会更大。
“你和亮剑二人,从今日起,给我好好地查查那女子的背景来头,什么人,能让古浊云这麽快就乱了章法,而且还能让金国的皇子给她做保镖。”
“是!”
“好好地盯着古浊云,他手里到底是有老教主给的信物,一个失了势的人还能调派的动暗人,说明那件东西十分重要。”
“是!”
“去吧!”
飞刀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飞身离去,幽暗的灯光中,翠绿扳指轻轻的将脸上的黑色面具揭开,露出一张骇人的脸。
这张脸,原本应该一张清隽的脸,可是现在,左眼处,却斜斜的爬着一道伤疤,狰狞而又恐怖,眼珠黑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深深地闪着黑光,愤恨,让他无法自控的抖起来,虽是抖,却像是浑身充满了力量,边抖却一边狂笑:“古浊云,你给我的这道伤疤,我可记得呢!”
“老爷!”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嗯。”刀疤眼一改冷漠的态度,温和的道,“回来了!这几天去了哪里?飞刀说你出去了两三天。”
“我去见了个人。”
“谁呀?”刀疤眼爱惜的看着她。
“苏闲。”冷月顿了顿,道:“他两个人成天在一起,我看不过去,就把她杀了。”
“死了?”刀疤脸轻轻的皱了下眉毛。
“是,能和古浊云在一起的,只有我家小姐,所以她真该死。”冷月娇滴滴的道,如湖水的眼睛里泛起一片浓雾,“老爷觉得我做错了吗?”不等刀疤脸回答,冷月继续自言自语道:“可是我不觉得我错了,她就是该死,古浊云是小姐的,她怎么可以占为己有?老爷还记得小姐的样子吗?那就是天人之姿,惊才绝艳。可惜竟然被古浊云给一刀劈了!哈哈,哈哈……”冷月娇艳的脸上逐渐的变得苍白,“老爷,我多想杀了他,可是我好喜欢他,我不能让他死,从我十二岁遇见他,我就喜欢他,我不能让他死。但是,他身边只能有我家姑娘的影子,不能有其他人,不可以……”
刀疤眼轻轻的走过去,摸了摸冷月的肩,一用力,冷月便昏了过去,刀疤眼怜惜的看了看她,拍了拍手,进来一个背□□的男子。刀疤眼将冷月给她,道:“带她下去休息。”
刀疤眼轻轻的叹口气,旁边上来一个武士装扮的人,道:“师父,小姐她还是这样子!”
“是啊,自从古浊云劈了她的丫头,她就变成了她的丫头,每天都这样疯疯癫癫的。我就这么一个女儿,看看,被他害成了什么样子!”
年轻的武士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道:“徒儿斗胆,师父可否告知徒儿,当年的事?”
刀疤眼长长地舒了口气,本就深不见底的眼充满了恨意,缓缓地道:“有何不可,我的大业将来由你完成,也是时候告诉你这里面的恩怨了。”
刀疤眼慢慢的坐下,“十年前,我幽冥教如日中天,在老教主的带领下,我教上下一心。当时,我百里长和古浊云的师父云商河是老教主的关门弟子,同门师兄弟。我师兄云商河长的清雅俊逸,是难得的美男子,有很多女人喜欢,他也很喜欢女人,可是,没有一个是他娶进门的,他自己自称‘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当然,我的风采也不输给他,我和嫣然的娘则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早的成了亲,生了那么可爱的嫣然。当时我们少年英雄,正值春风得意,羡煞了多少人!当时教内有四大魔尊护法,我和师兄云商河分任南北魔尊,受人敬仰。”刀疤眼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得意的神色,陶醉在自我的梦境中。
“可是,忽然有一天,老教主病重,要求四大魔尊共同执掌教务,灾难便悄悄的开始了。”
“灾难?”年轻的武士疑惑道,“难道当年的事,对我教的影响十分恶劣?”
“哼,恶劣?”刀疤眼不屑的扬了扬眉毛,“若不是这‘恶劣’的影响,只怕今天还轮不到你我师徒二人在这里说话呢。想当年,四大魔尊中,我和云商河最年轻,可是辈分却最低,东西魔尊向来与南北不和,加上他们本就高我们一个辈分,便更加欺负我们两个小辈。他们趁老教主病重,堂而皇之的蚕食南北的势力,想要等老教主归天之后,一揽教中大权。我自然不肯,便处处与他们对抗,倘若当时云商河肯帮助我,那么,以他的武功,他的才能,配合我的谋略,我的智慧,我们称霸武林的梦想便是易如反掌。可是云商河呢,每天带着他的那个傻乎乎的小徒弟,出入烟花柳巷,酒肆赌场,不多久,东西魔尊便掌控了北尊的势力,开始对我南尊下手。”
“那师父一个人应对的过来吗?”年轻的武士问道。
“为师当时自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刀疤眼的脸上掠过一丝怅然,“你可知,当时为师孤军奋战,东西魔尊那两个老不死的竟然拿出嫣然的娘亲来威胁我,想让我乖乖的让出南尊的势力,万般无奈之下,我便悄悄地偷来师父赤狐令,暗中调动幽冥隐士。”
“幽冥隐士?”
“对!”
“他们也是教中子弟?”年轻的武士问道,“为何徒儿从未听说过?”
“唉!”刀疤眼长长地叹了口气,“幽冥隐士,只听从佩戴赤狐令的人的命令,除此之外,无论是谁,就是教主也奈何不了他们。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现在我也没有掌控他们,甚至他们长得什么样子,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那么,想当年你偷来赤狐令,之后呢?您没有随身携带吗?”
“你当我不想吗?只可惜,我前脚调动了幽冥隐士,后脚老教主便追了过来,对我大发雷霆,甚至要逐我出教。原来老教主当时并没有病,只是因为练功走火入魔,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被迫闭关而已。”刀疤眼愤愤不平的道。
“那师父您……”
“我自然是受了重罚,本来是要驱逐出教,但是派往暗杀东西魔尊的隐士已经出发,并且任务成功,没有挽回的余地,幽冥教一夕之间死了两大魔尊,教里面早就乱成了一团,老教主出于爱徒心切,也便从轻发落了。可是即便如此,我却必须放弃南尊,成为一个小小的教徒。老教主也因为这一场变故,怒急攻心,成为了一个半残废,从此不能整理教务。”
年轻的武士低头不语,似乎在思索,也似乎在惋惜。
“这里面最大赢家当然是云商河,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幽冥教主的继承权,哼哼哈哈哈。”刀疤眼忽然仰天大笑,“可笑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是老教主的一步棋,他就是要看看到底谁要争夺这个教主之位,谁对他的赤狐令没有兴趣,他挖好了坑,等着我们往里跳,我还真就是傻乎乎的跳了进去。教主之位传给那别人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云商河,他虽然长的俊逸风流,天之奇才,可是他的那颗心一生只关心女人和赌坊,根本就不在幽冥教中。让他执掌幽冥教,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迟早会把幽冥教付之一炬。我不甘心,我当然不甘心。即使没有了赤狐令,即使命令不动幽冥隐士,我也要从他手中抢回幽冥教!而这一天,终于被我等到了。”
年轻武士的眼睛里闪出了光亮,他知道,精彩就要开始了。
“那年腊月十六,是个大雪漫天的日子,云商河每逢雪天便要去山上看腊梅,他一生爱梅,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有机会。那日,我和早就部署好了的南尊旧部还有不服气云商河的东西座下上千人冲到总坛,那一日,血流成河,那一战,的确惨绝人寰。我本想,云商河不在,他手下的那些徒子徒孙只不过是些小毛猴子,可是不曾想到,年仅十六岁的古浊云,武功和谋略却不在我之下。在他的部署下,他二百人不到,顷刻间,便伤了我五百余人。平日只见他里跟着云商河出入赌场妓院,我本以为他只是个小小的二流子,没想到我的确小瞧了他,要不是他年纪尚幼,缺乏经验,加之中了飞刀暗中施的掺了离魂散的月缺蛊毒,我几乎会功亏一篑。”
“他真的那么厉害吗?”
“当然!想当年的他善使软剑,和嫣然从小一起长大,说起来,他还差点成了嫣然的丈夫。只是,那日他杀红了眼,竟然一刀将嫣然的贴身侍卫冷月给一刀劈了,从此,嫣然便落下了这个疯病。长戟,你好好记着,千万不可轻敌,你虽然在我的手下排行第四,可是却是我最得意的弟子,纵然这样,也不能忽视古浊云。想当年,他虽然重伤逃脱,可是十年之后,他却依旧活着,虽说毒不曾解开,可是也不容小觑。”
“是,徒儿明白。”
“嗯,我向来知道你稳重,内敛,可是为师还是不放心啊。”刀疤脸意味深长的拍拍长戟的肩。
长戟点头称是,又问道:“师父,那云商河哪里去了?他为什么不调动隐士呢?他手里没有赤狐令吗?”
刀疤眼幽暗的眼睛里闪出一丝疑惑,道:“这也是十年来我一直担心的,他手里应该有赤狐令,但是他为什么不用?自从十年前那一战之后,云商河就好像从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任何消息,教主身边的侍卫队也销声匿迹。只是这几天古浊云用了一下幽冥隐士,还是为了找一个我们不知道来头的女人。这两个人究竟是玩的什么花花肠子,我还真是猜不透。”
“师父,要不要徒儿去……?”
“不,你的任务不在这里,就好好地训练你手下的暗人。为师已经把我的所学统统交给了你,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将来真有一天,我们师徒要和他们师徒对峙的时候,我们一定不能输给他们。”
“是,徒儿谨遵师父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