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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第 34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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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的洛阳城中,近百名王府伺从骑马拥簇着一辆华丽马车从街市穿过,车里坐着一名锦衣华服男子,约三十岁,生得丰神俊朗,剑眉星目,他身旁下首坐着一个男孩,约八九岁,相貌相似,面有英气,此刻虽规矩坐着,眼神却灵动,看上去甚是聪敏。那小男孩问道:“父王,咱们现在回府么?”

那男子想了一想,摇了摇头,便吩咐下去,道:“去裴将军府。”又修下拜贴令一伺从骑马先去通报。

小男孩扁扁嘴,气恼道:“那个甚么大才子陆机甚是可恶,竟敢拂父王颜面。”

那男子微叹一口气,道:“听闻咱们欲结识之人于他亦师亦友,他拒绝替我引见,并无错处,我反而敬佩于他。”

小男孩却是糊涂不懂,又道:“这却是为什么?”

男子道:“你再大些便明白了。”

小男孩不肯示弱显得无知,便道:“我都知道,他定是怕父王之才高过那人,因此不肯引见。”说完,又背诵道:“‘月膧胧以含光兮,露凄清以凝冷。熠燿粲於阶闼兮,蟋蟀鸣乎轩屏。听离鸿之晨吟,望流火之馀景。宵耿介而不寐兮,独展转於华省。悟时崴之遒尽兮,慨俛首而自省。斑鬓彪以承弁兮,素发飒以垂领。’”背了这几句,又道:“孩儿听父王常常赞赏不己,听起来却甚觉悲凉,孩儿觉得父王作文更好。”

小男孩背的这一段正是潘岳所作,传诵于世的‘秋兴赋’中几句,那男子见只因自己常常吟诵,竟使小儿熟记,倒不由笑了,道:“若论行文,我远不及他,只是睹文思人,神交已久,只愿此生若能一见,也算是一桩心愿。”

这二人,年长那名男子正是司马炎亲弟齐王司马攸,那小男孩是他第四子,也是他最宠爱的幼子司马冏,这司马攸爱典籍,能属文,尤喜字,一笔楷书为世人临摹,有仁孝慧敏之名,亦是文人翘楚。久慕潘岳之名。又喜潘岳之文,仰慕不已,因此便想与之结识。只因敬重,便不敢冒然拜访甚或下贴去请。便寻潘岳知交王衍,请于中间介绍,谁知下贴子去了两次,王尚书皆患病在床,不能起身,司马攸猜着王衍有心躲开自己,又去见才子陆机,陆机虽不躲自己,却是托辞相拒,也不愿做这令司马攸与潘岳结识的中间人。

王衍、陆机皆如此,司马攸自是知道这其中缘故,原来司马攸目前处境极为微妙,朝中因太子欠慧,而司马攸有仁孝慧敏之名,朝臣内外皆属意于废太子改立他为嗣,外臣有河南尹夏侯等公开支持他,内臣有卫瓘一家,大臣和峤,李特等均公开拥戴他,与杨骏太子一党形成对立,朝中颇有些影响的另一派系贾充于此事却是装聋作哑,作中立之态,只因现在太子妃贾南风,齐王妃贾荃都是他贾充的女儿。因此,这立嗣一事,杨骏目前也并没占多少上风。而他司马攸也不算握有优势,局势却是不甚明朗,前途难料。王衍、陆机自是怕司马攸与潘岳走得太近,虽是文人相交,却难免令潘岳卷入政治,遭受牵连之意。因此,司马攸并不怪王衍、陆机,倒颇生敬意。只是他这欲与潘岳一见,却是他此生长久心愿,因此并不放弃,又奔裴楷府上。

裴楷接到拜贴,早已迎出几里地,将齐王迎进府内,一时上茶述话,司马攸便讲了欲托裴楷引见结识潘岳之意。裴楷便笑回道:“齐王有所不知,这安仁喜好交友,性情豁达,别说是齐王,便算是普通文人仕子,只管去寻他,他便欢喜,却是不需要人引见。”

司马攸道:“我与他素未平生,便欲求见已是冒昧之至,却不可失了礼数。”

裴楷见无法推辞,便笑道:“正好,我也久不见他,且这还有一物要带去给他。趁此机会与你同去。”便应承下来,与司马攸同出洛阳往河阳县而去。

到得傍晚时分,先到潘岳府中,司马攸怕大队人马惊扰了潘府,令伺从们在外面相候,只与裴楷进见,潘岳却有公务在外,府中只有潘老夫人,潘老夫人不敢怠慢,便急急令下人去寻潘岳,也被司马攸拦住,道是在这相候便好,当下,便坐着同裴楷二人陪潘老夫人闲聊。

那司马冏却坐不住,马车刚进河阳时,他便被这周围新奇景致所迷,花草树木,俱皆迷人,不同于洛阳城,却是少见。因此便溜了出来,在这附近游玩,见到一陌生少年在树间跑过,便也随去,但见那少年抱住一棵参天大树,蹭蹭蹭几下,便爬到极高处,又从这棵树树枝直接从密林交接处爬到另一棵树树枝,行动尤如一只猿猴。又轻便又容易,不一会儿就爬走了,司马冏看了,觉得有趣好玩,便也抱住一棵大树,双手双脚往上爬,谁知看那少年爬起来容易,自己爬起来却甚是艰难,只能一点点挪动,只是他倒也身手灵活,且不肯放弃失弱于人,一时找到方法,虽然慢些,倒也一步一步爬到树冠处,又顺着一条大树枝爬出去,爬到尖细处,透过繁茂绿叶只往下一瞧,便倒吸一口冷气,此时离地恐怕有五六丈高,便手脚发软,趴在树枝上进也不是,退也不能,无法动弹。只希望能有人来救一救。人倒有,不一会便见四五个伺从、下人东张西望地从树下走过,显然正在寻他,司马冏却不敢声张,一声不出,生怕被他们发现。他倒不是怕下人,只是若被这些下人知道必定会传到父王耳中,他向来对父王又敬又爱,且知这段时间父王已有烦恼在身,常常苦恼不堪,若是父王再知道自己淘气,必定生气伤心不可,因此,虽然害怕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出一声,任那些伺从慢慢往远处寻去了。又过了一会儿,眼看支持不住,正要急哭,却见又有五六名生人经过。为首一人衣袂翩翩,司马冏便忙‘喂,喂’地唤住他们,树下几人一时不知声音从何而出,那人听到从头顶传出,便抬头来看,司马冏见到此人便是一呆,他一向以为父王风姿出众,无人能比,然见此人,却不知为何,一见之下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舒心,便不如先前那么害怕了,对那人道:“你去寻个梯来,助我下树,我多有银钱谢你。”

树下这人正是潘岳,这日外出正回府,刚刚途中便遇见四五个王府家丁打扮的人,面有忧色,急匆匆迎面拦住他问有无见过一个八九岁锦衣男孩,潘岳说了一声未曾,又见他们王府家丁打扮,在自己家门附近出现,料道必是来见自己的,便问他们是哪个王府,家丁回了是齐王府。潘岳便连忙赶回府。却不想,见着这小孩正在树上,因不曾见过,又衣冠华贵,猜着此儿可能与齐王有甚干系,当下便忙令伺从去取梯子来,又令其他伺从在树下好生戒备,不令那小孩有所损伤,恐那小孩因害怕松手跌落,便笑夸他能爬这高树,胆大勇敢之类,司马冏与他说话,心里却是一点都不害怕了,直到梯子取来,在伺从们保护下平安落地,司马冏尚来不及说银两酬谢之事,那人便率了下人匆匆去了。

王府家丁与司马冏见着,方使放下心来,一时,又有人来传,说是齐王要司马冏进去相见。司马冏便随人进府。正好听到父王在说:“是我不令他们去寻你,你有公务是为公,我来访你却是私事,来得已是冒昧,岂可再因私废公。”

又听裴楷也在一旁道:“我说安仁是用不着引见人的,只管来寻他便是,齐王却一定要下官同来。”

司马攸见司马冏进来,便命他见过潘叔父。司马冏抬眼一见潘岳,正是从树上解救自己之人,方知这便是父亲不辞辛苦寻求拜访之人,自己刚才的顽皮行为却被他尽知,恐怕难免父王亦会知道,便心里害怕,一时忘了行礼。

司马攸奇怪,便问怎么回事。

潘岳知道这男孩于树上时明明已是怕极,家丁定是从树下寻过去,他却强忍住不敢声张,只等自己来了方敢向自己这陌生人求救,可见是害怕被父亲知道,恐被父亲责怪。心里想明白此层,只是一笑,便道不敢。却并不曾说司马冏爬树一事。

司马攸道:“他是晚辈,这是应该的。”当下便让司马冏行礼。其实齐王司马攸尚比潘岳小一岁,只因潘岳殊为罕见的晚婚,因此潘岳才成婚不久,司马攸却已有四子,这司马冏却是他最年幼之子,也已经九岁了。

司马冏见潘岳并不告发自己,放下心来,行礼见过。

潘岳却也早闻司马攸清和平允,亲贤好施,且能书得一笔好楷书,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当下便引为知己。与裴楷,司马攸相谈起来,又恐司马冏拘束,令伺从带他出去与祖逖、刘琨认识,一同玩耍,司马冏方知刚才爬树那人便是祖逖,三人见过后,年纪差不了多少,又都活泼好动,不一时便玩到一块,支使了一些伺从,假装各自带兵,玩起了打仗游戏。

司马攸,裴楷,潘岳在府内听到动静,感叹一回如今小辈尚武轻文者多,裴楷又道带了一副书法作品来与潘岳鉴赏,说完自袖内郑重取出,交与潘岳,司马攸二人,却是一张字贴,题名写着‘平复贴’。潘岳双手捧过与司马攸一同欣赏,都赞一个好字。均已知是谁所做,司马攸却笑道:“人都道陆海潘江,我今日与安仁相识,又共赏这士衡美字,当真是荣幸之至。”那字贴却正是陆机所做。潘岳知司马攸爱字,便道:“我这还有卫尚书,索尚书书法各一幅,这便取出来,咱们共赏下酒。”

司马攸果然大喜,他本是爱字。这卫,索二人之字甚是难得,尤其近年作品,更是一字难求。也就这潘大才子大婚,才能各得一副而已,当下已是迫不及待。

潘岳亲去取了来,置于听事壁上,三人以字侑酒。卫家一门乃书法世家,卫瓘拜师张芝,索靖乃张芝外孙,二人同师从张芝,然书法各成一派,因同在尚书台任职,时人誉为‘一台二妙’,且有‘瓘得伯英(张芝字)筋,靖得伯英肉’的说法。司马攸看过,尤被索靖那一副‘月仪贴’所迷,索靖这一笔草书浓浅得度,内涵朴厚,古朴如汉隶,转折似晋草,气势雄厚,已丝毫不逊张芝,有与张芝分庭抗礼,各有千秋之势。当时却忘了喝酒,立于字前,早已看痴。呆呆看到晚上,却是不吃不喝,潘岳令人安排好了住宿,他也不去,潘岳便把‘月仪贴’置于他住宿房内。才令他回房,当晚却是一宿不眠,只望字贴,揣摩字中之意,不忍离开。

潘岳自和裴楷秉烛夜谈。裴楷笑言羡慕潘岳一县桃花,美名远扬,却又叹一息道:“此次若非齐王知你我交好,亲自登门相央,我必不会引他与你相识,你却不要怪我。”

潘岳知裴楷之意,他身处京郊,又交游广阔,于京中这大事自然有所耳闻,然见司马攸日间对索靖之字欣赏喜爱之情不假,他知道朝中尚书令卫瓘是举家公然支持司马攸,上书直言请废太子立齐王,而尚书郎索靖却是杨骏、太子一党。这司马攸于两副书法面前,却毫无偏颇,对索靖之字赞赏有加,爱不释手。可见司马攸此番结交,不涉政治,一心只以文会友。当下便道:“我知叔则兄顾虑甚么,齐王心性与我相投,我们自是文人之交,此番能够结识,我当谢你才对。”

裴楷道:“我早知他与你相投,若非他如今身份尴尬,早令你二人结识了。只是不想还是没躲过,我虽无法带他来见了你,只是仍是劝你要小心些,莫要走得太近。不怕告之,我看朝中恐要生变,今日连我也已递了出徙请呈,近日即将外调。”

潘岳谢过裴楷提醒,又道:“我如今区区一细微县令,所负责者不过本地小民。应当无碍。”又甚是自负,一笑道:“以你我聪明,不管他世道如何,升官发财虽不易,若要求个自保,却也不算难事。”

裴楷与潘岳相识多年,自是了解,亦笑道:“以安仁的聪明,升官发财又有何难?只是你品性清高,不愿意为难自己而已。”当下二人又谈了半夜,方各自安寝。第二日,裴楷因京中有事,先告辞去了。司马攸喜这里民风淳朴,风景又美,又与潘岳谈得投机,便不急着离去,常与潘岳行文作赋,弹琴下棋,陶侃空闲时也一并相陪,几日后司马攸尚且不足,只因见潘岳连陶侃也一并常陪自己,恐误了他们公务方才提出道别,又道另有一事相求潘岳。

潘岳便问何事。

司马攸令伺从将司马冏带到面前,道:“我这小儿天性颇有几分聪明,或可成才,只是顽皮好动,不喜读书,我见上谷祖大守这个成日只喜舞刀弄棒的小公子得安仁兄指点后,竟学问有成,因此希望小儿亦能得安仁稍加指点,令他终生有益。”

司马冏一旁听了,心里便是欢喜,他这几日已和祖逖、刘琨玩熟,读书、练功、游戏皆遂心顺意,以前竟是从没这么开心过,三人早已私下结拜为兄弟,相约将来一起打胡人,保国家,作一番事业出来,眼下自是不忍这么快便和两位义兄分别,且这些日子,他和祖逖、刘琨一样都甚是敬重潘岳,也知父亲亦是如此,眼下能拜潘岳为师,他自是巴不得的事,转一转眼珠,本是聪明,当下不等潘岳答话,便向前一步,抢着向潘岳行起拜师之礼。

潘岳忙去扶,连道不敢。司马冏仍是坚持行完大礼,司马攸倒笑了,道:“我给小儿请过许多先生,他皆不曾如此恭敬,看来你们有这缘份,安仁兄如若不受这一拜,定是嫌小儿资质鲁钝,不堪受教。”又对司马冏自是多加严令嘱咐,司马冏一一听了。

潘岳只得受了。当下令人取出一物,赠与司马攸,司马攸知是索靖那副‘月仪贴’,自己爱字成痴,早被潘岳看在眼里,如今割爱慷慨相赠,也不推辞,收下了,也令人取出一物,却是一台古琴,回赠潘岳。

潘岳捧了古琴,与新收弟子司马冏一路送别司马攸。潘岳与司马攸二人同行,伺从也不上车马在后相随。倒不急着分别,尤其司马攸,难得这几日有这么知己一人相伴,赏文弄墨,谈古论今,何等逍遥自在?这一去,前途难料,不知后事如何,想要这么片刻轻松闲适恐怕万难。二人相识虽不久,却是引为知己,潘岳也知道他心意。便邀司马攸再奏离别一曲。司马攸欣然坐于路边,抚起琴来,琴声叮咚,潘岳听之,音乐中隐隐有愁闷苦恼之情,却并无雄图霸业之意。情知司马攸亦是身不由己。一时心生侧隐,便问:“齐王有甚难事?不知我能否助上一臂之力?”两人相识以来,一直只论书文,仅谈风月,此是潘岳首次触及这避嫌话题。

司马攸并不住琴,只眼望司马冏道:“我眼下最不放心,最繁重的难事其实已交托于你。”

潘岳知司马攸把小儿交托自己,见他与己相识不过几日,却对己信任已极,无丝毫疑处,也欣赏他出身皇室却有脱俗文人胸襟,便道:“我有心与你兄弟相称,不如你意下如何?”

司马攸听了,眼中露出欣喜之色,想了一想,却又黯然,只道:“求之不得,荣幸之至,只是目前我还有些不便,待过一阵安稳下来再说。”

潘岳便知司马攸碍于目前形势,不欲连累自己,正待再说。却听得树后一苍老声音道:“小子甚是无礼,作这俗音,扰人清梦。”二人奇怪,遁声望去,却见一老头儿,瘦瘦小小,肮脏邋遢,须发皆长,遮住了大半身,衣冠破烂不堪,又怀里抱着一个同样破烂的大肚子长颈物事,却比他身子还大,那大肚子物事却有四弦,应也是乐器。老头身子被这乐器挡住,却只看到这大肚子乐器下面露出两条干瘦腿,上面露出半边干瘦脑袋,正晃悠悠朝他们走来,虽甚是破落,老头儿却神色傲然,眼只望天,面对司马攸、潘岳两位锦衣公子,又近百伺从车马似乎并未瞧在眼里。

司马攸、潘岳并不在意,只道有扰,又问前辈姓名。

那老头并不同他们客气,仿佛与他们早就相识,老朋友一般,径在他们面前坐下,抱着那大肚子长颈怪物道:“你们听听我这个。”却是个性情之人,未及说完,便自顾自两手一上一下径自弹奏起来,那怪物发出声音清脆,做噼叭之声,与弦琴又不同。这一曲弹起来,初初只觉洒脱狂放,然细听之下,在狂态之中却是内蕴深长,寓意深刻,隐含另一种混沌、朦胧情态露出且恐且忧、且怒且避世之意,却也是泄发内心积郁的不平之气。再听时,已能察觉到人酒醉后步履蹒跚、仙人吐酒的情形,一个饮酒成狂形象便越来越生动,印于眼前,栩栩如生,潘岳向来只知字画有写意,写实之分,却不知音乐亦能写实到此等地步,心中喜不自禁,当下细听音乐,坐于琴前,忍不住以琴声相和。一曲以毕,司马攸、潘岳犹似饮酒一般,竟现酒醉微醺之状。正欲问这曲为何名,谁知,那老头听了潘岳琴声,直直瞪住潘岳,开口问道:“半年前,于桃林奏琴,令桃花迎雪开放的,可是你?”

潘岳一直以为那事无人知晓,没想到被他听见,当下应了。

那老头儿脸现古怪之状,忿声道:“除了叔夜,我不信这世上还有音律高于我之人,定是有甚古怪,”原来这老头儿那日林中见潘岳以琴退寒,催生桃花,心里又是觉得有趣,又是不服,便于桃林中尽展所学,日夜弹奏,却无法令严寒退却,桃花开放。直到几月后,一林桃花方始开放,那自是冬去春来,春暖花开了。因此心里耿耿于怀,便又对潘岳,道:“你想不想学我这曲儿?咱们交换如何,你教我那春意盎然之法,我教你这醉酒成狂之曲。”心里却是认定潘岳另使法术。

潘岳便请问这曲何名。

那老头儿道了两字‘酒狂’。

司马攸便和潘岳对视一眼,都知必是此曲不错,因传‘酒狂’乃阮籍所作,司马攸便问:“敢问前辈与阮籍可曾相识。”

那老头儿道:“我是阮咸。”

司马攸、潘岳俱都吃惊,没想到眼前这貌不惊人的老头便是当年与嵇康、向秀等人合称竹林七贤的阮咸?只是都以为他早已辞世,却不知竟仍在世,且又是如今这一付模样。当下,二人行礼。阮咸却甚是不惯,怒道:“说得好好的,你们为何做这等俗事?”

司马攸、潘岳都知这竹林七贤都是不拘俗礼,惊世骇俗之人,便不再多礼,只是心下疑心这阮咸为何尚在人世,他从父阮籍不知可还在世?又如何是现在这一般模样。统统不知。

当下潘岳,司马攸便分别自报家门。其时潘岳早已经名满天下,但阮咸似是并不认识,只对司马攸之名略有在意,便问:“你与司马昭有甚关系?”他连这个也不知,可见真是与世隔绝甚久了。

司马攸答道:“正是家父。”

阮咸冷哼一声,道:“自从改朝换代,我躲入山中不食晋粟,没想到今日却与你这乱臣贼子诸多废话。”他与阮籍躲入深山避世已久,虽并不识得潘岳、司马攸,但见潘岳与司马攸容貌不凡,风姿出众,谈吐脱俗,也知他们必是青年一代中的佼佼者,况他本是不拘俗礼之人,又自阮籍死后,一直孤单无伴,苦无知音,因此虽深恨司马一族,今日与司马攸对话,却也并无厌弃之意。

当下潘岳便问不知同为竹林七贤的阮籍,刘伶等人可还在世。司马攸又问他为何流落在此,怀中乐器唤做何名,却是没有见过等等。

阮咸一听便烦了,道:“甚么竹林七贤?世上本没有竹林七贤,倒有几只怪物当年喜欢聚在竹林中闲谈饮酒,因有建安七子在先,便被人唤做这个名堂。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又揪住潘岳道:“你且说,你到底与不与我交换?”

潘岳道:“前辈吩咐,自是不敢不从,我便教你春意盎然之法,换你下山与我回家。”潘岳已猜着这多年来阮咸必是隐居避世,只是见他目前年事已长,自当设法安享晚年,因此提出如此交换条件。

阮咸便怒道:“我在山中已不知几十年,你却如此不讲道理。”想了一想,又转怒为喜,道:“这样,咱们赌上一赌,你若赢了,我便随你下山,我若赢了,你却要教我这琴曲。”

潘岳亦是来兴,道了一声好,又问:“赌甚么?”

司马攸亦道:“如此,我便做个中间人。”

阮咸想了一想,眼中便现狡黠之色,道:“咱们赌酒。”

潘岳知竹林七贤都是豪饮之人,这阮咸虽不如刘伶那般能够在大酒缸里睡上三日饮尽一缸酒,又能一饮杜康醉死三年,却也是有传闻他常大瓮喝酒,有猪来与他同饮一瓮也毫不介意。知他酒量,而自己虽在避世五年间练得些酒量,也定不及他,便道:“前辈年长,我正当壮年,与前辈赌酒,岂非让人笑话?如此不公平之赌,胜之不武,不赌也罢。”

司马攸知潘岳心意,也道:“正是如此,阮前辈垂垂老矣,若是再有个闪失,岂不是让天下人议论,道是安仁欺负前辈。我这个中间人就先不同意此种赌法。”

阮咸气得吹胡子,道:“你们欺我老了,我今日若醉死这里,便挖个坑就地埋了,又值甚么?”

潘岳连声道不妥,又道琴棋书画,任他再选。

阮咸见他们说得认真,并不知他们其实使诈,倒也认真起来,又想起一事,喜道:“你我赌情。”

司马攸便道:“若说琴艺,你不是尚要他教你?你便输了。”

阮咸道:“不比这个琴艺,只说当年,我与姑姑一个鲜卑族婢女相好,我丧母守孝期间,姑姑曾答应留下那婢女与我,谁知离去时又把那婢女带走,我知道后,当下借了来吊唁的亲友的毛驴,身着孝服,弃灵堂而去,追上姑姑,与那婢女同骑毛驴而回。此事离经判道,一时引为怪谈。你怎及得我?”

司马攸便笑起来,道:“论情,你更输了,”其实于阮咸当年这一段□□,他们亦曾有所耳闻,确实是一段狂士怪行。司马攸当下亦将潘安仁当年以死相拒长公主婚事,潘夫人又以疯相拒杨侯爷婚事,潘安仁因情避世,潘夫人为情成痴,二人生死相候近三十载之事简明说出,便问:“你且说,此情岂非远胜于你?”

阮咸是性情中人,本以为此计一出必胜不疑,谁知如此,只道:“此话当真?”

司马攸道:“我是中间人,岂能诳你?再说此事已传遍天下,世人尽知,唯你不知而已。”

阮咸便无话可说。

潘岳又劝道:“自古三皇五帝,五国七雄,倾刻间兴亡顿首,皆平常事,”又手抚阮咸所靠一棵参天大树,道:“此曾为汉苗,又做魏木,转眼又成晋树。”言下之意,自是这树只知生长,并不见有何不同之处。

司马攸亦道:“如今胡人相侵,对洛阳已渐成包围之势,谁知它这晋树又还能做得多久?也许哪一日又改名字。”此话虽都知不假,也只有他才敢说出,

阮咸本是性之所至之人,眼见潘岳、司马攸二人豁达,正被说动。忽听前面传来喊杀声,几人皆转身看去,却见从路边林中猝不及防就突然杀出二三十名黑衣人,皆举着明晃晃钢刀,十分凶狠,一路杀将过来,伺从们相护,与他们斗在一起,一时刀剑厮杀,呼喝喊骂之声大作。司马冏本在一旁玩耍,见此情形,便窜到父亲身前,有相护之意,潘岳只道:“我县不曾听说有强盗,这却是从何而来?”

阮咸倒对这伙凶徒不大在意,反坐地观赏,道:“训练有素,这批人非一般强盗,乃一群死士。”

司马攸本已有所怀疑,一听此话心里已知何故,便对潘岳、阮咸道:“兄长、前辈不必在意,恐是小弟惹来的祸事,希望不会连累了你们。”他此时紧急关头,已自认了潘岳这个兄长。几人眼见黑衣人甚是凶恶厉害,砍杀人命,犹如切瓜一般,竟似要将他们全部杀尽,伺从们不过片刻已死伤过半,几人都是文弱书生,眼下又逃不过去,正自无法,却见路边另有变化,又有一骑马顺路边飞奔而来,似是听到这边动静,那一骑马匆匆赶至,不过片刻已到面前,马上却是一名青裳年轻女子,手持一杆银枪,众人还来不及看清楚,那女子已飞身下马,却不多话,一杆银枪挥舞得出神入化,径朝打斗中寻去,却有如游龙飞虎,诸多壮男竟无一人是她对手,转眼挑飞十余柄刀剑,只是不论是凶匪黑衣人钢刀还是齐王伺从佩剑,凡是打斗中武器,统统挑飞,双方皆不知她究竟助谁,众人疑惑,又因她武艺高强,皆不是对手,便一时停手,无人打斗了,那青裳女子便也住手,只朗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杀人?”

黑衣人中有一头目模样的人答道:“你是何人?在此多管闲事?可敢留下名号?”

青裳女子道:“我是宛城荀灌娘。”

黑衣人一听此名,只呆得一呆,便知今日难成其事,打了个暗号,一伙人闻迅便飞速逃离,荀灌娘侧耳倾听动静,却不追赶。

司马攸、潘岳二人过来拜谢恩人荀灌娘。潘岳交游广阔,博闻强记,对这荀灌娘却也有所耳闻,知她是平南将军荀崧之女,听闻当年荀崧持节统兵镇守宛城时得此女,从小不喜欢读书写字,更与针织女红无缘,却偏爱舞枪弄剑,打拳踢腿,小小的女孩儿家,比男孩子还要狂飚骠顽。荀崧夫妇无可奈何,索性顺其天性发展,且聘请名师传授武艺。她十岁以后已能骑马张弓,一根小银枪更是挥舞的出神入化,俨然就是个小女侠的模样。尤其是在宛城这个广阔平源地方,更得她施展。整天驰骋在广漠的原野,射飞乌,猎狐免,常常满载而归,城里城外只要见到一骑骏马奔驰而过,大家便知这是平南将军之女荀灌娘,论枪如游龙飞虎,论箭已能百步穿杨,父母爱如掌上明珠,满城军民更是交相赞誉,那时荀灌娘年仅十三岁。而令荀灌娘名声大震之事正是发生在那一年。

却说这一年,春耕刚过,几万贼兵在匪首杜曾带领下由西域流窜到宛城。欲攻下这富饶宛城做据点。当时宛城守军仅有千人,又在青黄不接之时,贮存的粮草十分有限,势难长期固守,情况十分危急。

荀崧自付城中兵力薄弱,守御尚且不足,更不可能轻言出击,然而长此困守,待至矢尽粮绝又当如何?思来想去,唯一可行之法便是派遣一智勇双全之士突围出城,驰往临近的襄阳求救。因为襄阳太守石览是他旧部,兵强粮足,雄视一方,只要能发兵前来,必可解救宛城之围。荀崧把这计划向文武官员宣示以后,大家十分赞同,但却无一人自愿或能够担任这突围求救之任。

荀崧正自一筹莫展之际,荀灌娘由屏风后转出,朗声道:“女儿愿往襄阳投书请援!”荀崧大惊,加以拒绝道:“满庭文武都不敢担此重任,你一个小小女孩子,如何能够突出重围,又如何能够抵挡贼兵追杀!”荀灌娘却答道:“女儿虽然幼小,但却习得一身武艺,乘敌不备,出其不意,必可突围而出。与其坐以待毙,何不冒险一行?倘能如愿,不仅可以保全城池,更拯救了一方黎民百性,如果不幸为贼兵所阻,至多也不过一死而已,同是一死,何不死里求生,冒险一行!”

事实也是如此,荀崧考虑良久又作了一番研究与安排,终于同意女儿请求,选派了壮士十余人,组成一支突击队,借着浓浓的夜色作掩护,一涌而出,向襄阳城飞奔而去,马快情急,穿垒而过,令贼兵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中。

一路奔波,荀灌娘在第三天的午后抵达襄阳,递上书信,襄阳太守石览看到老上司的求救信,又听到荀灌娘的慷慨陈词,对一个十三岁女孩甘冒矢石突出千军万马包围的精神和胆识,大为赞赏感动。当即发兵,且还修书一封连夜飞驰荆州太守周鲂,请他协同出兵解救宛城之围。

大军赶到,便是一场大战,荀灌娘更是挥舞银枪左冲右突,最后大获全胜。荀灌娘之名从此传开。潘岳久闻其名,只是未曾见过,又不知为何她此时在此地出现。此刻见她一袭青衣小衫,腰系绿巾,手持银枪,却是飒爽英姿,女中豪杰。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只是面容冷峻,不苟言笑。令人难以接近。

对于司马攸、潘岳的拜谢行礼,荀灌娘却并不还礼,也不问他们名姓,只问道:“此地可是河阳县境内?”

潘岳道:“正是。”

荀灌娘道:“我欲前往河阳令府上,如何走法?”

潘岳便和司马攸面面相觑,司马攸见她武艺高强,只道她亦是来行刺自己的刺客,一时惊疑不定,潘岳便问:“不知荀小姐寻河阳令有何事?”

荀灌娘皱一皱眉道:“自是有事,你甚是罗嗦做什么。”

潘岳便道:“在下便是河阳令潘岳,因此相询。”

荀灌娘倒想不到眼前这人便是,便又多问一句道:“你便是洛阳才子潘岳。”声音倒是毫无恶意,应并非寻仇行刺之人,司马攸因此便笑道:“这天下第一美男子,你已亲见,还怀疑什么?”

荀灌娘一听此话,面色立沉,似有不愉,对那司马攸哼了一声,又对潘岳翻身下拜,行礼道:“义兄在上,请受小妹一拜。”说毕,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呈给潘岳。潘岳见荀灌娘突然如此,不知何故,一时摸不着头脑,连忙扶起恩人,取过书信,见是李阳所书,拆了书信来阅,才知原来李阳已与荀灌娘结拜,却把自己也算在内,又令荀灌娘来投自己,没想正在这路边遇着。只是不知道李阳与这荀灌娘又是如何结识又结拜成兄妹。

潘岳正自看信之时,那荀灌娘却扑嗤一声笑出声来,道:“兄长李阳说他这个义弟到处惹祸,又甚倒霉,每次相遇都正逢凶险有难,需要人搭救,令他总是难以放心,因此遣我前来相护。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丝毫不差。”她本是冷若冰霜,令人望而生畏,只这一笑,便有了女孩儿模样。脸上,嘴角都是笑意。

潘岳见她嘲笑,便也觉得有些难为情,又想起几次皆是如此,不由也是哑然失笑,便道了一声请,礼节所至,请她先行之意,那荀灌娘却笑容蓦收,又是皱眉不愉,冷声道:“你只管前行,我自会随后,何需客气?”潘岳见此女喜怒无常,一时不解其意。司马攸刚刚遭过她冷哼,在一旁细心观察,早已注意到,偷向潘岳指了指双眼,潘岳方才见到荀灌娘眼珠一直直视前方,未见转动,竟是双目失明,原来竟已是盲女。只是潘岳知道荀灌娘既然十三岁能突围反兵,那这眼盲定是后事,究竟何故?却是未曾有所听闻,以她将军之女,又立军功,颇有声望,却不知为何流落江湖,又与李阳结识,又双目失明,种种疑问处,想必说来话长,当下也不多问,以后再说,只领先而行,荀灌娘随他身后,行动如常,若不仔细注意,却难发现她是盲女,阮咸也自是随他而行,司马攸与潘岳令余下伺从收拾清点死伤人员,这里几人便先回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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