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 33 章(1 / 1)
其时,洛阳奢侈风盛,石崇因钱财疏通,已迁职洛阳,常与司马炎之舅外戚王恺斗富,王恺家用糖水洗锅,石崇家便用蜡烛为柴,王恺用红绸做四十里路障,石崇便用紫缎做五十里路障,司马炎暗中相助舅舅,赠王恺二尺高红珊瑚一座,石崇来访见了用铁如意把这珊瑚敲得粉碎,王恺一时怅然,以为石崇妒忌,谁知石崇令人从家里搬来二十几座珊瑚,其中三四尺高的就有六七座,任他选择。又关外贡品一种火锦衣料,十分难得,司马炎做成衣裳赴石崇家宴,石崇自己穿着随意,却让自己四五十个下人统统穿着火锦衣裳待客,又有司马炎女婿王济一顿饭二万钱尚觉无处下蓍,每一饭必出动伺女百余人,若宴客,常常一席摆上四五十个贵重华美的琉璃碗,如此这般,真是举不胜举。
河阳县与洛阳相邻,却有若天壤之别,百姓生活困苦不堪,常常食不裹腹。潘岳每天公务之余便察看往年每年收成,杂税等,暗自苦思令百姓生活改善之良策。因日夜思索,这日却想到一法,因见那官道之旁野生桃林长得极为茂盛,可见此地适宜桃树生长,桃树花,果均能卖钱,且自陆抗死后,攻吴乃迟早之事,定要大造船只,也需耗费木材,当下,便写下布告,令手下张贴出去,劝说百姓趁冬过春来,广种桃树。布告之后下乡视察,却是毫无动静,根本无人响应理会。只因官民向来敌对,一般为官大都贪污敛财,鱼肉百姓,所发布告皆对百姓有害无利,百姓自是有了抵触害怕心理,见了布告,不但不种桃树,家里有桃树的,说不定还要偷偷砍掉几棵。
潘岳知百姓不能信任官府,若想政令畅通,需得令百姓心悦诚服,自愿执行才行,这却是急不来的。却说百姓大多迷信,在这河阳县却有一座府邸已荒废,只因传闻里面闹鬼,无人敢住,人心惶惶。潘岳听说此事,便要搬到这府邸暂住,以看究竟,手下侍从,主簿均苦苦劝说,道是神怪之事不可不信,潘岳只道我是这里父母,若有鬼怪,自然先来找我。与杨研搬进住下,几个大胆的下人硬着头皮相随。
到了半夜,月黑风高之时,却听得门轴吱吱之声,那门无人自开,又无人自关,过不多久,窗户也砰砰之声,无风自关了。下人们吓得聚在一起籁籁发抖,潘岳也已听到,问杨研害不害怕,杨研道不怕,两人携手,打了灯笼寻去,却寻到墙角之处,看到墙角有一破洞,里面黑暗,潘岳俯身把耳朵贴在墙上,听到里面有悉嗦之声。两人都笑了。又相携回去,一晚安寝,第二天天亮,便命侍从拆墙,道是‘捉鬼’。捉住一窝大大小小野狸,潘岳令人绑了野狸敲锣游乡,告之河阳县闹‘鬼’真相,百姓始恍然大悟。
潘岳又常常率伺从家丁亲自种桃树,于办公前每日种十余数十棵,他勤于公务,断案聪明,不欺百姓,日子久了,当地百姓自然知道,这日清早却有一谢老头儿,在旁边看潘岳种桃,看了良久,终于忍不住告之,清早种树不宜成活,且他种得方法全然不对,事倍功半,潘岳知错检讨,当下便向周老头儿细细请教,周老头儿见这县官和善,便也详加指导,手把手教他该如何种树,当地百姓便渐渐在潘岳带动下踊跃种桃。
这时,杨研接到父亲书信道是神医太医令王叔和正在著做‘脉经’最后阶段,因已年迈体弱,恐命不久矣,而脉经已作十余万字,十分浩瀚,又兼正同时整理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王叔和已显力不从心,杨肇现正在他处协助。潘岳见杨研神色中有向往之意,便问她是否愿去相助,杨研只道自己身为妇人,只以伺候夫君,孝顺母亲为正务。只说不想去。然潘岳与杨研本是知心之人,却是不愿杨研心中有憾,便陪了她去京城看望岳父大人,又劝说她留下多陪父亲,实则知道她和父亲一起协助王叔和完成这部医学著作,好在京城也不远,杨研便常于两地奔波,潘岳也常去京城与岳父妻子相聚。
又这一日正在家中,下人报有人来投,却是陶侃,潘岳大喜,迎出与陶侃相见。询问之下,原来陶侃在扬州得时弘赏识,时弘以为陶侃有大才,遂举荐了他到洛阳来投张华,然从魏以来的九品中正制的实行,以致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弱势,陶侃终因出身寒门,并非仕族,又是胡人,因此来洛阳已过五年,却只是年华虚度。也不知吃了仕族多少闭门羹,受了仕子们多少白眼冷言,却并未给自己带来前程。听说潘岳任了河阳令,因此来投。
潘岳听闻连性好人物,有伯乐之称的张华也不纳陶侃,自知别无他法,且先留下陶侃,待以后再寻他法。陶侃又带两名十来岁少年与潘岳认识,一名祖逖,一名刘琨,范阳逎县人。原来这祖逖,刘琨为好友,两人均怀大志,相约将来一起为国尽力,祖逖从小丧父,由几位兄长抚养,他性格为人豁达,讲义气,好打抱不平,又轻财好侠,见范阳逃难灾民纷纷,遂偷了兄长米粮和布匹全以兄长名义散发。散尽后却不敢回家,同刘琨逃到洛阳,与陶侃结识。
祖逖之父祖武乃上谷太守,亦是名门,祖逖年纪尚小,乃私自离家,潘岳自是知道,留下他们,却修书信一封令人送往范阳祖家,说明情况。祖逖几位兄长知道在潘岳处,自是放心,又修回信,道这弟弟好动活泼,喜武不喜文,从小便甚是淘气,空有志向却总是不能静下心来学习,十余岁了也没读多少书,如今既在潘岳处,便烦请潘岳给予教导,希望能沾染些潘岳的文气,也能多读几卷书。
潘岳便寻一日,与祖逖、刘琨论兵,祖逖、刘琨论不过几合便败下阵来,向潘岳请教,潘岳方说明,自己根本不会用兵,不过这些好法子古书上历史上全有记载,只有熟读书籍典故自能精湛兵法。祖逖、刘琨自此知错,深感不读书无以报效国家,自此开始发奋学习,多读书籍,尤其是多学历史。再加上潘岳空余时间细心指导,因此祖逖、刘琨学问大涨。祖逖、刘琨二人亲如兄弟,共睡一床,每日夜半听鸡鸣头遍便互相踢醒起床舞剑,刻苦发奋。潘岳也自是欣赏喜欢。
自从陶侃来后,却为潘岳分担不少,只因陶侃出身寒门,深知民情民意,这些却是潘岳这个官宦出身再聪明,学富五车,或者是一味仁爱之心可以比拟,比如,两人外出,路上看到有一人手拿一把未熟稻谷,潘岳毫不在意,陶侃却细细追问,稻谷从何而来,有何用处,那人只说在路边见到,便拿来玩耍,陶侃大怒对潘岳言:这人又不种田,却用别人稻谷拿来玩耍,不珍惜粮食,甚为可恶。潘岳便依言令伺从鞭打那人。又有陶侃不许百姓将锯木时的木屑扔掉,全登记收集起来,于冬雪时铺路,又无用的竹头也不许扔,全部做成竹钉,以备造船等等全是省俭的法子。因此正好与潘岳形成互补。陶侃本是天性细致严谨,体察入微,又深感潘岳数番知遇之恩,却是勤勤恳恳,事无巨细皆亲自过问,不曾有半刻清闲,百姓来办事,召进送出均十分有序,门前竟无等待或停留的人,因此,百姓愈加满意称颂。潘岳看在眼里,亦知这陶侃有利国利民之大才,常常寻思有何门路举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