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宫之新贵(中)(1 / 1)
连夜跟着墨离开赛尔宫直奔香波堡,抉看着马车外不断后退的风景,问道:“为什么要出宫?”比诺兹要下她不是让她能呆在宫里陪着她吗?
闭目养神的墨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她:“后宫不留男客。”
王室外的男性的确是不可以长久逗留在后宫,但也有重臣或王族的外戚被特许住在宫里,凭他的身份以及受宠的程度还自称是“客”,不晓得他刻意维持这样的距离是不是想辟谣?不过以比诺兹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会介意那些喧于尘上的流言飞语吗?
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墨平铺直叙道:“记住,宫里跟外面不一样,很不一样。”
管他是故弄玄虚还是什么,抉都打定主意不予理会,现在她只要乖乖的当一个任人戏弄的小丑便可以了,不过但凡给她逮到机会,她绝对会将他们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羞辱连本带利的还给他们,这是身为一个一流杀手的尊严!
如果想将来在宫里住得顺风顺水、高枕无忧,那么必须掌握宫里所有的规矩条律,其中包括用餐、会客、走路、就寝等等各个方面行为举止的礼仪;还有要清楚的记得后宫大大小小的人物(甚至厨房里的烧火小厮);明白王后、妃子、王子、公主跟朝廷中哪些大臣、哪些外戚过从甚密,他们彼此之间又有着怎样错综复杂的关系;有哪些禁忌要谨记的、有哪些关键要注意的……来到香波堡后,抉才真正弄懂墨说的:宫里跟外面不一样。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过去为了达成任务她亦扮演了许多角色,农妇、贵妇、妖妇数不胜数,毕竟那是短暂的掩人耳目,有个形似即可,行动一得手马上恢复本性,哪用象这样做那么多的功课?她可以理解,因为比诺兹在宫中树敌太多,野心勃勃觊觎王位,政敌们或许慑于她的势力无法直接对她下手,只好抓住机会对付她身边的人,如不练成滴水不漏的功夫,三两下就会被人打得落花流水。
墨对她的改造几乎深入到了骨子里,为了走起路来如风扶弱柳一般盈盈动人,不许她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当然酒量可以保留饭量则要大减;还特地让比诺兹身边那些成天跑跑跳跳的女孩子们轮番教导她如何打扮自己,涂抹胭脂粉黛、梳理发髻、搭配服饰、选择珠宝;男孩子们把宫中流行的各种游戏逐一教她熟练掌握——总之她最嗤之以鼻的玩意儿统统学起来就对了。
一日,墨在跟她演练了一次宫廷餐会后,象是临时想起似的告诉她,女爵爷要来看她,抉怀疑他是故意的,无非是想突击检查这段时间她的学习成果。
晚些时候,比诺兹果然莅临香波堡,一身耀眼的红衣红裙仿似一只火凤凰般,风姿绰约的出现在抉面前,眼波流转间已经将抉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她笑意连连的拉着抉在花园里漫步,墨却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蓝天白云下,碧绿的湖水倒映出两个姿色出众的女人,一个热辣一个淡雅,抉安静的等着她开口说话,在心底嘲弄道:不知她这个“新宠”可否颇得她喜爱?
比诺兹笑得好不娇美,羽扇轻摇出些微得意:“不太习惯吧,现在?”
抉依然不语,她不以为逆接着道:“想要捕到狡猾的猎物必须更狡猾阴险,花时间花心思不急于求成,要无心无情无爱直至无形。”
抉冷笑一声,说:“抉不懂爵爷的意思。”
“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一个人?”比诺兹问。
“先王宠爱的公主,权倾天下的女爵爷,美丽又聪明的女子。”抉诚实的答道。
比诺兹嘟着红唇,比着食指晃了晃:“现下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何不坦白的说我是一个想夺权篡位的反贼?”
此言惹得抉侧目,她反笑得自在:“尸骨未寒的太后是我的亲大嫂,王是我的亲侄儿,王族里的人多是我的旁系血亲,就连翁科查也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大臣;都城跟我同名,我的坟墓紧挨着先王修建,占尽了锡贝莱有史以来所有的荣宠,即使不称王我这一辈子照样呼风唤雨、高高在上,王位不过是摆在赛尔宫正殿上的一把木头椅子,你说我会在乎吗?”
天下只怕唯有她才能把如此狂妄的话说得那么不屑吧,抉忽然觉得在某些细微末节处她们还真的挺象的。
“呵呵,我不是女儿身的话,这个王位早就是我的了。”比诺兹盯着湖面悠悠的说,“都说女人的心思最难猜,我真正要什么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把握。”
“这就是你说的‘无心无情无爱直至无形’。”抉淡讽着:“所以你鼓励王大力推行新政,扶持农业生产、倡导改革通商却在他最需要你撑腰的时候按兵不动;给翁科查莫大的权利地位却不让他娶你,你要的不是只手遮天而是告诉人们女人也有能力和智慧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任意操控一个人的命运。”
“我就知道你是一块璞玉,经过一番雕琢必成大器。”比诺兹侧身拂着抉的粉颊,“真遗憾自己没能有个你这样的女儿。”
抉盯着她:“你知道达瓦赞里由我负责解决柴穗公主的案子,为了救柘邑王阴差阳错杀了嬴庭,无故给你惹上了一笔额外的麻烦,而且我家大人又早早便脱手不管了,留下一个烂摊子给你,如果处理不当势必引起国与国之间的纷争,所以抓到我这个‘罪魁祸首’打算物尽其用对不对?”
比诺兹换上认真的表情审视着抉,这女娃冰雪聪明,潜心静思几天已然参透诸多迷障,最后一抹藏在心底的疑虑消失殆尽,她坦然畅笑,首次露出了真挚的情绪,将她拥入怀中说:“你这个义女我是要定了!”
“义女?”
“对,我会让王册封你,你是我比诺兹的女儿。”
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
自从跟比诺兹达成协议后,嬴庭开始进入女爵爷势力集团的核心,参与讨论和制定计划,虽然他贵为锡贝莱第一富商但既不是王室中人也没有官爵,所以不能经常出入王宫,再则他敏感的身份亦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得每天秘密到香波堡跟比诺兹的谋臣墨接触。
在摆满各种卷宗的桌前,嬴庭仔细的分析着:“王后的外戚依仗自己雄厚的背景不断敛财,公然卖官买官、贪赃枉法,在民间名声风评很差,太后尚在时还稍微克制些,如今更加无法无天,王曾有意削弱他们的权利但为情势所迫也只能放任不管了。”
坐在一旁的墨冷漠的拿起令一张羊皮卷端详一言不发,逐渐熟悉了墨的沉默寡言,嬴庭清楚只管接着发表自己的意见,无须在意他的态度,若有异议他自然会讲,于是说:“利用这个弊端制造外戚与国相间的矛盾,打破他们两派表面上维持的太平。”
“你的想法?”墨问。
嬴庭抽出一个卷宗递给他看:“这是我草拟的计划。”
墨迅速的看完,抬头对他说:“有点冒险,不过不失为一个妙计,我会和殿下商量,然后通知你具体实施的时间。”
“好。”嬴庭着手收拾卷宗,准备打道回府。
墨突然说:“明天殿下在宫里举行宴会,你也去吧。”
嬴庭一楞:“我去?”
“如果你想把这个计划付诸行动,那么不可避免的要跟王室里的人打交道。”墨把他的卷宗放到桌上,“过去殿下不让你过多的在宫中露面,不让你结识朝廷官员似乎歪打正着了。”
正因为比诺兹对“嬴庭”的多方打压,所以“嬴庭”才转而向外寻求支援,不然抉哪有机会在摩撒泽取了他性命?一切的一切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无巧不成书。
“可以知道为什么举行宴会吗?”进宫应该可以见到抉了吧,好久不见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殿下收了一个义女,王要册封她。”
嬴庭直觉跟抉有关,他瞪着墨:“是抉?”
“不然呢?”当他问了个很蠢的问题,墨无聊的转了转脖子,除了应付这边政务上棘手的问题,他还要分神训练抉尽快进入角色,过了明天她在赛尔宫一切都要听天由命了。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嬴庭跟抉只是一墙之隔,没有见面但两个人都在香波堡,当他在俯首在卷宗里运筹帷幄的时候,她在另一边练习如何走路,用餐和把自己打扮得美丽妖艳……
步出香波堡,嬴庭看着天空爬满的星星长呼了一口气,明天便能见到抉了,不知她还在生他的气吗?那日头也不回的离别,让他到现在心头还微微刺痛着,当初他保证让她平安回去跟哥哥团聚的,誓言尚未实践却先伤害了她,他跟汲汲营营、机关算尽、视人命为草芥的驰令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