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水落石出(1 / 1)
秦慕风知此事再隐瞒下去,对谁也没有好处,更何况他间接帮季阮铭干了不少坏事,本已被官府收押,要不是秦老爷厚着脸皮说情,他根本出不来。他可不想再回到牢里去受罪,便老老实实交代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他这人自小性子刚烈,好胜心强,看着大哥样样出色,受人称赞,小小的心里羡慕的紧,也想做一个跟大哥一样出众的人,受爹的重视乡亲父老的拥戴,但他太倔犟,一门心思,整日里虽是勤学苦练,却总是找不到练武的法门,于是去向秦霜白求教。可偏偏秦霜白当时正在积极准备乡试,便把这个二弟给冷落了,秦慕风一气之下,当场宣布要在三年之内打败秦霜白,叫他向自己低头,两兄弟的感情自此出现了裂痕。
在秦慕风摔下山不能再练武之后,他对秦霜白的嫉妒和憎恨更是与日俱增。不久秦霜白进京赶考,男女老少结彩欢送,爹脸上乐开了花,而他却是一个成不了大器的儿子。
心中不平,气愤交加,秦慕风跑到酒楼喝酒,酩酊大醉之时碰巧看到了季阮铭,他与季阮铭年纪相仿,说不上心意相投,但因是亲家,关系还算不错。
季阮铭见他烂醉如泥,知道他的苦衷,遂坐下来一起喝酒,劝慰他。借着酒劲,秦慕风便道出了要在秦霜白进京的路上给他下泻药,叫他无法应试。
第二日,秦慕风与秦老爷说要去照顾嘉郡那边的生意,其实是悄悄跟着秦霜白,在他入住客栈后,在饭菜中下了泻药。只是想他耽搁了时日,赶不上考试,并没有杀人之心。
可谁想到秦霜白却是一病不起,秦家四处寻医,均是无效,他知觉其中不对劲,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季阮铭,便跑到季家问明真相。
当时季阮铭不在家,季知府叼着烟杆,星眸眯起,不冷不淡的说道:“我倒是听阮铭说了这件事,可是事情是你自己办的,你想要害死你大哥,跟阮铭他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明明放的是泻药,大哥怎能病成这个样子,肯定是你们从中作梗了。”秦慕风眼睛瞪圆,气势汹汹。
老奸巨猾的季知府心平气和的放下烟杆,挑挑眉毛道:“那么证据呢?我可是一城知府,污蔑朝廷命官,可是要砍头的。而且…..”他站起身来,语气霍然一沉,道:“你加害你大哥的证据我可是有的,我现在就可以派人到嘉郡,把那边的掌柜请过来,再叫来你爹,咱们坐在一起好好谈谈,一切就全都清楚了。”
“你......”秦慕风百口莫辩,知道是被他存心陷害,将泻药换成了□□。
“而且秦霜白要是中了毒,永远站不起来,对于你来说不是更好么。”季知府狡猾的笑,眸光沉沉,“这下秦府的一切可全归你一个人所有了。”
秦慕风被捉到把柄,无奈之下只得跟季知府妥协。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与季家勾结,私自挪用家里的银子,只是每次的数量都比较少,秦老爷没有觉察出来。
“爹,我真的从来没有想害死过大哥。”秦慕风声嘶力竭,说完这番话后,便垂头不语,等着秦老爷裁决。
听完这一切,秦老爷已是气血翻涌,仗着练过武底子厚还硬挺挺的坐在那,而沈氏却是支撑不住,昏倒在地,厅内顿时七手八脚,乱糟糟成一团。
等一切安静下来,秦老爷做回椅子里,望着痛悔不已的二儿子,气也消了些,毕竟儿子也是被人利用了,但语气丝毫没有软,“你个不孝子,若不是你自己心存不良,别人怎能利用了你?”
“爹。”秦霜白上前搀住年迈的父亲,心中泛起一丝酸涩,更多的却是喜悦,虽是五年的病痛煎熬,但兄弟亲情才是他最在意的。
“爹,您不要生气。听儿子说。”他在秦老爷面前跪下,缓缓开口:“爹,事情已经过去了,儿子现在也好了,我不想再追究什么,我只想跟阿圆好好过日子,好好孝顺爹。爹这些年来为了儿子奔波劳碌,也是该享清福的时候了。所以,请爹也不要责怪二弟,二弟他只是年幼,才会上了别人的当。”
他说的真心实意,拳拳一颗赤子之心。秦老爷将他扶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这样的儿子无论再辛苦也是开心的。最后他重重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老泪纵横道:“霜白,爹全听你的。”
“大哥你就是会在爹面前做人。”秦慕风瞪圆眼睛望着他,他不相信秦霜白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假惺惺的为自己求情,还不是为了讨好爹。
秦老爷本来见大儿子襟怀大度,想着二儿子再能知错就改,那么一切还好收拾,谁想秦慕风却毫不领情,态度还这么恶劣,登时又火冒三丈,指着他厉声道:“我再最后提醒你一次,快些向你大哥认错,不然我就将你轰出去,今后你是死是活跟我秦家再没有一点关系。”
秦老爷这是将话说绝了,而秦慕风却也硬的很,憋着火气,猛然站起来,顾不得一身的伤,拔腿就往外走,临走对秦霜白愤然道:“我就是死在外面我也不会向你秦霜白认错。”
“二弟!”听他语气决绝,秦霜白明白他的个性,疾奔两步挡在他的面前,抓住他的手臂。他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乍一施展武功,身体明显承受不住,在抓住秦慕风的同时,差点倒了下去,幸好被一只手扶住。
“大哥。”秦慕风没想到他会突然追上来,脸上一片茫然。
秦霜白抓紧他的手臂不让他走,慢慢站直身子,脸色在昏黄的烛光下苍白一片,“二弟,是大哥错了。大哥知道你很上进,也一直很用心,是大哥老是说忙,把你撇到一边,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大哥不该这么自私。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为秦家付出了很多,将爹,将家人照顾的都很好,大哥全都看到了。所以,大哥在这里求你不要走。”
“大哥。”秦慕风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这些年来争强好胜求的是什么呀,无非是想超越秦霜白,叫他向自己低头,可是今天他真的求了自己,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是酸涩无比。
看看秦霜白,又看看不远处苍老的父亲,想起小的时候,他经常在一群小伙伴中间趾高气昂的炫耀道:“看见了吧,那个是我大哥。”他之前是多么的以这个大哥为傲啊,他其实是很依赖他的。
之后,他掌管了秦家,威风凛凛,虽然很厌恶别人说他没有秦霜白做的好,可他还是继续应用了秦霜白想出了来的法子经营生意。
不能不说,如论怎样,他还是不如大哥的,他心里其实早就承认了,只是堵着这口气而已。
现在想想,争来争去有什么意义,只会叫家人寒心,恶人从中作梗,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么彻底。
想到这里,他扑通一声跪到秦霜白面前,满含忏悔道:“大哥,是我错了,弟弟不该如此任性,还望大哥不计前嫌。”
“二弟,你快起来,大哥何时责怪过你。”秦霜白连忙扶起他。
“好,好,你们能和好就好了。”秦老爷迈着蹒跚的步子走过来,激动地在两个儿子背上拍了一巴掌,“这样才算是我的好儿子。”
再次落座,厅内气氛已转为和谐,秦慕风脸上带了笑容,既然已经冰释前嫌,他便将这些年来与季家父子所做的一切说了。
原来这些年来季家一直在秘密积攒钱财,具体要做什么他也不清楚。以前他都是按小笔金额从库中支取银两交给季阮铭,可是最近,他胃口大开,一下子要几十万两银子,并威胁说要是不给,便在娶秦银雪的当日,将他的丑事抖出来。
这一招实在是狠。秦家交际甚广,那一天四方亲朋好久都会赶来,还有很多是生意上的伙伴,若是将秦慕风残害兄长的事情公布于众,秦家不仅名誉扫地,以后生意也会被拖垮,连带银雪一个姑娘家也会难堪。
于是,他不得不受人摆布,瞒着秦老爷四处筹集钱款。只是没想到的是季府突然被查抄,他的马脚也露了出来。
说到这里,秦老爷恨得牙根发疼,一拍大腿道,“好你个季元文,想我当年帮了你多少忙,你却恩将仇报,这样陷害我秦家。慕风,明天你以我的名义召集团丁,越多越好,在整个西城给我搜,掘地三尺,一定要将他们父子给我找出来。”
秦霜白则陷入了沉思中,照这样说来,一切好像太过巧合了,与谁巧合,与落尘。偏偏他一来西城,季家就倒了,难不成是他的所作所为?不过也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
沉默了一会儿,秦霜白道:“二弟,明日我跟你一同去衙门,将此事说清楚,衙门应该不会再为难你。”
“多谢大哥。”秦慕风感激不已。
一切水落石出之后,大家都散了,谁也不知道解除这场危机的人是云晚和落尘,而秦慕风说的也只是片面。
其实秦霜白被下毒是季知府一手策划,当时连季阮铭都不知道,他这么做,刚开始是怕秦霜白当了大官,他们季家在西城便会被秦家永远压着,低眉顺眼,相反若是秦霜白这个秦家的顶梁柱倒了,季家才能真正的掌控整个西城;那之后过了两年,他却发现儿子表面上虽不说,但其实并不喜欢这门婚事,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不做二不休,他便下定决心要吞了秦家,来增强自家的实力。
但秦家毕竟根基深厚,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所以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却没想到辛苦经营的一切,顷刻间就坍塌了。
秦霜白回来的时候心情十分好,远远的瞧见云晚又坐在凉亭中吹风,从屋内取了件衣服,蹑手蹑脚走上前,将衣服披到她身上。
肩头一沉,一双温热的手已从后面将她紧紧环抱住,云晚没有回头,只担心的问;“怎么样了?”
“不是二弟,都是季家父子搞的鬼。”秦霜白的声音里充满愉悦,凑到她脸上亲了一口,“好像你很喜欢坐在这里吹风啊,那我陪你一起吧。”
云晚霎时笑了,笑得很甜,很幸福。
记得以前也有一个人会偷偷从后面抱住她,而那个人虽关心她,却只会说,“晚儿,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又坐在这里,快些进去。”却不会试着去了解她的心思。
然而现在另一个人在说:“那我陪你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