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必输赌局(1 / 1)
唐晚回来了,叶祈云立即扛起包袱,出门追人。
唐晚奇道:“你包袱都收拾好了,算准了他会走?”那你还让我留他?
叶祈云抱歉地笑笑,“我以为说书的讲的都是真的。”
唐晚挑了一下很好看的眉毛。
叶祈云叹气,“说书的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塚,要美人不要江山,我还以为你能管用。”
唐晚的眉毛再挑一下,夸我还是骂我?随即她也笑:“美人如玉,在他心中却还是比不过一个糟老头子,我想云老爷子一定长得比你帅。”
叶祈云听唐晚将云翼称为“糟老头子”心中刚刚暗爽起来,立即被唐晚的后半句打蔫了。背上包袱,“我走了,潇湘先生就托付给唐姑娘了。”以后千万不要和女人斗嘴。
唐晚讶异:“叶先生为何不跟他们一起走?”云棋、云梒、十六、叶先生……敢情云家人都不喜欢结伴而行,嗜好一个一个的溜啊?
叶祈云郁郁:“此去凶险,对方有云翼当人质,我那傻徒弟铁定吃亏,他一定会想办法甩掉我。小七那小子太危险,偏又对他哥唯命是从,万一路上给我吃颗糖豆啥的,等我一觉醒来他们什么事都干完了。”
唐晚认真想了一下,“那我跟你一起去,这样你就不怕小七了”。
叶祈云内心竖起大拇指,你真行!这样的借口都能找出来。
云梒混进飞云城,在温柔乡里揪出醉生梦死的沈玉杨。
沈玉杨东倒西歪。云梒微微不悦:“没想到沈将军还活着。那我爹了?”你活得好好的为什么我爹会出事,亲信、侍卫统领,就是这么当的啊!
沈玉杨眯缝着醉眼斜眼看他,“为什么五爷活得好好的,十字军会易主?”
云梒呆住,我的台词被抢了。
十六一边给沈玉杨灌醒酒汤一边笑。云梒怒目。
沈玉杨醒了,瞬间就换了一个人,单膝点地毕恭毕敬,“拜见十字军统领”。
十六在云梒的怒目之下木着脸,但实在控制不住嘴角肌肉上翘,很想多嘴说一句,是“前的”、“前的”、干嘛不说拜见十字军“前”统领啊,保准让云梒七窍生烟,酒一醒就不好玩了。
沈玉杨看十六的怪样子,乖乖,我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云梒直接将十六当背景忽略,问沈玉杨:“子午剑在谁手上?”潇湘先生重伤,十六跟我跑了,现在十字军谁在管?
沈玉杨想了一下,“十字军落在云夜汐手上,但他好像指挥不动,因为子午剑被人偷了。”
云梒发现十字军的局势很奇怪,表面上十字军统领是云夜汐,但象征十字军最高权威的子午剑被影子部队的二十三偷走了。鉴于云翼以前老爱玩替身游戏,将两个儿子换来换去,十字军养成了“认剑不认人”的优良传统,这种良好作风在云梒接手后变成只认云梒,在云梒走后又恢复成只认子午剑。
二十三拿着子午剑如拿着个烫手山芋,整日东躲西藏,躲避云夜汐的追杀。另一方面,一帮死忠云梒的将士带着手下自立门户。此外,从三郡归降而来的萧泠显示出大将风范,暗中掌握了十字军不少力量。
十六搞定二十三。云梒单人独马密会萧泠。那帮自立门户的家伙在云梒拿着子午剑出现的时候立即缴械。
云夜汐搞了几个月都搞不定的十字军,在云梒抵达后的第三天,发生兵变。
十六见云梒连续密会了三十二名将领,且每个人都发自心底对他誓死效忠,看自家主子的眼光终于由鄙视变成了崇拜,谄媚的请教:“个个都这么准?你怎么确定他们三十二个一定是你这边儿的?”
云梒不答话,内心惭愧啊惭愧,我有名单啊,谁叫我看过一次就记住了。雪关兵变的时候我当着我爹的面烧掉的那份名单,就我一人看过的那份名单。名单上的人大都和云桥有旧怨,当初既然肯为我云梒动我老爹,如今还不反了云桥?
云桥兵困云家堡。
云夜汐愤怒,“这就是你放过潇湘的结果!”
云桥递给云夜汐一个檀木盒子,“把这个交给云梒。要他退兵三十里,独自来见我。”
云夜汐想打开。
云桥道:“别看,不会是你喜欢的东西。”
云夜汐手指发凉,你疯了?千万别是我想的那样。
十字军中。众人皆齐。
十六围着檀木盒子转了三圈。
云棋鄙视道:“别转了,直接开,没毒,就算有毒有我在你还怕不成?”
盒子打开。
云梒扭头。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
两根血淋淋的手指。
什么都不用说,谁都知道那是谁的?
云棋眼睛血红,“云桥那个疯子!我一定毒死他。”
石牢密室。
云桥蹲在云翼面前,低头看地自言自语,“你的宝贝儿子回来了,还兵围云家堡,只差一步他就是云家之主了。你说,我给他铺的路是不是名正言顺?”云桥继续讽刺道:“救父!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说,他会不会喜欢我送给他的礼物?要不我们来赌一局,赌他会不会只身前来。”
云翼道:“收手吧。我知道你怨,要恨你就该恨我,与人无由。”
云桥侧头作思考状:“你现在是不是很矛盾?如果他看到了那两根手指,依旧不顾你的死活,强攻云家堡,就能如你所愿顺利成为云家之主,你苦心经营多年就有了成果。可惜啊,如果是这样,就证明在他心里你这个爹还是不如权位重要,就证明爹你看错了人,你关爱多年的好儿子不过是个忘恩负义的狼崽子。可是,如果他真的独自来了,你多年的苦心经营就会化为泡影,你的孝顺儿子为了你,就这么自投罗网,死了!所以,无论他来,还是不来,你这一辈子的努力都是个笑话。这场赌局你输定了。”
云桥叹气,“可是啊,我还是很想知道,他来还是不来?”
十字军中。
云梒说:“我去!”
十六说:“再给我一些时间,也许能查到王爷被关在什么地方。”
叶祈云说:“我不会让你走。”
云棋说:“哥哥,不要。”
萧泠说:“统领,您应该还记得您的承诺,不会再像上次一样抛弃十字军。”一次又一次为了亲情抛弃兄弟,无论理由多么冠冕堂皇,都是一种背叛。
只有唐晚不理他们,伸出纤纤玉指拈起盒子里血淋淋的手指,杵到众人中间。
唐晚一言,举座皆惊,她说:“习武之人手指头上应该有茧子,这个没有。”
大家都理所当然认为云桥最后的杀手锏是云翼,手指头一送来,就认为是王爷的?关心则乱。
叶祈云松口气,然后望天无语,虽然你很细心,但能不能表现得淑女一点,一个带着面纱的黑衣美女拿着个白森森血淋淋的玩意儿,要多像鬼有多像鬼,这样会吓跑我徒弟。
云棋冲过去仔细看,“哥,不是爹的,云桥没那个胆子。”
不是父亲的,证明云桥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亲爹下手,或者证明云桥还有一线良知不愿对父亲下手。无论是哪种结果都对云梒有利。
萧泠道:“冒一次险,进攻吧。”目光睽睽,众人都看着云梒。
赌吧!赌云桥的不敢或不愿,赌他的良心。
人的良心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还是最靠得住的东西?答案只有那个人自己知道。
叶祈云在一片沉默中道:“一个连云翼的两根手指都不敢砍的人,不会用勇气真的要他的性命。”你胜算很大,七成赢面,值得一赌。
十六看了云梒一眼,然后垂头丧气,“不用赌了,看他那样子,他输定了。”
云梒苦笑:“是不是父亲的手指根本不重要,他赢了!”
他算准了我不敢赌。这次不是父亲的手指,谁敢保证下一次不是?谁能保证破城之日,盒子里装的不是云翼的人头?云桥赌的何尝不是我的不敢或不愿,赌我的良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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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祈云承载着众人的期望去跟云梒“密谈”。十字军中唯一能镇得住云梒的也只有这位“师父”了。
叶祈云揉揉拳头,在考虑是使用纯语言的方式还是直接一耳光煽过去。
云梒蹭啊蹭啊蹭过去,没有下属在跟前,丢脸应该也不怕,他捂着脸说:“您可以打我、骂我、或者试着说服我,我都受着就是了。当然,最好的办法是放倒我,不过,我现在全神戒备,您基本上不太可能得手。一句话,我去定了!”
叶祈云泄气,“我是你师父。养你这么大,你欠我的都没还,怎么能为别人去送死?”
云梒黯然:“我也欠我爹。”
叶祈云嗤之以鼻:“他整天虐待你,你欠他什么?”
云梒低头看手指甲:“师父,我虽然老实,但老实人不一定就是傻子。我最近在想很多事,过去的好多事情总在脑子里转来转去。我云梒何德何能,十字军为何总是很容易被我控制?十字军多番易主,军中各大要职为何一直是我的兄弟们把持?云梒才是真正的“鬼面三少”这个消息是谁最先放出去的?三哥难道是吃干饭的,名义上掌控十字军五年之久为何没能重新洗牌?还有,影子部队效忠的主子是我不是三哥?鬼奴是谁安排在我身边的?云家内乱之时,父亲唯一带走的人为什么是我?云家明枪暗箭多得很,三哥三次中毒我一直没事?师父,您真的觉得我的运气有那么好?”
云梒侧头等师父给答案。
叶祈云道:“那又怎么样,他还不是把你当工具。”
云梒心道,也就是说师父也认同是父亲一直在暗中帮我啰?“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我爹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在外拜师的?真的是我迷迷糊糊说漏嘴的那次吗?”
云梒诚恳地看叶祈云,黑白分明的眼睛让人觉得欺骗是可耻的。“师父,能不能告诉我真相。”
叶祈云干咳一声,有点儿紧张,“这个,这个,他好像很早就知道。”
“早?早到什么时候?”早到我被困林家的时候,我入十字军的时候,还是早到我拜师的第一天?
“那个,那个……”叶祈云支吾一会儿,旋即松了手臂,坦然望着云梒,原来,你都猜到了。
云梒微笑,原来,我猜得没错,试探着问:“我爹一直都知道,并且,一直默许?”那股发自心底的笑意涌上脸颊,那是叶祈云从来没见过的笑容。
叶祈云心道,原来,云翼在你心中依旧那般重要,一丁点儿关爱就能让你如此开怀。如果我告诉你真相,会让你真正开心吧,但也会让你更加义无反顾去送死。
云梒望着他。
等待。期待。
如果你真那么想知道……
叶祈云叹息,“你拜我为师,云翼一直都知道,他不是默许……”
云梒紧张地看着。
叶祈云笑,微微苦涩,云翼我终究还是输给了你。
“事实上,当年是他把你托付给我。二十多年前,我爹用自己的性命逼迫云翼放了我,同时,也迫我答应不再与云翼作对,并承诺无条件为云翼做一件事。多年后,云翼才用到这个承诺,也就是要求我收你为徒倾囊相授。可惜后来我有了私心,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云翼那般待你,我看着你失望难过自伤自苦,却一直不肯告诉你真相,因为我很自私,我希望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好孩子。”
云梒贴着叶祈云的脚边跪下,拉着师父的手,以一种依偎的姿态将温热的脸颊贴在师父冰凉的手心里,小声道:“师父,我知道您对我好。如果今天是您被困在云家,我也一样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