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起疑心 孟蝶香悉因(1 / 1)
客去人散,华丽的新房内,只剩下新郎和新娘。夏登科在喜烛前久久呆坐,新娘孟蝶香静静的坐在那里,两个人各揣心事。夏登科心里惦念着李淑惠,想着她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虽然她从未说过爱慕自己,但是,自己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一腔柔情,只有自己明白。就算你孟蝶香美若天仙,又怎能比得过我们两小无猜,怨只怨你嫁错了人,我已有淑惠,又怎能容得下你。不能给淑惠以名份,我又怎能再背叛她以身心,此生只能相负与你,这是你的命,怨不得我。
这孟蝶香想道,不知他长得什么样,也不知他可是那豪门浪子。也或是他是那多情多义之人,能够知冷知热,懂得怜香惜玉。只是,为什么他还不来揭去红盖头?他害羞吗?还是喝多了……还是……
翠红和孟蝶香的贴身丫鬟灵儿还有几个丫头听不见新房里的动静,都面面相窥。翠红给灵儿使个颜色,,两个人来到新房外,翠红轻拍门道:“少爷,少夫人,有什么吩咐,就叫一声,我们就在耳房以内听候!”
灵儿也道:“小姐,姑爷!天不早了,你们安歇吧!还需要我们侍侯吗?有事尽管吩咐!”
夏登科才想起新娘的头盖还没揭,拿了秤杆把头盖挑了,也不看新娘一眼,就对外面的人说:“你们进来吧!”
翠红和灵儿见唤,忙推门进来。夏登科对灵儿说:“你是灵儿吧!你小姐初到这里,也累了一天了,一定乏了!你侍侯你家小姐内室安歇吧!翠红!在外房给我准备铺盖,我要在那里安歇!”
翠红和灵儿对望一眼,夏登科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
“是!”俩人齐声答应。灵儿心道:“这姑爷年纪虽轻,倒也细心,知道小姐劳乏,不肯相强!难得!只是,为何二人没饮交杯酒呢?”
那翠红见新娘孟蝶香羞答答的坐立,满面娇红,眉清目秀,仪态大方,心道:“少爷固然是多情的,可惜了这位如花似玉的新娘。唉!少爷呀!你这样伤得又何止一人的心!”
孟蝶香偷偷看了夏登科一眼,见他身穿红袍,剑眉星目,好不英俊。只是,他为何看都不看我一眼?又为何眉目堆愁?难道对我不满意吗?还是,另有隐情?听他言语,又不是那无情无意之人,那媒婆也再三称赞他品貌端方,年轻有为,希望我的终身所托不虚,得成良缘,也不枉我孟蝶香来此一世!
李淑惠倒也早早安歇,只是哪里睡得着觉。前尘往事一幕幕在目,家仇国恨,怎能相忘?自己偏偏是女儿家,想报仇无门,就连夏登科的爷爷夏言,曾官拜首辅,都遭陷害。现在夏家父子也都在朝做官,都拿严嵩父子没法,自己又如何去报那血海深仇。义父母,翠萍姑姑,腾鹤弟弟,你们又现在何处?不知你们可好吗?如此辗转反侧,转念又想到夏登科,一半伤心,又一半心中默默暗道:登科呀登科!纵然你是那有情之人,可是我们注定无缘,不是我不愿作小,计较名份!而是,我尚有那冤仇未报,怎能贪恋儿女私情呢?我枉作人儿女,不能替父母报仇,心中怎安?若你夫妻和睦恩爱,我定全心离开,去寻找我的亲人,去寻机报仇!只求少夫人心善人美,和你成就佳偶,我李淑惠就再无牵挂。李淑惠如此这般,那般思绪翻转,愁肠百结,想一会儿哭一会儿?心中压抑,哽哽咽咽好不悲伤,夏玉莲听在耳内,陪她伤心,知道劝解无用,只得悄悄离去!
与长辈见礼毕,新妇再与兄嫂见礼,侍玉代夫人一一引见。等到了淑惠面前时,侍玉不知如何介绍,正为难间,只见淑惠走前一步,盈盈一拜,轻声说:“小妹淑惠,见过嫂嫂!”
“妹妹!”孟蝶香也福了一福还礼,然后打量着李淑惠。呀!好美呀!只见她:秀发挽叠丝如布,秀眉微扬有侠骨,目似碧潭深似海,鼻若悬胆有威严,唇若梨瓣多好看,肤若盈雪鹅蛋脸,身材窈窕,体态风流。
淑惠也在打量着面前的孟蝶香,只见她:病态娇袭一身,身若拂柳,黛眉轻书,两眼柔情。鼻子玲珑好看,唇启娇柔动听。一溜贝齿,两腮羞红,娇喘微微,气质天成,莫不是西子在世,不然怎怕气大无影。
夏玉莲呆看着眼前的两个美女,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我哥哥何德何能,得此两个绝代佳人,连我看着都动心,更别说哥哥了。她微微笑着,也走向前,拜向孟蝶香:“小妹玉莲,也给嫂嫂见礼了!”
“给妹妹还礼!都是一家人了,妹妹不要客气。”孟蝶香说着,也打量夏玉莲,只见她:身形娇巧,气度大方,眉清目秀,笑容朗朗,天生灵慧,不慕贤良。乖巧招人妒,贤良让人让。
孟蝶香打量毕,心中十分爱慕,上前拉着她俩的手,温柔的道:“两个妹妹,各有各的美,让我夸哪个好呢?”
“嫂嫂美得更让妹妹嫉妒,不过看嫂嫂体弱,有不足之症吗?”玉莲笑握着孟蝶香的手关切的问。
“我看也是,到了这里,不要拘束,有什么需要,尽管拿出作奶奶的样子来,吩咐他们去办,不要委屈了自己。在家可吃什么药吗?”夏老太太温和的问。
“回祖母,因从幼年起,身体就弱,所以父母操尽了心,找好大夫配了药方,制成丸药,经常服用。”
“方子带来了吗?”夏夫人忙问。
“带着呢?”孟蝶香柔声回道。
“既然这样,改天把那个给你房里管事的李嫂,让她拿去药房,让他们按方再配些来。”夏老太太忙嘱咐道。
孟蝶香欣然一笑,轻柔说道:“谢祖母和母亲关怀,现在不急,还有些配好的呢?再说,也不常吃,只是感觉不舒服的时候就服一两粒。”
夏老太太微微点点头,笑道:“既是这样,也别断了才是。等需要了,就吩咐他们去弄,别觉得新媳妇不好意思!”
孟蝶香忙含笑点头应允:“谢祖母!我记下了!”
五六天转眼而过,夏登科待孟蝶香依旧不冷不热,亦不正眼相看,有时睡在外室,有时睡在书房。虽李淑惠已不在书房居住,但往日二人相聚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每日温如当日。夏登科也梦想着他和李淑惠的未来,心中时忧时喜,患得患失,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祖母才会成全他的心愿,他想问,却又觉得自己已经对不起孟蝶香,她才进门几日,自己也不好做得太过。因为男女有别,虽然自己和李淑惠同住在一个府里,但是却很难碰到,就算看到,也是点头寒暄而已,无法再象往日那样畅谈,心中很是郁闷。那孟蝶香也是个极为灵透之人,开始觉得夏登科也许是因为脸皮薄,不好意思和自己走得太近,日子一长,出于女人的直觉,她觉得夏登科似乎无意与自己,口中虽难问,心里却是明白。灵儿似乎也看出了端倪,便四处探听,一问到紧要处,众人便支支吾吾的离开,这更让孟蝶香她们怀疑起来。
这日晚间,夏登科又推说夜读,要在书房留宿,孟蝶香拿了件夏登科常穿的外衣,有灵儿陪着来到书房。夏登科正在看淑惠写的一些旧诗稿,想着那天两个人在这里嬉闹时的情景,不由长叹道:“此心犹可待天老,此情犹可待海枯。如若不能作比翼,但愿能够同岁溶。”
孟蝶香闻声止步,想到:“不知他为谁而待?同谁而溶?我有幸同他结为夫妻,不知可能作比翼?”
“惠儿!惠儿!我该怎么办?我好想你?”孟蝶香正要进入,忽听到夏登科口念“惠儿”两字,如同被焦雷击中了一般,呆在哪里。怪不得他待我不冷不热,原来心中真得已有意中人!不知这“惠儿”是谁?是淑惠妹妹吗?不对!他们是兄妹,又怎么会有这种感情呢?如若不是,谁又是惠儿呢?如此左思右想,不免心中悲痛,便折身回房,郁郁而不乐,呆呆坐思到深更,第二天一早,便觉得头疼欲裂,浑身发烫起来。灵儿和翠红忙上报了,老夫人忙命请医调制,又问灵儿去过什么地方,怕是冲撞了什么,又查皇历时辰,说是迎着了花神,又命人烧纸祷告,到了晚间,烧慢慢退了,人喝了一点米汁即躺下了。因为是新媳妇生病,老太太怕新媳妇不好意思开口用人,就加派了人手照顾,其中有个负责煎药的小女孩叫惠儿的,才十四岁,憨厚直爽,很讨人爱。她将煎好的药端了过来,正想离去,灵儿把她叫住:“惠儿,过来,这里有些糖果你拿去吃,我们奶奶吃不惯甜食。赏你吧?”
惠儿大喜,忙说:“谢少奶奶!”
孟蝶香给灵儿递个眼色,灵儿会意,忙拉住要走的惠儿道:“惠儿,陪我们说说话再走,我们奶奶闷的慌。”
“好啊!只是我不会说话,奶奶莫笑话我!”
灵儿拉着惠儿坐在小凳子上,将孟蝶香扶起,给她在后面垫了个靠背。孟蝶香柔声问:“听说你叫惠儿。很好听的名字,府上除了你还有谁叫?”
那惠儿见少奶奶如此垂青与她,心中欢喜,便高兴的道:“回奶奶,只有我和李淑惠小姐两个人叫这个名字!”
“李淑惠?”孟蝶香和灵儿对望一眼,心中惊奇。
惠儿忙道:“就是那个美的天仙似的淑惠小姐!”
灵儿笑眯眯的坐在她的对面,柔声问:“她怎么姓李,而不姓夏?”
“怎么,奶奶不知道?她是我们夫人的义女。说来话长,她是被我家三少爷带进府的,那时她男孩打扮,据说是从人贩子那里逃出来的,不知道家乡居住,少爷就留下她作了书僮,两个人好的要命,在奶奶大婚前不知怎么她就变成女的了,太太认了义女,据说,嘿嘿……”惠儿斜眼看着孟蝶香,欲言又止。
“据说什么?”灵儿忙追问。
惠儿一时忘形,觉得这事也不算什么秘密,便小声说:“我说了,奶奶莫生气。据说,老太太已答应把她给三少爷作二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