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蒙救助 相守岂无情(1 / 1)
二人说笑着进屋饮酒不提,里屋里,李淑惠正不住咳嗽,小脸通红,昏昏沉沉。一时,那女人进里屋不知拿什么东西,扭头看了一眼小淑慧,哧了一跳,忙跑过来推推她大声对外面喊:“死鬼!这小孩病得可不轻啊!不会死吧!要不给‘他’找个大夫瞧瞧吧!”
男人闻声,走进来瞪着眼睛看了看说:“死不了的,我们哪能给‘他’找大夫,不是没事找事吗?女人见识!……你去给‘他’在老墙的网盖里面找五七个喜蛛,用筷子碾破了,挑了皮,把里面的汁水给‘他’用点水灌下去,保管明天就没事了!”
“能行吗?”女人有些不放心。
男人一挥手道:“你去弄就行了,小时候,家里没钱给我抓药,我病的时候,我娘就这样喂过我!”
女人答应着,在屋里肮脏的墙上翻腾着,一会儿就逮了几只喜蛛,她按男人的说法,忍着恶心,把喜蛛弄破了,就拉起迷糊的淑惠来,没等小淑惠挣扎,就咕嘟嘟的给她灌了下去。
“姑姑!姑姑!”小淑惠迷迷糊糊的叫着。
女人把小淑惠扔在床上,转身看看又不忍心,过去三下两下把绳子给解开了,拉了床被子给她盖上。男人歪进身来看见,喊:“你疯啦!快点捆上,跑了咋办?”
“都病成这样了,还哪里有力气跑,外屋不是还有咱俩吗?走走!喝酒去!”
酒过三巡,那男人贪杯,喝着喝着就高了,一会儿功夫,就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女人见男人睡了,喜滋滋的从怀里掏出那块玉佩不住欣赏着,这时外面有人喊:“谁在家呀!”
女人闻声,慌忙站起,随手把玉佩放在桌上,走出屋去,娇笑着说:“死人!你怎么来了?”
“他呢?”一个男声轻问
“睡了!”女人回答。
只听那人嘻笑着道:“我不是想你了吗?快让我热乎热乎!”
女人嗲声道:“死人!瞧你猴急的!趁他睡着,去你那里吧?”
那人欢喜道:“好啊!哈哈哈……”
这里,小淑惠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听听没有什么动静,便慢慢挪下床来。探头往外屋看看,油灯下,男人正鼾声如雷,那块晶莹的玉佩赫然放在桌上,小淑惠心中一喜。她听听外面没有什么声音,便蹑手蹑脚的慢慢靠近桌子,把玉佩轻轻握在手里,看着桌上的残席她吞了下口水,犹豫了一下,她伸手抓了一条吃剩的鸡腿。这时,男人咕哝了一句什么,翻动了一下,吓得淑惠拿捏不稳,把鸡腿“啪“得掉在了地上。看看那男人仍在沉睡,小淑惠咬了一下自己小巧的嘴唇,轻手轻脚走出屋子,向着那未知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跑了下去。
“少爷,你慢点骑,反正快到家了,你若有个闪失老奴担不起!慢点少爷!小心,有人!”家人的声音还未落,马上的人已看到从拐角处窜出了一个小巧的身影,他忙勒马,马儿长嘶一声,前踢高悬,马前的小人已经嘤的一声倒了下去。
那人慌忙下马,家人打着灯笼跑了过来:“没事!少爷!我看马并没踢着他,咦!是个小男孩!不知是谁家的?”
“你是谁?醒醒!醒醒!你没事吧?”那人急声叫喊着,声音却是童音。
小淑惠慢慢睁开眼来,见眼前蹲着一个陌生的小男孩,年龄不过十来岁,只见他俊秀的眼里盛满关切之情。小淑惠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种亲切的感觉,她努力的对小男孩说:“求你救救我!有坏人!”
小男孩一惊,环顾了一下四周:“什么?有坏人?在哪里?喂!……”
眼见李淑惠已经不省人事,家人忙问道:“少爷!‘他’可能是病了,昏过去了,咋办!”
小男孩毫不犹豫的吩咐道:“快!把‘他’放到我马上,我要把‘他’带回府去!”
睁开明亮的双眼,小淑惠吓了一跳,眼前足足站了一打人,男男女女都不相识。她看到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才想起,可能是这个人救了自己,她慌忙要给男孩磕头,男孩忙扶住了她,轻声说:“大夫说你的身体很虚弱,你不要乱动!只管躺着。我且问你,你叫什么?家住哪里?我们想和你的家人联系!”
小淑惠见问到家人,那泪水便簌簌而下,这一哭便抽抽嗒嗒没个完结!小男孩被他哭得肝肠寸断,对那些人说:“你们都下去吧!我来照顾‘他’就行了!‘他’可能怕生!”
“少爷!夫人还说等他醒了,问明白了,就送他回家呢?”有个侍女提醒道。
小男孩不耐烦的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快下去吧!”眼见众人散去,他才笑着温柔的又对小淑惠道:“你别哭了!他们都走了,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男子汉怎么可以哭起来没完没了呢?”
小淑惠忍住泪水,她想了想父母交代过的话,还有义父陆鼎忠也再三叮嘱过她,对谁都不可以说出自己真实的姓名,现在,只能……她忙在床上跪下道:“少爷!求你收留我吧!我不知道我家是哪里?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是从人贩子那里跑出来的!呜……”
“啊!这样!我即可就去回明母亲,把你留在府里如何?这样,我也就有个伴了,你说好不好?”男孩忙拉起她道。
小淑惠惊喜得道:“只要少爷喜欢!我愿时刻跟着少爷,侍候少爷!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男孩笑道:“太好了!不过不要叫我少爷,我们兄弟相称好不好?我叫夏登科,十岁!你呢?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我叫陆腾鹤,九岁!”小淑惠抹泪笑道。
“以后我叫你鹤儿,或鹤弟弟可好?你就叫我登科哥哥,叫登科也行!”
“是!遵命,登科哥哥!咯……”
“夜深露冷,去屋里吧!”夏登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身后。
李淑惠从遥远的记忆里被拉回来,她轻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慢慢站起,低垂着头用很小的声音的对夏登科说:“少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隐瞒我真实的身份,我有难言之隐,望你谅解!也希望少爷继续帮我隐瞒。”
“先回屋吧!如果你方便告诉我实情,也觉得我可以信赖,我愿意洗耳恭听你的曲衷。如果,你现在不想说,等到你认为是时机的时候再说也不迟。我相信你一定有理由,但我也希望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担你的悲伤。”
“谢谢少爷……”淑惠两眼含泪,看着夏登科,所有积压在心里的悲痛一下子涌上心头,泪水如同瀑布一般簌簌而下,夏登科将她轻轻拥入怀抱,他不知道,她心里会有多少痛,会有多少委屈无法向人启齿,她一定被那些痛压得好累好累。他要和她分担,他要好好保护她,不要让她再受丝毫的委屈。
听完李淑惠断断续续的诉说,夏登科心里如同被打翻的五味瓶,对李淑惠又怜又爱又敬。他不曾想到她居然是兵部尚书之女,大家千金。也没想到她身上居然背着千古奇冤,她的仇人居然是害死自己爷爷夏言的仇人严嵩父子。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苦,天一亮我就去找我母亲,说明情况,我不能再让你以下人的身份住在这个书房里!”夏登科心痛的道。
李淑惠忙道:“不,少爷!我觉得这样很好!我的身份不能暴露!现在,我依然是犯官之女,朝廷捉拿钦犯。窝藏钦犯是犯法的,我不想连累你们!如果,你要告诉夫人,我只能离开!”
夏登科急忙抓住李淑惠的手道:“我不要你离开,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不告诉母亲也就是了!可我不想你继续穿男仆的衣裳,我想……我想看到你钗裙的模样!”
李淑惠的脸上泛起红潮,她羞涩的看了夏登科一眼,夏登科也有些局促起来,他松开抓着李淑惠的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良久,夏登科才小心翼翼的道:“我………我还……”
“还什么?”李淑惠不解的盯着夏登科。
“还可不可以和你同睡?……只是同睡……我绝不冒犯!”说完这些,夏登科头上都紧张的冒起了汗。
李淑惠微微一笑,抬手轻轻用衣袖为夏登科拭去额头上的汗,又叹口气道:“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又怎好相处一起!你也是读圣贤书的,难道忘了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我们也都大了,比不得幼时常在一起!你也是要成亲的人了,应该知道分寸才是!”
夏登科伤心的道:“你这样说,分明是不理解我的心!亏我一片真心待你,只怕你是怕我玷污了你的名声吧!怕以后不好嫁人吧?”
“你又混说,我哪有这样的想法!我们这些年一处住,一处吃,你待我不薄!我哪能不知道!只是,我是这样的身份,你又是要成家之人!我不想带累你的名声,让人说你轻薄!”李淑惠噙泪道。
夏登科忙又抓住李淑惠的手,急切的道:“我不要成家,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明日我就去回明母亲,我要退亲!”
闻言,李淑惠又惊又喜,但想想自己的处境,只得忍痛道:“别说笑了,后天新娘就要进门了,婚姻之事,又岂是你我能做得主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忘了吗?”
夏登科含泪道:“我没忘!但我不想和个素不相识的人呆在一起,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别的我都不需要,只要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也决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轻薄之人!”
“少爷,有你这句话,淑惠就满足了!少爷的情,淑惠永志不忘!天太晚了,你回去歇着吧!”李淑惠断然道。
夏登科紧抓着李淑惠的手,哀求道:“你不要赶我走!今晚我们就说一夜的话,不好吗?”
“少爷……”李淑惠几欲落泪。
夏登科柔声道:“没有外人的时候,还是叫我的名字好吗?我更希望叫你的名讳,淑惠!惠儿!”
“乱了身份了!”李淑惠忙抽手,垂头道。
“什么身份?在我心中我们永远是同等的!你永远是我心中最心爱的惠儿!叫我登科好吗?……你不喜欢我吗?……你不明白我的心吗?除了你,这里再也容纳不下任何人,相信我惠儿……快叫登科,叫我登科……”夏登科忙又拉住李淑惠的手,深情的道。
李淑惠又是羞,又是喜,她鼓足勇气抬起头来,颤声叫道:“……登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