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心相牵 书房两相会(1 / 1)
“见过母亲。”夏登科恭敬的道。
夏夫人秦氏容貌端方,气质优雅,虽已是年过半百,但风韵犹存,见儿子神情有些飘忽,轻声嗔怪他道:“都是要娶亲的人了,怎么无精打采的!”
此时的夏登科一心想着刚才在书房里的情景,一会痴迷,一会懊恼,弄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不是素来憎恶男风吗?难道是鬼迷心窍了吗?他想到这里,忘形地抬手打了自己的头一下,夏夫人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忙急声问:“登科我儿!你怎么啦!你……跟的人那!跟的人都给跑哪里去了?”
“快!夫人叫跟的人呢?”夏夫人的侍女忙喊外面的人。
夏登科却如充耳未闻般,依旧呆呆发愣。夏夫人见儿子举动失常,更是着慌,忙急急的叫:“叫那个腾鹤!腾鹤!……”
“腾鹤”俩字,好像一声焦雷,惊得夏登科立马醒了过来,他忙问:“谁叫腾鹤?”
夏夫人见儿子清醒,缓口气道:“孩子,你没事吧!刚才吓死娘了!”
夏登科连连道:“我没事,我没事!刚才谁叫腾鹤?谁在叫腾鹤?他’怎么啦?出什么事啦?”
夏夫人忙拉着他安慰道:“是我,孩子。看你痴痴呆呆的,娘一时害怕,以为你在外面招了什么,想喊腾鹤过来问问。怎么一个人都没跟你过来?连腾鹤那小子都跑着玩去了?那还了得!”
夏登科忙道:“是我没让‘他’跟着过来,‘他’收拾我的书房呢?”
“我说呢?”夏夫人笑着拉儿子坐下,轻声道。
这时,李淑惠已经匆匆跑来,跪地道:“腾鹤见过夫人,不知唤腾鹤过来有什么事吗?”
夏夫人笑着冲她挥挥手道:“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是!”李淑慧答应着,偷偷看了夏登科一眼,此时,夏登科也在偷着看她,四目相接,心照不宣,都慌忙移开眼神,李淑慧慢慢退出。
夏夫人遣去众人,温言道:“登科,古人常说成家立业,你今年都十七岁了,过两天成了家,就是大人了。成家后,你要收敛一下自己,把放下的书都温一下。预备明年的的秋闱,若能考个功名回来,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夏登科不悦道:“娘,我不想做官,做官有什么好?”
夏夫人立刻斥他道:“放肆!我家世代为官,你爷爷更是少年得志,最后,官拜首辅,何等荣耀!你怎么能一点进取之心都没有?太令为娘失望了!”
“爷爷官拜首辅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严嵩父子给害了!”夏登科咕哝道。
夏夫人耐心解释道:“皇帝不是明白了吗?知道错怪了你爷爷,还给你爷爷打凿金颅厚葬,将你父亲的官职连升三级,这是何等荣耀!”
听母亲这样说,夏登科很是不以为然:“但无论皇帝怎么做,爷爷不是还是活不了了吗?那是皇帝假仁假义笼络人心!”
“你,你不想活了,要是被你爹爹听到,非打死你不可!你这样愚拙!不听娘的话!真是白养你一场了!你两个哥哥何曾让我如此费心过。”夏夫人说着就掉下泪来。
夏登科见母亲落泪,忙陪笑道:“哥哥们出息,一样光宗耀祖。我多孝顺母亲就是了,三个儿子都出去做官了,谁在家里侍奉母亲。有孩儿陪着母亲不好吗?闷的时候,也有人说说话。今日我给王知县去拜寿,听了个笑话,说给母亲听听。”
夏夫人拭泪嗔道:“你少在我面前献殷勤,只要你过了你老子那关,我再也不管!什么笑话,说来听听!如果不好笑,看我不捶你!”
夏登科笑着说:“阮籍充当司马参将时,有人来报案,说一个人杀了他的母亲。阮籍听罢说:嘻!杀了父亲还可以理解,怎么就把母亲给杀了呢?他的这句玩笑话使在座的官员都十分惊愕。司马昭立即责问:杀人,已是十恶不赦的罪过,怎么杀母这种大逆不道,失去孝道的做法你却不以为然?阮籍回答说:禽兽一般只知道自己的母亲而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杀了父亲的人就如同禽兽一般。此人竟然杀了他的母亲,那他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吗?”
“母亲怀儿十月辛苦,又把儿养大,儿若不能尽孝,反惹母亲伤心,岂不是也不如禽兽了么?娘的教诲,儿时刻铭记在心,只是这段日子,儿心里不知何故乱糟糟的,希望母亲见谅!”夏登科说着也掉下泪来。
夏夫人见了,强笑道:“你哪里是说笑话逗娘开心,分明是想怄死为娘,好称了你的心。快下去吧!娘累了,这两天要好好休息,后天就是你大婚的日子了!不沾边的事少干!”
小雨丝丝入扣,站在花园里的凉亭上,夏登科愁肠百结。后天就是自己大婚的日子了,闻说新娘孟蝶香系书香门第,父亲在京做官,家道显赫。况人人皆说那孟蝶香才貌双全,是个佳人!可是,自己一点都不喜欢,而那个在七年前被自己领进家门的陆腾鹤,却让自己那样的割舍不下。“他”那双忧愁的大眼,“他”那可人的模样,让人怜惜!让人牵挂!自己也是憎恶男风的,却对“他”越来越情不自禁,为什么老天待他如此不公,让心中爱慕的人生成男子,如若“他”是女子,自己甘愿抛弃名利佳人,守着“他”终其一生。唉!“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心,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苦。
吃过晚饭,登科在灯下坐了,随手拿了一本书在灯下观看。贴身侍女翠红捧过一碗茶来,见夏登科两眉紧锁,手中捧书,却神思迷离。轻声说:“少爷,有什么心事吗?自从少爷定了亲,我就没见少爷开心过。每日长吁短叹,心情郁闷。敢是不满意这个婚事吗?闻说,那小姐也知书达理的,况与我家门当户对,少爷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夏登科放下书问:“现在几更天了!”
翠红看看外面道:“时近三更!”
夏登科起身,若有所思道:“噢!我出去走走!”
翠红忙说道:“少爷,天太晚了,外面的雨刚停了,路滑着呢?你想去哪里?”
夏登科愣了愣,既而道:“去书房,你们不要跟着了,我没事!路又不远!”
“还是让小丫头跟着吧,给你打着灯笼!”
夏登科不在理会翠红,径直走出屋去,翠红忙让小丫头点了灯笼跟上。
走到书房外,只见屋内烛光摇摇,知道腾鹤还没休息,夏登科对小丫头说:“你们回去吧!回去告诉你们翠红姐姐,今晚我不回去睡了,在书房安歇!”
小丫头们答应着离去,夏登科才走到书房门前,轻轻用手拍打了两下门,里面淑慧闻声,忙问:“谁?”
“是我,快开门!”
李淑慧听出是夏登科,忙过来把门开开,柔声问:“登科,天不早了,你怎么来了,怎么?没有人跟着吗?”
“我让她们回去了,你在做什么呢?”夏登科边走进屋子,边问。
李淑惠忙斟了一碗茶,捧过来道:“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刚下过雨去,夜凉着呢!”
夏登科接过茶杯,放在案上,轻拉着李淑惠微微笑道:“你别照顾我,只管给我好好坐着,咱们说说话儿!”
李淑惠看看夏登科,默默同他在一张长榻上坐了,并很不自在的交织搓揉自己纤细的手指。
“坐近点,还怕我吃了你不成!怎么这段日子象变了个人似的,也不大和我说话了,也不和我亲近了,连坐着都坐得那么远了,你可知道我的心么?真枉费了我平常待你的心了!”夏登科说到这里掉下泪来。
李淑惠呆呆无语,心头也觉有千言万语要说,只是不知从哪里说起。夏登科接着又说:“我也不喜欢这个婚姻,只是父母之命难违,我们又是这样子的……”
李淑惠忙忍痛道:“我知道少爷待我一片真心,我也无以为报,只有暗地里求菩萨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夏登科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忽道“今晚,我想睡在这里,我们还和从前一样行吗?”
李淑惠一惊,忙道:“不行!一来我们都大了,睡在一起不方便,二来少爷也是要成亲的人了,要保重身体。这书房里冷清,夜里若公子受了寒凉,夫人怪罪下来,那就不好了!”
夏登科急道:“小时,我们不是经常睡在一起吗?两个男人有什么不方便?有三年我都没有和你一起睡了,今晚,我就要和你同睡,等我成了亲,只怕,想在一起都难了!”
一句成了亲,触动两颗悲伤的心。李淑惠慢慢站起身来,走向里屋,把床铺铺好。服侍夏登科将外衣脱了,那夏登科道:“让我也帮你把外衣脱了吧?”
李淑惠俏脸一红,忙说:“我不脱了,就这样睡!”
“怎么,你还害羞?快脱了外衣,不然睡觉不舒服!”夏登科说着,就来帮淑惠脱衣,淑惠忙把脸一嗔:“你再这样,我就去外面长榻上睡!”
夏登科见“他“羞急,怕“他”真的不睡在这里了,忙陪笑说:“几年不睡在一起,居然这么生分了!好好!随你吧!”
“别吹灯了,夜里要小解的话,省得再找火舌点灯麻烦!”夏登科见淑惠要吹灯忙说。
淑惠便磨蹭着和衣在床沿上背对着夏登科躺下,夏登科忙说:“往里点,那么靠边,夜里翻身,小心掉下去了。咦!你怎么睡觉还带着帽子,快把帽子摘了!”说着就要动手,淑慧忽得坐起“你再多事!就不要睡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