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背叛的忠诚（1 / 1）
一盘暗棋，落子间已是风云变幻，几人能看清。
如云在玉清殿待了半日方才出来，脚刚踏出殿门，迎面便是一道剑光袭来，眉峰微皱，她一个侧翻空旋，安然伫立在身后的含珠龙头之上，面色冷然如玉。
“丫头，我和你闹着玩的，你别那么严肃啊！”赤霄本想吓一下如云以示自己苦等半天的怨气，可被如云那般冷漠地盯着时，他才发现这个玩笑开得不是时候。
姑奶奶，你可千万别使用太阿之力啊！
苦笑几声，赤霄已做好逃之夭夭的准备。
“呐，光头，你喜欢过谁么？”如云卸下攻势，干脆坐下，晃着两条腿，直愣愣看着天空。
“诶？你不打我？”
如云微微瞥了他一眼，轻轻一笑，“懒得理你！”
“诶？这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嘿嘿嘿，小丫头，难道你……那个啥啥春心荡漾？”
“荡你个头啦！”如云一掌拍掉他伸来的“魔爪”，对赤霄是彻底无语了，“你个老不正经的！”
赤霄看她眼中又有了笑意，这才嬉笑着一张脸，乖乖在柱子边坐下，和如云一起看着天空，慢悠悠地说道：“我又不是人类，怎么可能会明白什么是喜欢？”
“没有么？喜欢啊……就是你看见他开心，你会更开心；看见他难过，你会更难过；你可以欺负他，但别人不可以；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就算天天吵架也没关系……”如云自顾自地说着，脑海里都是太阿的身影在晃啊晃，让她心痛眼晕。
静静地听着，赤霄嘴角露出一丝羡慕的笑意，待如云没了声，他还沉浸这个女子的回忆中，久久不能回神。
这就是你如此在意她的原因么？只是这般简单的生活，你我岂能真的拥有，太阿，你不痛苦吗？
“滴答——”
冰凉的触感，却让赤霄有一种灼热的错觉，他看着滴落在手背的泪水，一时愣了神。
“不许抬头！刚刚是下雨了！”夹杂着淡淡的鼻音，如云狠狠揉了揉眼睛。
“哦，下雨啊，真是好大的雨啊！”赤霄无奈笑笑，才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赤霄，如果我喜欢上了一个人类，算不算背叛啊？”
“绯如云，你白痴么！”赤霄缓缓擦去手背上的泪水，骂道，“你本来就只该喜欢人类的啊！”
有那么一瞬间，绯如云以为自己幻听了，看着赤霄那亮闪闪的头顶，她愣了愣，布满阴霾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温暖的微光。缓缓滑下，如云落在赤霄身旁，微微一笑：
“谢谢你！”
赤霄对着那张难得对自己露出善意的面容，蓦的就慌了神，然后很没用的脸红了。
隐在黑暗里的鱼肠看着这一幕，扭过头撇了撇嘴，发出一声轻哧，红色的指甲不禁早已把衣袖搅成一团，没好气地喃喃自语道：“真是个笨家伙……”
不想再看下去，她才想起自己该去找自己的主人了，带着那不清晰的怒气，悄然离场，整个玉清殿周围顿时鸦雀无声，静的有一丝诡异。绯如云还在笑着，目光却是落在鱼肠离开的方向，直到那股剑气完全消失了，她才如释重负。按住了赤霄的肩膀，她眉峰一扬，开口道：“和尚，配合得很好！”
赤霄眼皮都没有抬，懒洋洋地问道：“祖奶奶，你这次又打什么主意啊？”
“解决问题咯！”弹了他一个脑门，绯如云拍了拍手，语气却正经得很。
“怎么解决？太阿都没法子，你还能怎么样？就算那家伙对你有意思，可你要清楚，这一切都是谎言好不好！他要的，不过是天下！”赤霄不满得哼哼。
“那我就帮他夺得天下咯！”一把揪起赤霄，如云替他整好了衣服，上下打量了下，才满意得点了点头，那眼神，看得赤霄浑身一冷，直觉告诉他，这小妮子肯定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了。
“他要天下，所以想办法得到了你，然后又以我为饵，控制了太阿。”绯如云皱了皱眉，继续说道，“那么，如果现在他不需要太阿，自然也就不会再为难他了。”
“说的轻松，你能找到太阿的替代品，你能以一人之力夺得天下？你以为打打架就行啦！”
“是啊，我最在行的就是打架，不过呢，需要你的帮助就是了！”含笑盯着赤霄，绯如云笑得有点像个偷鱼的猫。
打了个冷战，赤霄自觉不妙：“丫头，你别想不开啊，我不被你玩死，也要被那一堆剑给玩死的。”
“呵呵，两条路：一，现在立刻马上被我玩死；二，以后被一堆剑玩死！”
“丫头，你忒狠了！我豁出去了，你真当我是毛毛虫么！我，我，我选……一……嘿嘿嘿嘿”赤霄随即陪上笑，乖乖地将耳朵凑过去，和绯如云组成了“赤云战线”，没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既然迟早玩完，那还不如选个相对有意思的，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鬼点子的绯如云，自然要比对着一群腌在酸菜缸里的剑人们来的有趣的多。
“乖……我们这样这样……然后再那样那样……”揪着赤霄的耳朵，绯如云开始了自己的反击之战。
当鱼肠找到重楼的时候，他早已恢复了正常，一个人静静坐在亭子里，眉宇间透着一丝疲惫，神情却是如释重负一般，闪耀着淡淡的光芒，惹得那池里的鱼儿都竞相跃出水面，好似想看清楚那绝色的容颜。
“鱼肠，以后不用再监视她了。”软软的语调，鱼肠却听得心惊。
“为什么……”她不明白，只是一场洗浴，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心吗？还是，其实那个人，一直在改变而不自知呢？
重楼扔了一枚石子入湖，看着那涟漪散去，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不知道多少遍了，答案越清晰，他就越害怕，总是刻意地不去想这些问题，总是刻意地不去看那双眼睛，总是刻意地在梦中将那白色的身影抹去……可是，他还是没能逃过，没能逃过自己的心。
叹了口气，他用淡紫的纱袖遮住了自己的脸，悄然无声地仰躺着，看着天空那飘荡的云彩，渐入梦乡。鱼肠亦没有再问，只是乖顺地后退一步，她知道主子的脾气，也明白自己的身份，陪伴再久，她也只是一把剑而已，对人类来说，那只是一件武器，一件工具。
所以那天龙渊来找她时，她动摇了，她不想永远只是站在这么远的地方看着重楼，她想要更靠近他一点，哪怕一点点也好。
“我不会伤害他，我只是想帮你，你不想成为他唯一的知己么？甚至是唯一的陪伴！”龙渊给了她一个背叛的理由，尽管，这个理由的结果是为了更加的忠诚。
“那我要怎么做？”那个时候，她记得自己的颤抖着开口的。
“把我引荐给他，仅此而已。”龙渊笑得很灿烂，可那样明媚的笑，却让鱼肠有些心寒。
欲望真的很可怕，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答应龙渊，那现在是不是还会和以前一样，她可以安心地陪着这个被流放的皇子，就算日子清苦，就算他总是歇斯底里的拿自己出气，但至少他的眼中没有这么多沉重的阴霾。
可是，那一步已经跨出了，现在的重楼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只会自怨自艾的少年，他已经容不得背叛了，她只能继续走下去。
只为了，还能够和他在一起……
握紧双拳，鱼肠眼中露出杀意，昨夜龙渊告诉她，如果重楼爱上了绯如云，那重楼就会死，但只要绯如云死了，重楼就能得救。她从不想杀掉那个笑得肆意的女孩，她喜欢那样的剑客，虽然稚嫩，却很真诚，她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能被那双手握过，也算此生无憾。
可终究，她只是重楼的剑，只能有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