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秋扇见捐(1 / 1)
“为何要蒙面纱?”这一日他说要带我出门,我踌躇了半晌还是戴上了面纱,他立在门边眼神颇有些沉郁。
此刻情势不若以往,何况轩州自古繁华,各色人等皆有,说不定会有我不愿见到的人,可我又怎能说出实情,只得敷衍道:“本姑娘生得太美,就这样上街会惹麻烦的。”
他凝神望了我一会儿只默然点头,见他脸色不愉我知道定是想歪了,也不好多做解释,便悄悄抓过他的手捏了捏,他面上稍缓顺势手上一紧将我拉到身边。
街市一派繁荣,行人熙熙攘攘,到处是和睦升平的景象,我又是直奔卖玉饰的铺子,挑拣了半天也没觅到喜欢的,便扯着他的衣袖说道:“尘哥哥,你好像不喜欢戴玉坠、香囊之类的饰物啊,我瞧你身上清清爽爽的,从来没什么多余的东西。”
他将我肩头的发拂至身后:“你若送我,那就天天戴着,永不离身!”
我瞪他一眼:“就会说好听的,小心我做一堆璎珞、香囊,满满当当挂你一身!”
他失笑道:“那可不成,我还不想走出去被人笑话!”
我嘟着嘴,他捏了我的手一扯:“累了吧,先去喝杯茶吧。”
我往那茶摊一看:“这里脏兮兮的,哪会有好茶啊!更何况周围吵吵闹闹,想要品茶也没个气氛!”
“身在烈火,却如清凉境界,你不觉在这儿饮茶闹中取静,别有一番情趣吗?想坐即坐,想走亦可随时离开,来如风雨、去似微尘,这样轻松而惬意,茶到口中自有一种香纯滋味,何乐不为?”正说着,他已撩衣落座,我也只好坐在他身边。
低头望杯中茶叶,绿绿柔柔,缓缓舒展开来,荡在沸水之中,恰如红尘俗世间,清宁而淡净的处事为人。唉,喝茶也要喝得这么有学问吗?我百无聊赖地到处瞄着,忽然瞧见个乞儿将手探向一人的腰间,我正想呼喊,但见那乞儿手上一抖,忙蜷了身子躲开。
我还在奇怪,忽听他道:“不喝茶就吃点青豆吧。”
青豆!我低头瞧了一会儿才有些明白:“方才是你?”
他笑而不答,我又问:“是用的青豆?”
他唇边笑影更深,我呆了半晌才道:“你暗器使得也这样好,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他将我的手搭在膝头轻柔地抚摸:“你会的我都不会啊,姑娘的医术这样高超,会弹琴又会跳舞,我不过一介莽夫,只会些拳脚功夫,哪有你这样的多才多艺呢!”
听他这话我有几分欢喜,这时身边走过几位妙龄女子,衣着华美、馥香醉人,我想起件事便转眸望向他:“杨大盟主,你还欠我几件衣裳呢!”
他自朦朦水汽之后看过来,我兀自说道:“不记得了吗,跟你在一起我丢了两件衣裳呢!”
他勾唇一笑:“好啊,待会儿我们去城中最好的成衣店,随你挑还不行吗?”
半个时辰之后,我便置身在香雾彩云之间,刚想进内室,见他立在原处似不想进来,便问道:“这里应该也有男子的衣裳吧,你不挑几件?”
“我只喜欢你给我做的衣裳。”我在他身上一扫,果然今天穿的还是那三件之一,再好的衣裳穿个一年半载也不成啊,他还真是固执!
我换上一件粉色衣衫,撩了帘子出来竟发现有个年轻女子正缠着他搭话,我心中不悦便娇唤道:“相公,快来看看我穿这件好看吗!”
那女子盯了我的面纱看了好一会儿,露出鄙夷的笑,我恼怒不已:哼,本姑娘不知比你美多少,就凭你这副歪瓜裂枣的模样还敢跟我抢男人!我粗鲁地扯过他的胳膊:“你再敢看人家一眼,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他笑得很是开心,眼中闪着夺目的光芒,在我鼻尖轻轻一点:“叶姑娘也会吃味么?”
我扑到他怀里:“吃味就吃味,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耳边传来他的轻笑:“好啦,你这个样子是想叫人看笑话吗?”
啊,我怎么忘了,云国人生性内敛,他们必以为我放浪不羁了,我还梳着姑娘家的发式,光天化日之下与个男子搂搂抱抱,这早已超出了世俗的礼教范畴。我忙退开几步:“快看看这件可好?”
“你穿什么都好看,只要自己喜欢便可。”我知道问他必定没个结果,便又进屋挑选起来,忽然扫过屋角我心中又有了主意。抱了选定的衣衫至柜前,那女子还在用那种挑衅的眼光瞪着我,我微微扬手,忽的惊叫道:“哎呀,姑娘你脖子上怎么有好大一个蜘蛛啊!”
她迟疑地摸去,陡然尖叫起来,惊得店内的女子皆仓惶逃开,我丢下银子便得意地拉着他离开。走出数丈,他有些无奈地说:“怎么还是这样调皮啊,虽说没有害人,可也吓得人家够呛,你也是姑娘家,怎会不知女子都惧蜘蛛的呢?”
我睨着眼道:“怎么,你倒怜香惜玉起来了?又没下毒害她,你着什么急啊!”
他轻叹口气:“你是否还在用毒?”
我微有些吃惊,却还是承认了:“本来好久没藏在身上了,结果那次去苍国遇上了番邦的人,定要找我麻烦,我打又打不过人家,身上又没带毒香,若不是你的手下救我,还不知会怎样呢。所以此后我还是习惯藏毒,总是放心一些。”
他沉默着,良久才道:“你与我在一起,确会碰上很多麻烦,我是否太自私了些呢?”
那嗓音低沉,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我只道他不开心,便贴上他的耳朵说道:“尘哥哥,我想亲你。”
他倏地望过来,眼睛越来越亮,眸心之中陡然窜出一簇火苗:“在外头不行呢,等回去让你亲个够好不好?”
我高兴地点头,隔着面纱偷偷在他颊上轻触一下,又飞快地挽上他的胳膊,行了几步他问:“挑了几件衣裳?”
我伸了三个指头过去,他又问:“为何只买三件,我早说过买十件百件衣裳给你都不为过的!”
我垂头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因为我只送了你三件衣裳,所以我也只要你三件。”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我又开始不安了:咳,我又何必说出来呢,他必会觉得我算计得这样清楚,是不想亏欠于他,或者更会想到我从没打算与他长久下去,是以这般的计较。该解释吗,还是就这样沉默下去?正在矛盾,突然听见一个迟疑的声音:“盟主……”
我抬眼看去,是个年过四十的男子,看样子颇有些身份,只听杨严尘淡然道:“原来是沈阁主。”他抱拳回礼,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挽在他臂上,忙抽了回来。
那人的目光也堪堪望过来,疑惑地问道:“这位姑娘是……”
我知道要瞧见杨严尘与一个女子同出同入该是件多么新奇的事,更何况我此刻蒙着面纱便又添几分神秘,江湖上好事者颇多,看样子他虽然年纪不小了,可也不能免俗。杨严尘刚要回答,我扯了扯他的衣袖说道:“小女子姓叶,是盟主新认的义妹。”
“哦?叶姑娘……”他犹豫着抱拳一揖。
我也回了个礼:“阁下与盟主有事相商,小女子便先走一步。”说罢取过包袱转身离开,可才走了十来步便被他拉住了胳膊:“小桐,你为何不等我?”
我回眸望去:“你不是和他有事要谈?”
“有什么事啊,只不过寒暄几句而已,你就这么急着撇清关系离开我?”
我不知该如何解释,便兀自沉默着,他死死捏着我的胳膊,最后猛地一扯将我拖回了梅鸿楼。砰的一声关上房门他抓住我的肩膀问道:“在你心里,我只是哥哥?”
我艰难地舔了舔干涩的唇:“不……是。”
“那是什么?”他焦急地摇着我的身子,可情郎二字,我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心里只有寒,别的男人不过是偶尔的欢愉罢了,全都不值一提。可他不同啊,我……是喜欢他的,可现在,连喜欢也不能轻易说出来了。
窗户大开着,一阵暖风拂来,吹得屋外树梢沙沙作响,我却隐约觉得冷,那阵阵轻风直吹心坎,似乎心里头也有了细小的缺口。也许是我的沉默伤了他,半晌之后,他放开了手,一根一根指头地放,一点一点的松脱,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终于他垂下双臂,向后跌出几步,仰头叹道:“唉,姑娘不在乎我,偏生我对姑娘总也放不下心,到头来,还是自己作践自己,反叫人瞧不起啊。”
我不愿看他这副模样,便上前环住他的腰:“我没有不在乎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他将我推开,转身立于窗边,再开口时嗓音已透出几分凄然:“你没有不在乎我,是啊,在你眼里,我现在还有些利用价值吧。”突然他话锋一转,“我方才还在想,将你留在身边是自己太自私了,可现下我倒觉得,若是跟你比,我一点都不自私!”
我有些慌乱:“你这是什么意思?”
“喜欢的时候便是‘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一旦不入眼了,便又‘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一句话说回来,我比那秋扇还不如!”
他扭头望我,深邃的眼眸中迸射出如尖刀一般犀利的光芒,他从没有这样冷冽地看过我,说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微微摇头道:“我还是不明白。”
“真不明白?那我就告诉你,秋扇见捐!你敢说你不是这样想的?什么时候觉得我好了,需要我了,便亲密无间,甜言蜜语,让我以为幸福终于来了。可外头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或是有利害冲突之时,你便立时与我撇清关系。对外说是我义妹,你就从没想过要嫁给我对吗?可笑我还天天做着这样的美梦!你无情无义又铁石心肠,我怎会喜欢这样的姑娘?还傻傻地任你揉捏,心情好了给我一个吻,心情糟的时候便一脚踢开。我惶惶如秋扇,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下一刻的处境,我不敢放你离得太远,生怕你看了什么想到什么,便又将我打进冷宫,再不理会!”
他深吸口气又道:“我早知此刻所有的欢愉都是虚无不定的,我爱得辛苦,你却自私得可怕,若是不喜欢我,又何必来招惹我呢?你知道吗,我想了整整一年,总算渐渐淡下心思,决定当你是朋友了,你却又不断让我误会,以为看清了你眼里的真情,以为你心里果真留了个角落给我,可其实呢,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吗。看我又一次坠入情海,你心里必定是在笑我傻吧,可惜我这把团扇还等不到秋风至,便要被主人丢弃于箧笥之中,呵,这一栽,更是痛得心神俱碎啊!”
他攥着拳头狠狠砸向窗棂,我抖了抖,总算明白他为何会有如此想法了,虽然我心里从不是这样想的,可所作所为也确实令人不齿,我不敢承认对他的感情,对他又忽冷忽热、若近若离,也难怪他会这样想。可我心里还有寒,还有不能不担负的责任,纵然他不了解,也不该将我说得如此不堪啊!难道我平日里对他的关切都是假的,那些亲密也都只是戏弄吗?他既然爱我,又怎会看不清我的真心呢?
一时间,我心中怨愤不已,想必怒睁的双眸也尽是责难,他瞧着我,嘴边缓缓漾出一丝浅笑:“想好了怎么处置我了么?是继续不清不楚地纠缠下去,还是从此分道扬镳、再不相见?我既已清楚自己的处境,你索性明明白白告诉我好了,省得我东猜西想,患得患失,整日的不安宁!”
听他这样说,我怒火中烧,上前一步喝道:“管你是秋扇还是什么,本姑娘对付你这种人向来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若不愿意又何必自讨没趣!”
他轻笑了几声,眼中却带了刺目的寒光:“果然够自私!”
我咬着唇也不甘示弱:“你说我自私,可你自己呢!说什么过着刀光剑影的日子,没有安愉可言,便不想考虑成家,不愿连累别人。可现在又一定要我常伴身侧,你这不是自相矛盾,不是自私吗?”
他听了竟然朗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却如此凄恻,扯得我的心生疼生疼:“你说的对,我根本不是什么无欲无求的君子,说到底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我虽然身负大任,时时置身险境,却一心念着男女之情,妄想将你据为己有,我确实自私啊!”
我见他话中有话,便又走近几步,他转眸望向窗外,紧扣窗棂的手背上筋脉兀立:“可你知道我为何如此孜孜以求吗?不为别的,就因为,就因为你是这世上我唯一想得到的,我不想白来人世间走一遭,什么都为别人,什么都替别人着想,怎么也该给自己留点快乐啊!”
我不由逼问道:“既然你知道自己命途多舛,就不怕哪一天你死了,留下我一人孤苦无依、伤心寂寞?”
他摇了摇头:“你不会,因为你心里根本没有我,而且世俗礼教那一套对你来说丝毫不管用,我若是死了,你依然会活得很好。”
我怒极反笑:“是啊,你为什么不说我水性杨花、人尽可夫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不甘心,可也不得不承认,我对你来说可有可无,而你却是我最最珍视的,我玉想琼思了那么久,只想要片刻的幸福,你就真的不能给我么?”
我无言以对,心中有着难言的痛楚:他实在是太过伤心绝望了,才会如此乞求幸福,可我又如何能给他想要的呢?陪他一时半刻他必不满足,可若是时间长了,他会越陷越深,我也再难狠下心对他,当断则断,为何我怎么都做不到呢?
仿佛过了很久,我知道不能再这样沉默下去,便轻轻覆上他的手:“你是真的非我不可吗?也许,也许只是一时的迷恋呢,毕竟我这样的姑娘你从未见过,而我知道,男人对自己不能征服的女人,总是格外着迷,兴许……”
他伸手掩在我唇上:“你就当我是迷恋好了,反正我也早就不求与你鸾凤和鸣了。”
他眼中的郁郁之色是如此怵人心目,我心疼地抚上他的脸颊:“我真的不能承诺什么,露水姻缘,你受得了?”
“我们不早就是了吗?遇上了你,我一无他法……”
那落寞伤怀化为涟漪在眸心之中缓缓漾开,忽然他猛地上前搂住我,那使力之大仿佛要将我嵌进骨血之中:“小桐,对不起,对不起!我方才说错了话,我真是该死,实在不想那样对你的,可看你急着撇清关系将我推到一边,我的心疼得要命,我管不住自己的嘴!原谅我好吗?你不知道我上次伤得很重,险些撑不过来,到现在也未调息好,我也不知自己还能承受住几次这样的痛苦,所以,所以陪着我好吗?反正我活不了几年的,也不求你嫁我了,义妹就义妹,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只要能让我常常看到你,我便心满意足了……”
他的声音渐轻渐弱,我的泪却滴滴溢眶而出: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态来爱我的啊,明知道没有结果,明知道得不到同等的情意,却还傻傻地付出,将自己置于如此低微的境地!他的幸福真的只有我能给吗?我想到了寒,想到了宏锦哥哥,不禁将脸埋进他的怀里:“谁说你活不了几年的,我必定将你的身子调养好,再说,这盟主之位有什么好的,你不是一直都不感兴趣的吗,何不隐于山间做个逍遥散仙?”
他好似笑了:“我也想啊,可惜,可惜我答应了师父,要一统武林,抵御番邦邪教的入侵,至死方休!”
我暗暗心惊:这是什么师父啊,实在害人不浅,看来他和我一样都有着不能推卸的责任,可却比我凄惨得多了!我抱怨道:“你这师父也太不近人情了吧,这本是朝廷的事,为何偏要你如此牺牲?”
他摸着我的长发说道:“其实苍云两国的百姓都对番邦恨之入骨,近几十年来许多异教兴起,对中原武林也是觊觎良久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习得一身武艺也该尽我所能的做些善事吧,算不得什么牺牲的。”
“好啦好啦,我说不过你!”我仰起脸,揪着他胸前濡湿的衣襟道:“你害得我哭了,你说怎么办?”
“能看到你为我流泪,我实在又是心疼又是开怀啊!”他在我眼角眉梢印下一个个轻吻,我只觉那温热绵软的触感恍若暖云一般笼了我一身。我倚在他怀里,忘了他是怎么将我抱上床,怎么轻柔地□□我的唇瓣,那轻轻浅浅的厮磨,款款如慕的爱恋,我忍不住低吟出声,猛一睁眼,正对入他带笑的眸中,我一愣,忙攀着他的胳膊坐正:“怎么了,秋扇哥哥?”
他眼中的笑影顿时散去,继而又露出几许无奈:“你……一定要这样叫我难受吗?”
我眯眼笑道:“是你自己说的啊,我可半句没敢多嘴!”
他捏了捏我的下巴,忽然神色凝重起来:“小桐,有一事……我不愿瞒你。你爹爹他们明日一早便会离开,你若是想和他们一起走,我绝不会拦着。”
他们竟又要做这种不入流的事?我恨得牙痒痒,一掌拍开他的手:“你不是和他们串通好了吗,为何还特意告诉我一声,不怕我真的走了?”
“你真想走,我怎么都留不住的,我从不愿做强迫之事。”
听他这样说,我倒是心平气和了几分:“你也知道,这一次我会来梅鸿楼纯属偶然,如果离开恐怕今后相见再难!”
他侧过身垂下眼睑:“我知道,我早就不奢求什么了,只要你喜欢就好。”
我轻叹一声,捧着他的脸认真说道:“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无情,我喜欢和你亲近,也喜欢陪在你身边,哪怕什么事都不做,我也会担心你的身子,为你着急为你吃味,但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真的是身不由己啊!”
他眼中似有流云划过:“我懂,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你与他必定有着难以忘怀的过往,那都是生命里最最宝贵的记忆,我,我也有呢!”
“哦?你的记忆里有我吗?”我打趣道。
他抓着我的手在脸颊上轻轻抚动:“我过往的记忆里只有娘和师父,此后便都是你了,小桐,我一直期盼能得到你的垂青,现在想来可能是过于苛求了,只因我钟情于你,是以总希望你也能如此待我,可世事又怎可能皆称心如意呢,我……”
“别说了,你放心吧,我明日不会跟他们走的。”我抽回手轻声笑道,“你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想留住我么?拐弯抹角的也不嫌累得慌!”
他霍然抬眼,眸中迸出几点星光:“果真?”
我直想逗一逗他:“这样吧,你亲我一下,我便不走!不过……一定要让我满意才行!”
看那眼里两簇火苗越燃越旺,他猛地揽过我,那强劲的双臂几乎搂得我喘不过气来,所有的呼吸卡梗在胸腹之间,有股暖暖的热意在体内如浪翻涌。我勾紧他的脖子,任彼此的唇舌交缠在一起,他的味道我怎么也尝不够,直到快要窒息,才微微松开。
他眼中氤氲一片,满是隐忍,满是渴求:“月儿,月儿,你还在,你不会走……”那灼热的吐息,伴着沉沉低吟在耳畔流窜,阵阵战栗蔓延向四肢百骸,密密麻麻爬满了心房。我与他双手交叠,靠在他胸口静静聆听那急促得不像话的心跳:“尘哥哥,这几日我们好好的,走的时候,你也别留我,好吗?”
他骤然收紧双臂,将头埋进我的肩窝,良久之后才喃喃道:“我又怎能不留你,怎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