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愿望（1 / 1）
五十九
直到快开学了，豆豆才被穆宇寰又亲自送了回来，一个多月不见，豆豆晒黑了，也长高了。他，该上小学了。
举行开学仪式的那天，阿恒和蕊蕊牵着豆豆的手，步行去学校，和众多的家长和孩子一起参加这个有点乱却意义重大的仪式。
蕊蕊的眼睛不由得湿润了，想起当初他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团小肉，每天张着没牙的小嘴儿“咿呀”乱叫，而今他已是个小学生了。这些年来，苦也罢，难也罢，为了孩子，她觉得什么付出都是值得的。
好在她是幸运的，有了阿恒对她的爱，她和豆豆都享受到了莫大的幸福！她偷眼看去，阿恒也正在看她，就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么激动，你笑话我吧。”
他摇摇头，说，“我很羡慕。”
蕊蕊心中一痛，她知道阿恒一直很喜欢孩子，也很想要个孩子。记得阿恒有一次问起，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也没采取任何措施，怎么一直都没有孩子呢？
她坦诚相告，她带了节育环。生了豆豆后，罗永浩不太喜欢小孩子，更不喜欢和她之间有“隔膜”就让她去带了节育环。
阿恒当时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摘下来呢？”
她想了想，说，“等结了婚吧，结了婚我就去摘下来。”
可婚期是一拖再拖，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等阿恒的事都办完了，等他把振宇交到大哥的手上了，那时，也许大哥就允许她和阿恒结婚了，她就可以给阿恒生个孩子，完成他的愿望。
再等等，阿恒，该为你做的，我一定会为你做到的！她在心里暗暗承诺。
东北的秋天很短促，等到11月蕊蕊生日的时候，S市已是一派冬日景色。阿恒买了蛋糕，和豆豆一起给蕊蕊简单地庆祝了一下，又和蕊蕊一起回家去看望了妈妈和赵叔叔。
妈妈一直对蕊蕊和阿恒的关系很担心，她不止一次问蕊蕊，“怎么不结婚呢？”
蕊蕊总是支吾着，她不知道怎么和妈妈解释好，只好减少回家的次数，对此阿恒很不理解，有时候甚至自己一个人带着豆豆跑回来。
这次生日过得很奇怪，因为阿恒没有送任何礼物给她，她想问，又觉得不好，等了两天，见他毫无反应，到底还是问了。
阿恒高高兴兴地看着她嘟着小嘴撒娇的样子，非常满意。“啊，啊，看呀，你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么！”
“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在乎呢！我当然在乎的，我可以不在乎礼物是否贵重，但是我总要在乎你的心意呀！”
“在乎就好，你要是真的不在乎，就枉费了我的苦心了！”他得意洋洋地说着。
她满心欢喜地等着，又过了好几天，还是什么也没发生。
“算了，算了，生日都过了好几天了，还算什么生日礼物呀！我不要就是了！”她真的是有些悻悻了。
“哎呀呀，这世界真是不公平，有人等别人可以等9年，等电话可以等一夜，某人呢，等个礼物，不到10天，就等不得了！”他阴阳怪气。
再过几天，她把这事儿给忘了。
有天夜里，阿恒突然叫醒她，“蕊蕊，咱跑吧！”
“啊？为什么要跑呀？”
“翘家呀！离家出走，多好玩儿呀！”
“多大了？你！还玩儿这个，孩子都这么大了，咱还跑什么？跑那儿去？为什么要跑？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发什么神经呀！”
“你呀，永远都是说话不算数，你说陪我实现每一个梦想的，到时候你就反悔。”她瞪大眼睛仔细看他，终于发现他不象开玩笑，就清醒了过来。
“你说真的，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他很严肃地问，“蕊蕊，你说实话，你相信我么？”
她点点头。他再问一遍，“不管怎么样，你都会信任我么？永远？”
她也严肃起来，然后又坚定地点头。
“那好吧，起来穿衣服，什么都不要问，跟我走。”
她立即照做，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两个大包儿，两人背上，悄悄出了家门。阿恒也不开车，夜半的马路静悄悄地，他们好不容易叫到了出租车，直奔机场。
等到登机的时候，蕊蕊才发现，居然是飞去B城。
“我们去B城做什么？”她紧张地问。
“害怕么？紧张么？”他问。
她觉得喉咙干涩，费力的说，“当然，我还是不太愿意回去，心里没准备。”
他悄悄说，“我比你更紧张，也怕遇到熟人被人捉回去，没办法，只有到那里转机才行。”
“阿恒，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又不信我了？后悔了？”
她闭嘴。他说，“紧张才好玩么！”
早上5点，两人到了B城机场，做贼一样溜出出闸口，一溜小跑进休息室，吃简单食物。阿恒说，“休息一下吧。”
两个都睡不着，在休息室里乱转，电视也看不下去。
蕊蕊问，“家里怎么办？”
“我昨天晚上对阿姨说，今天要和你出去一下，今天晚些回去。”
“我们晚上就回去么？”
他摇头，“我撒谎。蕊蕊，别问了，信我一次。”
两个小时后，他带她匆匆跑出休息室直奔另一候机大厅，蕊蕊惊愣，这是，国际航班的候机大厅。
他变戏法样，从包里拿出一份份早已准备好的证件，两人顺利入关，准备登机，蕊蕊一把抢过机票，倒吸了一口冷气，“瑞士”！
阿恒悲哀地说，“蕊蕊，我把你卖了！”
蕊蕊根本就不理他，兀自心里“怦怦”地跳，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惊、有喜、有担忧也有期盼。
到飞机上，发现头等舱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蕊蕊惊问，“阿恒，你包仓？”
阿恒摇头，“碰巧而已。”
坐下后，阿恒发现蕊蕊的手在抖，歉意地说，“我是不是太过任性？”
“不是的，阿恒，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太过激动，我第一次出国。”
他得意起来，历数为了这次翘家所做的种种准备，为了瞒过家人，这一切都是他一手打理，不敢劳动助理，最后他说，“蕊蕊，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出国，家人不允许我离开他们的视线。当初留学他们不同意，后来他们要带我出去旅游，我又已经长大，不愿意和他们一块儿去了。”
蕊蕊想起，在S市阿恒出门除了司机也常会有助理跟随，他们去海南，住的是大哥的别墅，就是这样也有两个“工作人员”一路上跟来跟去。那么这次他们出国，还真的是百分百的翘家。
“阿恒，我们这样做，他们会不会担心？”
他晃晃手里的手机，“不用担心，只是飞行的这十几个小时而已，咱们的手机我都开了全球通，随时可以联系，我们的手机都要一直开着，他们就不会知道我们到底在哪里。”
蕊蕊放松地靠在宽大的座椅中，由衷地说，“阿恒，其实我很高兴。”
窗外是巍峨的阿尔卑斯山脉，皑皑白雪映衬得一切都光亮无比，蕊蕊洗过澡后，懒懒倒在床上。他们来瑞士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来滑雪已经两天了，两人都不太会，好在有教练，有世界各地的同学，大家相处相当愉快。蕊蕊荒疏的英语是拌拌磕磕，阿恒就好很多，让她很是羡慕，后来才知道，他不仅是上学时英语成绩很棒，就是出来前，他也临时抱佛脚地狠背了一通儿交际口语，自然是有备无患。蕊蕊越来越觉得，阿恒在各个方面都很细致，他对人的体贴和照顾是丝丝入扣的，他的浪漫情怀是让人无比甜蜜的。
后来阿恒才告诉她，他们登机的那一天，是蕊蕊阴历的生日，这次旅行，就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蕊蕊，说说你的梦想和愿望吧，我想知道。”
“我？哎——”她叹息一声，“我小的时候最大的愿望是让妈妈和老乔离婚，后来，我想救老乔的命，再后来我希望妈妈能过上幸福的生活。有了豆豆后，我就希望他能健康快乐地长大。”
“我的这些愿望，有的实现了，有的没有实现，有的正在实现。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哭哭笑笑，就是一生，努力了就好。而我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你，阿恒，遇到你真的是我的福气，我很满足了！”
他摇摇头，“不对，蕊蕊，你说的这些虽然是你的愿望，但是也不是你的愿望，你没发觉么？你一直在为别人着想，在为别人打算，你这样是对的，可我更希望你有自己，有自己的愿望和梦想，这样的人生才完整呀！”
她沉默，他鼓励她，“好好想想，你不是没有，你只是隐藏得太久，哪怕是最小最小的梦想，我也愿意听，也要知道。”
良久，她讷讷地问，“你会笑我么？”没等他回答，她自己先笑了起来，这口吻这语气，和他如出一辙。
“好吧，”她止住笑，任由自己的心如同花朵般绽放，那些最深处的瑰丽梦想，映红了她的脸庞。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希望得到的是一个大澡盆，我喜欢有那样的空间和时间，把自己完全释放，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能让我把自己幻想成一颗水面上的美丽气泡，自由自在，没有背负，只为幸福和快乐去游荡，哪怕只有短短的时间，就够了。”
她的声音飘飘渺渺，带着梦幻，他却听得无比沉重，那样的年龄，那样的负累，本应无忧无虑的她，竟把如此的平凡愿望当成遥不可及的梦想。
“后来，家中变故让我离开校园，当时我来不及多想，直到为人妻为人母，我才觉得，我错过了。我几乎没有自己的青少年时光，那些该经历的美好和梦幻，我都没有，仿佛从出生起，我就已经长大成人了，我没做过孩子，也没做过少女，没有憧憬，没有爱好……”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心痛地揽过她，轻吻她的发丝，“蕊蕊，那我们重新来过，把你失去的这些都补回来！”
“可以么？”她瞪大眼睛。
“可以的。你不能再去读高中了，但是你可以读大学，再读一次大学，不用考试，有第二学历进修，你可以学你自己喜欢的专业。”
她兴奋起来了，“那我就去学文学，我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的专业，毕业后也没机会用到，你知道栾教授的课我真的没听够，真希望再去听，那样的快乐……”
“我们可以打听，看看他有没有退休，要是他不教了，我们可以去听其他教授的课，B大有些很棒很棒教授呢！”
“对呀，对呀，B大噢，想想我都会觉得美得冒泡泡儿，我可以么？”
“可以的蕊蕊，我们不要毕业证，不要学历，我们只是交钱，做旁听生，应该是可以的，你想想，蹭课都可以的，我们交学费，又有什么不可以，再说还有成人教育嘛！不过，”他停了一下，她担心地看着他，急切地问，“有问题么？”
他伸出修长的食指，在她面前晃晃说，“不过呢，你可不能再搞什么‘排餐’喽！”
“哈哈哈”她欢快地笑了起来，搂着他的脖子晃呀晃，“不会的，阿恒，有了你，我真的很幸福很幸福！”
“再想想，除了读书你还想做什么？”
“其实我这个人呢，比你还没有事业心，读过书后呢，我就想要多看些小说，多看些电影，然后呢，阿恒，你不要笑呀，千万不要笑！我很想，很想自己拍一部电影！自己写故事，自己拍，自己看！”
“这有什么好笑的呢？DV都这么普及了，前两天网上还说，有乡下的农民，自编、自导、自演了一部电视连续剧呢。美国有几个10多岁的小孩儿拍了部恐怖电影，拍摄地点就是自家的后院，结果获了国际大奖。蕊蕊，你的梦想都可以实现的！”
“明年吧，蕊蕊，S市的工程就差不多完工了，我要办的事也快结束了，等到明年年末，我们就回B城去，把振宇交给大哥，然后，我们就开始过自己的小日子，你能就去上学，学够了，就去拍你的电影，你要是喜欢顺便学学摄影和导演什么的，也没有问题的！”
她微笑，沉浸在他勾勒的美好生活里，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到时候我要先给你生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