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1 / 1)
“秋练,东海到了。”
“东海已经到了吗?”我开始怀疑慕蟾宫所习的不是人间的轻功,而是仙人的爬云之术。否则怎么可能只用半天的时间就能从太湖赶到东海,比起我的坐骑云来也不算太逊色。谁叫我们太湖龙宫陷入财政危机,为了省钱,只有订做那些,厚度、宽度都不达标的劣质云,害得我骑也骑不上去,只有让这个疯子带我来东海。 “喂,既然到了,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秋练亲亲,你还真是会过河拆桥。”慕蟾宫做出一副无不遗憾的表情。“哎,早知道,我慢悠悠地走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白秋练在此多谢慕大官人了。”我白了他一眼,使劲挣脱出来。四下里一望,奇怪了。这茫茫的东海海滨怎么没有一点硝烟滚滚的战场样子,反倒给人的感觉十分……悠闲?抬头,天上的白云飘呀飘;低头,地上的海浪拍啊拍。干干净净的沙滩上一只破枪头也没有,只有一只小绿龟在那里爬啊爬,害我连咏怀的心情的都没有。
“秋练,这儿除了白茫茫的一片沙,和蓝茫茫的一片水外,连只鸟都没有,说不定他们都已经鸣金收兵,早搞定了。”
“没有鸟,那里不是有龟么?”我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你还说,都怪你,要不是你慢得跟乌龟一样,也不至于现在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我知道自己无理取闹,可我就想无理取闹。看着慕蟾宫那油腔滑调的嘴脸,我只想狠狠地踩他的脚。
“怎么能怪我呢?”慕蟾宫一个漂亮的转身,成功躲过我的偷袭,“若不是我,现在某人还在看着她的云发呆呢?”一边说,他还一边不停地朝我眨眼睛,“ 再说了,我们来看到了人影才不正常。”
“哦,此话怎讲?”
“我们来这里,为的是看鱼影,虾影,蟹影还有龙影,要是还有人影,只能说明这边完全没发生过事情。”
“哦,好象很有道理哟?”我绕着慕蟾宫走了一圈,上下打量他道:“那慕公子,你算什么?”
“我么,呵呵,秋练,我是人中的异类,出现在这里不奇怪。而你是鱼中的极品。所以,我们才会走到一起嘛,呵呵呵呵……”
什么鱼中的极品,听起来我好象被盛在盘中的大餐一样,看慕蟾宫那眼神,像要把我生吞入腹一样,搞什么嘛。不用找镜子我因为知道自己的脸颊上一定是红霞满天飞了。“慕蟾宫,你搞什么啊。”语罢,我就要挥拳相向。不过这一拳没打中,在空中就被慕蟾宫成功拦截。
“哎呀,秋练,看得出来,你是越来越喜欢我了。小生真是万分欣慰啊。不过,适才我发现那边有一个凉亭,不如我们过去看看会不会发现什么鱼虾蟹影怎么样?”
我顺着慕蟾宫努嘴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一凉亭,里面似乎也有些人影闪动。“看到也不早讲。”我忿忿地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头也不回地朝凉亭奔去。留下慕蟾宫在我身后嚷嚷:“秋练,你干吗跑那么快,等等我啊……“
我干吗跑那么快,呵,天知道。
陡峭的岩崖,罅隙中绿油油的青苔密布。这样一个容易被潮水拍灌的地方上居然也有凉亭,那一定不是人搭的。
我和慕蟾宫藏身崖下,看那亭内两人,一个下巴上留着山羊胡,身上穿着紫金龙袍,和我们太湖龙王那件样式差不多的,看来是和我们龙王一个级别的,那就应该是洞庭龙王了。噫,再仔细看,那洞庭龙王的衣袖边上镶着雾绡,一举手挥袖就仿佛云彩飘飘,仙气十足。这玩意儿我们龙王的衣服上可没有,难道,我家龙王将那些衣服上的小配件都拿去典当了?想到这里,我不住地摇头。再看另一个和洞庭龙王面对着坐下的,不过他刚好背对着我们,看不清面容,只见他身着一见玄色锦袍,其上隐约用银丝绣着一些花纹。这个应该是西海的援兵了吧,会是谁呢?
“秋练,上面是不是一个是龙王,一个是九头虫精啊?”慕蟾宫立于我身后,低下头,在我耳边轻轻咬道。
“何以见得啊?”九头虫吗,也是极有可能,不过这慕蟾宫何以得知?
“他俩一个身上绣着龙纹,一个绣着九头虫纹,也太明显了吧!”哦?以慕蟾宫的眼力竟然能看到九头虫身上若隐若现的兽纹,比我还要厉害,我不禁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不料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没把我气死。“我说,秋练,你们水族是不是是什么就穿什么花纹的衣服啊。你的衣服上怎么没绣上什么水族类的花纹啊!”说罢,就擅自撩拨起我的衣袖裙摆,四处查看。
我如火烧身,急忙拍掉他不规矩的手,“喂,慕蟾宫,你太过分了!把你的手拿开,我是什么精关你什么事啊??”
“秋练,你为什么只有裙摆上绣了一朵白梅?你难道是梅精??”慕蟾宫像是没听见我的抗议,盯着我裙上的白梅,渐渐收拢他那漂亮的眉毛,“你们太湖龙宫里的水里能生出梅花吗?”
“我不是梅精啦。”我羞恼地夺过在慕蟾宫手里的我的部分裙角,忿忿地说。
“我的确不关心你是什么精。”慕蟾宫忽而说到。原来他注意到我说的话了,但不知怎的,听了他这话,我的心却陡地一暗。慕蟾宫见我沉默不语,继而又说道:“只要,你是秋练就行了,是什么精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抬起眉,不可思议地望着慕蟾宫:“你当真不在乎……”慕蟾宫明亮的眼眸仍是笑意盈盈地一眨不眨看着我。“……我是异类?”我吞了口水,终于把这句话说完了。
慕蟾宫怔了怔,随即深吸一口气。我大气不敢出,静待他的说辞。不想,接踵而来的竟然是他大叫一声,“小心!”将我猛地拉到他身后,伸手截住朝我两疾飞而来的东西。待摊开手来,我两定睛一看,原来只是一片茶叶。
“好劲的力道!”
“好强的仙气!”我与慕蟾宫互递一个眼色,异口同声地说。
“既然行藏已经被发现了……”
“那就光明正大地上去咯!” 慕蟾宫捏玩着手中薄薄的茶叶片儿,接了我的话。说罢,走到我身前,朝崖上攀去。
“秋练,为什么你的裙上会绣一枝白梅呢?你又是穿白衣,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慕蟾宫走在我前面,不时回过头来拉我一把。趁这时候,他又朝我眨眨眼睛,接着追问。
“我喜欢啊,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我做出不耐烦的表情,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哦?原来秋练喜欢白梅!”慕蟾宫像是得了什么紧要密报一样,喜不自胜地转过身去,继续前行。
修道的时候,我最喜欢呆的地方是三太子府中的小竹屋。那小屋碧色浓郁,翠绿欲滴,屋下还有三太子引流的潺潺幽泉。鲜嫩的细竹,混着清新的水气,特别使人心旷神怡。而最惹人喜爱的则是屋旁的一片白梅林,终年不谢,如晶莹剃透的白雪一样。三太子经常出宫游学,天上天庭,西方极乐都曾去过,去的最多的却是人间九州的花花世界。但不管去哪儿,每次总会带一株白梅回府,植于竹屋旁。然后每日细心栽培,为其松土,锄草,浇水,事必亲躬,无微不至。
此时,一旁修道的我定会分心,呆头呆脑地注视着三太子那殷勤的身影。冷不丁被赏一记爆栗。“白骥,又在开小差。梅花香自苦寒。若不潜心修行,怎么得到成人?”
我心里一吐舌头,府里的白梅可未曾经历寒雪压枝,照样开的灿若云霞。“三太子,你很喜欢白梅嘛!”
“恩,在人间的北国,冬日里,白雪衬着白梅。冰清玉洁,清香扑鼻,别有风情。” 三太子看着白梅的神情犹如对待心上人那样的深情,看得我心里酸水直冒,恨不得取而代之。
“哦,是吗?”
“白骥,你好好修炼。得道之日,我带你去人界看梅如何?”
得道之日便携我赏梅……慕蟾宫,我喜欢白梅其实是因为三太子。我在他身后,端详他飘逸的背影,这句话竟九转在肠,哽咽在喉,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说九头虫贤侄,你不喜欢喝我带来的茶就算了,干吗一定要把它泼掉呢?要知道这可是我们洞庭的特产,很宝贵的。”
刚上得亭来,就看见洞庭龙王一边拍着石桌,一边瞪者眼对九头虫说道。神情十分地不满。
“没错,色香味独具一格的白鹤翎,一年只产一斤。更何况刚才那茶乃是用经过砂石过滤的山泉水炮制而成,实为茶中的精品。”慕蟾宫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折扇,一边扇,一边悠哉地说。老兄,现在是深秋,有必要扇扇子吗?“这位兄台如此作为真是有点暴殄天物啊,可惜可惜!”
“叔叔不要生气,晚辈只是刚才看到有一只苍蝇掉到茶汤里,太煞风景,才忍痛将茶给泼掉。”九头虫冲洞庭道完歉,便转过头来,朝我和慕蟾宫讲,“刚才的茶没泼到二位的身上吧。”
“哼,一只苍蝇,你还怕吃苍蝇吗?”洞庭龙王对九头虫白眼相向。九头虫倒也不生气,仍是只瞅着慕蟾宫,“我哪是怕自己吃苍蝇,我是不忍心那苍蝇污了叔叔的茶。”原来他这句话还是对洞庭龙王说的。
“哪里,哪里,不妨事,不妨事!”慕蟾宫朝他一抱拳。“在下只拾到一片茶叶,现在物归原主吧!”说着摊开手掌,露出那一片茶叶,在九头虫眼前晃了一下,随即挑起茶叶片轻轻放到了亭中的石桌上。
“公子这样好身手,世人之中难得啊。”九头虫眼里的诧异一闪即逝,黑白分明的眼眸上下打量了慕蟾宫一遍, “公子,姑娘请坐。”
这个九头虫就是夺了三太子未婚妻的那个人?本着为三太子打抱不平的心思,我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九头虫。模样还不错,深目高鼻,黑而发亮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小麦色的皮肤,看上去像是西域的族类。不过,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是觉得他和三太子比起来差多了。三太子玉树临风,像一出潺潺清泉,让人神清气爽,如沐春风。而眼前的男子却给人一种压迫感,让人无法逼视。想想温柔娇弱西海龙王公主,配上这样一个郎君,我不禁怀疑他们在一起是否能比翼双飞,琴萧合奏了。
“这位公子看来也是个懂茶的人呐!”洞庭龙王闷着头饮一口茶,眯着眼看向慕蟾宫道。
“哪里,在下只是略懂一二。”慕蟾宫收了扇子,“这茶乃是黄芽茶中的极品。为黄茶类针形茶。因其形似鸟羽,因此又名为黄翎毛、白鹤翎。产与岳阳洞庭湖君山岛,以其色、香、味、奇并称四绝。仅年产一斤多。此茶要于每年清明前三四天开采鲜叶,以春茶首摘的单一茶尖制作,制1斤茶约需两万五千个茶芽。其成品外形芽头茁壮,坚实挺直,白毫如羽,芽身金黄光亮,素有“金镶玉”之美称;内质毫香鲜嫩,汤色杏黄明净,滋味甘醇甜爽,叶底肥厚匀亮。实乃不可多得的珍品啊。”
“恩,说得不错,说得不错。”老龙王捋着山羊胡,不住地称赞。“公子却是识货的人,也请饮一杯,省得被什么蚊虫给污了。”说罢便替慕蟾宫斟茶。那九头虫也不动怒,并不理会龙王的话。看来,涵养也是极好。
慕蟾宫饮一口茶接着道:“茶妙,最是有灵性。时人有云,
越人遗我剡溪茗,采得金芽爨金鼎。素瓷雪色飘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
一饮涤昏寐,情思爽朗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酒多自欺。愁看毕卓瓮间夜,笑向陶潜篱下时。
崔侯啜之意不己,狂歌一曲惊人耳。孰知茶道全尔真,唯有丹丘得如此。
要知茶的妙处还不止于此。《神农食经》中说,茶茗久服,令人有力悦志。《广雅》称,荆巴间采茶作饼……其饮醒酒,令人不眠。茶之为用,味至寒,为饮最宜,精行俭德之人,若热渴凝闷、脑疼目涩、四肢烦、百节不舒,聊四五啜,与醍醐甘露抗衡也。”
“妙极,妙极。公子果是我同道中人。”龙王听得摇头晃脑,拍手称好。看来对慕蟾宫十分赞赏。
我在桌下扯了扯慕蟾宫的衣角,低声问到:“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难不成你家还作茶叶买卖?”
“秋练,你真聪明。”慕蟾宫故意夸张地睁大眼睛,同样压低声音道,“我家的确是作茶叶生意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帮忙打理一下?”
“去你的,我才没空呢?”这慕蟾宫没一刻正经过。扭头对洞庭龙王道,“不知两位仙君如何有此雅兴在此品茗?”要是再让他们茶东茶西的,三太子那边就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了!说来也奇怪,这两人不是三太子搬的救兵吗,不和三太子一起作战,反倒在这里喝茶聊天。想到这里,我已在心里没好气地瞪了他们无数个白眼。
“那二位又怎么会有雅兴在崖下看我俩饮茶呢?”九头虫径自斟了一杯茶,也不看我和慕蟾宫,只幽幽地问到。
“我与我未婚妻到东海来游玩,刚好遇上两位,幸会幸会……”谁是你未婚妻啊,我在桌子底下毫不留情地猛踩慕蟾宫的脚。
“哦?未婚夫妇?两位还真是对有趣的未婚夫妇,一个人不人,一个妖不妖,有意思!”九头虫只低头喝茶,说出来的话却是惊人。
人不人?我瞥了慕蟾宫一眼,只见他脸上泛白,面色发青,神情恍惚一下,却又笑了起来,极不自然。这人是不太正常,从我见到他开始,他说话就是一半真,一半假,让人相信不得,但也不至于像九头虫说的那样不是人,虽然这个慕蟾宫自出现至今已经给了我太多的疑问,不过从他身上发出的人气我还是清楚地闻到的。至于是妖不像妖,是在说我吗?可是我是一个很正常的妖精,九头虫为何又要这样说我呢?“公子休要拿我们取笑了。”我不自在地撇撇嘴。
“难道不是吗?一个明明是还没修得正果的鱼精,身上却没有应有的妖气,连原本永世都退不掉的鱼腥味都没有;一个明明是活蹦乱跳,到处跑的活人,却像死了一样,身上发出阵阵朽木和泥土的气息。我到想知道两位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东海?”九头虫一语未毕,我只觉一道青光在我面前一晃,让我不寒而栗,赶紧一个翻身,向后退去,万幸躲过了剑锋。不过,那剑来的甚急,劲道又是极强,躲闪不及之下衣袖仍是被剑气划破了,袖中的事物顺势掉出,被九头虫一把捞在手里。
“血玉龙纹珏?!”九头虫只扫一眼,便轻易叫出那事物的名字,果是极为熟悉。“你是敖愔什么人?” 敖愔?没想到我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得知三太子的名字的,这九头虫也实在太过无理了,真是替公主感到不值。我抑下心中的忿忿郁结之气,道:“小女子白秋练,乃是三太子府上的侍女。”
“侍女,他居然将这个交给一个侍女?”九头虫甚是怀疑,不停打量我,“你们三太子对府上的侍女还真是好啊!”
我自九头虫手里夺回玉佩,用衣袖擦了擦,仔细收了起来:“三太子哪里只是对我们这些侍女好,他特地去西海收回这块玉佩还不是为了阁下?”
听了我这话,九头虫的脸上竟然略有紫光,只是嘴角紧绷,似是不愿松口。也难怪,三太子毕竟曾经是他的情敌嘛。“九头虫公子,我只是感念着三太子,特来东海看看事情的境况,还请公子也惦记我们太子的好处,给我个指示,可好?”
“你放心吧,你家太子精明得很呢。他正于仙山岛上与敖丙商量你家公主还宫之事的细末,我们这些外人是不便插手,所以在此等候。看时辰,应该也快了……”
“秋练,你去哪?”我不等听完九头虫的话,便向东海的仙山岛奔去,慕蟾宫在我身后大叫。“我去迎三太子,你就先等在这里。”说罢,我已奔到海边,骑云是不可能的了,还好这里有水脉,我可以使出看家本领,游过去。不等慕蟾宫再次搭话,我已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咸死了,海水怎么这么咸呐。从东海岸一路游到仙山岛,途中不小心灌了几口海水进去,苦得我差点把胆汁给吐了出来。好不容易,终于到了仙山岛。我爬上岸,环顾四周,迈起有些蹒跚的步子,寻找三太子的踪迹。
“不行,其他的都好说,就这一点我不能答应你!”一个陌生的男音从岛上一片郁郁的树林里传出,音色沉稳,言辞却又颇为激动。难道是敖丙和三太子在里面交涉?我万般犹豫之下,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向树林走去。要是他们一言不和又打了起来,我也可以帮三太子的忙嘛,作如是想,我更是心安理得。
“其他的人都可以和你回去,但璨姬必须留下。更何况……”林中一身着黄衫,腰间配一柄长剑,头上用一只镶金玉簪将高束的黑发牢牢固住,身形修长的男子停了话,侧脸斜望着立于他身旁的三太子,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以璨儿现在的状况,她也根本不可能离开。”
三太子听闻这话,竟是浑身一颤。虽然不十分明显,可我却是看得分明。“她怎么拉?”
“这,你恐怕得去问你的好姐姐。”提到公主时,敖丙脸上有忿忿之色。
“世兄怕是忘了,家姐被她的婆家弄到远处去牧羊,我到现在都还没瞧见她。也不知道她现在胖了还是瘦了。”三太子背脊一挺,双眉一扬,转过身去跺了几步,故意云淡风清地叹了一句。
不料,三太子这一句却激得敖丙越发愤恨,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放心,她好得很,就算她掉了几斤肉也是她咎由自取。”
“世兄,你这话说得未免也太不顾及你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了。”敖丙刚才的确是太过分了,也难怪一向好脾气的三太子听了也如此不满。
“哼,你姐姐亲手杀掉我还未出世的孩子的时候,可曾顾及到我们的夫妻之情!”敖丙对三太子已是怒目相视,双眼充血。我和三太子均是大吃一惊。天呐,二公主居然作出这种事情,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啊。
三太子面色发白,轻咬下唇,低头频眉思索片刻抬起头道:“我不信,姐姐怎么可能杀害自己的孩子。世兄这个玩笑开得可不高明。”
“敖愔,你看看那山头。”敖丙并不直接回三太子,只是伸手指向远处。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青翠的香樟丛林中高耸出一簇孤零零的山峰,其上似乎是放着一个神龛,从里面发出若有若无的淡蓝幽光。“那是?”三太子也是不解。
“那是璨儿……”敖丙话音未落,三太子却已神色大变,疾步上前,探出手抓住他的前襟,闷声吼道:“怎么回事?璨儿为什么会在那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太子叫她璨儿,三太子叫璨姬姑娘璨儿,璨姬姑娘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一向温润如玉的三太子竟会如此失态?理不清头绪,我的心竟莫名其妙地沉了下去。
“璨儿怀了我的孩子,你姐姐却让她流了产,害她真气消耗过多,被打回原形。我只有把她的真身放在那里,使她能吸收日月精华,才能早点恢复人形。”
三太子怔怔地盯着远处的神龛,久久不语,这段时间于我好似度日如年。过了半晌,敖丙突然自腰中拔出剑,划破这磨人的死寂,朝早已呆去的三太子道:“敖愔,我害你犯劫,就放你姐姐回太湖去,算是赔罪。但是,璨儿一定要留在东海,我不管她以前和你是什么关系,从现在开始她就是我敖丙的妻子。你若是不肯罢休,我就以血还血,以劫还劫。”语罢祭起剑便朝自己臂上用力一划,殷红的血如蛇行四处漫溢,顿时浸染了他明黄的衣袖,分外鲜明。
三太子回过神来,盯着那一片猩红,幽幽地道出一句:“你……这又是何苦……”又进静静回望了一眼神龛,便缓缓转身走了。而我眼前雾气氤氲,再也没有力气追上去,颓然坐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搭上我的肩,不用看,我也感觉的到是慕蟾宫。“你还在啊!”
“你还在,我怎么能走呢?”
我抬起头,看着他明亮的眼眸,闪着光的白牙,鼻头却不自觉地一酸,所有的话都埂住了。慕蟾宫扶我起身,替我拍掉身上的落叶继续道:“哎,你那样弃我而去,我实在是太伤心了。本想去酒坊死命地喝酒以消心中的烦闷,却被那个九头虫拦住非要和我比剑。比着比着,就想秋练亲亲可以不理我,我怎么可以不顾秋练亲亲呢,怎么着也要来打声招呼才能走啊。就来找你,结果……”
“结果,结果你都看到了,招呼也打了,你可以消失了!”我故意转过身去,不看他。却被他顺势抱个满怀,道:“本来我是想走的,可是,这么好的趁虚而入的机会,我怎么能眼看着他白白溜走呢。”
“你……”我在他怀里,实在也懒得挣扎,只听他又说道:“秋练,我家就在山东,离这里很近,你要不要去那里玩。就当……散散心吧。那里有一山一水一圣人,到泰山看日出,到大明湖游船,到……”
“好,我去!”不待他说完,我已应了他。转回头看看他,他竟愣住了,不一会儿便欣喜若狂地说:“好,好,我们现在就走吧!”说罢,又一把抱住我,纵身跃起,往回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