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1 / 1）
“白起，白起，我来看你有没有偷懒拉。”我一边讲，一边拔开水草，钻进白起寄居的洞里。那条老白骥没料到我会突然出现在他的洞府，急急忙忙扑腾几下，像把什么东西一下子塞在自己的尊臀下面。又撅起两片鱼唇朝我呵呵傻笑：“秋练姐，回府拉，这么空来看我啊。”
“哎，三太子去东海了，我没什么事干，所以来找你啊。”哼，这么献媚的笑，肯定有事，我捡了一块干净的地儿，掏出一方巾扫了两下，随即稳稳地坐了下来，“专程来看你修炼的进展啊。”
“哎，我还不就是那样么，能有什么大的进展啊……秋练姐，你这是干什么啊。”不待白起说完，我已将手伸到了他的面前，“还用问吗，闲杂书等交出来。”
“哪有什么闲杂书，我可是……” 我偏过头，屈屈手指。白起扁了鱼嘴，将一本书摆在了我的手里。
“哎，我说老白骥啊，你不好好修炼，你给自己取个人名，又有什么用啊。”我将掌上的书翻了一翻，卷了起来背到身后，“为了你的前程着想，这书我没收了。”
“搞了半天，原来不过为了收缴我的书，好自己看……”白起听得我如此发落，在一旁不满地小声嘀咕。
“恩哼，”被他一语点破，我红了脸，极不自在地清了一下嗓子，“我这都是为你好啊，更何况，你以前很多书不都是从龙宫偷出去的，都是我找的机会帮你还回去的。”
“我那哪叫偷啊，我那叫……叫……借书来看能算偷么。”白起被我盯的受不了拉，又蹭到我身边，“哎呀，秋练姐，那些小事又何必记在心上呢。你应该关心的是三太子，他现在正出征东海，这才是头等大事嘛。”
白起这句话，成功转移话题，我收了与他调侃的心思，正色道：“是啊，可惜三太子说女孩子家不适宜去那些刀光剑影的地方，说什么也不肯带我去。哎，也不知道他们那里现在进行的怎么样了。”
“三太子没有考虑过战术么？”白起见我神色不爽，便讨好地用鱼鳍替我拍背。
我仔细回想昨夜的情景，捡了一根数枝，蹲在地上，在细砂上划出三太子昨夜所画之图。“三太子昨夜就得了这么一幅图。”
白起凑上脑袋，仔细研究了起来，突然失声叫道：“哎呀，这不是鱼丽之阵吗？”
“对啊。”被白起一语惊醒，我再仔细看了看图。“可是，现在三太子所请的左右两军其实都无意开罪东海，根本没什么战斗力。三太子现在摆这样的阵势根本网不了鱼，而是……”
“而是被当成鱼给网住，三太子怎么会布这样一个阵呢？”白起不解地接了下去道。
三太子这样布阵必败无疑，我左手纠住右手，急得在那里走来走去，依我对三太子的了解，三太子所长的绝非军攻，可是这样的布阵，连我和白起都能看出毛病，三太子又怎么会……“对了，三太子所擅的绝不是军攻，他所仗的是他的三寸不烂之舌。”
“那也就是说，三太子布这样一个阵不过是设了一条……”白起恍然大悟地点头。
“苦肉计！”三太子会受伤，这个想法盘踞了我的心口。我刚刚舒展的眉，不自禁又深深锁了起来。“不行，我要去东海。”
“秋练姐，你去了又能做什么，更何况三太子已明令不准你跟着去。”白起横在我身前，阻止我离去。
“可是，我知道了三太子会受伤，还怎么能安心留在太湖龙宫呢？”我一把撇开他，径直钻出洞去。“就算我不能作什么，在旁边看着他，他出了什么状况，我也好及时回来通知龙王啊。”
“秋练姐，”白起追出洞来，“三太子是你什么人啊，你要这样为他卖命啊”
“要你多管，”我面上开始发热，“我这是尽作侍女的本分啊。”
“对哦，对哦，”白起摆摆尾巴，打趣地说“知道他的状况，你心里也好过一些。对吧！”
“白起，你讨厌。”我又顺手扯下一把水草塞进他刚好张大的鱼嘴。
白起这次学乖了，三下两下拔出满满一嘴的水草，“秋练姐，你走就好，干吗带走我的书啊。”
“我要拿回龙宫去。”我头也不回地转身游开了。
“哎哎，秋练姐。”白起追上我，拉住我的袖子，一脸媚笑，“这书就先留下来让我看两天吧。”
“哦，你怎么如此在意这本书啊？”我有些不解了，白起倒是从来不曾追问被我收缴的书。
“秋练姐，你有所不知，此书记载的是各个山川所产的奇花异草，我是想找找看有没有返老还童的灵药嘛。”那就难怪，返老还童是这小老儿的心结。我把书扔回给他，“那你要记得还到龙宫去。”
“一定,一定，秋练姐，慢走”白起喜孜孜地接过书，不住地点头。
“咚，咚，咚……”从上面又传来了三声巨响。这个节骨眼上，谁又跑到我们龙宫来凑热闹啊。没办法，守门的武士还没回来，我只有再次施法跳到水面。
葱葱郁郁的社橘下，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正用手中腰带敲树。从密密的树枝的缝隙中露出了斜长的丹凤眼和那男子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不是慕蟾宫又是谁。
“慕蟾宫？！”我诧异地失声叫道，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亲亲秋练，好久不见了。”慕蟾宫也早已转过身来，看见我了，眯了眼，翘了嘴角，收起腰带束回自己的腰间。
我红了脸，撇过头去：“谁是你亲亲秋练，谁跟你好久不见。”
“哎？不就是你吗？”慕蟾宫不知何时蹿到我的身前，“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我们已有……我算算看……我们已有一年不见了。难道还不久啊。你不准我叫你亲亲秋练，那我叫你秋练亲亲好了。”
“慕蟾宫，你怎么会知道如何敲龙宫的门啊？”我抽离他身边，伸手抚摩社橘树干上粗糙的树皮，瞪着他问到。龙宫的启门之法，只有仙界，天界的人知道。我们太湖龙宫虽小，也不至于人界的人想进就进。前段时间来个柳毅也就算了，这慕蟾宫到底又是何方神圣，怎么也知道如何敲门？还真是奇了。“对了，还有，你怎么会来我们太湖龙宫？”
“秋练亲亲，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要我回答哪一个啊？”慕蟾宫皱起了眉头，伸出食指托腮，故作为难，苦想一下道：“不如，我先说说我这一年是怎么想你的吧……”
我甩开他伸过来的手：“你不说，我也没兴趣知道。那慕公子，小女子就先行一步了。”说罢，便朝他一行礼，转身就要走。
慕蟾宫慌忙用他温厚的手拽住我的袖子：“先别走嘛，我又没说我不说。”
我转过脸做一个洗耳恭听的表情。
“恩哼，是这样的。你们那天，走得太快，快到我和楚风鸾那小子都没看清。我们就只有四处打听了。正好楚风鸾那小子有一个的姨妈的舅舅的表姑的侄女的外甥有一个邻居叫薛嘏，那薛嘏呢正好有一个表兄叫柳毅，那柳毅呢，我想你就应该知道了，呵呵……”
“哦，是这样啊。”我回了慕蟾宫一个笑，“我先走了。”
“哎，秋练。”慕蟾宫又拽紧了我的袖子，“我已经如实相告，你怎么还是要离我而去啊。”
“我有说过你说了我就要留下来了吗？”如实相告，哼，若他真的把三姑六婆都问遍了，怎么可能才四天就赶到我的老家来。说他如实相告，鬼才相信，可惜，我白秋练是精。“还有，你干吗老是拉我的袖子，你家是开布庄的吗？”
“秋练，你真是冰雪聪明，我家的确是作布料买卖的。”慕蟾宫随即拉起我的长袖，上下仔细地看了看：“你这料子是冰蚕丝织的吧，恩，手工不错，针脚细密，就是这上面的刺绣……”
“够了！”他居然真研究起我的衣服来了 ，“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了。云，云……”我羞恼地夺回自己的袖子，唤起三太子送给我的坐骑云。那云倒是勤快地很，我话音刚落，一片软绵绵，白乎乎的云便已落在了我的面前。
“哎。这就是你的坐骑吗？”慕蟾宫探出手来，轻抚那一片白云，“不错，挺可爱的。”
挺可爱？你又没坐过，你怎么知道它很可爱，每次坐它都弄得我晕头转向，有几次还差点没把我摔下来。我狠狠地瞪了慕蟾宫一眼。这个该死的慕蟾宫，怎么都不怕这些神鬼之物，还穷追猛打的紧。
我收回视线，吞了一口水，要上吗？我还没有单独上云的经验，以前都有三太子帮忙，把我扶上去。一个人，怎么上去啊。
慕蟾宫看我站在云前犹豫不绝，出声问道：“秋练亲亲，你不是有急事吗，怎么还不上云啊？”
“要你管，你现在干吗又那么热心啊？”
“哎，秋练亲亲的事，每件我都很热心啊。”我真的很想伸出手来，狠狠地扁他那张笑嘻嘻的脸。
“哦，难道，秋练你……”慕蟾宫似乎恍然大悟地一拍手，随即又压低身形在我耳边轻声道：“秋练，你这么久都不上去，该不是因为一不知道怎么上去，二是上去了也会晕云吧，哎，可怜可怜……“
“慕蟾宫，我今天偏就上去，让你看看。”被他一激，我伸出两手握住云，右脚用力一蹬，想要借力攀上云背。不料那白云实在太过滑溜，我非但没借上力，反而还一脚腾空，失了重心，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去。天哪，太丢脸了。我闭起双眼等待与地面亲密接触。不想却结结实实地落入了一双健臂之中。张开眼一看，慕蟾宫宫那闪着光的白牙果然出现在我的头顶。
虽然心不甘，但是起码的礼仪还是应该有的，我抿抿嘴，正想说声谢谢，慕蟾宫却已抢在我前面开了口：“秋练亲亲，你终于也对我投怀送抱了，真是不枉我对你的一片痴心啊。”
“慕蟾宫，你去死啊！”我吞下那两个谢字，往他的前胸送了一记拳头。
“哎哟，很痛哎。秋练，鉴于你打我打得这么痛，我终于可以确信你也是喜欢我的。”慕蟾宫不停用手揉他被我打过的前胸，但也不忘朝我拼命眨眼，频送秋波。
知道自己说不过他那张油腔滑调的嘴，我只有死命地瞪了他几眼，回头继续努力往云上爬。不知道和他一起的时间久了，自己的眼睛会不会越来越大。不要啊，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死鱼眼。
“秋练，你这么久都爬不上去，要不要我帮你啊。”
“才不要你帮我爬上去呢。”嘿哟，嘿哟，我仍在努力。
“如果，你不需要我帮你爬上云，那干脆让我把你送到东海去吧。”
“ 要送我去东海？”我收住脚，转过身，愣愣地看着慕蟾宫那廉价的标志性笑容。“你知道我要去东海”对哦，他已经说过自己知道柳毅来访太湖的事。“那你知不知道，我去东海是要做什么？”
“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大概也能猜得到。”他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那……你既然知道，就该知道事情十万火急，你们人间的马怎么来得及。”受不了他脸上的表情霎时如白荷一样的清远，我想用恶毒的话抢白他，但终究开不了口，只有自己咬住舌头。
“秋练亲亲，你放心好了，我的马虽然没那么神速，我自己的脚力还是不错的。”
“你的脚力不错有什么用啊，难道你……”
“秋练亲亲，我是绝对不介意把你抱到东海去。”话还没说完，慕蟾宫已经一把抱起我，纵身一跃，在树林间穿梭而行。
“慕蟾宫，你放我下来。”我抡起拳头不停地捶他。
“秋练亲亲，我知道你喜欢我，可也不用这样不停的表示啊。要是我一高兴地晕了过去，我们可都要跌到地上去了。”
受了他的威胁，我只好收了手。算了，看来他的脚程是挺快的，更何况，除了同样有点晕而外，还没有其他的类似呕吐，心慌等的晕云的症状。为了早点见到三太子，暂时忍耐一下吧。我一抹面上的红晕，沉下身子靠在他身上，不知为何，鼻尖竟隐隐约约传来了有如兰桂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