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你总是爱说:我就知道(1 / 1)
黄昏之后,黑暗袭来,那道挺立的身影仍然站在落地窗边,以一种静止不动的态度将自己慢慢融入黑暗中。那过程既缓慢又神秘,给人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就像是埋伏在原始丛林中的黑色猎豹,从不允许自己被人发现和探知,而它自己却隐藏在边缘地带,随时等候着向人发起进攻。
然而,像这样的人,是谁也无法窥探他的内心的。就如同现在,他的内心正在激烈的挣扎和撕扯着,他在等待,在徘徊,在与自己作战,然而这些举动都来自他的心,而不是他的身体。
“咳、咳。”两声咳嗽声响在他背后响起,在空阔的寂静中被放大了好几倍。
他稍微动了动,显然刚刚全神贯注的他被打扰到了,“您来了。”
拐杖戳地的声音,很有节奏感,他趁此时慢慢回头,看到的自然是他想见的面孔。“我是来……”
“咳、咳……”又是一阵咳嗽声将他的话打断,“对不起,你继续说。”
接下来的却是沉默,有时候、有些话语就是这样,几乎已冲出口时若是被不经意的打断,或许就将永远埋进心灵的深渊,再无缘得见天日,被讲出来的机会就少了很多。只是,他也不清楚那一阵咳嗽声是否真的是不经意间才发出的。
“这个。”他将一个牛皮纸袋轻轻的放在桌上,桌后就坐着一位老人。他以这种必恭必敬的方式递过去,一方面是他对老人的尊重,但更多的是他在这个气氛中努力的表演着,生怕一张面具就那么被这个有着锐利眼神的老人撕破。
“嗯。”老人打开袋子只粗略看了几眼,便放下了,“这只是一部分,我要的是全部。”
“我……好的,会有的。”他起初想说的话又再度咽了回去,只不过这次是他自己硬生生收住的,并不是因为外界的影响,仅这一个停顿,便使他后面的话少了很多份量,老人看了看他,似乎也有话想说。
只是此刻,忽然响起了一阵不和谐的音乐声,那音乐太悦耳,也太动听,使人听了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在这黑暗略带一丝刻意营造出的压抑氛围中显得格格不入。
可老人的反应更加奇怪,他反而轻松起来,拿过手机,接通后也并没有如常人般回避,而是非常坦然的接电话。
“我先出去了。”男人点点头,没等老人回答便悄悄走出了房门。
关上门,他长吁了一口气,掏出一根烟,点燃后吸了起来。旁边站着的人仿佛没见到他般仍安静的站立着,一言不发。他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抽完了一根又点燃了一根。第二根烟抽完后,门开了。
“先生请您进去。”一个身穿黑西装的年轻人走过来。
老人的面目好象发生了一点变化,显然刚刚的通话相当愉快,“你答应过我的。”说完这话时,表情似乎又变回了刚刚的严肃和沉稳。
“是。”他也尽量保持同样的态度。
“……好。”老人沉思片刻后,仿佛做了极大的抉择般只回答了一个“好”字。然后回头对刚刚黑西装的年轻人说:“付钱,再送他下去。”
“请。”黑西装的年轻人显然迅速有素,比划了一个姿势,表情则始终保持着皮笑肉不笑。
“再见。”他吐出两个字后,便跟了出去。
黑西装年轻人像是得令的士兵般,完完全全按照老人的吩咐,将他送到宾馆的楼下。走出豪门的宾馆大门他便完全任务,看了不看他的转身就走。
再次长吁了一口气,掏出电话,“喂,是我。”
另一端好象一直在等他的电话似的,接起来便声音急促的问:“这么快?结束了?还有事吗?”
那个人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可他只回答:“没有,还没完呢。”
“这样啊……”对方好象很担心似的,小心翼翼的说,“辛苦了,你先回来再说吧。”
“嗯。”“路伯伯前几天有打电话给我,你猜他问什么?”波波端着酒杯悠闲的坐在吧台边上,而路箴明则走进了调酒师的位置。
现在是下午,非酒吧的营业时间,周唐唐和路箴明是来帮助缇娜搬家的——因为官司赢了,法院判给了她一套房子,就是那套之前与老公生活了几年的老房子。
几个人忙了一上午,将少得可怜的东西搬进了房子,连一小半儿的空间都填不满。中午饭缇娜坚持要请客,大家拗不过她,一起去吃了顿简单的,不大名供词当然也还请了陈老板和波波。
回来后,周唐唐忽然接到了临时的工作,陈老板自告奋勇送她出去,缇娜在忙着收拾房子,因此酒吧里只剩波波和路箴明看门了。
“问什么?”路箴明其实并不关心这个,路胜领会做的一系列事她都清楚,也不放在心上。实际上,她交到的能被路胜领关注的朋友也并不多,波波是其中一个。
“周俐。”波波只简单回答了两个字。
“哦。”路箴明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丝毫没有想知道波波给出的答案的意思。她现在正专注于吧台上的几瓶好酒,她正拿出几个没喝过的,倒出了一些,调在一起品尝起来。
“你不想知道我怎么评价他的吗?”波波及时从路箴明的手中抢下了那瓶最贵也最烈的酒。
“无所谓,你说吧,说说看。”路箴明并不怎么在意,但听听也无妨。于是开始怂恿似的让波波说说看。
“我说我不认识他。”波波回答,他的确对周俐并不熟悉,说不认识有点过份,但也不算错。
“我就知道。”路箴明说,她对波波的了解不亚于对周俐,这许多年来,她和波波越来越疏远,尤其是捉认识了周俐,并且同居了以后。然而,这世上有一种人,即使经过了沧海桑田,经过千百年也是不会变的——波波就属于这种人。
“你怎么知道?”波波不服输的问,但问完了又忽然沉默下来。
路箴明正忙着那些瓶瓶罐罐,无暇搭理他。他沉默,路箴明也沉默着,片刻后,波波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你以前总爱说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