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锦瑟无端五十弦（12）（1 / 1）
接下来的几天，在江为直这个“优质”的导游带领下，她依次游玩遍了拉萨著名的旅游景点，比如说闻名中外的布达拉宫，西藏最古老的寺庙大昭寺，还有环绕大昭寺外的八角街。
江为直介绍说八角街是西藏最古老的市集街道，也是海内外朝圣者购物的最佳天堂，而且游八角街最好是沿顺时针方向前进，这样就可以避免与行人相撞。
李苏锦很好奇为什么她觉得江为直好像不是第一次来西藏的。
当李苏锦问这话的时候，他们就坐在据说是六世□□喇嘛仓央嘉措动人爱情发生的玛吉阿米酒吧。
窄窄安静的二楼，窗外的光线照射在古旧的铜器和雕像上，折射出遥远而古老的光芒。小小的空间里弥漫着简单而又带有悠远味道的藏歌。甜茶盛在金黄色看起来有些沉重的铜壶里，屋里的转经筒时常被来来往往的游客转动，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泽。
江为直呷了一口青稞酒，眉眼飞扬：“我好像并没有跟你说过这是我第一次来西藏吧？”
李苏锦很不屑的白了他一眼。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不无意外地发现，江为直很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潜质，而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不用搭理他。
果然，在接收到李苏锦两个不以为然的卫生眼以后，他倒是慢吞吞地跟她解释了，“我大二暑假的时候跟同学一起来过一次西藏。不过，当时我们的情况比现在惨多了。”
“怎么了？”李苏锦同学托着个下巴，露出一副好学生的样子，“你们不会是一齐患上了高原反应吧？”
江为直点了点头，“你猜对了。但是后面更糟糕的是，为了贪图便宜，我们找的那家很便宜的旅店竟然是家黑店。所以——”
“所以你们不仅在身体上饱受摧残，而且连精神上也被严重打击到了？”李苏锦唇边漾着一丝笑容，有点幸灾乐祸道。
“李老师，是你讲，还是我讲？”
“OK，我错了，江老师继续。”李苏锦尽管嘴里道了歉，但是眼里却丝毫没有愧疚的神色。
“其实后面也没什么悬念。三个男生身上统共加起来也只有五块钱，然后还是不得已打了个电话回家，让爸妈汇点钱过来救救场。最后挨了一顿骂以后，我爸妈说了他们一个在西藏的朋友的地址，让我们过去找他。”
“就这样？”李苏锦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意犹未尽，“我还以为会发生一出美女救英雄的戏码呢？”
江为直温和的冲她叹道，“语文老师啊，总是会有几分浪漫的。可惜我活到这么大还没有这样的艳遇呢？”
“江先生，你这是遗憾吗？”
“姑且算是吧。”
看着江为直装得那一副“比真金还要真”的表情，李苏锦扑哧一声笑了，眉眼间染了浓郁的笑意。
“不过说真的。西藏是一个并不缺浪漫爱情的地方，我们现在坐着的地方曾经就上演了一出无比浪漫的爱情故事，你应该有听过这个传说吗？”江为直盯着对面眉眼弯弯的女子，如此问道。
“你说仓央嘉措和玛吉阿米？”李苏锦反问。
江为直点点头，挑挑眉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中学时读过仓央嘉措的那首《那一天》。当时只觉得很美，很纯洁，还有的就是很羡慕被他爱着的女子。”
“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乞福只为守候你的到//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 你颂经中的真言//那一日垒起玛尼堆不为修德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那一夜 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 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那一瞬我飞升成仙 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是不是这首？”
江为直轻声低吟，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慢慢的扩散开。
李苏锦从他开始低吟的时候，脸上就开始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惊叹：“江为直你身上还有多少让我觉得很诧异的东西，快从实招了吧，说个数让我心里还有个准备呀。”
“你以为我学理工科的，就不会点诗词歌赋？”江为直挑挑眉反问。
“我可没这意思。”李苏锦浅酌了一口青稞酒，笑着说道，“不过，你的确让我感到…怎么说，是惊奇吧。之前你给我的感觉是一个严谨认真，学术感很强烈的江大的江大教授，可是后一秒你也让我见识了一个跟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江为直。”
昏暗的灯光，一种传统的文化在周围空气里缓缓的蔓延。老旧的墙上有一些拉萨的老照片和一些装饰品，晕黄细腻的烛光映的李苏锦的侧脸更为温柔和圆润。
“哦”江为直晃着杯子中的青稞酒，清亮透明的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泛黄的光泽，“这么巧，对你我好像也同样有这样的感觉。”
“怎么说？”
“还记得第一次我们在Well见面的时候吗？”江为直笑，好像沉浸在某种回忆中，“你一直以为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对不对？”
“难道不是？”她疑惑。
江为直摇摇头，“比这更早。准确的说是今年三月份的某个星期五的下午。我一直都知道蓝老师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是同城高中的语文老师，但是却一直不得其面。看着你跟蓝老师手挽手从教师楼里出来的时候，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我们学校的一个学生，还跟我身边的同事开玩笑，说‘我们生化学院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后来才知道是你。”
“江老师，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李苏锦翻着白眼，还小姑娘呢？怎么听起来这么矫情呢。
江为直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当然是夸你了，这都没听出来？”
“那还要多谢你的夸奖咯。”
“苏锦，我有时候发现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矛盾体。表面上好像装作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对很多事情都装的很有兴致的样子，可是我就是觉得你不开心。不要问我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我只是老实的说出自己的感觉而已。”江为直看着李苏锦琥珀色的眼睛，轻轻的说道。
李苏锦偏开他的目光，淡笑，“江为直，你不要告诉我你还看过心理学那个方面内容的书籍？”
“没怎么研究过，但是还算知道弗洛伊德是什么东西吧。”
沉默渐渐的在弥漫，柔软的沙发，简单轻快的藏歌混杂着不同国家的语言在耳边萦绕不绝。不同肤色的游人在身旁来去匆匆，反倒是他们的悠闲浅酌招来了不少的回头率。
“江为直，你是因为蓝田才会答应出来跟我相亲，是吧？”李苏锦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莫名的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江为直的沉默让李苏锦微微有些紧张，难得这么好的氛围，她好像不应该提起这么尴尬而尖锐的问题的。
可是也许就是这样轻松的环境，反而让她生出了几分勇气和执拗吧。
“你怎么会知道？我以为我掩藏的挺好的。”江为直扯了扯嘴角，收敛起刚才玩笑般的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
李苏锦垂头回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有点奇怪，你给我点的菜让我无名的觉得很熟悉，我一直以为那只是巧合。都说女人都是靠直觉生活的动物，我也不例外。让我真正确定的，是这几天跟你的相处，不管蓝田曾经跟你说过什么事，你好像都会把它牢牢记在心上。还有的就是我无意间提起蓝田，你失神的目光让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直觉。”
“对不起。”
“你没做错什么事，为什么跟我道歉？”她不解。
“我不知道第一次见面就会带给你这么多的困扰。”江为直语气真诚。
李苏锦微笑，双手交叉端正地放在桌面上，“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你应该明白我想听的可不是道歉。”
江为直苦笑的点点头，“我没有想到我演技这么拙劣，跟你相处不过几天，你就看穿了我的秘密。既然如此，那我就坦白吧。对，我承认我是喜欢蓝老师，你也知道起初蓝田并没有在学校公开已经结婚的事实。当时我也只知道她应该是有男友的，因为傍晚有时候会有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停在办公楼接她下班。我没有想到她已经结婚这个点上是因为我经常会在学校教师宿舍楼下看到她进进出出的身影。
后来才知道她早就结婚了。我并不想破坏她的家庭，最重要的是这么久了，她却看不出来我喜欢她，竟然还很细心的介绍其他的女人跟我认识。那时候我就知道她只是把我当同事，说的更深一点的话，那也是一个比较谈得来的朋友。所以我也已经有了决定——”说着江为直双手一摊悠闲地靠在沙发上，脸上甚至还带了一抹浅笑，“我已经着手申请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 US的微生物学博士学位，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大概已经徜徉在California的阳光下了。
“你的这个决定，蓝田知不知道？”李苏锦问道。
她不清楚蓝田到底知不知道他的感情，可如果她是知道的话，那她做的可真有点绝。但是，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办？蓝田不可能给得了他要的东西。
三个人里的爱情最终注定了会有一方要提前退场。
江为直笑笑，语气轻快，“估计还不知道吧，如果知道的话，怎么可能还会把你介绍给我呢？”
既然他也放开了，她又有什么可惋惜的呢？
李苏锦没好气的瞪了他一下，“那你真不怕我会喜欢上你啊？到时候你拍拍屁股走人，那我岂不是成了被抛弃的怨妇的形象？”
“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的，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江为直笑眯眯的看着她，“我还知道，你的心里一直都有一个人。”
“如果你猜错了呢？”江为直脸上那抹笑容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因为这让她无端的想起某人的脸上那令人讨厌的微笑。
“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不然我不会约见你第二次的。”
“嗯哼，你不知道现在像你这样的男人很抢手吗？难保我看到你春心荡漾，然后非君不嫁。”李苏锦摆弄着托盘里的汤匙，口气戏谑。
江为直靠在沙发上支着头，微笑地看着她，认真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的为了你不去California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