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锦瑟无端五十弦（11）（1 / 1）
李苏锦是真的生气了，在那以后不管江为直怎么逗她，她都对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司机大叔接下来也没有多余的空暇时间管他们小两口的事了。经过一个村庄站牌的时候，涌上来许多藏民还有旅游的人群。小小的大巴一下子被塞得满满的，外加闹哄哄的。狭小的空间里一下子充斥了各种各样的味道，特别是站在李苏锦身边的藏民，身上散发的那浓浓的羊膻味，让她的胃不禁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她是生气了，但是她很快发现她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在到了拉萨市区的时候，她的高原反应开始变得有些严重，由开始的头晕，胸闷，渐渐发展为耳鸣，心悸，外加上吐下泻。一路上的美食啊，美景啊，全成了空有外表的摆设。
蓝田发短信过来的时候，李苏锦正捏着被角一脸抗拒的跟江为直为要不要吃药这件事做抗争。
当然结果毫无悬念的是她乖乖的喝完了碗里乌漆麻黑的药汁了，还很荣幸的得到了江大教授一枚鄙视的白眼。
——到拉萨了吧？
她躺在宾馆的大床上，拉了拉被子没有理她，她今天的气可还没有全消呢。
过了两分钟以后，蓝田的短信又来了。
——还在生气呢，我错了，好不好？等你从西藏回来后，我再负荆请罪？
李苏锦抬了抬眼皮，正看到江为直忙碌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
——真的？
看在她还没有狠心的把她孤零零扔在西藏的份上，她姑且就大发慈悲一回原谅她吧，李苏锦如是想到。
——还有假的呀。我现在跟郁璟言在香港呢，我们现在可真真是隔了银河的牛郎和织女了！我会想你的，妞。
谁让你想我了，李苏锦不屑的撇了一下嘴角，现在她的嘴巴里都是刚才喝下去苦涩的药味呢。还有，蓝田竟然跟郁璟言去香港了？这可真是一个大新闻呀，如果将这条新闻卖给报社的话，是不是应该还能换得不少钱吧？李苏锦躺在被窝里，坏心眼的想到。
——谁是牛郎啊？嗯哼，原来是跟郁先生跑到香港过二人世界了？蓝老师，郁太太，你可还真是重友轻色！
——是我好了吧。不过你刚才提到重友轻色我要为我自己辩解一下，事实上我可没有忘了你呀，你看，我都委派我们生化学院最优秀，最有风度，最有才华的江老师陪你游西藏了。你还对我有意见？
——我不介意你再多加几个形容词的，蓝老师，譬如说最迷人，最优雅之类的。
——我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蓝田，你丫的可以更无耻一点的。
七月份的西藏昼夜温差还是有点大，到了晚上，气温已经明显变得很低了，李苏锦裹了裹紧身上的薄被，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飞快的在手机上又打下了一行字。
——托你老的洪福，我现在只剩下半条命了，你老现可满意了？
这次，李苏锦发出去的信息还没有超过十秒钟，她的手机就发出了清脆的铃声。蓝田的动作还挺快的么，李苏锦在摁手机的时候分神的想到。
跟蓝田哼哼唧唧几分钟以后，李苏锦借口漫游费贵的要死，不能再给移动做贡献了，匆匆打断了她嘴里的要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长篇大论，果然招来了蓝田的一顿鄙视：“李苏锦，别忘了，这电话可还是我打给你的。”
李苏锦摸了摸被单上繁复的花纹，笑着点头，“我知道是你打的，可是你身边不是还有一个金主么？”
蓝田终于说了一句“靠，丫的，你是不是诳我说你剩下半条命的？存心让我愧疚是不是？剩下半条命的还能有你这么呛人的么”后毫不留情地掐断了电话。
李苏锦望着手机，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心情突然好了许多，这下子她是彻底地解了气了。
就在李苏锦准备关机睡觉的时候，江为直又敲开了她的房门。
将手上的茶壶和托盘放在茶几上后，注意到她略带疑惑的表情，江为直转身跟她解释道：“这茶壶里面装的是酥油茶，碗碟里的那是酸奶饼，你一晚上什么东西都没吃，好歹要吃一些的。”
李苏锦蹙了蹙眉，虽然她现在胃里空空的，但是她是真的吃不下什么东西，而且酥油茶里有一股淡淡的羊奶味，老实说，她并不是很喜欢这种味道啊。
但是望着江为直略带期待的眼神，那些拒绝的话，在她的喉咙里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被她完完整整地咽到肚子里去了。
最后李苏锦勉强喝了几口酥油茶，吃了几片酸奶饼，江为直这才满意的拿着托盘跟她道“晚安”。
折腾了一天，在西藏的第一天晚上，她竟然奇迹般的一夜好眠，丝毫没有因为认床这个坏习惯打扰到她的睡眠质量。
李苏锦不得不说江为直昨晚给她吃的药效果真的很不错。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的精神已经好很多了。头也没有像昨天那样晕了，连呕吐腹泻的症状也有所缓解。
精神一好，她便开始观察昨天入住的这家小旅馆了。这家青年旅馆的老板娘虽然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但是旅馆里的一切却处处显示着只有在西藏才会有的特色。比如旅馆的天花板上彩绘着复杂绚丽的图案花纹和深奥难懂的藏文，大厅里繁复华丽的地毯上暗红色的榻榻米和随处可见的哈达，无一不是显示着她已经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中午吃完饭以后，江为直就领着李苏锦在周围逛了逛。所谓领呢，就是江为直很无语的发现李苏锦的方向感着实是差到了极点，根本分不清东南还是西北。就在刚才吃中饭的时候，他打电话给她让她自己下楼，他甚至还告诉她下了楼以后一直朝南走，然后拐个弯就到餐厅了。没想到着短短的几百米的路程，她竟然还会迷路了。
她委实也是个人才。
秉着不给警察同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在李苏锦笑眯眯的告诉他她要出去走走的时候，江为直很自觉的揽下了“导游”这个重任。其实江为直也有小小的私心，因为他还不想待会儿还要去派出所领回某人，你说在这儿丢脸丢丢就算了，如果丢掉派出所里去，那他的一世英名岂不是毁了？
但是李苏锦明显对江为直的鄙夷嗤之以鼻，她反复强调中午的“迷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迷路”，只不过是她犯得一个小小的失误。但是尽管如此，江为直最后还是陪她出门了。
所幸旅店位于一个颇为热闹的街道里。一出门就可以看到街道两旁站着很多兜售小饰品的小贩。而李苏锦对这些东西根本没有免疫力，刚才被江为直打击到的自信心，稍许失落的情绪在看到花花绿绿的小饰品以后顿时高涨了一些。
这一路逛下来，李苏锦对江为直的认识又加深了一点。他实在是一个无趣之极的人，说的更加深刻一点就是他根本就不应该陪女人出来逛街，而女人跟他出去逛街的话根本就是一个错误，特别是像她这种低俗又恶俗的女人。
譬如说李苏锦拿着一串色彩迥异的玛瑙（当然这是店家说的）爱不释手，准备掏钱包收了它，而店主也一副乐意之极的模样瞅着她手里的钱包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江为直却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的她，好像她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直把她看的恨不得有条缝赶紧钻下去的冲动以后才慢吞吞对她说道，“不就是二氧化硅么，值得你这么兴奋。你千万别告诉我你曾经还在XX大学的化工系呆过？”
二氧化硅又怎么样？虽然地上全都是二氧化硅，但是也有分好看与不好看的，好不好？李苏锦翻了翻白眼，刚才那股激动劲被打散的没有容身之处。
后来李苏锦的注意力又渐渐的转移到斑斓各异的耳环上。各式各样的耳环挑的她的眼睛都花了，最后李苏锦千挑万选选中的是一副银色质地环形状的耳环，环状下缀着几颗蓝莹莹的水珠子形状的珠子，很传统很典型的藏族风格。
这一次江为直倒没有说什么风凉话，只是仔细的瞅了瞅她的耳垂，看她小心翼翼的将包装盒放在随身携带的包包里，随口问了一句：“你有耳洞？”
“曾经是有的。”李苏锦笑着说，“小时候打过耳洞。看到其他家的女孩子打耳洞，觉得戴耳环很漂亮，便死乞白赖的让我妈让我也打孔，但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打了孔以后，却一直发炎，最后索性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那你这是——”
“哦，我是买给蓝田的。她很喜欢这种风格的小饰品的。”李苏锦解释道。
江为直点点头，赞许的说道，“这倒跟她的风格蛮相近的。
“那是。这可是我挑的。”李苏锦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骄傲。
“你们的感情很好。”看了一眼李苏锦嘴边明显的笑涡，江为直用了肯定句。
“嗯。”李苏锦点头，感慨道：“算起来，我们认识已经快要九年了，而人生能有几个九年啊。”
“我曾经也听蓝老师讲过她大学里的有几个很要好的女生，很难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彼此之间还有联系。”江为直看了她一眼，笑言。
“蓝田竟然连这个都对你说？”李苏锦怀疑，“你们关系会有这么要好吗？”
江为直抿着唇，冲她直乐：“要不，她怎么放心把你介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