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婚礼当日(1 / 1)
幽幽的细雨终于散去,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再次投射下来,帝都又重新沉浸在喜悦和狂欢之中,日夜不息。
转眼间,终于迎来了此番盛事,巳时时分,浩浩荡荡的随行队伍敲锣打鼓的把新娘迎出了门,欢呼着朝皇城走去。新娘身着收腰红色喜服,用金丝钩织着花纹和边线,将她的身形完美的展现。薄薄的红纱盖住了新娘的脸,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她的脸,更是让旁人无尽的猜想。
她站在像是战车被染红了的喜车上,双手叠放在身前,直视前方,目光甚至没有一刻的移动,此时若是有人能透过面纱看清她的眼神,或许会认为这只是一个人偶罢了。但终是没人看见,人群跳跃着、欢呼着,他们看到了气势宏伟的迎亲场面,却看不清新娘,但他们仍是喜悦的。
慢慢的,喜车驶入皇城,身后的城门霍然关上,隔绝了人声鼎沸的街道,好像一下子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她环顾四周,麻木的扫过高墙碧瓦,不禁抬起头看着天空,不愿移开。宫女们很好奇,新来的贵妃进宫后不是期待的东瞧西看,而是默默的看向天空,她们自然是知道这深宫的灰暗,可还没从才进宫的人身上看到这种情感,若是新人已是如此,那成为旧人时,又是怎么一副场景呢?
历史上从未有过一任君王为迎贵妃而举国欢庆,也没有过在宫中大摆筵席,这是皇后也没有过的待遇。
玄硫今次却没有像新郎官一样早早的退席入洞房,而且与大臣们喝酒到了深夜,大臣们虽也疑惑,却也只能陪君共饮。但宴席总会结束的,一直到了大半夜,玄硫才拖着疲惫的脚步步入了他的新房。
红绸装饰了整个新房,房间被柔和的烛光照亮,淡淡的麝香弥漫在空气中,带着皇家的贵气和暧昧的情意。
新娘坐在床边,紧张的握着双手,听见轻轻重重的脚步声,心跳更是加快了。玄硫倚在床框上,带着酒意的看着新娘,许久才缓缓抬起手伸向新娘的盖头。
然指尖才刚碰到盖头的边缘便停在了空中,玄硫保持着僵硬的动作数十秒,伸出的手微微握拳,默叹一声,甩袖而去。他默默的站在庭院之中,看着有限的远方,虽已过了冬季,但夜晚的凉风还是让人瑟瑟发抖,一下子激散了玄硫的酒意。
突然,空凉的背上一阵温暖扑来,他侧面望去,成庄皇后正微笑着看着他,眉目间却带着些担忧。
他拍了拍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转过头,良久才问,“你都知道了?”
“恩。”皇后轻轻点头。
玄硫抬起头,朝着空中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说,朕是不是应该这样做?”
“若皇上认为这是对丁姑娘最好的交代,那臣妾就绝对支持皇上。”
“朕何尝不想把她留下啊,可母后已经派人刺杀过她一次了,难免会有二次三次,只要她还在这深宫之中,就一辈子不得安宁。”玄硫顿了顿,眼中迷上了淡淡的悲凉,“况且,朕知道,她是心有所属的。”
皇后走上前,从背后轻轻环住了玄硫的胳膊,轻声道,“即使注定丁姑娘本不该是宫里的人,皇上还有臣妾,还有我们的皇儿啊。”
玄硫再次看向这个依附在他身边的女人,轻轻拂过她的发丝,扑散了温柔之意。皇后是太后为他立的,从始至终他没有真正的把她放在心上,可到此时他才发现,原来在自己认为已经完全疏远的皇城之内,还有个能如此亲近的人。在她面前,他不用掩藏自己,不用向对着其他的宫中之人一样束缚。不仅只是对丁羽桢的惬意是一种爱怜,对皇后的相敬也亦然。
“羽儿现在已出了帝都了吧?”玄硫轻声问道。
“恩。”
“也罢,明日就将新娘送回家吧,换走了羽儿就行了,不能用另一个女子的自由为代价啊……”
。
丁羽桢觉得头晕晕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听见耳边似乎有嗡嗡的声音。她现在理应是坐在喜车上游街的,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头是眩晕一片?
嗡嗡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她听清了,是在叫她的名字。谁?她想喊出来,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多次经历此种事情的她,本能的知道现在要做的是睁开眼睛!
可,好像眼皮就是不听使唤,意识逐渐恢复,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羽儿,你醒醒!”似乎是夕言的声音,“你们怎么放这么多迷药啊!”
“苇儿说这药性不大,要多放点才管用,免得半路上给醒了。”多奇委屈的声音也响起了。
“这不怪我嘛!那药贩子骗我呀!阿言,你别瞪我嘛!”苇儿的语气甚是轻松,提高了声音反驳着,竭力的想摆脱自己的责任。
“你们就别吵了嘛!”不可思议的,她竟然还听到了萧剑南的声音,“连兄,你快安慰安慰你家小绿呀,看她都快哭了。”
听样子,好像很混乱。
“嗯唔……”丁羽桢拼命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好让这一群慌乱的人再次注意到自己。
“你看你看,羽桢醒了,我说那药性也不太强的嘛!”苇儿的声音更加高亢了。
“知道了知道了,大家都看见了。”萧剑南连忙阻止了她的高呼,继续问道,“你对这药这么有信心,那你可否解释下,她为什么就睁不开眼睛呢?”
“这个……”苇儿抿了抿嘴,牙一咬,快步走上前来。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声震得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丁羽桢捂着自己的脸,惊愕的看着打了自己还一脸爽笑的苇儿,“你是早有准备的吧?”
“怎么会嘛,嘿嘿嘿嘿。”苇儿傻笑着闪到一边,但满脸都清清楚楚的写着:被你猜出来了,这就是真相。
但丁羽桢也没有再去注意苇儿,整个视线投在了离她最近的人身上。夕言也看着她,带着重逢的喜悦和放下心来的惬意。但他的脸色就比以前苍白了许多,身上的伤口还包裹着厚厚的纱布,让他显得更加憔悴了。
“你怎么会在这?”
“我说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夕言注视着她,声音柔得仿佛要化掉一般。
看着浓情蜜意的两人,围观的一干人等皆自觉的选择了转身视而不见。连途然悄悄的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萧剑南,小声的问,“真想不到,你居然自己偷偷的就跑去接夕言了。”
萧剑南带着爽朗的笑意道,“这步终是要走的,不如早些时候让夕公子启程,也不会加重他的病情,不过,说服他家老爷子可真是麻烦!”
“那你是怎么解决的?”
“能这么解决?”萧剑南无奈的摊了摊手,“那老爷子可真倔!我是把夕公子偷出来的。”
“偷?!”连途然不敢相信的惊呼,随即又平静下来,悄悄的比起大指头,“做得好!”
。
烟波浩渺,船随着波涛上下左右摆动着,丁羽桢和夕言站在船头跟岸上的人道别。
“萧剑南,没想到最后你竟会帮我。”
“恶人做了二十年了,也想做做好人呀。”萧剑南友善的笑着,在她的印象中,似乎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笑容。
“更何况,这也算是皇上的旨意,你不用谢我的!”萧剑南话锋一转,似乎是有些不适应别人感谢的推掉了自己的功劳。
丁羽桢心领神会的一笑,看向众人的眼神仍有些伤感。没想到此番穿越后,只是短短的一年时间,自己竟已经和这么多的人在无意中结出的羁绊,甚至是当初完全无亲近之意的萧剑南,人与人之间的东西,真的是很微妙的。
随着船驶离岸边,岸上的人不自觉的向中靠拢。丁羽桢除了看向他们,目光还有意无意的瞟着离他们不远的大树后,树后靠这个人,头低着,手环抱在胸前,紫色的衣摆时不时的被吹起到了空中,知道了船头上的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不禁的勾起了一丝微笑。
“羽儿,你想去山林隐居吧?”夕言搂着她,温柔的问。
“多奇给你说的吧。”丁羽桢看着波澜的江水,撅着嘴回答,“你们就这样把我拐卖了,还一下子卖到了深山老林里。”
“那你想去哪?”
“那要看你把我拐到哪去了……”
河流中央,一条小船缓缓前行,夕阳的余晖散满了整片江河,男子环着女子坐在船头之上,翘在半空中的双腿前后摇晃着,笑意连连的附耳轻语。
船只远离了尘世的喧嚣,江水隔离出来一片静谧的天空,天地间似乎只剩那一轮小船在随波飘荡,在夕阳中,两人的眼中只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