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婚前（1 / 1）
婚礼的准备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毕竟是皇家的喜事，规模自然是非常宏大，在百余人的跟随下，新娘将坐着敞篷马车里绕大半个帝都，老百姓们也都好奇着这皇帝的媳妇儿到底长个啥样，于是此次婚礼成为了帝都的一大盛事，有好些闲人为此从老远的地方赶来凑热闹，帝都这几天显得格外繁荣。
刚第三次量完喜服的丁羽桢揉着酸疼的脖子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气温已在慢慢回升，冬天已经快过去了，雨也已经代替了雪，绵绵的飘散在空中，似乎是天公并不作美，整个天空都灰沉一片，让人总打不精神来，一阵阵的倦意席卷而来，许多赶来帝都的人都暗暗抱怨怎么在这个时候下起了这种绵绵细雨。宫里的太监、宫女也忙翻了天，生怕因为这场雨而弄砸了□□。
而丁羽桢却并不着急，只用等着别人告诉她该做什么就行了。可最近听说冷紫漾竟有要辞官的想法，而且好像也向玄硫上书了，引起了朝中极大的反响，这点倒让她很在意，可作为未来嫔妃的她，在婚礼前又不能随意出门，也只能道听途说了解了解。
苇儿敲门进屋，默不作声的为丁羽桢梳头。
“以前那个发型不好么？怎么又要换？”丁羽桢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问道。
“公公说，那头型太朴素了，不好带凤冠。”苇儿一边弄着她耳边耷拉下来的发丝，一边说。
丁羽桢转过头疑惑的看了看她，叹了口气又看着铜镜，轻声道，“你呀，有心事总是不说出来。”
“我，没有啊。”苇儿努力的笑着，但那勉强的笑容连一般人的眼睛也逃不过。
丁羽桢猛的站起身来，敲着苇儿的头，“傻丫头，你喜欢玄硫就说出来嘛。”
“没有啊……”苇儿低着头，脚尖在地上转着，双手紧紧握在身前，重复着，“真没有。”
“还说没有呢，以前在湘南的时候，你就说过。”丁羽桢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捏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我没什么的。”
苇儿沉默了会儿，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丁羽桢，“当时我是对他好感，但是，当知道他是皇帝后，反而没有那么热切了。”她顿了顿，拿开了丁羽桢的手，往反方向走了几步，继续说，“我哥死前嘱咐我千万不要和官场再有交集了，我也不想做后宫里千万人之一，我是想向你辞行的，你成亲后我就走。”
丁羽桢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她坐了下来，手撑着梳妆台托着腮，淡淡的说，“我又何曾想过做三千分之一……”
苇儿也没再说些什么，屋内一下子变得安静极了，只听着雨滴打在屋顶上发出的“滴滴答答”的响声。这场细雨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小半个月了，将人的精神都给消磨了，路上总是湿漉漉的，即使打着伞，风轻轻一吹便将雨吹到了身上，这种时候大多人都不太愿意出门，丁羽桢当然也不例外。
现在她做的事无非就是睡觉吃饭，等着裁缝给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量衣服，下人一遍又一遍的让自己选着首饰。丁羽桢觉得她似乎已经看到了她未来几十年的生活，就这样今天等明天，明天等后天的生活，只是不同的是若是闲慌了就和其他嫔妃勾勾心斗斗角，再不是就和玄硫撒撒娇。即使就这样想想，也觉得甚是无趣。
她真的是想过这样的生活吗？
如果不是，为什么她现在又要乖乖的坐在这里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
“苇儿，你以后准备去哪呢？”丁羽桢轻声问道。
“不知道，也许就回老家，宗室还在那呢。”苇儿坐在床边，双手撑在两边，抬着头说，“也许先到处去看看吧，在宅子里关了这么多年，突然想出去走走。”
“是吗？”丁羽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又有些羡慕，“这样真好。”
“皇后驾到！”突然下人的高呼声打断了两人之间有些怪异的气氛。她们连忙理了理衣服，下跪迎接。
“成庄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声音很温和。
丁羽桢慢慢站起来，本能的看着皇后，有些出乎意料。她之前没有见过皇后，虽然她和冷紫漾常常和玄硫呆在一起，但是皇后都从来没有出现过，她也不在意皇后的事情，甚至在这一刻之前，她完全不了解皇后的任何情况，唯一知晓的也许就是没有人道她的闲话。
皇后穿着雍容的及地的绣凤长裙，红色和金色的丝绸相间，肚子高高的隆起，使得她的背不得不向后微微弯曲，看起来应该离分娩不远了，因此头上也没有带过多的金饰，只是简简单单的插着几朵珠花。
皇后并不像她想象中的冷漠和高高在上，眉目间她似乎看到了昭仪皇后的影子，一样的尊贵而又贤淑。
“徐姑娘，你先出去一下，我想和丁姑娘聊聊。”成庄皇后面带微笑的看着丁羽桢，轻声问道，悠扬的声音好像天生就带有吸引力似的，让人沉迷于此中。
苇儿抿着嘴，看了看丁羽桢，点点头，将门带上出去了。房间里丁羽桢有些紧张的看着皇后，咬着下唇不说话。
“丁姑娘不必拘谨，再过些时日，也是自家人了。”她温婉的看着丁羽桢，绽开了她让人如浴春风的笑容，继续说道，“我们坐下来再说吧。”
丁羽桢这才似回过了神，赶快上前将皇后扶到屋内的大椅子上，皇后示意丁羽桢也坐下，她才又慌慌张张的搬来椅子坐到皇后的对面。
若真的是一个嚣张跋扈的皇后也就好说，丁羽桢本来也是个不吃硬的人，可偏偏皇后是温柔典雅等一切大家闺秀、一国之母的气质的集合体，反而让丁羽桢不知道如何应对。
“娘娘快分娩了吧。”终于找到了话题的丁羽桢急急忙忙的开口问，却突然反应过来好像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
“恩。”皇后摸着自己的肚子，母爱的本能让她的眼神此刻更是如水般的柔和，瞳孔中似乎泛着点点的星光，，仿若飘渺般，“这孩子，最近老是踢我，他可能也知道自己快出来了。”
“好动的孩子聪明。”丁羽桢盯着皇后的肚子发呆，又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问道，“不知娘娘今天来找我何事？”
“你瞧我，把正事给忘了。”皇后轻拍自己的额头，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水似的瓶子，递到了丁羽桢手中，“这几天忙坏了吧，这是大内秘制的药酒，擦了睡一觉就不疼了。”
丁羽桢突然忆起这几天她的确是腰酸背疼的，常常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好，她捏着手中的瓶子，轻声问，“娘娘特意送这个来的？”
“恩。我这样突然到访是不是打搅到你了？”
“没有没有。”丁羽桢忙摇手，然后对皇后说，“娘娘，既然来了，不如我陪你去花园走走吧。”
“恩。”
丁羽桢扶着成庄皇后走在花园里，雨刚好停了，下人们则远远的跟在后面。途中皇后说了什么，看了什么，丁羽桢也没怎么在意，她很明白，在深宫里的人是不会完全的对别人袒露真心的，她也不期望在后宫看到什么真心。皇后虽然好，但太客气却显得生疏了，好像始终有层膜将她们的世界隔离开来。
本想摆脱官场的勾心斗角，却没想到却被卷进了后宫更加复杂的风云中，若想全身而退，或许只能做个完全不起眼的人。稍稍受宠是嫔妃攻击的对象，特别受宠则是大臣声讨的目标。不知道以前那一代一代的宫廷之人是怎么在深墙厚院里熬过来的。
她变得有些不敢想未来的生活了，也许根本不用想，那本是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路。
“丁姑娘就送到这里好了。”
“民女恭送皇后娘娘金安。”丁羽桢站在马前弯腰行礼，皇后笑着对她点了点头，乘着马车朝皇城驶去。
丁羽桢站在大门口，久久的注视着街口。细雨又绵绵潺潺的落了下来，似江南的梅雨时节，无数的雨丝仿佛联成了一片大网，将大地重重围住，里面的人们被囚困着，却无能为力，只能呆呆的看着天空，期待晴天的来临。正如丁羽桢现在的动作。
她站在大街的正中央仰望着灰色的天空，雨丝飘进了眼睛里，一丝丝冰凉的痒意在眼中散开。她伸手擦了擦脸上的雨痕，突然间竟摸到了雨水以外的东西。
她有些愣住了，双手似乎无意识的不停的擦着脸颊，然后一声自嘲的低笑后，她幽幽的说道，“真是的，怎么会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