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七年太长(1 / 1)
跟着玄硫浩浩荡荡的大队伍,走了小半个月,才终于抵达了帝都,一路上原本就没话的冷紫漾加上异常冷漠的玄硫,这次行程对丁羽桢来说可谓是格外漫长。
她一直在想,为什么夕言会平白无故的消失了,连抓徐子淇也没见他露面,最后一次见他就是在吃馄饨时,那种刚出帝都时的心情在此时又弥漫开来,郁郁不乐。
另一方面,高中探花的连途然已经坐上了内阁学士的位置,官拜从二品,也没浪费满腹经纶,现在定居在城北的府院中,过得也逍遥自在。
舟车劳顿的丁羽桢一进城,便找了个借口告退,逃脱了例行的暗访报告,反正这些事冷紫漾也会去做的,所以她便一路朝城北奔去,然后以回头率极高的声音,敲响了连途然家的大门。
“你找谁啊?”类似于管家造型的大叔探出头,一脸不满地问着眼前的小公子。
“来这里自然是找连途然啰。”丁羽桢有些不耐烦的挠着头,“你快去通报,我累死了。”
“大人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管家呵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在探花府撒野!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丁羽桢无奈地叹了口气,她顶多算是粗鲁,但她到底哪里撒野了?
狗仗人势!
“你把他叫出来就知道我是哪来的小子了。”她更加不屑于理会他,“要不你叫小驴出来!”
“小绿姑娘?找未来的探花夫人意欲何为?”
“咳咳!咳咳咳!”丁羽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猛烈的咳嗽起来,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知道是女儿身也就算了,现在居然都快成人家夫人了,这丫鬟出嫁什么的,是不是还是应该先让小姐知道知道?
她也不过才出去大半个月而已,事情怎么就脱节了?
“我是丁宇,状元爷!小绿是我丫鬟!”好不容易停下猛咳的她,忍不住冲着管家大吼,然后马上平静下来,扳着张千年大黑脸,冷冷的说,“现在可以为我通报了吧?”
管家似乎被她的话弄得一蒙,然后又被她的语气一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狐疑地上下扫视了他,便缩回头,从门缝望去,一个非圆的大肉球狼狈地往屋里滚去。
丁羽桢也不急,插着腰等着。不一会儿,连途然携着小绿一路小跑着向她奔来。看看这小两口的,啧啧啧,不还没成亲吗,相公扶着娘子,一副相敬如宾又甜甜蜜蜜的气氛。
“阿宇啊,你回来啦,恕连某没有相接。”连途然一脸歉意的说。
“哦~~”丁羽桢意外深长的应了一声,尾音拖得长又圆滑,然后目光扫上仍紧握不放的两人的手,“执子之手啊,难怪都把我忘啰。”
此话一出,两人似被闪电击中一般,迅速放开了手,脸红着背后背站着。
“喂,你们这样,我很害羞也!”丁羽桢一手搭住一人的脖子,把两人往里拉,“不会是还想把我晾在外面吧,进去再说。”
堂内。
管家畏畏缩缩的站在角落里,时不时抬头看着中央那个微微抿笑,端着茶,眼神又似笑非笑,如俯视般盯着她身前站着的略显害羞的一男一女的少年。
丁羽桢悠悠地将茶杯放下,又慢悠悠的询问,“恩,这可是你的府邸,不用做得像罪犯一样,憋了一肚子话想跟我说吧?”
沉默良久,连途然终于开口,“阿宇,我知道在你出远门时这样做不好,但我请你同意小绿嫁给我。”
丁羽桢眉头微微一挑,嘴角勾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原来,你也知道不好啊?”
“……”连途然一时无语。
丁羽桢也不说话,她一手撑着头,一手敲着椅子的手把,时重时轻,时快时慢,而心跳一不小心就和敲击声同步了,随着没有节奏的“啪啪”声凌乱的跳动,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小姐,你别敲了!”一直没说话的小绿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然后一下子跪了下来,这一跪,让没有准备的丁羽桢吓了一跳,还没敲下去的手指停在了本空中。
“小姐,小绿知道做下人的,不能私定终身,我原本也很想下个月随你一起去嫁去夕家,但是……但是……”小绿羞涩地看向一旁的连途然,而连途然也在不知觉中跪下了,一脸恳求的表情对着丁羽桢。
“喂喂喂,你们别把我当成大恶人行不?我什么时候说反对啦?”丁羽桢无言地看着这两人,真是天生的一对,说着话,忙把他们扶起来,“你们这一跪,我还怕我折寿呢!”
丁羽桢顿了顿,然后面无表情地对着小绿,“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小姐……”小绿心虚地往连途然身后躲。自然丁羽桢似巡寻仇的目光就锁定了在这块挡箭牌上,“这么说,你也知道咯?还有他!”手一挥,指向已经快成背景色的管家。
连途然有些畏惧地点了点头,文人可经不起丁羽桢那双杀死人的凶光,“你看他那样,就知道是个老实人,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不过,阿宇,你胆子也太大了吧?拉着全家送死?这句话是在连途然心里飘过的,被他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
老实人?丁羽桢默默在心里吐糟,她还真没看出来。难道长得一身肥肉就等于憨厚?
“还有啊,小绿,什么叫做,下个月嫁入夕家?”丁羽桢的矛头再次指向无辜的小绿。
“小,小姐,你不知道吗?”小绿眨巴着眼,“姑爷已经下了聘礼,下个月你就要出嫁了,姑爷说去找过你,跟你说了啊。”
此时丁羽桢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她终于记起了夕言当时说了什么话——他告诉她,他会在下个月迎娶她,有很多事要张罗,所以要先回帝都。
大悟是大悟了,不过她始终不记得她有答应过这门婚事的。这不等于强取豪夺?况且她现在也算是在朝为官,这么容易就能把她这个倒显眼不冷落的人给弄走,然后拜堂成亲?
夕言他到底在搞什么啊!
于是,是夜,夕家砖瓦上,一个黑色的身影屹立在月光之中,逐个巡查,挨个扒瓦,找寻夕家大少爷的房间。
虽然夕家府院甚大,小贼无力地扒瓦到了半夜,但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的终于,让她找到了!
而原因不是因为扒瓦成功,只因为在她扒了上上下下的一大片后,欲放弃时的猛然一抬头,鲜艳的九个大字映入眼帘——“大少爷房间,闲人免入”。
丁羽桢满头的汗水“啪啪”的掉着,可惜了这大半夜的辛苦耕耘,到头来还没有眼睛来得快。
丁羽桢凭着三脚猫的轻功成功溜进夕言所在别院,在一个翻身到了屋顶。可惜,她没料到,这大少爷待遇的不同,甚至是区别于屋顶上的瓦砾。
而这种待遇,还是差的那种。
刚站上屋顶的丁羽桢,气还没来得及松,便连人带瓦的在一片破碎声中华丽地摔入屋内。
丁羽桢揉着摔得生疼的屁股站起来,这不会是为了防贼才特意把顶弄得这么薄吧?
她心虚的缓缓抬起头,然后,彻底惊呆。
真人版,美人出浴!
丁羽桢张大了嘴,两眼发直的盯着眼前这个不可思议的画面——夕言身披一件长纱,胸膛一大块白色□□在外面,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肩头,皮肤上泛着出浴后的晶莹,他靠在浴桶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你,你,你……”丁羽桢完全惊得说不出话。
看着她惊慌的样子,笑意更深的夕言踱步走向她,缓缓搂过她的腰,柔声道,“羽儿干嘛这么心急?”
“……”
“难道要为夫今夜就要了你?”见丁羽桢不说话,夕言便更加调侃。而此时,丁羽桢的下巴都快垂到地上了。
“大……”她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什么。
“恩?”
“大半夜的你洗什么澡嘛!”仿佛回过神的丁羽桢大声埋怨道。
夕言被这莫名的话弄得一愣,又呵呵的笑了起来,刮着她的鼻梁,“若我不现在洗,又怎能看到羽儿现在的表情呢!”
“你变态啊!还不放开!”丁羽桢试图想睁开他的怀抱,可这个面带微笑的人却丝毫不动,有力的框住她的腰。
几经努力未见成效的丁羽桢,终于放弃挣扎,将头撇向一边,没好气的问,“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了?居然私自定了下个月成亲!”
“七年前你可是说过‘非君不嫁’的,羽儿,你这就想反悔啦?”
丁羽桢惊愕的转过头盯着他,用同样的惊愕的语调惊呼,“你不是吧!十岁说的话你都当真?”
“这么说,你是,不嫁啰?”听不说他的心情。
“不嫁!”回答得坚决。
夕言无言的松开手,背过身,看不到他的表情,“容我考虑考虑。”声音显得平淡而又疏远,让丁羽桢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她站在他身后,许久才微微点了点头,飞出了夕家院落。
他终于转过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而她始终没回头望过一眼。他知道她今天必定会来,已经吩咐了下人无论什么事,也不能接近他的别院,甚至还故意在别院外立了牌子,也可以告诉她——他在这。
可是,等到的,还是坚决的回绝。
也许,七年,还是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