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狐惑迷魂（1 / 1）
第十八章 狐惑迷魂
第一节 求医
这次治疗剥皮病，虽说没有完全摆脱师父的影子，可也已经有我独立思考的体现了。我为我自己的进步感到高兴，以后的路子还长，要不断地进取，争取早日想到办法解除自身的蛇毒。
尽管蛇毒已经不再发作了，但是左臂的蓝影看起来，仍然触目惊心。不过随着自己医术的进步，即使没有韩师兄在，相信总有一天，蛇毒也会解除的。我要保持一种学习的心态，到处学习不同的医术，这样，对自己的身体的把握度才高一点。
治好阿木侄儿的病后，阿木便要留我们住下，说是要好好感谢我们。他的一翻盛情，我难以拒绝，只好答应。
说实话，这段日子到处漂泊着实让我们累坏了，而阿木的村子这么漂亮，怡情怡性，我也实在是喜欢，所以我决定在这里多住一阵子。再说，这里与世隔绝，鲜有人至，也不怕人来打扰。
于是，我们在阿木家住了下来。当然，没有理由在这里白吃白住，况且阿木家又不是很富裕，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按各自的特长在村长那里做些事。
每天，吕麻君不是跟阿木去打鱼，就是跟阿木去砍柴，这可是他的专长，做起来，得心应手。
阿清的身子虚，便由我给她调养，用中医的方法，帮她处理好产后恶露，再处于调血养血的方子，让她的身子赶快复原。这些法子我几乎全都照搬《傅青主女科》。
空闲时，我又在楼下种了点大白茶，抽空读读书，逗逗小孩儿，其乐融融。我给小孩儿取了个名字，叫多皮！只是小孩太小，我男人手脚粗重，怕弄坏了，也不敢抱太久。
由于治好了多皮，我的名声便在村子里不胫而走。村里人但凡有点病痛，都来找我。不过山里人身体结实，即便有病也都是些小病，心脑血管方面的病比较少，而多的是关节炎。
此地野生药材丰富，就地取材十分方便，我所处方，就在当地可以找取。
就这样，我在村子里无忧无虑的住了半个月。很快就迎来了长达一月的梅雨季节，南风天里，空气极度潮湿，滋生了许多霉菌，若是直接住在地上，受湿气一冲，很容易就染上风湿关节炎。这吊脚楼的好处就是与地面隔得够远。
这个粘腻的时令里，许多村民们都患了感冒，我依着这个湿邪为重的大气候环境里，开的都是些祛风除湿的药材，诸如香薷、防风、荆芥、薏米、白蔻仁、杏仁等等，村民们上山采了药来服用，都能药到病除。这就是中医所说的因时治宜了。
可是，我偏偏遇到用这些药治不好的人。
这一天，我察看完阿清的病情，照常到楼下看书，晒太阳。
刚坐下不久，就远远看见村长走了过来。村长是个慈祥的人，平时对村里人也都很照顾，尽心尽力的，是个好领导，这个从多皮身上的事就可以看出。
上次要不是村长，阿清那孩子估计早就给淹死了。因此，我对这村长颇有好感。
见村长过来，我忙迎了上去。
只见村长面有急色，估计是有急事来找我，便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村长摆摆手，说他身体没毛病，只是他女儿有些问题，想要劳烦我看看。
村长的女儿我是听说过的，那姑娘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也对阿清十分同情，时常过来照看她。阿清失踪了大半年的，她担心得不得了。多皮出生后那几天，她也过来帮忙干些活的，只是这小半月来，我却并没见到她。莫非就是那时生病了？
于是，我便问他女儿究竟得了什么病？
他叹了口气，说道：“半个月前，我女儿玛雅，不知为什么，总是半夜起来跳舞，像是梦游，很吓人。老一辈都说，梦游不能叫醒，所以我正在发愁，知道修文小兄弟你医术高明，特来请你去看看。”
我谦了谦，说道：“村长，您太抬举我了。我这技术，也是马马虎虎的。不过，既然您老信任我，我当然是不能推辞的。”
这时，村长犹疑了一下，说道：“小兄弟，我还是跟你说实话吧，我怀疑我闺女是中了猫鬼野道。不能按寻常方法治疗，先跟你支个声，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方法。”
我皱皱了眉头，疑惑地问道：“猫鬼野道？这是什么东西？”
第二节 起舞
村长一愣，我不知道这东西令他感到很惊讶。
我看他傻在那便说：“这应该是民间说法？中医的病，同病异名的情况很常见，你给我讲讲看，也许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接着解释道：“嗯，有理。猫鬼野道，是我们当地的称呼没错。所谓猫鬼，就是指一些老猫老狐狸之类，年月大了，变为鬼蜮，而依附于人，被依附的人就事常做一些动物的动作，好像中了蛊一样。久了，这猫鬼就要吃人的脏腑。最后，被依附的人便会吐血、拉血而死。相传古时候，有人专门从事培育猫鬼，用来杀人夺财，因为发现很多中了猫鬼的人，死后家里的财物都不见了。
而所谓野道呢，其实就是没有主的蛊，蛊无所依，就浮游于田野道路之间，有人经过，被蛊依附后，也像中蛊一样。因为在路上所中，所以叫野道。”
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种事！真是闻所未闻，我说：“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猫鬼野道这说法，听你这么说，我想也不外是类似于中蛊。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治，我只碰过中降头的情况，就我的经验来看这中降头或许与你女儿之病有异曲同工之处。还是去看看吧，或许能治。”
村长点点头。
既然情况都了解了差不多了，那么就该亲眼看看病人了。于是，跟村长商量好，晚上过去看看，但是，又不能让玛雅知道这事，因为梦游患者还是不要惊动的好。
为免玛雅起疑，我并没有让她知道我的存在。而我和村长约好，当晚偷偷带我去他家，等到大家入睡以后，便一起去玛雅的卧室，一探究竟，看看她是如何梦游的。
是夜，村长吃完饭后便催家人回房睡觉，家人也没多在意，各自回房入睡。待家人入睡后，村长便来叫我。
夜静更深，我俩踏着月色来到村长家，蹑手蹑脚地来到玛雅房外，透过门缝往里查看。
左等右等，蹲得我膝关节发酸，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大概那玛雅正在黑甜乡里做美梦吧！心下生疑：村长不会是忽悠着我来吧？难道今晚我要做白功？
等了将近两小时，终于在我快要失去耐性的时候，房间传来了木床晃动的吱嘎声。
果然见玛雅正暗自起床，借着月色，可以看到她神色木然，双眼翻白如死鱼。
可是与她神情相反的是，她的身体灵活无比，慢慢地动了起来，翩翩的起舞，其舞蹈姿势，绝妙闲雅，恰似知名演员的舞蹈。我继续观看，发现她的舞姿各式各样，好像随着曲调变换而舞（尽管没有音乐）。只是，玛雅好似被定了时的闹钟，时间一到即止，我正看得意犹未尽之时，玛雅早已入床就寝。更可惜的是，舞者完全不知情，优美的舞蹈只在梦里进行。
嗯，她跳完了，我也该回去睡一觉了，跟村长说，天明再商讨，这会儿，说话不方便，人也困乏，不如回去休息，明儿精神头了，再好好为玛雅把脉确认一下好分析病情。村长尽管神情焦急，也只能点点头同意我的话，于是，匆匆告辞了村长，回到阿木家。
其实，我在昨晚看完玛雅跳舞后，心里就认定这是狐惑病了（精神病之一种，即是梦游症）。
第二日天一亮，我便到村长家，将我的判断跟村长说了，并且跟他说这梦游症不是什么大病，很容易治的，并非什么猫鬼野道。村长的神情渐渐缓和。
见到玛雅后，便借口说她的气色不好，怕是有隐疾。由于我在村里口碑不错，所以玛雅一听便信了。如此，我才摒除了玛雅的戒心，给她把了脉。
玛雅的脉象平和，只是略嫌弦细，有点肝气郁结的症状。料想这玛雅定是性格忧郁，爱做白日梦。我给玛雅说，最近气候潮湿，她染上了湿邪，只是伏藏而不发作。要是久不清除，日后恐成大患，要赶紧处理。玛雅给我吓到了，忙问怎么办？我说，不怕，这事，我会处理的，她只要负责吃药好了。
第三节 确诊
我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告诉村长，玛雅这病并不是中盅，仅仅是单纯的梦游而已，无大碍。到这时，村长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来。
但接着，他又吱吱唔唔的，像是有话要说。我让直言无妨。
他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另外有个人，她的症状虽然跟玛雅不是一样，但也有点类似，玛雅就是自从见过她后才这样的。”
我侧头问道：“哦？有这么一回事？我到想听听。”
村长吞了下口水，接着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说的这个人叫嫫嫂。嫫嫂是村西那边阿西的婆娘。有一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嫫嫂的衣柜里混进了一只野猫，家里人完全不知道。这天，嫫嫂刚一打开衣柜，那野猫因为饥饿而张牙舞爪呲牙咧嘴，盯着嫫嫂猛的冲出来。嫫嫂一个不注意，被吓得魂飞魄散。从此因为过度惊恐，而患上了一种怪病。这怪病就是嫫嫂从起居动作到说话发声，都酷似一只野猫。到现在嫫嫂也还是像只猫一样，人都瘦得不成样了。玛雅是在见到嫫嫂的情况后，回来才有了这症状的。所以我才怀疑是不是中了猫鬼野道。你觉得呢？”
听村长这样说后，我更加断定这不是中蛊，而是受惊所引发的一系列精神症状。嫫嫂本人是因为受到惊吓，而玛雅则是因为体质比较弱，生理心理的抵抗力比较弱，潜意识里受了嫫嫂失常精神的感应而发病的。
结论就是，她们俩的病因都是一样的，并非什么猫鬼野道。
这在《狮山试效方》里恰好有相应的治法。《狮山试效方》引《金匮要略•百合狐惑阴阳毒病脉证并治》：“状如伤寒，默默欲眠，目不得闭，卧起不安。蚀于喉为惑，蚀于阴为狐。不欲饮食，恶闻食臭，其面目乍赤、乍黑、乍白。蚀于上部则声嘎，甘草泻心汤主之；蚀于下部则咽干，苦参汤洗之。蚀于肛者，雄黄熏之。”
他这里讲的狐惑病是以目赤眦黑、口腔咽喉及前后阴腐蚀溃疡为特征的疾患，伴有轻度的精神症状，与西洋医的白塞氏病类似。但《狮山方式效方》里却有以甘草泻心汤治疗精神疾患的案例。所以这种精神疾患也称所狐惑，意为好似被狐狸精附身一样。
但其实只是一种精神方面的疾患，古人不识根本，就妄断为了狐狸上身。这跟历史的局限性有关。
我当下断定，玛雅以及嫫嫂得的都是狐惑。我将自己的想法跟村长说了，而且拍胸口保证一定会帮她们治好的。村长一听，当下喜不自禁。
《狮山试效方》说甘草泻心汤，这个方的药力并不够力。而是要另外加多两味药，才能保证药力。
因此，我又对村长说道，要治好这病，我还需要两味新鲜的药——广藿香和佩兰。
这两味芳香药，可以化湿去秽。虽说玛雅和嫫嫂得的是精神疾患，但总是类似于鬼怪，大原则上以去秽为治则，这个方子应该是可以取效的。所以我才敢拍着胸脯说事。
村长听我这样打包票，便告诉我这两味药，在东南面的仙人山上就有。只是路比较难走，村长他老人家，腿脚不便的，不能去采，只能让阿木带我们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