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第28章 弥天大谎(1 / 1)
少,但朕也不会忘记,如何守护君家的社稷。”
视线缓缓落在一个沉重的头盔之上,金色的锋芒,令人觉得高贵无上,珍贵翎毛,幽幽闪着黑艳色光彩,他怀抱在手中,却不禁失了神。
像是一瞬间,落入似真似幻的镜像,他看到自己站在原地,那个女子,微笑着走向自己的身边,将手中的盔甲,小心置于他的头顶。她的纤纤素手,将金色系带,缓慢地牢系,指腹的温度,停留在金色甲胄之上,仿佛炙烫灼伤了他的双眼。
她的满目柔情,浅淡笑靥,抬眸的那一刻,无声胜有声,两人心中尽是无限感慨。他凝视着她,眼看着她的景象,渐渐模糊,最终一闪即逝,仿佛无际的花火。
她将他,送上沙场,彼此的心中,缱绻留恋,却也期待他早日凯旋归来。
……
“圣上?”白羽的声音,将他片刻的遥想,拉回了原地。
君默然的俊容之上,隐去了笑意,环顾四周,这座宫殿,是一如既往的华美,却也显得格外清冷。
或许,是因为真正寂寥了。
“圣上,请早日归来。”白羽行了跪礼,隐去心底的情绪,那件事,他如今先压下不说。皇帝的求胜心如此强烈,他不该令他分心才对。
君默然默默点头,钱喜替他系上黑色披风,他神采飞扬,一身浩然正气。
他脚踩金色黑底靴子,一步步走出殿堂,左右侍从打开双门的那一刻,他听到一声声高低起伏的呼声。
他面无表情越过不远处的百名臣子,带着他们的万分敬仰,一跃上马,紧紧执着手中的马鞭,他的意气风发,尽在眼底。
低吼一声,策马奔驰,他将一身沉重,卸在身后,接下来迎战的,是一场无声杀戮。
翌日。
偌大的沙场之上,只剩下呼啸而过的烈风。
诡异的是,如今已是初春,寒风却依旧凛冽,宛如冰洞冬日。
一条无形界线,割开了誓不两立的两方军队。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君默然微微眯起双眸,审视着前方带队的那一抹身影。
与明艳俏丽无关,明知道那一身甲胄之下,包裹的不过是一具女儿家的身子,他却惊诧的,在这身影之上,见到飒飒凌风。
她的名字是,明月希吗?
他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对方的身影,她一如男子装扮,不过那精巧制作的亮银色甲胄,更加映衬出她的身材并不如男子一般高挺魁梧,相反,应是娇小动人。
银色的头盔,只露出一双眉眼,看不到她的整张容颜,相隔着这一段,他亦无法看透她的眼底,是否也闪烁着胸有成竹的意志。
头盔之上,一色嫣红翎毛,成为沙场之上,最画龙点睛的惊艳。
她扶着腰际的长剑,身姿挺拔不动,宛如青松之资,长剑上红缨飘动,耀眼了他的双眼。
难以置信,这世间有人,可以将冰冷的银色,与热情的红色,融入一体,也可以这等的夺目和谐。
明月希稳坐于赤色马背之上,她紧握手中琅邪,视线直直逼向那一方的首领。
从未见过他在沙场上领兵的模样,一切,仿佛在她离开的时候,彻底开始改变。
她想起了君默然的笑容,看似温暖包容,实则冷冷的,沉稳庄重之下,隐隐含着讥诮,仿佛在灵魂深处,有着无穷的锋刃尖冰。
君默然见她迟迟没有任何反应,眼波一闪,眉宇之间,划过一分复杂神色。
他的薄唇之上,隐隐逼出了几分笑意。
突如其来的笑嗓,不仅耳熟,更教明月希全身上下每分每寸发肤都毛骨悚然的熟悉。
就在明月希身侧的鹰,骑在黑色马背,他的眼神渐渐暗沉,心底明白今日主人面对的是何等的考验,只因她毫不迟疑,而令他的心,生出更多的感动和希冀。
她的洒脱,是否证明,她当真可以忘记,那一段过往?!
此瞬,气势如虹,两方顶尖对决,彼此紧握手中利刃,大将之风毕现。
谁爱的越深,越容易被牺牲。
君默然眼神一凛,只见那女子执起手中长剑,身后的千军万马,顿时沸腾起来,一股不同寻常的热气,蓬勃而来。
明月希檀口轻启,眼眸之中尽是决绝,身后红色披风翻腾着妖异高贵的颜色,她噙着一丝深沉笑意,高高执起琅邪,低喝一声。
“杀!”
卷四 第二十八章 弥天大谎
他的杀气,仿佛在此瞬,敌不过对方。
甚至,他的心底,生出戏谑的思绪,为何她的情绪如此强烈,仿佛将所有,都押作了这一场输赢的赌注。
输不得的人,是她。
若可以看透她驰骋之时的面容神色,或许他可以从中见到清晰的恨意也说不一定。
被夺去自己的国土和荣耀,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兴许她的确恨暝国,更恨他。
不过,若这个女人并不大意,应该清楚当年术国被灭之时,他还只是皇子而已,那么,那源源不断的怒意,到底是从何而来?
只是因为……当今的暝国天子是他,上一代的恩怨是非,也理应由他来承担?!他探究着这一些疑惑,不经意发现他对她的好奇,无法停止。
“圣上!”
身后传来一道浑厚紧迫的声音,提醒他不该在这个万分紧要的关头,失了神,他抬起眉眼,已然看到那一抹银光,已然逼到了眼前。
他的俊容之上,再无任何一分笑意,身手敏捷,他从未将御驾出征,当成一种冠冕堂皇的戏言。
即使身份尊贵无疑,但他没有那么惜命,更从来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棋逢对手,他乐在其中。
拔剑出鞘,他的眼神一凛,天际的颜色苍茫,虽然不是艳阳天,或许更有些阴沉。但,他的情绪,居然是万分期待。
眼前的,是令他忍不住称赞的女子,真是好身手!
明月希微微眯起如墨黑眸,眼神一暗再暗,他如今审视的眼神,却突然令她的心开始警觉,莫非是已然认出了她?!
手中的琅邪感受到了怒意,身下的赤色马儿奔驰的速度太快,她的手中沁出些许湿意,心中不由自控的微微颤抖,划破了掩藏极深的平静情绪。
他,却在下一瞬,出了手。
两柄长剑,交缠在一起,发出耀眼光芒和清脆共鸣。
“你的眼睛,会说话。”
就在彼此僵持的那一刻,她居然听到他开了口,原本低醇的声音,在盔甲之内变得沉闷,像是无限压抑的阴霾,猛地席卷而来。
君默然沉声笑道,她给他的感觉,是稳中求胜,如今她眼底转瞬即逝的情感,却令他察觉仿佛面对他,她有的不是恐惧,而是逃避。
“说的是——”他诧异她有着的双眸,令他勾起无限过往,这等的绝美重眸,世间本该少有。“速战速决。”
明月希眉峰紧蹙,只因被他看穿了心事,她猝然用力抵挡回剑,抽身跃起,无暇理会身后的千军万马,到底厮杀到何等地步。
擒贼先擒王,虽然这一句话,用在君默然身上不算合适,只是其中的深意,倒是一样。
的确,她如今想得,不是夫妻间兵戎相见的难堪和纠结,而是在最短暂的时间内,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快的捷报。
双足轻点马鞍,她凛然气势不减一分,纤细的五指缓缓握拢刀柄,匕芒闪过的速度太快,仿佛天际划过的闪电,眼帘一眯,再看清楚时,那柄她惯用的防身武器,已经没入他的胸口。
君默然微怔了怔,在战场上失神,无疑是犯下最大的错误,即便在此刻丢失了性命,也是咎由自取。
明月希的身影旋转,最终稳当落于原地,她不敢置信的是眼前的那一幕,睁大清冽眼瞳,身侧的厮杀声,在一刻间泯灭。
他不清楚,那莫名的微醺是来自于何处,他虽是君王,却并不多情。或许,比任何一人,都要坚守自己的感情。
没来由的,他怎么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敌国公主,失了神,失了魂魄,甚至,忘了他们此刻身处的是沙场,血雨腥风断肢残臂到处可见。
他该做的,是尽早将手中利剑,割断对方的喉咙,了结这一场自不量力的较量。
该死的,他居然迟钝了,心软了?!
他垂下双眼,望着那残留一半的匕刃,仿佛陷入思忖。明月希紧了紧手中长剑,却不曾趁着他松懈的时刻,再送上一剑。
即使明白是她迟疑了,犹豫了,她却还是冷眼看着他,生怕他拔出匕刃的那一刻,鲜血宛如清泉,弥漫了她的双眼。或者,她宁愿,她不曾太好胜。
多么矛盾,明明是她狠心下的手!先下手为强,并不是值得轻鄙的借口。
鹰被困在不远处,被几个敌兵包围着,前方的境况,他看得并不算太过清楚。他一心牵挂着的,是明月希被暝国皇帝伤害,猛地冲出重围的那一刻,清晰地看到对峙的两人,其中过于死寂的氛围。
下一瞬,君默然胸前的银色光芒,刺痛了他的双眼,他不用多想,自然明白此刻的她,心底并不好过。
即使说了不会相认,不会相见,亲手伤了曾经是最亲密的人,如何继续无动于衷?!
君默然迟疑了半晌,最终还是无力垂下右手,不去拔出那一片银光,只是他还未抬手,一把长剑,冷不防逼到了他的脖颈。
只差一毫,就可以割断他的喉颈,对方就在他的身后,不过瞬间的工夫,他太过大意,而对方赢了。
他平视着眼前的方向,那一匹马的背上,早无任何身影。心中悚然大惊,她比他想象的、期待的,更加无情。
鹰眼睁睁地看着主人坐在皇帝身后,情不自禁握紧双拳。只见寒光毕现的琅邪逼着那个男子的喉咙,长剑的主人却不再逼近一分,仿佛已然是手下留情。
明月希的目光,冷冷瞥过眼前光景,不过半个时辰,两方死伤无数,令她作出这最后一步的,实则是悬殊的实力。
是她太过任性,拒绝了项云龙的提议,才会在短短数日,落得这么惨烈的下场。
如今的她,骑虎难下,前方是虎,后方是狼,她无法松懈。
项云龙自然不是好惹之人,他突然起兵,在边关叫嚣挑衅,一半兵力调转到后方,要兼顾,已然令她身心俱疲。
不曾想过身前的皇帝,居然如此狡猾,他用假象,迷惑了众人的双眼。
她得知的消息,是他带着一万军队前来,她迎战之余居然忽略了有一支队伍,竟然绕了远路,从火炎国的边境,借着山峦起伏的优势,悄无声息地逼向此地。
在应战时候才知道这一切,已经太晚,却无法停战,她焦头烂额,勉强上了战场,支开了弓箭队埋伏那一支军队,只可惜如今探子来报,寡不敌众,情况并不乐观。
一旦那八千精兵,从背后突袭她的兵士,这一场,她不战而败。
不想看到她的子民,尽数躺在她的脚下,成为毫无温度的尸首。她的忽略,不该付出他们的身家性命,和他们赤忱忠心,作为最大的代价。
“想要我放你一马,还是要继续这一切?”君默然听到身后的声音,带着陌生的清冷,他的喉间血珠乍现,似乎是要他明白,她不是在说笑。
明月希凝视着身前这一个俊挺身影,清风送来他清雅檀香,她刻意忽略,见他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无声冷笑道。“即使赢了,你在我手中命丧黄泉的话,可也无福消受。”
“想要朕停战?”君默然眼内闪过一分笑意,身体的疼痛在他眼底,不若对她聪明的惊诧和欣赏,要来的多。他故意说得浅显,不流露自己的计划,不疾不徐地笑问一句。
她的出手狠绝,只是举手投足,一招一式,已然令人侧目。
“笃定了我一定会输吗?我说的是你的锦囊妙计——”明月希觉得与他见招拆招,实在是一种煎熬,更何况,一旦没有他的命令,那八千精兵抵达这沙场,那就一切都太晚了。她银牙轻咬,眼眸愈发冰冷无绪,冷哼一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么?”
“既然早就猜到了,就该早有准备。莫非——”君默然没有转身,清明眼神,却随即变得诡谲深远。他话锋一转,猝然凌厉十分。“术地的兵力,招架不住么?听闻,昨日在火炎国边境,已经硝烟四起了。”
明月希紧紧咬住下唇,这几夜为了国事而操劳,她却深深隐藏了心事,在此瞬被他拆穿,狼狈异常。她沉下笑意,气息半丝也不凌乱,冷冷眸子扫视过暗中逼近那一张一张陌生的脸孔,用眼神喝阻他们谁敢妄动一下,她手里细剑随时有本事取命。
“既然吃力,就该投降认输。”话音未落,君默然的嘴角,翻卷起笑意,手中的利剑,刺入身下白马的骨肉,马儿受到如此惊吓,猛地抬起双蹄,嘶声长鸣。
他不受任何要挟,不只是厌恶受人威胁,更痛恨,他也成为一个筹码。
那一刻,他的神情淡漠的好似天边的流云。
鹰匆匆杀出一条血路,却还是来不及,只见那一匹受惊的白马,带着两人,横冲直撞,离开了沙场中央,从一条小径,疾驰而去。鹰想要拦住,却被敌兵在背后袭击,他从马背上摔下,飞快在地上滚了一圈,抬起眼,却已然看到那匹白马就在眼前。
从马蹄下逃出生天,马儿狂嘶着,横冲直撞地往前冲出去,众人见马狂奔,吓得四处奔逃。
“主人!”
低吼声,在他的喉间涌出,他蓄起了手中力道,敌人的鲜血洗礼他全身,他一袭黑衣,愤怒染上他的眼瞳。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