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第29章 何苦偏执(1 / 1)
,重新跃上黑马,在下一瞬,杀红了眼。
任何阻拦他的人,都不可饶恕,一定要死!
明月希很想离开,但是一想到他也负了伤,一旦她离开,疯狂的白马,可以将他带去多么危险的地方,她不得而知。
她不想心软,却无计可施。
她只需放下手中琅邪,纵身跃下白马,头也不回离开就好。
可是,竟然做不到。
“你已经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了。”
不曾想过,居然在这等千钧一发的时刻,他说话的嗓音,还是波澜不惊,置身事外的清醒和条条有理。
君默然的俊容之上,看不到半分神色,没有喜怒,他的目光幽深,他只是诧异,为何她还不愿离开。
疾驰的马儿,将带他们两人,去往何处,他也不知。只是他却不厌恶,与她同坐一起,即使无法看清楚她藏在身后的容颜,心底的情绪,却异常平静。
她看不清前路,他的身影,突然变得岿然,挡住她所有视线。
“前方就是悬崖,或许,你选择同归于尽?!”
纵使不看着他,她也能强烈的感觉得到他灼热的凝视。
她怔着,君默然的话像刀,字字都朝心窝口砍,她的眼前一片水雾拉地灼疼双眼。她猛然抬起眉眼,望向天际的阴沉,风雨云聚,当断则断。
他猝然回过头来,火红着眼瞪视她,明月希喉头紧缩,却不敢喊他名字。
她的心,在面对他的时候,终究带有些许的战栗,他长臂一伸,他捉得她好疼,长指深深陷入她的肤间,箝出触目惊心的指痕。
明月希想起他那成竹在胸的微笑,以及,最后的眼神。她不堪忍耐,一旦他看出更多破绽,迟早会知道一切!
她突然撒开手,离开他的遏制,君默然他定睛一看,顿时怒不可遏——晨曦初现,淡淡的光,照在急速下坠的女子身上。他想要伸出双手,挑出的却是她的头颈的甲胄,银色的光芒无声落地,她失去羁束的青丝散开,那一瞬,他看到的,是世上从未有过的绝世容颜。
而他的手,最终错过了他最珍视的。
这,仿佛就是预兆。
他们擦肩而过,她以为自己会重重摔落在地,却被人从身后一擒,下一刻就被拉回了马背之上,也同时拉进了一具温暖的男性胸膛里。
鹰的心中,尽是满满欣喜,呼吸凝重,却在下一瞬变得轻松无比。
他最终达到了自己的心愿,他想救她。其他人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
她回过头去,悬崖边,只剩下那一匹倒下重重喘息的白马,再无任何人影。
她的视线,不敢置信地留在悬崖边,仿佛方才经历的波折,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她手中的琅邪无声落地,她的面容苍白的近乎透明,缓缓走近山崖边缘,仿佛每一步,都踏得分外艰辛,如踩刀刃。她是双脚踩在石子上,冰得好凉,咯得好痛,却还是一步步向他走了过去。
鹰心口一紧,凝视着她跃下马背,走向那悬崖边的身影,居然令他的心,痛到了极点。
初春的风透着蚀骨的寒意。
他不想看见她现在这个样子。
他不想看到她,为了任何人而心碎,鹰久坐于马背之上,仿佛宿命如此安排,他注定要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她走向其他的男人。
这似乎是离她最近的距离,心却在离她最远的地方。
她的眼帘,无声垂落。她跪坐在一旁,不敢再走向前一步,她从来都不是胆小的女子,却在此刻迟疑犹豫,生怕看到的景象,太过伤人。
低低的喘息声,在清风之中,徐徐传来,像是强忍着疼痛,将思绪混沌的她,彻底拉到此刻的清醒之中。
她惊愕地站起身,说不出是喜悦还是忧伤的情绪哽咽在胸口,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在梦中。
“你……你……”她仰着脸,深深地凝望着他,迫切地想从他眼中看见什么,眼神中有惊讶、有欣喜、有迷惑。
白马身后的不远处,站起一个男子,君默然有些许无力,却还是支撑着身子,他伸出擦破流血的双手,吃力地脱下沉重的头盔,冷眼看着伫立在不远处的她。
原来这就是,近在咫尺的天涯。
她的心情,急转直下,她的眉眼处,悲哀写下了此刻的惆怅。
她的存在,其实不过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她这次,又要怎么收场?
“还认得我?你是那个人,是不是?”他的情绪已然沸腾到了极点,他一步步逼近她的身子,眼神凛冽,他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这段时间,在她身上发生太多不幸,她抑或只是单纯忘记了他,受到了药性的控制,就和君湛清一样。
他这般想着,即使话语之中,忘记尊贵的自称,也麻木不自知。
那是很简单就可以做到的,如果她也是这样,而莫名其妙成为敌国公主,那么,他不只不该恨她,更应该以宽容的心,去慰藉她,包容她。
但,她此刻闪烁的眼神,只说明了一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那么,理由只有一个。
她,在说谎。
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而被蒙在鼓里,愚昧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的人,是他自己。
静默了半晌,直到被他握住的手腕处传来催促的收紧,她迎向他瞅住她不放的视线,那对深邃如暗夜的黑眸,坚毅地在等她回答。
“我就是,你们都想要除去的祸害。”
她对他的疑问,避而不谈,因为睿智如他,自然已经得知了答案。她的身子僵硬着,就连语气,也变得不受控制。
“我的名字,是明月希。”
君默然闻到此处,胸口如遭巨石猛烈地撞击般,他闭眸,咬紧牙根,抵御着回拥她的欲望和冲动。
卷四 第二十九章 何苦偏执
“楚氏,你,都把我重新归来的这一日,当成是一场噩梦。”明月希顿了顿,如墨的眼眸,愈发深沉莫测,她的嘴角牵扯着苦涩万分的笑意,低低说了句。“但,我终究还是活着回来了。”
“你不必解释,你为何说谎。”君默然清楚即使说服自己无数次,不必再去牵念,去还是暗自渴望,有朝一日她可以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却不曾料到,老天跟他开了个最大的玩笑。
他们是有缘无份,还是造化弄人,被迫的相遇,却是在两国交战的沙场之上,手中的利刃,便是要取对方的项上人头。
明月希心中百转千回,檀口微启,最终还是将那些不知所谓的话语,吞咽下腹。这一句,她听得清清楚楚,字字清晰,她直直望入那一双眉眼之内,突地收回了手,仿佛被他触碰过的地方,疼痛的厉害。
君默然眼看着她抽离的动作,手边只剩下毫无温度的虚空,方才可笑的举动,不合时宜的心软,都在此刻,找到了借口。
“可以停战。”他越过明月希的身子,颀长身影,覆盖着一身金色的光耀,本该闪耀逼人,如今却显得孤独寂寥。并没有考虑太多,他的视线掠过她无法掩饰的疲惫,面无表情地吐出这四个字。
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心底生出几分寒意,他为她考虑,令她更无地自容。她的自尊,仿佛就要崩溃,强忍着最哀伤的情绪,她强装镇定,语气坚强,不留余地。“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君默然轻瞥一眼,俊美面容之上,再也无法看到一分熟悉笑意,他常常舒出一口气,语气坦然。“是朕累了。”
明月希的视线,紧紧锁在他的身影之上,他双手不停地淌血,形成一种刺目的红。他怀抱着金色头盔,英姿勃发的束发,在她眼底肆无忌惮地扰乱情绪。
这种心情是陌生的。
她以为可以很坦然,面对他也不觉得伤感,为何此刻只觉得陷入一片无声黑暗,了无希望,心痛的想要大声呼喊?!
为什么,我们不能都诚实一点,直接一点呢?
君默然的目光,离开她的眉眼,不再停下他的脚步,渐行渐远。
鹰冷冷地望着他,经过他的面前,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磅礴,走向明月希的身旁,扶住她的那一刻,感受到她冰凉的温度,不禁微微蹙眉。
细长的眉眼,斜斜望向那一个俊挺的身影,那个男子的身份,比起自己的卑微低贱,自然是荣光万丈。
但,他看似轻描淡写的情绪,转头就走的决绝,令他痛恨。
只因,那个人,伤了她的心。
她身穿银色甲胄,绝世容颜加上英姿飒爽,像是绝美雪莲,伫立在寒冷高峰之上。她的眼神依旧落在君默然的身上,在最终,见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然后,听到他清漠无绪的声音,幽幽传来。
“朕想见见舞阳。”
“好。”明月希咽下心中满满当当的苦涩,如今他们之间,没有误会,只因彼此了解,已经走到最后的境地了。她的声音,带着轻微的破碎,不再宛如天外之音,清绝悦耳。
目送着,他远离悬崖边缘。
她无声跃上赤色大马,与鹰视线交错那一瞬,她强作轻松,浅浅一笑,勒紧缰绳,旋即调转马头,离开。
奔驰而来的马背之上,众位将领面色慌乱惶恐,一见皇帝的身影,才放下忐忑的心,跃下马,恭迎他回帐内歇息。
“圣上,你受伤了,臣马上安排军医,替您诊治。”领头的副将,带着几位侍卫,一同护送着君默然离开。
“不过是小伤——”君默然望着双手之上的鲜血,汩汩而出,淡漠的眼底,并未染上一份颜色。他若当真受了伤,痛的为何不是身体,而是心?他紧紧握住双手,坚硬的金色甲胄,包裹着他的身子,所向披靡。不曾想过,原来藏在深处的心,才是最脆弱的,不堪一击的。
另一位将领,觉得还不甘心,声音宛若洪钟,中气十足,等待皇帝下一刻发号施令,领命杀敌。“圣上,不必担心,援兵过不了半个时辰就到。臣不负众望,一定带兵,杀的片甲不留!”
君默然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苍穹,他的眼神渐渐幽深,宛如大海一般,深邃莫测。“传朕的指令,退避三舍,停战休息,十日之内,不得再战。”
耳边的马蹄声,渐渐小了些,他感受到一道炽热的视线,像是要刺穿他的身子。在守护着她的那个邪惑男子身上,他感觉到了满满的敌意。
他淡淡一笑,眼眸恢复了原本的清明,术地对他而言,根本就没有她那般重要。
这一场战事,可有可无。他赢无可厚非,她输情何以堪。
但,即便他割舍了这一块土地,她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
曾经以为,他们之间有的,不过是偶尔疏离的隔膜,原来隔着的,是更大的国仇家恨。
这像是幽幽银河,阻碍他们走向对方,即使如今相见,也觉得万分遥远,仿佛天际的璀璨星辰,遥不可及。
“皇上,这可是大好的反击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呐!”
“还望皇上三思!”
“圣上!”
……
反对的声音不绝于耳,他却无动于衷,眼底的坚定,昭示了他的决定,不再更改。
心的某个角落,似乎渐渐被灌入了太多太多炽热铁水,最终变得坚硬麻木,钢铁一般沉重。
孤独的将军帐内,君默然的面前,是一点隐约烛火,他已然脱下了刚硬的金色盔甲,换上了常服。
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袍服一角以银线绣着姿态优美的蛟龙,泛出柔和的白光,让人眼前陡然一亮。墨黑的长发微微飘动在他几乎没有瑕疵的脸上,格外有种神秘的诱惑力。
他神色木然,啜饮热茗,茶汤下肚,未进食的腹腔缓缓疼了起来,他忘了自己空着腹,喝下清冽解腻的茶,自然伤胃。
他还记得方才的那一幕,她就站在悬崖边,眼底的悲怆,无法隐藏。她的脸色白得像纸,表情比天空的霾云还要阴沉,像藏着狂风暴雨。
她自然是担心他的,或许,她并不是那般无情。
这般想着,心地落入几分暖意,多少有些慰藉。
他举起白色茶碗,眼神平静,双手之上,缠着白色的纱布,令人看不透,到底其下的伤口,到了何等的地步。
脖颈处的细小伤口,形成狰狞的残缺,还在暗中隐隐作痛,他却不再理会。只因他紧握她的手那一刻,感受到她的寒冷如冰,她向来是个坚强的女子,从不轻易落泪,从她手心中的温度,他窥探到她心中的挣扎。
他知道,却不戳破。
震惊的时候已经过去,如今的他,只剩下平静如水的心境。
“圣上这是怎么了?明明占上风的是我们,怎么就愿意放过敌军,吃这么大的闷亏呢?”帐外不远处,两名面露不甘的武将,低声议论。
“皇上的心思,岂是我们可以了解的?想必,是有更深的用意罢。”
另一方的军营之内,忙碌的身影,到处可见,虽然最终两方停战,不过在此次争夺之中,死伤也约莫七八百。
军营之内的篝火炽燃,发出哔哔啵啵的细小声响,映照出那一片天空,宛如不夜天。
一个英武身影,身着术国特有的威武甲胄,宛若不倒松柏一般,久久伫立在明月希的帐外。
“周将军,帐外阴寒,为何还不入帐内?”
一道冷清的声音,猝然从帐内传出,男子微微蹙眉,最终转过脸来,那英挺而沧桑的面容之上,右眼隐藏的是独当一面的笃定和深沉,只可惜他的左眼,由黑色布料,紧紧蒙着,黑色系带,令他更添几分不容置疑的气势。
在被敌国奸细突袭之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