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第37章 宁为玉碎(1 / 1)
之内,已然止不住颤抖,手中的这一件金丝衫袍,是德妃娘娘最心爱的物什,她若不是太过好奇,也不会将手伸向它,像是一件衫袍,具有最大的诱惑,令人不受自控,金丝衫袍是最珍贵的,她粗糙的指腹,磨损了几根金丝,成为其上很小的瑕疵,为了自保,她发下誓言,说可以改好,也不过是垂死的盲目。
齐德妃隔着红色帐幔,望向那个模糊地身影,浅笑道。“真的想留在我宫里么?”呆在宫里多年,她自然熟谙人心,不只是后宫妃嫔,连这些来自不同地方的宫女,也盼望着可以有出头一日,不必做最苦最累的下等宫女。
“当然,奴婢一定不会犯错了,娘娘——”芹儿以为得到了宽恕,仰起脸,眼底的泪光,被欣喜替代。
齐德妃无声冷笑,瑞丽的熔岩之上,不见一分笑意,心中亦是毫无一分温度。“应该是用右手摸的罢……明知道我多喜爱,明知道无人可以触碰它,你却还是忍不住……”
这一件金丝套衫,在新婚那日,只为名义上的夫君穿过一次。第二次,便是穿给那个人,度过最温暖的一夜。深深锁在记忆深处的珍贵和无法替代,如今却变得不再完美,像是一种暗示和嘲笑,暗示她的生命亦不再光华美丽,嘲笑她的人生亦不再有所希望。
“我的意思,你该明白了罢——若不想被我责罚,废了你的右手如何?”
这一句,轻描淡写,令宫女芹儿猛地睁大双眸,右手五指猛地一收,她不过是觉得新鲜而好奇,从未料到会犯下弥天大错。娘娘的话,是当真吗?
齐德妃摸摸闭上双眼,幽幽地说道。“想要触碰它,不过是想要得到那种最华丽的生活,你这等如同蝼蚁一般的女子,怎么有如此的胆子?做错了,还想要让我原谅,你的心,真是贪婪而肮脏。打发你去浣衣房,已经是对你的最大宽容了,不知道么?”
齐巧儿伫立在门口,心猛地一惊,脸白了白,记忆之中的姐姐,一向都是内心平和的女子,眼光柔和,语气温和,对家人和下人都极好,何时变得如此不近人情和残酷?
齐巧儿定定地望着哪位宫女叩首谢恩,最终自然是无声退下,越过齐巧儿的那一瞬间,她回眸深深望了一眼。
“姐姐——”
“你怎么还没走?”对方的声音之中,只听得到疲惫,并无一份的惊诧和慌乱。更不见,她自觉的任何不妥。
“虽说金丝衫无比珍贵,但……”齐巧儿走向桌旁,望着套衫之上极小的瑕疵,眼神变得微微暗淡。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姐姐的性情,似乎转变不少?进宫之前的姐姐,对这些华裳珠玉,并不十分在意。
“在这后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规矩。”齐德妃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即使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也可以猜到她在怎么想。她的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神色,更显得抗拒。“想要替她说情,我不想听。”
齐巧儿微怔了怔,苦笑连连。“你真的变了,变太多太多——”
齐德妃倚靠在软垫之上,转动着中指之上的宝石戒指,那幽蓝的光彩,像是被双眼吸入。她听到齐巧儿愤慨离开的声响,一个人陷入死寂的气氛之中,面色之上再无任何的表情。
“你也会变,每个人都会。”
半晌之后,才听到一声细如蚊呐的嗓音,带着无限肯定。
第三十七章 宁为玉碎
早就听宫里的人说了,那每一日都躺在瑞容宫内的朱贤妃,很少能有醒来的机会。如若不是皇上宽仁厚德,体恤后妃,本该凌朱贤妃生活在宫外才对。之前,皇帝对朱贤妃虽五过多宠爱,但在她遭遇变故之后,却是吩咐下去,要如同以往一般精心照顾她,令所有人都臣服他的大度。
齐巧儿从瑞容宫反悔,身边其他两位后妃,尹美人和管美人,也无不喟叹感慨。皇帝虽然偶尔也会前往?的宫殿探望,但却不常常过夜。他对妃嫔自然是温柔的,却不轻易给出他的宠爱。
这样的男子,若是能够得到他的重视,便是此生的荣幸。
齐巧儿与两位美人分道扬镳之后,便转入自己的宫内,她的脚步稍稍停留,原本沉重的情绪,突然跳动了些许。
她的脸上迎向阳光,不知是不是阳光太过明媚,刺的眼也无法睁开。
那个男子俊挺的身影,太过显眼,霸占了她的所有视线。她微微扬起粉色唇角,细长媚丽的双眼,藏起了自己的情绪。
“圣上?”
……
“快点请她进来!”
纳兰希听闻鄂姑姑在耳边低语一句,双眼之内,闪过一抹惊喜的笑意。
眼前的双门,被轻轻推开,纳兰希微微抿着粉唇,视线落在那纤瘦的女子,两人视线安静地交错,彼此的心中,都多了几分感动。
“主子。”玲珑一袭宽边灰色便衣,素净的脸上,尽是久别重逢的柔和笑容。
“玲珑,你的伤,彻底好了?”纳兰希直起身子,视线落在她的伤口处,语气之中,透露满满关怀之意。
“主子不是发话了,奴婢的伤一日未痊愈,一日就不得出现在你的面前吗?”原本以为只是周将军的意思,最后从呆子口中才了解,让她好好养伤,尽是公主的意思。玲珑严重笃定,直说。“所以,奴婢的伤,全都好了。”
“奴婢回宫,就可以重新帮助主子您了。”玲珑的视线,紧紧锁住纳兰希的身影,这么多时日不见,主子更加清瘦,令她一阵痛惜。
“帮助吗?”纳兰希侧过脸,念着这三个字,此刻的瞬间,令人无法看透她的表情。
是,帮助主子您离开。
玲珑脸带笑意,伫立在不远处,心中有这样的声音,坚定地回应。
“兰妃娘娘,皇子抱来了。”
身后传来这样的声音,玲珑见纳兰希越过她的身子,神色一柔,眼底的光华,似乎与往日有些许不同。
“主子,这就是……”玲珑说不清,此刻纠缠在心底的,是何感受,只知道这个孩子应该和主子有一般的坚强,否则,不能再遭遇过贼人追杀之后,还能保住的。
她的视线,久久停留在孩子的面容之上,只是惊诧,他与皇帝居然如此相像。
纳也可以兰希挽唇一笑,默许玲珑从姑姑手中,接过那个孩子。
“他真是不得,那等的危机,也可以安然度过。往后,必定不是一般的人物。”玲珑望着襁褓中的皇子,眯起双眸,没有停下打量,低低说道。
但,他会是一个牵绊吗?
玲珑抬起眉眼,默然凝望着身边的女子,她依旧鲜少流露真实情绪,只是那一分柔软的光彩,却是因为怀中的这个孩子。
玲珑的心蓦地一紧,垂下双眼,似乎察觉了,她们之间,有什么,在悄无声息之中缓缓改变了。
真的,好危险。时间,莫非真的可以改变那些应该顽固如同磐石的情感吗?
譬如,仇恨,譬如,执着,譬如……华丽却虚无的牵连。
“玲珑那个人对你很好吧。”纳兰希从玲珑手中接过皇子,吩咐姑姑将他带下去歇息,才柔声问道。
“谁?”玲珑从回忆之中抽离出来,面露不解之意。
“姜武。”纳兰希噙着笑意,压低声音,吐出这一个字眼。
玲珑闻到此处,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颇有无奈。“好是好,不过傻头傻脑,是个呆子。”
纳兰希但笑不语,大智若愚,也是一种人才。她需要成为伯乐,而那些千里马,也该因为她的赏识,得到一席用武之地,他日,自可为术国效力。
“玲珑,往后,找一个对你好的男子,不必太聪明睿智,否则,活得会很累。”纳兰希的视线,渐渐飘向远方,目光渐渐幽深,轻声说道。
“主子,你觉得累了吗?”就是此语,让玲珑高高地耸起两座眉山,怀疑起是否如今的平和,也只是假象而已。
“没有,并不会。”纳兰希垂眸一笑,缓缓摇摇头,只是嘴角的笑意,有些许苍渺。皇帝已经下了决定,要将自己,立为新后。
鹰最近传递来的消息,便是周将军带领的军民一心,但亦不曾放松戒备,毕竟暝国边关战事已经结束,伺机反扑,也不无可能。
“很快,就不会累了……”玲珑背转过身,神色自若,执起釉色茶壶,倒满一杯茶,喃喃自语道。
是,一切都将幻灭,重新回到各自的原点。
翌日。
京城之外的行宫内,正坐在庭院之内,正午的春日阳光,并不太强烈,照耀在人的身上,添了不少暖意。
一位面色苍白的女子,躺在软榻之上,紧闭着双眼,一袭浅绿色衣袍,上面绣着翠竹绿意,却依旧没有给她,带去些许生机和活力。
“皇后娘娘,喝药了。”
一位跟随着她几年的宫内,将温热的药碗,端到她的身侧,悄声说道。
“别再这么称呼我,我只是一个废后而已,说不准,明日暝国九幽新后上任呢。”楚菁葶缓缓睁开双眸,清傲的眉眼之上,依旧不曾褪去原本的锋芒。
只是如今的语气,少了几分悍怒,多了几分冷淡。
她面无表情地端过药碗,如今自己被幽禁在这偏僻的行宫之内,身边也不过两个贴身婢女照料往常的饮食起居,庭院之外,便是数名侍卫把守,根本没有踏出一步的机会。
该死心吗?
不,她绝不死心。
只要,她还没死。
那么,纳兰希,就一日不能坐上皇后的位置。
或许,什么人都可以,就是她不行。
“我从未输得这么惨……”楚菁葶抬起眉眼,像是对身边的宫女,说着一句最平淡的话语,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想到什么,弯起嘴角的笑意,沉声笑起来。
“你说,小麻雀再有本事,她可以成为最令人惊叹的凤凰吗?”她的命格之中,有无上的荣耀,此次九死一生的机遇,更令她相信,即使她不能扳回一局,也千万不能活着看着纳兰希夺去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这世上,不只是她,还有很多人,在背后藏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剑吧。
她想到此,重新阖上双眸,双手轻轻放上两侧,几日未曾安稳地睡沉,如今却觉得舒心。“我想小憩一会,别扰了我的清净。”
清翡宫内,传来浅浅的啜泣声,双门之外的两个小婢女,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自处。
玲珑将茶杯放在哪个女子的面前,随即转过脸,望向坐在对面的纳兰希,微微蹙眉。
纳兰希不知今日,为何她会前往宫内。他们虽然年纪相仿,彼此的关系,却称不上太过亲近。
隔着的两个男子,一个是皇帝,另一个,便是纳兰璿。
这,兴许便可以替代,他们所有的关系。
纳兰希的夫君,是她的兄长,而她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那个人,却是她的驸马。
舞阳挽着高高的发髻,明艳的珠花和玉簪,为她添了更多娇媚之色。她今日一袭金橙色宫袍,虽然至今看不出隆起的小腹,但微微丰腴的身姿,已然令人无法忽视她已经有孕的事实。
她的泪痕未干,那一双美丽的水眸,带着多多泪花,更令人觉得很想好好安慰,令纳兰希觉得,她像是天生便是水做的女人。
这是她升平第一次,见到落泪的舞阳公主。几年内的聊聊数面,纳兰希早已对舞阳有了最理智的评论。
没有专属金枝玉叶的娇气,性情开朗明理,虽然称不上是最坚强的女子,但也不是楚楚可怜。
令人落泪,变得不由自主的,还能是什么?纳兰希心中清明一片,语气平静。“你们两人——”
“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告诉自己,他是我此生的至爱。”舞阳抬起泪眼朦胧,嘴角挂起一抹无力的笑意,那目光虽不犀利,却带着沉重之意。“难道这样的心意,也不够吗?”
“从小就见惯了君王的宠爱,要分给无数人,所以我今生的心愿,便是找到那个许给我唯一的誓言之人。只要他的心理有我,眼里有我,共度一生,有共同的孩子,有平静的生活,那边是头顶的幸福了。”舞阳以丝帕擦拭眼角的泪水,语气不无坚定,这一席话,多少触动了纳兰希的心。
“但是我听闻,你的体质,若是勉强要这个孩子,并不容易。”曾经学医过的纳兰璿,便是因为劝阻舞阳,才会令她多疑和沮丧。怎么说,都是心存好意。他只是不想看到舞阳为了孩子而牺牲罢了,纳兰希太了解他的想法,所以依旧不为所动。
“我没有别条路可走——”舞阳蓦然伸出手,紧握住纳兰希的柔荑,眼神一沉。“他是个有责任的男人,就算割爱痛苦万分,也会为了孩子,继续留在我的身边。”
“为了孩子吗?”纳兰希苦苦一笑,就算是以孩子的名义,又可以改变什么?该走的,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挽留二止步。那种坚决,或许在旁人看来,近乎残忍。
舞阳感受到她的抽离,却不愿松手,紧紧盯着纳兰希的面容,望入那一双黑眸之内,缓缓说道。“我们都是女人,你也应该明白,一旦无法挽留那个人的心,只能这样做,不是吗?”
纳兰希无声望向舞阳的方向,久久沉吟不语。
“他的心里,藏着另一个女人,我知道的,但是我不会就这样放手。”
舞阳的这一句话,却猝然令纳兰希为之一振,女人的细腻和敏感,是草木皆兵的可笑,或者一针见血的直接?
纳兰希挑眉,瞥了舞阳一眼,依旧并未流露其他的情绪。“为何要来找我?”
“我需要你的帮我,兰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