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42，结婚吧（1 / 1）
林珞然虽然在米红面前表现得坚决而冷静，可是实际上一走出饭店，她就发现自己腿软得几乎找不到回家的方向，挤上了公交车，晃悠着到了家，一进屋子，就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行李。
衣橱里的衣服都掏出来，用郑启华的钱买来的单独放在一处，家里所有不是靠自己赚来的钱买来的东西都理出来，不多时，家里就被翻得乱糟糟的。孙敏凤本来在卧室里休息，闻声出来，吓了一跳，若不是林珞然在，她还以为家里遭了小偷。
“然然，你这是……”
“我在收拾行李，妈，咱们得搬家了。”林珞然忙得头也顾不得抬，经济越来越拮据了，再供着这么贵的房租，就真的坐吃山空了，要换个便宜的地方去住了。
“搬家，搬去哪儿？”孙敏凤错愕地扶着沙发坐下，捂着胸口：“然然，我们在这儿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
“妈，我一个月才赚三千多块，扣了各种税和保险，还不及这房租和一个月的水电费。你觉得住得好好的，我可不这么觉得。”林珞然讪讪地回道。
“可是，不还有郑……”孙敏凤话说了一半，想了想，又吞了回去，不安地看着女儿：“然然，你和郑先生闹别扭了吗？”
“恩。”林珞然自然地点点头，毫无羞愧之意：“闹别扭了，很严重的别扭，妈，你别告诉我去求求就好了，没有那个可能性了。我和郑启华分手了，已经分了一个多月了，我们得搬出这个房子，换个便宜的，换个我能供得起的地方住！”
“够了！”孙敏凤打断了林珞然的‘自圆其说’，怒其不争地看着她：“然然，你说得是什么话？”
“我说的是事实！”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孙敏凤接近声嘶力竭地喊到，喊得太过卖力，许是拉到了刀口，忙捂住了胸口，粗粗地喘气：“郑先生是多和善的一个人，怎么会闹到分手的地步呢？一定是你做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情，是不是他知道了你和何子昱的事情，你看看，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唉……男人都是有原则的，你坚定一点，去求一求他，他怎么会不心软呢。然然，你太让我失望了。”
“妈。”林珞然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你失望，你也会失望？你在这儿吃好的用好的，手术也是最好的医疗条件，你想没想过，那都是你的女儿用什么换来的？您享受的时候，怎么从来没说过一句好话，现在反而觉得失望了？您怎么从来没有问过我一句快乐不快乐，从来没有！谁关心过我，没有！也没有！现在我和他分手了，你们一个两个都来责备我，认定了都是我的错了，我到底哪里错了，我哪里错了？我错就错在不该和他在一起，不该接受他的钱，不该接受他的关照，不该上他的床。明明知道他有未婚妻，什么都给不了我，还这么下贱堕落。他不会娶我的，我和他在一起没有任何结果的！难道你们都那么希望我给他做情妇，等他厌倦了一脚踹了我才满意吗？”林珞然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真相说给了孙敏凤，有一点后悔，怕母亲会承受不了，可说了，却觉得无比的痛快，她含着泪看着母亲，想看见母亲心痛的表情。
可是她又一次失算了。
孙敏凤病态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个凉薄的笑，她没有看林珞然，而是看着茶几上的一个花瓶：“然然，我在军医院住院，反反复复那么多次，卓医生的事情，我多少也有耳闻。妈妈不是不心疼你，我和你说过了，你长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拿捏好，不要委屈了自己。郑先生娶不娶你，那是咱们没有能力选择的事情，但是你能让自己好过一点，为什么不要呢。那个何子昱，我品了这么多年，都不像个能成大器的样子，你怎么就擦不亮眼呢？”
“妈！”林珞然向后退了几步，绊倒在杂乱的行李堆里，软软的陷进一摞衣服里，身上一点儿都不疼，心也不疼，没有心的人，怎么会疼。
郑启华和卓万琳的婚事，孙敏凤怎么会不知道。林珞然怎么比得上卓医生，这个道理，孙敏凤也不会不明白。也就是说，母亲这一路对自己和郑启华之间关系的默许，竟然是建立她明明知道她的女儿是个情妇的基础之上的！！！！
一直蒙在鼓里的人，反而是林珞然自己。多可笑，多可笑。你能想象，一个母亲宁可让女儿去给人家做情妇，也不让她光明正大去交个男友的事情吗。这就是她为之付出一切尊严去珍惜的亲人，这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的母亲！
还有米红，那个她以为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你以为友情是高山流水，你以为亲情是永不离弃。可是在金钱面前，一切都这样轻易地瞬息万变。
她是不是该庆幸，她已经沦落至此，还紧紧地抱着一份纯洁的爱情，还有一个不染尘埃和利益的男人，何子昱，在等着她，爱着她。何子昱，我们的爱情，应该是至死不渝的吧。
会么？
林珞然仰面躺在那一堆华丽的衣服里，视线空洞洞的，孙敏凤起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最后留下的一段话，久久地在空旷地客厅里回响：“然然，我的身体不行了，经不起这么折腾，你若是想让我多陪你几年，就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林珞然，你选择何子昱，我赌你会后悔！”
“然然，妈妈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你再考虑考虑吧！”
她不需要再考虑了，如果她之前还在犹豫，那么这一秒，她什么犹豫都没有了，她不可能总是为了别人而活，没有人真正关心她，爱她，所有人在乎的，都只是她能不能卖掉自己换来钱！这是多么让人发指的事实。
她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她必须遵从自己的内心了，不再被亲情友情迷了眼。什么友情，什么亲情，原来统统都不值得，她只剩下了她可怜的爱情，只剩下了那个梦中的男孩子，何子昱。
……
郑启华接到了米红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家里闷了好几天。他知道米红那通电话不是空穴来风，一定是和林珞然说了什么，他这会儿觉得很矛盾，想直接去找林珞然问个究竟，却再拉不下姿态，在她面前，他已经失态了太多次，他的理智在勒令他打住。
在家里闷得百无聊赖，终于等来了一个邀请。可惜的是，不是林珞然的，那个女人应该不会再来找他了吧。打电话约他的，是卓万琳。卓万琳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吃个晚饭，就像从前他们交往时一样，彼此闲了，便会约对方出来，见个面，吃点东西，听听音乐剧，看场电影。
他没有理由拒绝。
卓万琳约的餐厅，就在她家附近，那也是他们从前常去的一家意大利餐厅，卓万琳很喜欢里面的甜点，郑启华熟谙地替她点了她喜欢的口味，卓万琳微笑着默许。
用餐，只能听见刀叉的偶然轻轻碰撞声，没有交谈。
上了甜点和冷饮，卓万琳去了次洗手间补妆，回来之后，郑启华看见她的眼睛有点红肿，他刻意忽略了这个发现，在卓万琳面前，郑启华才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千疮百孔，肮脏不堪，他愧对她，她要的，他们曾经共同设想过的未来，他现在竟然不知道能不能给得起了。
卓万琳轻轻地用小勺翻着奶油，不再给郑启华沉默的机会：“启华，已经两个月了，时间差不多了吧，我不想等了，你做好决定了么。”
“万琳，对不起，我……”郑启华扭过头，不敢看卓万琳，他的视线在餐厅里来回逡巡，最后错愕地落在了某一点上。
那坐着一个富态的女人，和一个年轻清秀的男子，两个人已经在那亲昵了许久，女大男小，不是不惹人注意的，只是他一直都没有注意看而已，这一旦看见了，视线就再也拔不开了。
那年轻的男子，面熟得让他觉得失控，那不是……那不是……林珞然那个小男友，叫什么，何子昱？郑启华和何子昱的接触，只限于那天晚上在林珞然家楼下远远地一瞥，虽然看得不真切，但那种感觉和印象，却是独特的，深刻的，他只需远远地看一眼，就无法将这个年轻人的气质从印象中抹去。
不得不说，何子昱虽然出身贫寒，但整个人却是非常清秀显眼的，和林珞然在一起很般配，就是那种气场的般配，让郑启华失去了阵脚，他有钱，但和何子昱比起来，他是一个被物化了的老男人了，他配不上林珞然的年纪，也错过了她最美好的时光。所以他只需要一眼，就无法再忘记这个男孩子，何子昱，这个现在和一个衣着不菲的老女人在调情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郑启华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撇上一丝冷笑。
卓万琳见郑启华趸眉不语，便提醒道：“启华？”
“哦，抱歉，我去下洗手间。”郑启华站起来，朝那对男女走去。
走到距离那张桌子不远的位置，他听见那中年贵妇打扮的女人说了一句：“这个项目，你打算怎么玩儿，子昱？”
郑启华绕过餐桌，径直走向了洗手间的方向。
到了洗手间，他抽了一支烟，而后摸出手机，拨出了林珞然的号码，没几声就通了。
“林珞然。”
“启华，哦，郑先生。”
“好久没联系。”
“是啊，最近刘总这儿一直这么忙，呵呵。”
“呵呵，希望没有打扰你的工作。”
“不会。郑先生。”
“你考虑清楚了么，林珞然。”
“……”
“关于我们之前谈过的事情，你的决定如何，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
“不用了。”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安静了些，想必她是走到了一个没有人流的角落，郑启华也下意识地收敛了气息，听见那头熟悉的稚嫩的声音，沉静地说：“不用提醒了，我记得，郑先生。谢谢你这一年来对我的照顾，如果将来有一天，万一您用得着我，我一定会报答您，但我想，您大概也没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所以，我应该不会再麻烦你了。”
“哦，那我应该恭喜你。”郑启华笑了：“我为你的决定感到高兴。”
“恩，我也很高兴。”那头的林珞然仿佛也舒了一口气：“郑先生，那天您后来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想我现在还是无法回答，这里面参杂了太多的复杂的东西，我做不到那么清醒地判断自己的感情。所以，抱歉，或许将来有一天，我老了，变得睿智洒脱了，能给你一个答案。”
“没关系。”郑启华摇了摇头：“那个问题，不重要。”
你已经做了决定，那么，爱与不爱，便不再重要。
“那好，再见。”
“再见。”
最好再也别见了。
郑启华微笑着走出洗手间，回到了餐厅，从容地坐到卓万琳对面，卓万琳谨慎地看着他，她的嘴唇有点发抖，郑启华伸出手，按住了她落在餐桌上苍白不安的那只手，那只习惯了与手术刀和患处为伴的手，他看着卓万琳难得因紧张而显得没那么优雅的脸，笑着说：“万琳，我不是为了演戏，这也不是游戏，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