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40,爱不爱(1 / 1)
周末两天有事不能更了,今天把这一章也补齐。^_^林珞然蹲在花圃边,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直到发现烟盒空了,她站起来,尼古丁摄入过量的后果是,头晕目眩,胸腔翻江倒海,整个人如同飘在云端。
郑启华生气了,真的生气了,从前她不听他的话,别扭任性,和他耍耍小脾气,他那些惩罚手段,那不是真的惩罚,因为那不过是‘情人间’该有的小情小调,小吵怡情。可这次不一样了,这一次,欺骗,背叛,互戳伤疤,这是所有感情游戏的大忌。
郑启华是何其骄傲的男人,他从来都是那么冷静沉着,不可被企及。可方刚,他竟然主动跑过来与她道破真相,对峙,这完全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男女之间的事情,主动的一方往往才是真正陷入被动的,郑启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见他有多么的出离愤怒,而她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又都回了他些什么?
她竟然拿卓医生来刺激他。他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郑启华从来没有提及过半个和未婚妻有关的字眼,本来他们之间就是不能见光的,又何必牵扯那么多有的没的。林珞然也不觉得自己和郑启华在一起,和卓万琳有什么关系,她是光明正大的准郑太太,而她林珞然不过是一个过期作废的下贱小三儿,根本没有放在一起比量的意义。
可孙敏凤毕竟是在军医院接受手术的,以卓万琳的家境背景和才学能力,在军医院自然是举足轻重的角色,况且她的工作就是负责重症这一块。早在认识郑启华之前,孙敏凤母女就知道重症科室有一名卓医生,医术高明,身家不菲,人也端庄贤淑,米红也和林珞然说起过卓医生的未婚夫何其的英俊有为,堪堪般配,艳羡不已。在林珞然看来,卓万琳那种女人,就是十世的好人,才修来这辈子的福命。
如卓万琳那样一个聪明世故的女人,未婚夫搞女人搞到她眼皮底下,她怎么会不知道。她不仅知道,而且看得事无巨细。卓万琳曾不止一次‘无意’地路过孙敏凤的病房,‘关照’孙敏凤的病情,甚至和林珞然多次正面接触,闲聊些日常生活琐屑,两个女人都心知肚明彼此的身份。
卓万琳知道孙敏凤的女儿有一个在外地读研的小男友,林珞然也明白卓万琳这样泰然若素,其实却比张莎莎更是个狠角色。所以,不论她们之间说些什么无关紧要的话,都会觉得对方‘不简单’,别有用心。
林珞然没有卓万琳那样的优雅,更没有卓万琳那样的气度,她觉得卓万琳假惺惺,拿腔作势,虚伪,而更多的,她是觉得郑启华的做法太过分。站在一个小三的立场,她觉得郑启华这样就是将自己推到正宫娘娘面前,如履薄冰,自惭形愧。而站在卓万琳的立场,林珞然则觉得郑启华根本就是无情无义。
没有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爱的男人在外寻花问柳,偷着寻偷着问也就罢了,搞到自己身边来,天天让你看着,瞅着,听着,瞧着,流言蜚语,你还得顾及自己的身份,你还得装作不知道,你还得替他维持名声,杀人才不过头点地而已,折磨一个人的心,却有种各种更加残忍的手段。这样一说,卓万琳难道不也是一个可怜人了,林珞然偶尔也会同情她。
所以,当孙敏凤也突然拉下脸来逼她离开何子昱,当郑启华又这样有些不合逻辑地深夜跑了来与她对峙‘真相’,林珞然好心经营的一切伪装都再演不下去,她没有办法忍得住不反刺他一刀,告诉他,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告诉郑启华,他没有资格来质疑她的忠诚与否,因为他本身就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棍。
她委身于他,于情于理,还可以说是为了救母,为了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总能有个好听的借口,可他呢?他为了得到她,所作所为,何曾考虑过别人的感想,甚至践踏别人的尊严。
当然,他若是不这样唐突地跑了来,不突然说了些有悖他个性的破格的话,她也不想这样撕破脸皮。可一切,总是朝着最丑陋的方向发展。结局总是最糟糕的,当然,或许还可以更糟,她可以这样安慰自己。
这一秒,林珞然晃晃悠悠地站在花圃边,视线一阵阵地打旋。花圃里传来野猫的叫声,凄厉而渗人,林珞然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下来,理智下来。
郑启华走了,他不会再来找她了,亦不会再给她钱,她眼前所有触手可得的生活,几乎没有几样是不秉承他的关照,如果这条线断了,她是否真的如她天真设想的那样,还能活得下去?这个问题,不是当下就能回答得出的,她没有那个本事。
孙敏凤的术后恢复一直不是很好,药不能断,营养也不能下降,房租水电日常开支,已经习惯了凡物都用最好的,她林珞然能承受得住一棒子被打回原形,母亲的身体能承受得住?孙敏凤口口声声让她离开何子昱,选择郑启华,难道这不是已经表明了她做为一个长辈的立场?母亲已经对现在的优越生活臣服了,适应了,她做女儿的能忍心让她一夜间又回到破旧的烂尾楼里去忍饥挨饿?
林珞然的脑袋嗡嗡作响,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身边所有重要的事情,都在仰仗郑启华的‘关照’:母亲的生命,奢侈的快乐,安身立命的资本,与朋友相处的谈资,甚至与初恋男友岌岌可危的爱情,离了郑启华,一切都将破灭。
如果说郑启华是一个恶棍,那她就是一个仰仗着恶棍的宠幸得以苟且求活的女人,她比恶棍还要不如。这样的事实,让林珞然顿然冷静了下来。
真正的冷静,就是将七情六欲踩于足下,将现实利益摆在眼前思考利弊。道德永远都是凌驾在生存根本的基础之上,当一个人挣扎在最底层的生存线上的时候,道德是一种莫须有的存在。
冷静的林珞然,脑海中只有郑启华,只有郑启华的钱。她不能离开郑启华的钱,不能离开郑启华的种种‘关照’。可是,真的要放弃与何子昱吗,要放弃这段给与了她所有美好和希望的爱情么。林珞然摇摇头,不一定,是谁说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不一定,不一定。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以兼得,这几个月,她不是都兼得得好好的么?
花圃里只剩下一只待产的野猫……
林珞然已经跑出了小区,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快点,我急。”她不断地催促着司机,街道上的霓虹光速退后,什么都看不进去,只想去做一次尝试,哪怕是最后的尝试也好。是的,她贪得无厌,她想要物质的奢靡,她还想要爱情的滋润,她本来就是个一无所有的可怜虫,有人给她钱,有人给她爱,现在要凭空抽走一样,哪个她都舍不得,哪个都舍不得。怪就怪,为什么老天不再多怜悯她一点,让郑启华也给她爱,或是,让何子昱也有钱!
既然老天不作为,那就让人来为,她自己去为!
到了郑启华家楼下,按大门的铃,按了很久,没有人应。他没有回家么?是哦,他那么生气,应该去哪儿发泄去了。林珞然有些失望,掉头准备回去了,门却突然传来咔哒一声,接通了,里面是郑启华略显疲惫的声音:“哪位?”
“我,是我,启华。”林珞然扑到话筒边,仿佛是扑向一根救命的稻草:“是我,然然。”
“你?”郑启华的语气瞬间变得很凉:“你还来做什么?”林珞然仿佛看得到他站在话筒前深锁着眉宇的表情。
“启华,你说得对,我们应该冷静地谈一谈,而不是相互刺,给我开门好吗,我们谈谈。”林珞然哀求着,就快要迫不及待地说出,求了你,让我进去,和我谈谈好吗。
“哦,这么快?呵呵,好啊。”门锁开了,林珞然小跑到电梯边,凌晨两点,电梯已经关了,她苦笑着奔向黑洞洞的楼梯间,用力跺脚亮灯上楼。
走得汗流浃背,郑启华家的门开着,他穿着棉质的睡裤,白T恤,靠在门边,身上漾着清淡的浴液香,林珞然迎着他的视线,慢慢走到他面前。他挡在门口,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她微微仰起头,看着他:“对不起,刚才我说了重话,启华。”
“没关系,我先说错在先。不怪你,然然。”郑启华清淡地回道:“你想和我谈什么?”
林珞然确定郑启华就是打算在这里和她谈了,在没搞清她的决定之前,她没有资格再迈入他的门槛了。她已经想了一路,既然她来的目的是如此的卑劣无耻,那所有的迂回和借口就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现在就要硬着头皮,理所当然地告诉他,她要他的钱,也离不开初恋男友,并且说服他接受,他如何能接受?这就需要她乖巧聪明一点了,她知道郑启华的喜好,想要让他欢心,并不是什么难事,她努力了这么久,难道连这点小资本都没有吗?
“对于我和子昱的事情,我……”她就这么想着,谨慎地措辞。
“其实很简单,不用那么麻烦。”郑启华极其容易地打断了她的话,朝她俯了俯身,仿佛想看清她的眼睛:“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决定和你的小男友分手,还是从此在我眼前消失。”
“启华!”林珞然警觉地抬起头,后退了一步,躲开郑启华的逼视,郑启华的一句话,轻易地将她所有的阳光下的肥皂泡一般美好的幻想,全都戳破了,是呵,他那么精明锐利的男子,对于她那点龌龊的小心思,只怕早已了然于心了。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要么去贫穷地恋爱,要么去奢侈着堕落,只能选择其一,可是她就是无法抉择,她嗫嚅着,不放弃最后一搏:“启华,你何必这样,我们在一起,难道你不快乐吗?”
“我很快乐。”郑启华轻轻地点点头:“可是你快乐吗,林珞然?”他努着嘴,见林珞然低头不语,便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的心口:“林珞然,请你用这里回答我,你爱我吗?”
“我……”林珞然习惯性地,很认真地思考郑启华的问题,她捂着自己的心口,陷入了这个她几乎从未认真考虑过的问题,她爱他吗,她知道的事实只有一个,她爱他的钱,可是他的人呢,如果他没有钱,只是单纯的一个男人,她还爱吗?
掺杂了太多物质因素的感情,而那些物质因素无法轻易抹去,那种假设无法成立,那里面到底有没有藏着爱这个字眼,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战战兢兢地嗫嚅:“我,我……”
“回去吧。”郑启华揉揉她的头顶,那熟悉的触感,熟悉得仿佛能嗅入鼻息的香味,他撇嘴不经意地笑了笑,语气柔和了些:“回去好好想想这个问题,答案没那么容易想清楚,想清楚了再来找我,恩?”
林珞然知道,她没有办法说服郑启华。可是就这么回去了吗,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准备了各种的小伎俩,就被他如此简单的两句问话给打发回去了?她不甘心啊,她试探着,上前一步,想要抱抱他,想要讨好他,这个小心思,却被一声娇嗔给彻底打消了。
“启华,水在哪儿啊,渴死了。”一个女声,自郑启华身后的屋内传来,卧室的门的方向传来一阵窸窣。
呵!
他没打算让她进去,不是因为她此时无法给他一个答案,而是因为,这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女人,他前脚从她那离开,后脚就有另一个女人住进他的家,是新欢吗,旧爱吗,老相好,一夜情?总之,那不是你林珞然!
林珞然啊林珞然,你怎么能天真至此,你以为你掌握了他的喜好,你以为他能在你身上找到快乐,你以为他只恋着你一个人,你就可以说服他接受你还有小男友的事实,你就以为他可以一边让你在他身边撒娇,一边花着他的钱,给自己铺设着后路?
他从别人身上得不到快乐?想巴结讨好他的女人难道只有你一个?你想花他的钱,别人不想?凭什么是你林珞然?为什么不是一个更加单纯干净没有猥琐目的的女人?为什么一定要是你?你已经把自己美好的一切都亲手毁了,还厚着脸皮来自揭颜面。这一切,都只是将自己陷入更难翻身的深渊。别人只会越发的鄙视你,看不起你,为你觉得可笑。
郑启华回头看了看,轻轻地笑了一声,笑得太轻,林珞然甚至无法判断他到底笑了没有,她就那样僵硬地站在门口,看着郑启华回到了门内,一只手落在了门把手上:“好吧,那我们就谈到这里。慢走,然然。”门轻轻地合上了,他还叫她然然,像最动情的时候那种语气,轻轻的,软软的,舌尖在嘴里温柔地打旋,然然……
林珞然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了那闷热促狭的楼梯间,怎么爬上来的,怎么滚下去,滚回去,滚回她贫瘠龌龊的窝里去,这样奢华梦幻的生活,不会白白属于任何一个人,不想付出代价,只想着索取的,贪得无厌的人,注定被现实重重地打回老巢,片甲难存。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世界,隔壁的风景美丽堂皇,偶尔尝尝,幸运过了,终究还得回来,差别只是,你的心还能不能回得来。回不来,也得回来。
就这样,转念间,被挫败了也好,被逼迫着也好,真心领悟也罢,她终于做出了选择。
她要回去,回自己的世界里去,贫穷着忠于自己的爱情去,那可悲的自欺欺人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