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32，他累了（1 / 1）
天黑下来，郑启华坐在沙发上看新闻，不时趸起眉，不经意间，手指又拨出了林珞然的号码，嘟嘟嘟，嘟嘟嘟，依然是忙音。于是，郑启华打了刘逸民的电话。
“哎哟，郑少，你终于打给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和我绝交了。”接到郑启华的电话，刘逸民受宠若惊，夸张的叫起来。自打他私自让林珞然和胡炯林见面后，郑启华一直都没搭理过他，刘逸民懊恼得要命，这会儿真是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感。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郑启华又是个这么有能耐的朋友，失去了还真是可惜。
“我至于为了一个女人和你计较么。”郑启华笑笑：“今天忙不忙？”
“你说公司，还是我个人？”刘逸民问。
“随便。”
“我个人是比较忙啦，忙得一整天都没去公司，那些懒货，我不在，肯定都闲得要死，怎么了？”
郑启华没兴趣知道刘逸民在忙什么，电话里不时传来女人的笑声已经说明了一切，想必张莎莎跟了老公一阵子也烦了，于是刘逸民又故戏重演了：“林珞然今天上班了么？”
“咦，她的事情你怎么问我？”刘逸民嗔了一声，想了想：“好像下午请假了，说是陪她妈去医院复查，怎么了？”
“没事儿，挂了。”
“……”
收线，郑启华静坐了几分钟，愈发的觉得中午在大学校园里看见的不应该是幻觉，于是，他拨通了租给林珞然那房子的座机。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起，是孙敏凤略显虚弱的声音：“喂。”
“林阿姨您好，我是郑启华。”
“哦，是郑先生啊！”孙敏凤的声音立刻有了些精神，可是，却略显迟疑：“您，找小然吗？”
“恩，不在家吗？”
“她不是和您……哦，哦，是啊，你看我，身体不好，记性也不好了，呵呵。”孙敏凤支支吾吾地搪塞着，悻悻地说：“她说今天晚上公司挺忙的，要加班，可能要晚一点回来啊。”
“哦？”郑启华眯起眼睛，将脚翘到茶几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极其自然地掉转了话题：“林阿姨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去医院复查？”
“好的很，好得很，多亏了郑先生一路的关照，昨天才刚刚去复查过，还不错，还不错。”孙敏凤忙不迭地回答。
“那就好，回头，我托人送一些补品过去。”
“不用了，郑先生不用这么客气，您这一路这么帮我们，我们已经无以为报了，怎么好再收您的东西呢……”孙敏凤客客气气。
……
挂了孙敏凤的电话，郑启华把手机轻轻丢到茶几上，扬起眉毛，林珞然，你好样的……
到了午夜十二点，郑启华又一次拨了林珞然的电话，这回竟然通了，电话那头有街道上车子驶过的声音。
“在哪儿？”郑启华不动声色地问。
“在，在外面。”
“白天呢。”
“白天？”那头安静了很久：“白天在上班啊。”
“是吗？”郑启华轻轻笑了笑：“到我这儿来，现在。”
然后挂断电话。
没过多长时间，家里就传来了门铃的叮咚作响，郑启华起身去开门，林珞然站在门外，橙黄色上衣，淡蓝色的牛仔裤，背着一个小书包，一副学生的装扮。
郑启华笑了，让她进来，漫不经心地说：“不错，挺快的。”
“恩。”林珞然弯腰换鞋：“你让我来，我能不快么。”
“哦？”郑启华兴致盎然地看着她那张平静的小脸儿：“最近在忙些什么？”
“上班喽！”林珞然进了屋子，直接走到沙发边，将书包放下，端起茶几上郑启华的水杯喝水。
“哦……”郑启华坐到她旁边，手掌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今天和你们刘总聊了聊，听说你下午陪林阿姨去医院复查了，结果怎么样？”
“蛮好的，医生说虽然复原速度慢了点儿，但起码没有恶化的征兆。”林珞然放下杯子，笑笑：“我妈体质一直不是很好，复原的慢点也挺正常的。”
“那就好，呵呵……”郑启华眯着眼睛笑，舒适地靠在沙发上，不再问什么了。
林珞然对着电视里的新闻频道发呆了很久，也不见郑启华有下文，便站了起来：“我去洗澡。”
“一起洗。”郑启华看着她。
“不要。”林珞然嘟着嘴巴，看了他一眼：“不要一起洗。”
“一起洗。”郑启华站起来，不由分说，扯着她的手，往浴室里走。林珞然挣扎了两下，知道没有用，也就作罢……
不多时，浴室里就传来惊愕的叫声：“郑启华，你要干什么，不是啦，不是那里！别，你，别这样……”
“别乱动。”
“不要，不要，好疼，我求你了，郑启华，呜呜……”
“然然乖，很快就好，不要动，就这样，哦……”
……
浴室门打开，林珞然走出来，脸红扑扑的，一声不吭，裹着浴巾，钻进了被子里。郑启华稍后也出了来，神采奕奕，发梢还挂着水珠，三步两步走到床边。林珞然背对着他，身子蜷缩成虾米，一动也不动，他推了推她的肩膀：“睡了？”
“恩。”她动了动，挪得离他远一点。
“生气了。”郑启华一脸促狭的笑，又朝她贴了贴，索性用手臂将她揽住，不让她再乱动，下巴蹭着她的后脖颈：“怎么，跟我闹脾气？”
“郑启华，你坏死了。”林珞然抓起被子，把整颗头都遮了起来。
“哈！”郑启华扯了扯被头，没扯动，忍着笑：“你说说，我哪里坏，刚才是谁抓着我的手，让我别停下来的？”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林珞然愤愤地说，声音却异样的撩人：“讨厌！”
“好啊，那你就不要理我。”
林珞然感觉后背那里的热源瞬间离开了，卧室里异常的安静，她按耐不住，将被子掀开，回头去看，只见郑启华离她远远的，背对着她睡在床的另一边。她心里惴惴地想，这位大爷不会是也生气了吧。她刚才好像说他讨厌说他坏来着，想来，她还真没对他说过什么重话。
她挠挠脑袋，心里涌上一阵无趣，可明明确实是他讨厌在先啊。刚才洗澡的时候，郑启华的要求，纵然她已经对他卸下了心房，依然觉得羞辱的要命，她从来没有那样过……不过还是答应他了啊，现在只是稍微别扭了一下，他竟然就不打算理她了么？利用完了，满足了，当然就不用管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虽然心里愤愤不平，她还是知道，自己不能忤逆了他，他给她钱，他想让她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她大概根本就连小小任性的资格都没有吧，真是可笑，她有什么权利和他使性子？想到这里，林珞然只好咬着牙，蹭到他身后，一把将他抱住。
“对不起，启华，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哀求的声音听起来诚恳而充满了自责，她天生就是那种惹人怜爱的娃娃音，不论说点什么，都悦耳生动。
“我为什么生气。”郑启华没动，任由她抱着，缠着。
“我说你坏，说你讨厌了。”林珞然嘀咕着，嘴唇在他后背上胡乱地蹭着：“你知道我不是那么想的，启华。”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你帅啊，又聪明，又有钱，身材也好，哪里都好，嘻嘻……”
“嘴巴够甜的。”郑启华终于翻过身，反手又将她置入怀中，捏着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我真的有这么好？”
“真的。”一对杏目，水汪汪的，小狗讨厌主人一样望着他。郑启华被那样一双眼，看得一阵失神，几乎连自己方刚为何要用那样的方式‘惩罚’她撒谎都忘记了，忍不住对着她的小嘴吻了下去。
这是一个绵长的吻，没有肢体的配合，只有专注的亲吻，唇齿交合，舌尖在一处纠缠，她的嘴巴里有一股甜甜的味道，他贪婪地吸允，缠绵忘我。结束了这个吻，林路然小小的嘴巴微微地红肿起来，郑启华用指腹轻轻在上面拭过，皱眉：“你让我有点头疼了，然然。”
“恩？”林珞然不解地看着他，看着他线条英挺的下颌，看着他一鼓一鼓的喉结，看着他浅浅起伏的胸口：“病了么，要吃药吗？”
“不是。”郑启华翻身平躺在床上，一条手臂还插在她的脖颈下，他看着纯白的天花板，脑袋里也是一片空白。
的确，他拥有众多的女伴，他精力旺盛，他滥情，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但是，对她们，他从来都吝惜亲吻吝惜温柔，而独独旁边这个女人，她并非一个很特别的女人，没有那么惊艳的容貌，也不擅长于床底之事，对他更不是完全的投入，她甚至会欺骗他，但是他却无法克制给她绵长的亲吻，给与她他从未给过别人的温柔，当然，也用过最狠毒的方式教训她的错误。
不论是惩罚，还是亲热，他对她，仿佛都和对别人是不同的，可她呢，给与他的，除了虚假的□□，除了技术粗鄙的撒娇，除了麻木的迎合，除了欺骗，还有什么？他什么都明白，却始终没有对她说分开。为什么会这样呢，他到底中了什么邪，还是，她根本就是个手段高明的妖精，是他一厢情愿将她当成一只柔软的小兔？
郑启华努着嘴，眉宇深锁。
“你怎么了？”林珞然爬起来，趴到他胸口，小心地看着他的脸。
“我累了。”郑启华闭上眼睛：“林珞然，我累了。”声音说不出的疲惫。
“那……你赶紧休息。”林珞然听出了他声音中流露的不对劲，一时间慌张起来，小心地帮他盖上被子，还摸了摸他的额头，关上了台灯。她战战兢兢地躺在他旁边，夜色中，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侧脸，惴惴难安。
她突然怕，她心里怕得要死。他对她凶，对她使出各种下流的招数，她都能接受，她不就是个情妇而已，满足他的需求，那就是她的工作，他对她越直接，需求越强烈，花样越翻新，那就说明，她的工作做得越成功，呵呵，她应该觉得高兴骄傲不是么。
但是她害怕他的沉默，害怕他前一秒还温柔，下一秒就疲倦。这男人的心隐藏得那么的深，那么重，高高在上，她触碰不到，也猜不透，她知道他随时都会抽身离开，这样的男人，她也不奢望他能永远恋着她。但是，至少现在，她还不想那么快，她真的不想那么快。
她才刚刚从家庭的负累中挣脱出来，刚刚开始去体验完全属于自己的人生，刚刚开始学着去多爱自己一点，她还没……她还没享受够，这样梦一般不真实的日子，还没享受够，这样优秀的男子。
好多的东西，她都还没试过，就像衣橱里的昂贵衣服，首饰盒里的名贵首饰，就像那些在她眼中毫无差别的高跟鞋，就像那些精致的美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喜欢，她总想要再多一点，再多买一点，再多吃一点，再多对自己好一点……欲望根本就是永远没有办法满足的东西。
郑启华的呼吸声慢慢均匀了下来，林珞然却毫无睡意，她没有盖被子，身子就那样□□裸地坦露在外，她轻轻地抚着自己光滑得丝绸一般的身体，匍匐的线条，这是一具年轻而美好的身体，可是它太卑贱，太虚荣，贪婪，越来越多的欲望，越来越多的矛盾，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鄙视自己，厌恶自己。
可是，就是不想结束这一切。她还可以在他面前更卑微一点，更献媚一点，更下贱一点，只要他能多喜欢她一秒，只要他还愿意在她身上花钱，只要她还能花他的钱，只要这样就这样……可是，他的种种情绪，传达给她的，竟然都是不祥的征兆，他累了么，厌倦她的了么，他要离开了么，她该怎么办。
第二天下午，米红接到了林珞然的电话，听着听筒里熟悉的娇滴滴的好友的声音，米红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不相信地问：“然然，真的是你吗？”
“是我啊，傻小米，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么？”林珞然咯咯笑着。
“是你……然然，我还以为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再理我了。”米红的声音竟然哽咽了起来：“我知道，这件事情我瞒不住你，我也没想瞒着你，那次我约你一起去逛街，就是想让你自己发现。可是，我没想到，你还是生我的气了。”
“我没有生你的气。小米，我有什么资格生你的气呢，你能过得好一点，这是好事。”林珞然清淡地说：“只是最近公司接了几笔大单子，有点忙，现在终于忙得差不多了，我还担心你会怪我总是不接你的电话呢。”
“怎么会呢，我天天都盼着你呢。”
“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出来聊聊吧，我好想你，小米。”
“我也是，今天……恐怕不行，今天……和他约好了，然然。”米红这话说得分外的小心翼翼。
“没关系，那明天好了。”林珞然丝毫没在意。
“好，那明天。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林珞然放下电话，将手里的烟蒂弹进烟灰缸里，走出了逸民公司的员工吸烟室。面无表情，脚下七寸高的鞋跟嗒嗒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