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31，都是错（1 / 1）
郑启华又是一整个星期没有出现，到了周六，林珞然和米红碰头，去淮海路那间名品店，买下了高跟鞋，还顺带着选了林珞然上次买的那条裙子，不过换了个更适合米红肤色的款式。一个星期不到，买了一万块的东西，那店员殷勤地给两人办了VIP会员卡，热情地推荐本店的特色活动，点头哈腰，仿佛早已忘记了之前骂过她们是穷酸相的事情，米红也仿佛忘记了，只有林珞然心里还挥之不去。
这一先一后，如此鲜明的差别待遇，不觉得讽刺，只觉得可笑。只要有了钱，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逆转的，一秒钟前还踩在你头上的人，下一秒就会跪下给你擦鞋，这种事情见多了，你不要奇怪。米红如此狠心买下这么多东西，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争口气，可是，那口气，就真的那么重要么，林珞然此时只觉得麻木。
开了□□，米红当场就把鞋穿上了，走出店面，找了个垃圾桶，将来时穿的旧鞋子一把丢了进去，还拍了拍手，仿佛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米红，你在干什么呢？”林珞然哭笑不得地看着米红：“你那鞋子，还满新的呢，也没什么毛病，怎么丢了？”
“几十块钱的地摊货，丢了就丢了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米红满不在乎地回道，扯着林珞然的手：“走，我们去吃点好的。”
“米红，你发横财了？”林珞然被米红拉到了一家西餐厅，看着米红好不犹豫地点了菜谱上标价最高的餐点，林珞然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人活一世，还不就图个痛快，今朝有酒今朝醉。”米红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经过的路人，米红这个女人，其实称不上漂亮，但是细眉细眼的，看久了，倒别有一番韵味，她常常笑侃自己是第二眼美女，此言不假，林珞然觉得，今天的米红，看上去特别的有精神。
仿佛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林珞然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喜事，但被米红的情绪感染，她也觉得很开心，顺带着也点了一份不菲的点心，服务生温文尔雅地拖着餐盘来送餐，她们就像两个有钱的贵妇一样，浅浅地微笑，优雅地持着刀叉，不时说两句话，音量也不大，巧笑嫣然，配合着餐厅高雅的装潢，那画面说不出的和谐。
吃了三个小时的‘下午茶’，两个‘贵妇’又进了商城，林珞然本来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但是米红一路都在对各种时尚品牌品头论足，颇有见解，也不知怎的，林珞然神使鬼差地，就又刷了两身衣裳，几千块钱刷下去，心里涌上一股痛快的感觉。
付出了代价，换来的东西，虽然说不上多喜欢，但是你会很容易沉浸在那种消费的快感中，钱就在卡里，你不花，它也不会消失，不过就是一堆货币符号，一串数字，没有实际的价值，只有花出去的钱，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钱。为什么不花？
是啊，为什么不花？
林珞然不断地问自己，她没有省着它的理由。
林珞然提着包装袋子，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流发愣。
“哎，然然，你来。”米红站在一间男士精品店内叫她，她回过神走过去，米红手里持着几条领带：“你给郑启华买条领带吧？”
“呃……”林珞然不解地看着米红。
“你傻啊，反正是他的钱，既能讨得他欢心，你又没什么损失，借花献佛嘛，来，我都帮你选好了，这个花色很衬郑少的气质，你看呢？”米红将一条斜条纹的领带递到林珞然面前。
“哦。”林珞然木讷地点点头：“挺好的。”
“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你肯定喜欢。”米红说完，扭头对着一边噤声观察的店员说：“就这两条，包起来。”
那店员本来暧昧不明的脸上，立刻喜笑颜开，殷勤地过来服务。
林珞然扫了扫电脑上的价格，四位数，她面无表情，麻木地将手里的卡递过去。
“哎，两条领带分开算啊。”米红提醒那店员。
“你也要买吗，小米？”林珞然这才发现米红拿了两条领带，一条是那挑给郑启华的蓝色斜条纹，另一条是纯金黄色的，价格却相差无几。
“恩。”米红不予置否地点点头，林珞然的心里一阵呱噪，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出了店，米红终于觉得累了，两个人挪动着有些发酸的腿，各自打了车子回自己的家去，无话。
星期天傍晚，接到郑启华的电话，林珞然放下电话，去衣柜里找衣服，卧室的门口有声响，回头看，是孙敏凤，扶着门框站在门边看她，孙敏凤的身体恢复得不是很快，目前已经可以自己走动走动，大多数时候只能静养。
“然然，你要出去啊？”孙敏凤虚弱地笑着问。
“恩，没什么事儿你不要走来走去，快去床上躺着吧。”林珞然将新买的衣服从柜子里拿出来，看了孙敏凤一眼：“妈，我晚上可能不回来了，我给你叫了餐厅的外卖，大概一会儿就能送过来，钱放在茶几上了。”
“衣服真漂亮，挺贵的吧。”孙敏凤看着林珞然手里的衣服，也没抬头，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是郑先生给你买的？”
“恩。”林珞然点点头，母亲是个明白人，什么都懂，她瞒不住，但也不想多解释什么。
“你也不小了，再过年都二十四岁了。”孙敏凤站了一会儿，体力不足，坐到了林珞然的床上：“有些事情，妈自觉心里有愧，却也帮不了你，郑先生现在喜欢你，可是以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唉，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要处理好，别太屈了自己了。”
“我知道了妈。”没有任何语气。
“然然，你……”孙敏凤看着林珞然沉静的脸，想要说的话，说不出来，只好叹了口气，慢慢踱步走了出去。
林珞然继续面无表情地换衣服。
郑启华带林珞然吃了晚饭，回到他的住处，林珞然将领带盒子从包包里拿出来，递到他面前。
“恩？”郑启华一边脱外套，一边疑惑地看着她。
“给你买的。”林珞然看着他，语气很谨慎。
“哦？”郑启华嘴角漾起笑意，饶有兴致地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挑眉看着她：“你挑的？”
“不是，米红帮我挑的。”林珞然诚实地回答。
“傻孩子。”郑启华无奈地拨乱她的头发，语气说不出的柔和：“然然，你怎么这么傻？”
“为什么，为什么说我傻？”林珞然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你说是你挑的，又不会有人拆穿你。”郑启华好笑地看着她：“让我感动一下，对你来说，就那么难？”
“哦。”低下头，心里想，是哦，为什么不说是自己挑的，笨蛋。
“算了，你给我买东西，我很高兴。”郑启华将领带随手丢到一边，手指勾住她的衣扣：“说吧，今天晚上，你想让我怎么疼你，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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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公司例会，林珞然坐在姜浩的身后，听姜浩汇报本组的订单进展情况，她貌似心不在焉，低头摆弄着自己手里的文件夹，可实际上是，她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坐在会议室首位的老总刘逸民，白色的衬衫外，脖颈间配戴着的，正是一条金黄色的领带，这世界上同样品位的人这么多，可偏偏就没有那么多巧合，不要心怀幻想，一切都是真的，□□裸，□□到连你自己都不敢相信。
“是你们刘总送我回去的，够有面子吧？”
“你们刘总人真好，风趣又幽默，哈哈。”
……
刘逸民那条领带，是米红送的。
林路然什么都明白了，她恨自己的后知后觉，米红的反常，是如此的明显，她明明意识到了，却刻意地将之忽略，自欺欺人。是自己，将最好的朋友也带入了同样龌龊不堪的人生，她也恨米红，米红没有那么重的家庭负累，却也偏要和她一样，一脚踏入了迷途，做有钱人的情妇，这很好吗？
一步错，步步错，有些事情，一旦沾染了，就永远也无法洗脱，可是，她们真的那么罪不可赦么，难道这一切荒唐的故事里，最最可悲最最狼藉的人，不正是她们自己。是谁将她们变成了这个样子，是这个社会，是这个冰冷得没有一丝怜悯和同情的世界。
这之后，很久，林珞然都没有再和米红联络，有时候米红会把电话打到她手机上，她看到是米红的号码，就按掉。她不想接，也不敢接，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米红，不知道能和她说什么，她无法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会如此的胆怯内疚。
你以为如此固若金汤的友情，其实根本就是一堆泡沫，在现实面前，友情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要么一同堕落，要么，从此陌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从来没有你过得挥金如土，朋友却还在苦苦挣扎的道理，没有那么无私的人，没有人能抵挡触手可及的诱惑。
林珞然依然珍惜这份友情，她希望等到自己冷静下来之后，再去面对米红，她没有资格去骂她责备她，她也没有那个立场，她只想留住这个朋友，不想失去。她甚至希望，有一天，米红能自己清醒过来。
更何况，林珞然当下，还有一桩更加棘手的事情，要去处理，分身乏术。
郑启华之前去了一趟香港，揽下一单买卖，最近一直忙于打听相关的□□走向。专注于工作的时候，对女人的需求也没那么旺盛，周末和林珞然见过面，在她身上得到足够的满足，他在朋友圈里又呈现出了‘隐居’的状态。
这天接到江培明的电话，电话里的江培明按耐不住的兴奋，原来，他家的房产公司，搞名誉工程，新近给一所大学捐了一座图书馆，他做为全权代表，出席了那图书馆的动工典礼，意料之中的，在典礼上，勾搭上了一个在校的女大学生。
江培明口沫翻飞地跟郑启华炫耀，那女大学生，芳龄十九，皮肤嫩得能掐出水儿来，是学艺术的，那小身段儿，能折出让人意想不到的弧度，实在是销魂。
经不住江培明的软磨硬泡，郑启华跟着江培明去大学里‘见识见识’他的新小情人儿。江培明开车，郑启华偷闲在副驾驶上睡了一路。
这天是星期三，午后，天气有些阴沉，能见度极低，一丝风也没有，学校里三三两两的没有午睡的学生在闲逛，林荫道两边的梧桐树静谧无声。
车子开过了一个减速带，颠簸中，郑启华醒了过来，按了按眉心，不耐烦地对江培明说：“到了？”
“恩，快了，她就在宿舍楼下等我们，接了她，我们去吃好料。”江培明喜滋滋地回道：“你别那么急嘛，郑大少。”
“你会不会换得太勤了，身体吃得消么。”郑启华乜了他一眼。
“图个新鲜嘛。”姜培民随口答道：“你那小兔子不也没捂热乎么。”
“弟妹心真够宽的。”
“万琳心也挺宽的。”
这话没有办法继续聊下去了，郑启华扭头看向车窗外，刚刚睡醒，眼睛还有些惺忪，看了一会儿，他的眼睛突然瞪了起来，一边顺手去推江培明，一边说：“停车！”
“啧，轻点儿，差点撞树上。”姜培民被郑启华推了一个晃晃，将车子停了下来。
郑启华推开车门下去，朝一旁走了几步，停住了，站了半天，又钻回了车上：“继续开吧。”
“侬拉个脑子瓦踏啦！”江培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骂骂咧咧地开车：“看见鬼了？”
“恩，艳鬼。”郑启华不与他争辩，又合上了眼睛，一副不准备再理江培明的姿势，江培明朝车窗外看了看，嘀咕了几句，不再作声了。
郑启华刚才看到了一个清瘦的背影，橙黄色的上衣，淡蓝色的牛仔裤，他的第一反应是，林珞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他下来车之后，那人影早已不见了。郑启华想了想，甚至忍不住笑话自己，几天没见而已，怎么都出现幻觉了。
林珞然最近没少刷他的卡，穿衣服品位也好了很多，早已和刚认识那会儿土里土气的样子相去甚远，怎么会穿着那么普通的衣裤出现在校园里呢，他一定是看错了。
摸出手机，在掌中把玩，想她了，晚上叫她过来亲热一下？
接到了江培明的小女友，三个人开车回到市区，吃饭，而后他们去逍遥，郑启华自行打车回家。
到了家，一边换鞋，一边拨林珞然的手机，却是忙音，又打了几次，依然无法接通。
于是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