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23，很简单（1 / 1）
孙敏凤体力不支，喝了鸡汤后，就躺下了，佯合着眼打盹。郑启华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悠闲地看着手机。
过了约么一个小时，晚上六点半左右，病房外传来一阵轻轻的叩门声，郑启华起身去开门，看见孙敏凤也睁开了眼。
门外的自然不会是别人，林珞然额头蒙着细汗，一个小背包斜跨在肩上，看见郑启华，还笑了笑：“郑先生。”闪身擦着郑启华的胳膊进了病房：“妈，你怎么样？”
“挺好的，竟然喝了一整盒的汤。”孙敏凤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被林珞然一把按住，笑眯眯地伸手替林珞然掖掖乱蓬蓬的头发：“你看你，又跑急了吧，头发乱得……女孩子家不要风风火火的。”说话间，不时拿眼瞟郑启华。
“我知道了，妈。”林珞然撒娇似的和孙敏凤嗔道，随后后背僵了僵，偷偷看了一眼站在一边不说话的郑启华，又很快收回了眼：“妈，你累坏了吧。”
“还好，还好，真是多亏了郑先生，跑前跑后的。”孙敏凤推了推林珞然：“傻闺女，你得好好谢谢郑先生。”
“恩，我知道了。”林珞然抓了抓头发，替孙敏凤掖好被子：“妈，你好好休息一下，别说那么多话。”
安顿好了孙敏凤，林珞然才整了整衣衫，装作去茶几边拿东西，经过郑启华身边，小声说：“我们出去说好吗？”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病房，这一层是高间，走廊里也很干净，有端着托盘的小护士，姿态袅娜地走过，林珞然沿着走廊走了很远，确定已经足够母亲在屋内听不见的距离，才停下，郑启华则一直沉静地跟随。
“郑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虽然已经很远，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压低了音量，见郑启华只是微微含着笑，她越发的焦急紧张：“我知道你这是好意，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已经隔了这么长时间，隔了这么多的变故，她还问他为什么，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这个问题，她仿佛根本没有问的必要。
郑启华清咳了两声，神情不明：“我有点饿了，你呢？”
林珞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请你吃饭吧。”走了几步，又说：“我请不起贵的，就在医院门口的小餐馆，请你不要太挑剔。”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仿佛心照不宣，都没有说什么，两菜一汤，简单的荤素搭配，结完帐，郑启华率先走出了餐馆，等林珞然拿着店家找回的零钱走到他身边，他才低头看着她。
林珞然迎着他灼热的目光，心中轻微颤了颤，很快偏开头去：“郑先生，你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哦？”郑启华扬眉：“比起胡炯林，如何？”
“刘总已经不让我碰中远的案子了。”林珞然低头，抠着包包上的金属环。
“怎么，失去了晋升的机会，很郁闷，莫非你很想和胡炯林攀上关系？”
“也……也没有。”林珞然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远处，嘴角翕动了很久，轻飘飘地说：“只是，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失望吧。”
“我想我能理解。”郑启华拍拍她的后背，眉头轻趸：“你是个很喜欢犹豫不绝的人，我想，不论如何选择，你最后，都不会相信自己是正确的。”
“或许吧，或许你比我更了解林珞然。”林珞然笑笑：“可是怎么办呢，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不止一个吧？”
“恩，不止，我都知道。”林珞然抬头，茫然地看着他：“我该怎么还你，郑先生。”她说的是问句，却明显没有问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郑启华为她做了太多，她无力去偿还。
“我说过，我从来不是一个有道德的人。”郑启华凑近她的面容，轻声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林珞然，我认为，你没有你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傻。”
“那这和胡炯林又有什么区别？”林珞然对他的逼近没有任何躲闪，而是木讷地看着他的眼，那样幽黑冷峻的眉眼，他是如此迷人的男子，她试图想要从他眼中看出端倪，可是徒劳。
“当然有，我说过了，我比他年轻，顺眼，至于其他的区别，或许你可以尝试找找看。”郑启华恢复了玩世不恭的表情，悠闲地抄起口袋，迈步朝停车场走：“你回病房去吧，现在有陪护的位置了。”
“那你呢？”
“我？”郑启华仰头笑笑：“我回家喽，怎么，舍不得我？”
“郑先生……”林珞然似是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声，郑启华却收脚回过头，远远地打量着她，她听见自己胸前鼓鼓做跳，慢慢地朝他走了过去，在他面前站定，期期艾艾地看着他：“你，这不是……跟我商量对吗？”他似乎只是告知她一个结果，并笃信她不会再拒绝。
“或许。”努努嘴，未可执否：“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我……”眼泪在眼圈里盘转，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和艰难，仿佛在鼻腔涌动，自从刷空了郑启华的那张□□，透支了所有的信用，交不出钱来，被医院赶了出来，又接到调离中远案子的公司指令，这段时间，她的日子何曾好过过，她真的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郑启华这个时候的出现，对她来说，就仿佛是缺水断粮奄奄一息的人，适逢甘露降临。可她难道会不知道，他的好意，她没有福分消瘦得起么。而，这一路以来，跌跌撞撞，之所以到了今日自己还完好无损，又有哪样少得了他的‘无意关照’呢。
如果没有他，母亲或许早在那次晕厥之后，就不治……如果没有他，自己根本得不到逸民待遇颇好的工作，如果没有他，她现在，或许已经成了胡炯林的情妇，姜浩的对手，张莎莎眼中的下贱女子……
她的那根习惯了犹豫不定的神经线，在接到母亲电话说被重新送入医院的那一刻，仿佛已经崩然被扯断了。
她不过是再平凡卑微不过的一个人，哪里承受得起郑启华这样的男人如此强势的关照，如果她此刻还有犹豫，只是，出于一种惯性吧。如果她不是这样的卑微，哪怕，是一个平凡的没有负债和家庭累赘的女子，或许，她不会对他的好意如此抵触，踟蹰着不敢靠近。
或许吧，假设永远是人类用来自我安慰的工具，为自己的行为寻找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因为谁都知道那假设不可能成立，如果那个假设成立，她就不是林珞然了。
对于他这样一个男人，恐怕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做到视而不见，而对于他的主动，她难道就没暗暗窃喜过？算了，人生苦短，得过且过，何苦和自己过不去，何苦呢……就这样吧，她纠结在自己妥协的情绪中，羞愧全然写在了脸上。
“很难受？”郑启华看着她盈盈欲滴的泪眼。
“郑先生。”林珞然抽了抽鼻子，压下哽咽，声音几乎轻不可闻：“你……到底看上我什么呢？”
“暂时说不清。”郑启华耸了耸肩膀：“我向来是行动派，或许我并不太清楚原因，我比较喜欢让事实来告诉我，还有……”他微微垂头，唇贴近她的发际，似是无意地吹了吹：“我不相信，你对自己，没有一点认知？”
林珞然的头皮一阵酥麻，郑启华口中喷薄的气息让她想要瑟缩，可是她却在他的靠近下，慢慢地抬起了头，盈盈地望着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望着，他的眼睛是一道屏障，隔绝了她想要看进去的念头，可是她告诉自己，绝不能……
绝不能贪恋这个男人一时的温存，绝不要试图走进他的世界，如果接受他的好意，能让母亲得到救治，能让自己过得轻松一点，那又为什么不？她已经对残酷的现实低头了，穷困潦倒生无所依的日子，她真的受够了，她现在愿意了。只是，一切，只能适可而止，不可以陷入，不可以迷失了方寸，是的，决不能爱上他。
她要时刻保持着清醒，这就是她的底限。
“我可能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可爱的地方。”林珞然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小，她就对自己这样特殊的音色极度厌恶，她只是随意说一句话，总是让人误以为她在撒娇扮可爱，可是如今，这竟然成了她的一个资本，时间是一味药剂，它总是有本事，将好的变成的坏的，再将坏的变成好的，好好坏坏，谁也始料不及。
她一边说，一边想，这样好听的声音，男人总归是喜欢的吧，于是她轻轻垫了下脚，唇印在了郑启华的嘴边，只蜻蜓点水地沾了一下，匆匆离开，她感受着自己的脸上火烧火燎的热度，紧张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她已经在向他示好了，就这么简单，原来，就是这么的简单。
从此以后，至少短时间内，她不用再一个人苦苦在这尘世里挣扎，这样凉薄寡爱的一个男人，愿意借与她片刻的肩膀，替她挡风遮雨。
只一时，只怕也足够。
郑启华没有什么表情，她吻上他唇角的一刹那，他仿佛听见耳畔有丝帛寸断的声响，他知道自己的心，在这一秒是满足的。他花了很多时间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虽然一开始的有意，后来的无意，直到现在的刻意，都显得很无趣，但是不管怎样，他现在很忠于自己的内心，他想要她，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而她，没有再抗拒。虽然他一直都没有怀疑过自己会成功。但，他还是有开心的理由。和当下喜欢的人，做快乐事，人原本该如此简单。
所有所谓的简单，都建筑在丰厚的物质基础上，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唯有将自己搞得越来越复杂。虽郑启华有觉得快乐的资格，而他，也不强求别人能懂。他不求林珞然明白，他的喜悦。
他垂下眼帘，看着林珞然不安的样子：“你今晚先回家，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搬家。”
“恩。”
“我会帮你租一间公寓，在你公司附近。”
“恩。”
“先这样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坐车回去。太晚了，开夜车不安全，你别又……”
“好吧，那明早我去那边接你。”
“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