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24，杜蕾斯（1 / 1）
第二天，林珞然搬到了市区，交通便利的住宅小区，附近有大润发，菜场，商城，小区的背面小巷还有零星的酒吧和别致咖啡馆，生活设施齐全，两室一厅的精装修小房，屋内一应生活品齐全，以郑启华的本事，在一夜间弄出一套两居室，并不难，她只是笑着，拆开自己简单的两口皮箱，归整物品。
郑启华将她送到楼下，并没有跟上来，把钥匙交给她，他就急匆匆离开了，或许有什么公事要处理，林珞然一直不知道他的主营是什么，但是她知道，真正事业有成的人，就是郑启华这般，从不会在言语间流露自己是做什么的，月入多少，甚至是他使用的物品，也基本是低调的黑色，难见LOGO，车子，手机，钱包，白衬衫袖口下遮掩得完好的名表。纵然如此，依然掩饰不住眉眼间的锋芒和锐利。
她什么都看得分明，所以她会更加加倍地珍惜这片刻的安稳，并不断提醒自己，不要爱上他，不要爱上他。
是的，她不会爱上他的。她还没有那么傻。
屋子应该是刚着人清理过，几乎没有什么灰尘，林珞然湿了毛巾简单地擦了擦，便停止了打扫，接了半杯温水，坐在沙发上，浅啜了几口。
没有多做休息，她打算去菜场买点大骨，回来煲汤，然后去医院陪母亲。不用为住院费操心了，那么就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滋补身体上，体质跟上去，手术成功才会更有保证。
从菜场回来，将店家剁好的排骨用水焯了一遍，文火慢炖，她在客厅刚看了一会儿电视，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郑启华，他一大早就起来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去接她，陪她和那边的房东办理手续一直哈欠不断，大概昨夜也没睡太好，声音有点慵懒：“在干嘛？”
“煲汤。”林珞然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着刻意的娇嗲，显得做作。
“有我的份儿吗？”
“你中午要过来吃吗？”林珞然问：“你要是来，我再炒几个菜吧。”
“好的。”郑启华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澜：“我在参加一个发布会，刚结束，大概……半个小时后过去，会不会太麻烦？”拜卓万琳所赐，他印象中，这年头的女人，进厨房是件麻烦事，他从不强求。
“不会的，我做饭很快的。”林珞然放下电话，去厨房择菜。
半个小时候，郑启华按时到来，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饭菜的味道。
“做好了？”他一边换鞋一边疑惑地问她。
“恩，两个家常小炒，汤还没好，要再等会儿，多炖炖才香，咱们先吃饭吧，你饿了吧。”林珞然笑盈盈地看着他。
也仿佛是一夜间，她对他，换了一副嘴脸，从前是躲躲闪闪，避讳不及，当下，则充满了刻意的逢迎。郑启华难免觉得荒谬，这个女人的态度和嘴脸，总是不会让他恰如其分的接受，甚至让他觉得微微恼火。比如当下，若给她身后沾上一条尾巴，她几乎就可以变成一只讨好主人的宠物，而他从来就不缺这种宠物。
这让他觉得，她不过是在报答他，委屈自己迎合他。
可不巧，这是事实。
他吃着很是可口的饭菜，几乎不想抬头看她，她的表情太过造作，他暂时只想解决腹中饥饿。
吃得差不多了，他才抬头扫了扫她，迎上她咪咪弯成月牙的眼，不无冷笑道：“林珞然，其实你可以自然一点，我不会吃了你。”
“啊？”林珞然脸上的笑容顿失，垂下头，细细品味他的话，他看见，她的脸颊，一点点红了起来，轻声叹气。
总归还是个听话的孩子，对于他说的话，她会认真地去想，大概也会改，他一直知道她聪明，对她这个反应比较满意。他将空碗推到桌面上：“吃饱了。”
“恩。”她这才笑笑，躲闪着拾掇碗筷，不大敢看他了。
郑启华坐在沙发上，电视里随机播放着新闻，正午的阳光穿透玻璃窗，打在面颊上，温暖舒适，他合上眼，累。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近了过来，伴随过来的，是一股浓香的肉味，他的眼皮欠开一条缝，见林珞然端着一只小碗悄悄地坐在他旁边，正在小心地吹着气，乜了他一眼，轻声说：“汤好了，要喝吗？”
郑启华接过汤碗，喝了两口。他的女伴虽多，但从不带回家里，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单身男人的生活素来简单，外卖，餐厅，家常的饭菜偶尔吃一次，竟然吃得汤也喝不下了，眉头趸得很深。
“不要喝了。”林珞然将碗从他手中取走，雪亮的大眼中，闪着笑意。
“怎么？”郑启华骤然不快，压着碗边不松手：“舍不得给我喝？”他当然知道这汤是煲给孙敏凤的，可是，给他喝一碗也不行，他刚才说了她几句，她也不用反应这么大？
“咯咯，不是。”银铃一般的笑声：“你刚才吃得太多了，别撑坏了，我给你留在锅里，你什么想喝再喝。”
郑启华失笑，她还是明白他的，即便他没有表扬她的厨艺，她也知道，他喜欢，因为他是行动派。伸手刮了刮她粉嫩娇俏的鼻子：“学聪明了？”
“恩。”林珞然不自在躲了躲他的亲昵动作，将头发往耳后别了别：“我要去……医院看看。”
“我送你去。”
“不用，你累坏了，休息吧，我自己去就好，也不远。”她按住他，径自站起来，从厨房提出一个保温桶，走到门口的时候，迟疑着回头看他：“你晚上要在这里……吃么？”
“你希望吗？”郑启华舒适地靠在沙发上。
“你要在这吃晚饭吗？”她定了定，换了种问法。
“……”郑启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作答。
林珞然心里一阵呱噪，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又换了一种语气：“你晚上在这吃饭，好吗？”
“好的。”
= =！~
下了楼，林珞然还一直在掐自己。早就知道郑启华不是省油的灯，早就知道他任性乖张不讲理，还是中了他的计，他一沉下脸，不说话，她就做贼一般的心虚，就连问他要不要在这吃个晚饭，都要设计这么久，非要她用哀求的语气，他才作答。
真烦人。
她心里骂着他烦人，嘴角却忍不住弯弯笑。
孙敏凤正在挂水，一瓶一瓶的药水通过血管流至病处，好在中止化疗也不过一个多星期，继续捡起来，尚且不算晚，手术不能再拖了，就定在了下周，由医院最权威的老专家主刀，郑启华出面之后，一切都变得不能再好。
林珞然将保温饭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盛了一小碗汤，端到孙敏凤面前，一汤匙一汤匙喂给她喝，不时还得停下来，替她擦擦嘴边留下来的残屑。
“妈，手术定在下周四。”她小声说。
“恩，上午医生来说过了。”孙敏凤回道：“郑先生关照过了，医生这次对咱们态度极好。”
“妈，其实我……”林珞然还想再说什么，孙敏凤没有力气笑，只是眼中流转着心疼的光，淡淡地望向她。
“不知道怎么说，就不要说了，唉……”孙敏凤叹了口气：“都是我拖累了你……”
“妈……”林珞然的眼泪差点涌下来，忙抽了抽鼻子，替孙敏凤擦嘴：“你别这么说。”
“郑先生很喜欢你。”孙敏凤幽幽地看着天花板：“小然，妈总不能陪你一辈子，你自己的事儿，自己要料理好。”
“恩。”林珞然舀起一块大骨肉，小心地拆出里面的骨渣，轻轻地说：“妈你放心吧……”后面的话，自己也不想说下去了，停了一会儿：“妈，我搬到公司旁边来了，就近方便照顾你。”
“是郑先生帮忙的吧？”孙敏凤问了句，见林珞然脸色有些涨红，费力地摆了摆手：“也好，上班省时间，罢了，我不喝了。”
林珞然仓皇地收拾着饭盒，几乎不敢看母亲的眼。高级病房的一切事情护士都料理得好好的，她找不出什么事情要做，垂着头坐在床头发呆。倒是孙敏凤先开了口：“没什么事儿，你先回去吧，难得有个周末，又刚搬了过来，回去收拾收拾吧，明天也别过来了，我身子乏，也没力和你说说话。”
就这么离开了医院，新家和医院只有两站的距离，时间还早得很，她决定步行回去，路上经过超市，买了点瓜果，也不知道郑启华现在还在不在那里，她只说让他休息一下，也不知道他是回他自己的家休息，还是……
想到这里，她的脸上一阵潮红，她不是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家，郑启华也是成年人，有些事情，注定是躲不过去的。于是结账的时候，她埋着头，从货架边拿起一盒杜蕾斯，混在一摊货物中，一股脑推到收银台上，仿佛掩人耳目，实际难为情的只有她自己。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能多保护自己一点，就多保护一点吧，有备无患，她当下的处境，又怎会奢望会有什么童话故事发生。
回到住处，很意外，家里没人，郑启华没有在这休息。林珞然掏出手机看看，没有任何信息，时间也还没到晚餐的钟点，不好贸然去找他，于是便扎了围裙去厨房准备。
中午时间紧张，只炒了两个家常小菜，晚上看似富于，她决定做四菜一汤，她的厨艺自是不用多说，煎炒烹炸，无一不精。
忙活了一会儿，外面传来钥匙开门的动静，郑启华留了一副钥匙，对此他征求了她的意见，林珞然不会不自量力说不要，当下母亲住院，家里只有她一个，这是他租的房子，他当然有资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的脚步声在厨房门口停下，林珞然回头看了看，他上午可能是有公事，穿的西装，此时换了身居家的衣服，他应该真的是回他自己的家休息的，POLO衫的领口妥帖地立在脖颈间，倚在门框上看她，她笑笑：“一会儿就好，刚才买了水果，在茶几上，你自己去洗好吗？”
郑启华没作声，只是表示认同地耸了耸肩，掉头回了客厅。
林珞然将切好的肉丝丢进油锅里，火苗窜得很旺，她娴熟地翻炒，滋啦滋啦，再听不见屋内的动静。
开饭。